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清冷美人他跌下神坛了 第71章

作者:周南向晚 标签: 强强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赵余涯置若罔闻,脸上划过一丝阴毒,对身旁的魔修使了个眼色。

他们立刻心领神会, 抽出腰间的细弯长刀, 持刀朝青年步步逼近。

突然,地上的人抬起沉凝的眼,眼梢血红, 透着股被逼入绝境依旧桀骜不驯的狠厉, 看的他们身形一顿, 心里发凉。

魔气猛然附上后脊,拿刀的魔修们接连回神,乍是明白阁主动怒,立马举起泛着寒光的长刀朝青年身体刺去!

秦昭著瞪眼欲裂,满心的想要救人, 那一刻他忘却了什么是疼, 也不明白是哪里来的蛮力, 硬是扯断自己骨头,挣脱铁钩,像自折双翼的飞鸟摇摇欲坠地扑到那人面前,好用残破不堪的身体替他挡住长刀。

利刃捅入血肉,径直刺穿两人胸膛,发出沉闷声响,只有殷红的刀尖伸出来,滴滴答答地淌落血水。

感受到带有热度的身体抱住自己,苏纨顾不上去看贯穿胸前的多把刀刃,只动作僵硬迟缓地仰起了脸。

温热的血液一滴一滴从秦昭著下颚边滑落,重重砸在他脸上,腐蚀他那颗本就残缺不全的心。

“都怪我私念太重,非要死前再见师兄一面,才让事情变成这样,”

他声音越来越弱,无力垂下头,靠在他额边,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本不该成为师兄的累赘,未曾想这一生,还是拖累你了。”

交感神经陷入卡顿,密密麻麻的刺痛如千万根铁针扎进脊髓,内里破裂开的零散碎片一点一点自动拼凑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脆亮的声音似山泉叮咚。

“我姓秦,叫秦昭著。”

他偷偷看他的时候,眼里闪着动人又小心翼翼的光。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没见过。”

“嗯……或许这就是一见如故罢。”

刹那间,裂纹顺着血管冲开压制丹田的气脉,狠狠刺入头颅,剧痛让他的脑袋几乎快要炸裂。

“师兄,我想让你记住干干净净的我。”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

“师兄在哪里,戍云就在哪里。”

“可我终究还是没有成为你想看到的样子。”

雪花噪点出现在眼前,一阵尖利耳鸣过后,记忆里忽是闪过寒冷雪夜里,秦昭著背着气息微弱的少年,步履艰难又小心翼翼地走下被厚厚积雪覆盖住的石阶,他汗如雨下,边喘着气边安慰伏在单薄肩头的人:“师兄,你千万别睡着了,我这就带你回家,我们马上回家……”

苏纨愣愣地跪坐在原地,发觉这人身体逐渐变得冰冷,他伸出沾满泥土的手,摸了摸他满是伤痕的脊背,一如年少时那样:“我想回家,戍云。”

顷刻间,凶猛的炎火真气仿佛狂风暴雨充斥整个鬼巢,魔修恶鬼皆被烧成青烟,发出凄惨哭嚎,赵余涯亦是抵挡不及,被火焚毁半个躯体,遭裂开的山石压倒,狼狈不堪。

鬼巢里一阵剧烈晃动,亭台楼阁纷纷塌陷,烈火肆虐咆哮,屠尽一切恶果。

在燃烧的火焰里,青年绿袍涂满血红,脸上散发着金光的裂纹延伸至整个身体,他的目光无悲无喜,手里抱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宛如从炼狱火光里走出来的煞神。

山里落着小雨,淅淅沥沥的,混着灰色雾气。

松霜绿的衣角拂过褪色的草叶,在行过之处拖出一条长长血痕。

青年木然地往前走,成了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任由满身刀口不停淌血,只是没走多远,就带着怀里的尸体直挺挺栽倒在地上。

雨水顺着发梢流下,沾湿染血的嘴唇,他睁着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睛,喃喃道:“回家。”

鲜血被雨丝冲淡,一道阴影罩过来后,地上的青年失去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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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褊狭,空气中炽热弥漫,枯褐藤蔓遮掩住洞口。

寒气从素白身影体内渗出后,被洞中衣袍染血的男子尽数吸去。

月隐无忧草失效了?

徐清翊冷冷站在一旁,见他身上金色纹络未散,真气紊乱,炎火外溢,就知是月隐无忧草没能压住他的修为,致使其极端催动真元,走火入魔。

这人模样令他想起自己承受极寒,替他压制魔性而痛不欲生的记忆,他眸色暗了暗,一股不可抑制的恨意从心底迸裂,霜隐剑凝握在手,透着刻骨的杀机。

然而还没靠近,就听那人低声道:“别过来。”

他心往下陷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层层寒气结在剑上,正要刺过去,那人霍地硬撑着站起来,跌跌撞撞走远了些,不顾重伤用真气化了道结阵围住自己:“我……控制不住体内的炎火真气,会伤到你。”

他靠在洞壁边,闷闷咳出几口血,再是昏沉地合上眼。

心脏猛地被揪紧,徐清翊不由怔住,脑里全然浮现出他在鬼巢里助他的种种过往。

都快要死了,还想着担心别人!

心底的恨陡然动摇,手中长剑隐没,待反应过来后他却更加恼火了:谁知这人在耍什么鬼把戏!

“师尊!”

远处传来少年的呼喊。

呼喊声让结阵里的人蓦地睁开眼,吃力扶着洞壁,不顾伤痛朝外走去。

徐清翊见此凝眉冷眼,怒意横生,抬手拦住他:“没有寒气压制炎火,你活不过今日。”

他目光倦怠,神色平淡,好像听不见他的话,自顾自地说道:“阿杳在等我。”

徐清翊脸色骤然生变,指甲用力刺入掌心:“你就这样想死?”

