陈伤 第49章

作者:回南雀 标签: ABO 生子 玄幻灵异

  “在在在,好好供着呢,你放心。”

  我让他有事打我这个电话,又嘱咐他千万别把我联系他的事说出去。

  他起初有些为难,最后想到个妙招:“那我就闭口不答吧,谁问我都不开口,也不算破戒了。”

  谢过他后,我挂了电话,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我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真相大白,猝不及防,倏忽而至,没给我一点心理准备。

  不过对宋柏劳来说应该也没差吧,可能他还要觉得庆幸,庆幸我没有生下孩子,庆幸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不该出生的存在。

  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一点点……一点点难过呢?

  拿出那张旧的手机卡,我踌躇着,最终还是抵不住内心的求知欲,将它重新插入了手机。

  一开始并没有动静,大概过了十几秒,信息雪花一样纷至沓来,手机震了足足两分钟才停下。

  有垃圾短信,梁秋阳的信息,道长的信息,也有……宋柏劳的。

  指尖悬停在红点上方,最终还是按下。

  【根本没有什么别的alpha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七年前你怀的是我的孩子对不对?】

  【宁郁,回我电话,告诉我你在哪里。】

  【你要逼疯我吗宁郁?回我电话,求你回我电话……】

  只来得及匆匆扫了眼最后几条信息,手机就开始震动起来。我一看竟然是宋柏劳的来电,吓得直接没把手机砸了,手忙脚乱给关了机。

  也不知他是正巧打过来的,还是这几天一直不间断地在往我手机上打。

  我有些头晕,揉了揉额角,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视线猛然一模糊,玻璃杯脱手砸到了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蹲下身缓了片刻,感觉好了很多,正要起身,鼻头一热,我错愕地低头,米黄色的瓷砖上已经滴上了点点血迹,嘴里也尝到了血腥味。

第四十九章

  【肖叔做饭的手艺真好,而且非常有香潭特色。】

  不知道是天气原因还是怀孕的关系,十几年都没流鼻血的我竟突然之间流了鼻血。血流到衣服上,斑斑点点像开了红梅,我擦了手,只能去房里又换了件新衣服。

  血凝得有些慢,十五分钟后我拿开纸巾一试,还有些流血。我只好躺到沙发上一动不动,等着血自己慢慢止住。

  上一个孩子并没有这样折腾,他一直很乖巧地待在我的肚子里,安静得就跟不存在似的,这也直接导致五个月了我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怀孕。

  现在宋柏劳拿到了我的日记,知道了孩子的事,乍一看上去好像我的秘密全被他知道了,整个人赤身裸体呈现在他面前,没了遮挡。可仔细一想,我们从来都不是解开误会就能和好如初的关系,不曾如胶似漆,也不曾心意相通,他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

  眼皮有些沉,我干脆闭上眼在沙发上小憩起来。

  微风通过开启的露台门吹拂进来,伴着花香与阳光的气息,不一会儿我便沉沉睡去。

  夏日炎炎的十二点,天台卷着热浪,让人一步都不想踏上去。

  可是……看了眼手里的纸袋,一咬牙,最终还是跨进了灼烫的光中。

  四下环顾一圈,没有看到第二个身影,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找了块晒不到太阳的地方,我坐下拿出自己带的作业,打算再等十分钟。

  天气热的让人集中不了注意力,随着时间流逝,身上的汗液与烦躁与秒俱增。做了一道题我就卡在了那里,在b和c的选项之间摇摆不定。

  笔尖在练习册上落下一点,还没来得及写下最终答案,背后突然冒出一个含混的男声。

  “选b啊。”

  我惊吓地一回头,看到宋柏劳嘴里咬了支雪糕,正弯腰盯着我……或者说我手里的练习册。

  心脏失序地跳动着,我没好气地质问他:“你为什么走路不出声?”

  他一脸莫名,直起身道:“走路为什么要出声?”

  我一时语塞,瞪着他半晌,在“讲道理”与“讲道理是浪费时间”两者间横跳数回,最终还是选择后者,乖乖闭嘴。

  额角上的汗滚落下来,滑到脖颈处,生出一瞬的痒意,我胡乱用手臂蹭了蹭,从地上起来。

  纸袋落在地上,我还没说,宋柏劳便自发蹲下打开了它。

  “又是羊角包啊。”天气太热,他握着雪糕柄,很快乳白色的固体融化,汁液淌落下来,滴到了他的指间。他看了眼,举起雪糕,不甚在意地舔去那点粘稠。

  舌头长而灵巧,颜色深红,探出口腔的时候,显得有些色·情。

  我挪开视线,问他:“那你想吃什么?”

  “华夫饼。”他一秒不到就做了回答,显然心里已经想了很久。

  华夫饼并不难做,只是要买专门的模具有些麻烦。羊角包不好吗?别人辛苦做的东西干嘛还挑三拣四的……

  “……知道了。”脑海里已经把羊角包整个塞到对方嘴里逼他吃下去,面上却仍然只敢顺从地应下他的无理要求。

  天台太热,我待不下去了,转身正要走,手腕被宋柏劳一把攥住。

  “你等等……”他很快松开,摸索着裤子口袋掏出一部手机,“报下手机号。”

  我僵硬道:“做什么?”