“阿杳在等我。”

这人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在这双眼睛里,他看不到喜怒哀乐,只看到一片死寂的深黑,吞没以往见过的光明。

这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

徐清翊青灰的眼珠一动不动注视着眼前布满血迹的脸,一字一句道:“只要你开口,我便救你。”

“他在等我。”

他好像有些不认识他了,双目呆滞无神。

陡然间,有只凶恶的野兽在黑暗心室里四处乱撞,徐清翊没来由一阵焦躁不安:自己都后退了一步,为什么他还是只想着去见那个阿杳。

痛意与恶意一起席卷四肢百骸,霎时冰霜从其脚下飞速扩散,封闭洞口,冻结内里,凝聚满室寒气。

他眼里生出几分疯狂的执拗,死死抓紧他,瞬间混乱的炎火真气如同记忆里那样钻入体内,与寒气撕咬缠斗,铺天盖地的怒火让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痛不痛,徒剩满身杀气腾腾:“我能救你,他不能!”

这人没有余力挣扎,只垂眸摇了摇头:“你会痛的。”

他顿时愕然,抓紧他的手微微松动,心底的阴暗仿佛重新见到了光,连带着减淡疾风暴雨般的凶戾。

“你可认得我?”

他把脸靠过去,想知道他眼里的人究竟是谁。

这双黑漆漆的眼落回他脸上,带着茫然打量着他,似是想要说什么,却又忽然移开目光,看向自己抬起的右掌。

他的眼神跟着他的目光一并转移,这才瞧见此人右手掌心里多了道发着光的钩印,细长的血丝从纹脉里延伸,慢悠悠地朝洞外长去。

徐清翊视线凝定,惊诧不已,他自然认识这是兽族与人结下灵契后独有的结印。

少年的呼喊声没有断绝,令他刺耳挠心,他运气平息体内的炎火,脸色阴沉地走出山洞,往前行了几里就见满身兽气的少年在雨雾中奔跑,神情焦急万分。

这张脸……是他在那人画里见过的脸。

难怪他伊始看到画就觉得眼熟,原来那人收的徒弟根本不是人,而是只善于变换形貌的凶兽!

“后来我遇到一个人,他教会我识心,辨色,生情,我与他相交甚欢,再是情投意合,相定白首成约,可惜我二人身份天差地别,此情为世人所不容,遂我决心离开道门,放下虚浮名号,百年修为,只愿得真心相付。”

往日鬼巢之言在耳边回响。

他注视着雾中的少年,目光慢慢变得冷酷残忍,盘旋在心脏上的毒蛇再度用利齿狠狠啃噬血肉:连人都不是的东西,能有什么真心?

没有温度的黑色焰火在日积月累中,化成毁天灭地的心魔。

长剑闪烁寒光,零星霜花飞落,剑刃将是饮血时分,却见洞内的人破开冰霜,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他目色一凛,当即收剑折回洞边,施法隐去他身上的气息,并握紧其手心里发烫的钩印,催动寒气将印记封锁。

“师兄,你舍不得杀我,是不是?”

梦里那句言语冷不丁在耳畔边回荡。

他握紧剑柄,心底的声音一遍又一遍与那句话对抗道:

不,他不是不想杀他,他自始至终都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救他,是为了让他更痛苦的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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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片冥蒙,各种记忆碎片滚来滚去,撞的所有感官几近崩溃。

画面一会儿是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小乞丐捂住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口中吐出白沫,痛苦哀叫不已。

围观的人指指点点,都掩着口鼻一脸嫌弃,唯独拿着糖糕的小公子路过时见此,面上生出不忍,丢下糖糕挤进人堆,不顾身旁陪侍的阻拦,非要将人送到医馆里去。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乞丐脏死了,万一他有什么病过给您了,夫人知道后非要了小人的命不可!”

“我看他实在可怜得很,祖母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且我是在救人又不是在惹祸,所以今日的事你就莫要告诉阿娘了,免得让她担心!”

一会儿变成病好后的小乞丐,因为偷包子挨了一顿毒打,鼻青脸肿。

锦衣玉食的小公子提着盒寒玉酥走过来,见小乞丐狼狈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他疑惑地挠挠头,将包子钱给了老板,步履飞快地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叫他:“哎,你等等!”

追到巷子里,小乞丐无处可逃,只得缩在角落,畏惧地看着他。

“你别怕,”小公子气喘吁吁地把手中的寒玉酥递过去,给自己顺了口气,“你肯定饿了吧。”

小乞丐肚子咕咕叫,警惕地看着这份糕点,迟迟没动静。

他见状,把自己的钱袋塞到他手里:“你若是不喜欢寒玉酥就去买自己喜欢的,但以后不要再拿别人的东西不给钱了,挨揍会很疼的。”

提起寒玉酥,他往巷外走去,剩下小乞丐捧着钱袋,直愣愣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自此以后,小公子再没见过小乞丐,殊不知,自己背后长出了一条隐形的「尾巴」。

那条「尾巴」总离他不远不近,会在他下雨后满是泥泞的必经之路搬来垫脚的大石头;会在他丢失玉佩后四处寻找,再把捡到的玉佩偷偷送到他府宅门前;会隐没在大街小巷里,一遍一遍走他走过的路。

后来,小公子说他要去金洲拜师修道,尾巴打听到这个消息,忙洗干净了脸,换上一件没有补丁的衣服,随着小公子一并向金洲去。

只是这回,他还没躲到暗处,就被小公子抓住了,少年满脸严肃正经:“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