  他冲我晃了晃手机:“以后想吃什么提前跟你说。”

  好了,他现在不仅吃白食,还学会点菜了。

  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眼睛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着,他也一错不错看着我,一个站一个蹲,就这样僵持数十秒,我深吸一口气,终是妥协。

  “手机给我。”我朝他伸出手。

  “乖哦。”宋柏劳仰视着我,笑得眼都弯了起来,脸上满是得逞的狡黠。

  自那以后,他单方面开启了我的短信点单服务。我们的交流仅限他明天要吃的点心种类,有时也会夹杂着一两句“明天翘课”或者“有事”,这样我就知道可以不用准备他的“贡品”了。

  日子久了,从一开始的腹诽满满,到后来竟然生出巴甫洛夫效应,等不到他短信我还会主动发问号给他。

  【没有消息就是我想不到要吃什么,你就准备马芬吧。】

  然后我就得到了这样的答复。由此可以得出,马芬是更为安全的选择,也是他比较喜欢的品种。

  我第一次打宋柏劳的电话,也是最后一次打通,是收到朱璃所谓“情书”的那一天。

  摩挲着素雅的信封,耳边传来宋柏劳像是没睡醒的声音,我却嘴笨的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宁郁?”对面传来一阵窸窣声,他该是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怎么突然打我电话?”

  “你……你明天下午有空吗?”我嗫嚅着道。

  “啪”,似乎是打火机点燃的响声,不一会儿,他徐徐吐出一口气。

  “明天?应该有空吧。”

  “能来一次学校吗?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他过了会儿才出声:“重要的事?多重要?”

  我想了想:“关乎一生……那样重要。”

  那时候,我认为没人可以拒绝朱璃,宋柏劳也不例外。一个是万众瞩目的omega,一个是出类拔萃的alpha,我是牛郎织女的喜鹊,丘比特的那支箭,只要完成自己的使命,有情人总能终成眷属。

  我自觉肩负他人一生,万万没想到,最后也的确关乎一生。它彻底改变了我的一生。

  在清脆的门铃声中,我缓缓睁开眼,拿掉鼻子里的纸巾条,发现血已经止住了。瞅了眼墙上的钟,才过去两个小时。

  开了门,肖雨出现在我面前,我这才想起今天原本是约了他一起去诊所的。他理疗,我拆线。

  “打你电话你没接,我就直接过来找你了。”肖雨道。

  “不好意思,我刚刚睡着了。”我反手关了门,同他一道下楼。

  他腿脚不便,撑着三角手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没事,反正咱们是邻居,找起来也方便。”

  到了诊所,护士说诊室有别的病人,让我们先在一楼等一下。

  候诊区只有我们两个和一个位老人家,悬在上方的电视里正播报着议员竞选的新闻。画面一转,转到了一张熟悉的英俊面孔上。

  骆青禾以推动beta平权进行演讲拉票,扬言当选议员后,必定要为了abo体系下的人人平等这一目标而努力。主播似乎是他的支持者,说了他许多好话,盛赞他是个真正为了beta着想的alpha。

  “让他当议员,说不准beta地位真的会变高哦。”一同等候的老人家抱着胳膊,牙齿有些漏风地做着点评。

  肖雨看了眼对方,又将视线投到电视上,镜头在此时给了骆青禾一个脸部特写,清晰得连他的睫毛都看得根根分明。

  “是吧……”

  不知为何,我觉得肖雨的笑容有些复杂,甚至苦涩。或许,他打从心眼里不觉得一个高高在上的alpha能为了beta做什么吧。

  广播先后叫了我和肖雨的名字。如上次一般,进了二楼诊室,赵医生为肖雨拉上帘子做理疗,唐医生则为我拆线。

  “你伤口长得不错,以后尽量多活动手指,坚持复健,一到两个月应该就能完全康复了。”拆完最后一根线,唐医生放下镊子道。

  “谢谢。”握了握掌心,有些僵硬,看来重考烘焙师证的事只能先搁置了。

  “好了,手的事先放一边。上次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他将医疗盆挪到一旁,目光灼灼地盯住我。

  七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足够我想清楚该想的了。

  我揉着掌心上的纱布,说出了自己的决定:“我还是想要试一试……”

  “欸你……”没等我说完,唐医生叹了口气,似乎是要劝我。

  我急急打断他:“我知道很危险,所以一旦出现您说的那些状况,如果我的生育囊不能再承受孩子继续生长,就请您帮我剖腹。”

  唐医生一怔,提醒我:“六个月以下孩子很难存活……”

  “我知道。”我抬头朝对方笑了笑,“我知道,所以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都接受。”

  我已经做了我能做到的极限,剩下的,就看老天了。

  交流完孩子的事,我到诊室外面等肖雨结束。

  过了半小时,他从里面出来,没有直接招呼我走,而是一屁股坐到了我身边。

  “刚刚你和唐医生的话我都听到了。”他说,“尽人事听天命,不要有压力。我也有个孩子,是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当初生他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但你看最后不也好好的。你的运气一定和我一样好,可以撑到六个月,有惊无险生下孩子。”

  最后他斟酌着问我:“你要不要和你前伴侣说下孩子的情况?毕竟咳,孩子也有他的份儿。他或许只是怕你身体出问题才不想要这个孩子,心里说不定很想要的。”

  虽然和肖雨认识时间不长,但他给我的感觉,同师父给我的是一样的。温暖而亲切,让人忍不住就想倾诉。

  以前我还会和师父说说心里话,可师父去世后,唯一的倾诉对象也没了,我便不曾和谁再这样说过自己心里的事了。

  “现在不光是他的问题,也是我的问题。”我摇头苦笑,“我曾经觉得我和他……我们两个很相似。我们的母亲都是beta,我们的家庭都有各自的问题,我们在所属的环境中显得那样格格不入。可后来我发现一切都是我想多了,他并没有将我视作同类,甚至吝啬于自己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