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绝 第57章

作者:岳千月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江湖恩怨 古代架空

  护法不解地怔住,云长流又问:“不难过了?”

  “……”关无绝默了小半刻,俊美的脸上却仍是覆着黯色,他无法理解地小心问道,“可无绝欺骗教主是事实,属下做下这等事,难道您不介怀……”

  他说完,自己却也觉得可笑……怎么可能真的不介怀?

  “你莫要听我父亲吓唬你。”云长流却摇了摇头,忽然自己撑着坐直了,转过身去,淡然而坦然道,“无绝,我是喜欢你的。”

  关无绝呼吸一窒,睁大了眼。

  像是投石入湖,涟漪泛波。

  霎时间,他头脑被搅成昏昏蒙蒙的一片。

  “你知不知道本座心悦你的?”

  见护法惊愕成这样,云长流忍不住皱了皱眉,忽然疑惑地贴近了关无绝,追问道,“嗯?究竟知不知道?”

  “我……”关无绝呼吸已经乱的不行,他忽然慌乱地环顾左右,是极想要逃避的样子,“您……您别说了,教主您是太累了,还是先歇一歇……”

  “莫怕,护法。”

  云长流忍俊不禁。他眉目清冷,浅笑起来却暖入人心坎,“知不知道本座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就算你对我欺瞒、违逆、算计、利用……”

  “就算你伤我、害我、辜负我……”

  “哪怕你想要我的命。”

  云长流拉过关无绝的双,坚定地移向自己的脖颈,同时侧过头去在眼前人的唇上温柔地啄了一下,“……我还是想亲你的。”

  关无绝浑身一软,险些没瘫在床头。云长流又吻了一下,这回吻得更深,“知道了么?”

  关无绝说不出一个字,耳垂涨得发红,只是无措地想推开教主,偏偏上又不敢用力。

  云长流用力把他试图低下的头扶起来,认真道:

  “记得你上回说过,如果哪天本座不再疼你,于你而言,便不是粉身碎骨也差不离了。”

  “本座一想你这句话就心疼,一心疼起来,就舍不得不喜欢你了。”

  云长流又微笑了笑,神情是带了点满足骄傲的样子,仿佛为着赢了护法一局而诞出小小的单纯喜悦:

  “所以,不会再给你会,做能叫我不喜欢你的事。”

  “阿苦那边,本座早已派了烛火卫与阴鬼守护,你是动不了他的。”

  “至于本座的命……”

  “护法尽可拿去,随便你喜欢。”

第64章 宛丘(4)

  关无绝被教主亲了又亲,又被贴在耳畔一句连着一句的“喜欢”给说的昏头转向,心知方才教主那么一副极度虚弱的样子,还说什么“没力气”,原来都是诓自己的。

  他听到最后,终于没奈何地笑了笑,小声嘟囔了句,“唉,我要您的命做什么,又不是能拿来吃的。”

  “不能吃,也总有别的用处。”云长流的眼神软下来,随拨弄着护法的头发,心想这总算是把人哄好了吧?无绝还是笑起来好看。

  关无绝只当教主随口戏言。他这时才渐渐明悟。此前在死牢里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老教主那时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与顾锦希的交易捅出来。教主一旦知道牵涉到叶汝的性命,必然不会同意这样的计划,这岂不是先自放弃了这条他好容易找到的路子么?

  如今他终于明白,原来是因为这条路早就断了!

  他一直被教主关在养心殿里什么都不知道,但云孤雁想必通过自己的渠道得知了叶汝被教主保护起来的消息。本应完美的计划被毫无征兆的打乱,他这个最初提议的四方护法又待在养心殿里不出来……

  难怪云孤雁按捺不住要带他出城,大约是怕再出更大的变故,连药人血也保不住了。

  然关无绝还是不甘心,他看着云长流是真的并未真的愠怒,心情反而还挺不错,便试探着道:

  “教主,阿苦这事……当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无绝带他去赴顾锦希之约,自会尽力保他性命。且阿苦乃是自愿为教主涉险,天赐良,求您思。”

  其实关无绝这话说的,是有些昧着良心的。他性子里本就存着几分狠辣果决,又为了云长流什么事都敢做,假若当真带叶汝赴约,有会他自会顺救人,但如果看着形势并无可乘之,他也绝对不会因着怜悯叶汝而节外生枝。

  实话实说,这体弱又不会武功的小药人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别说五成,连成都不到。

  云长流又怎会不知道,他冷冷地剜了护法一眼,“自愿?你方才还自愿本座赐你重刑,难得我还能真的把你——”

  可惜,教主这话说到一半就泄了气。关无绝一副“能啊怎的不能”的无辜表情望过来,让他觉得力气都使在了棉花上。云长流实在是拿他没办法,最后也只能佯怒地点了点护法,“你真真是气死我了。这事休得再提。”

  关无绝不敢在这个时候真把教主惹怒了,急忙连连低头应是,随便敷衍着糊弄过去。

  云长流又板着脸冷淡道:“这回的事,我不骂你,也不怪罪,这是本座私心作祟;可你欺瞒本座又意欲伤害阿苦,于公而言,罚还是要罚的。”

  “那是自然,教内规矩不得废。无绝甘愿领罚。”关无绝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他毕竟是进了死牢,就这么毫发无损地出来,不仅教主威信受损,萧东河这个刑堂主也难做,“不知教主赐什么刑?”

  云长流却摇了摇头,一撑着床头就要躺下,“这个待会儿再说不迟。你这几日担惊受怕,也该疲累得不轻,先陪本座睡上片刻。”

  关无绝忙扶他,心说能叫教主休息总是好事,便向外头唤了温枫。

  近侍推门进来,差点一脚踩着地上的枕头,惊吓之余也知道了叫自己进来是做什么的,哭笑不得地去柜里取了个干净的枕头放到床上来。

  这时关无绝已经在教主的执意要求下,脱了外衣鞋袜钻进被子里,云长流换了枕头,忽然伸揽了他的腰,轻轻用力示意,“我有些发冷,你过来些。”

  这明显又是在趁装病揩油了,关无绝没舍得揭穿这点假正经的小心思,闭上了眼顺从地贴上去。

  床被又暖和又柔软,教主又以一个很安适的姿势搂着他,几分困意便适时地爬了上来。

  真正坠入睡梦之前,四方护法感受着身旁云长流的浅浅呼吸,心里隐隐地飘起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教主已经知道阿苦就是端木临了,那剩下的呢?关乎自己的呢?

  自己的旧名,被忘却的过往,那么多人一起掩盖的真相……

  或许已经,瞒不了太久了。

  ……

  关无绝这几天真是把自己的精力磨得够呛,醒着面对云长流时还觉不出来,一旦真放松了心神睡过去就不行了。他本不欲睡得太沉,意识却一直迷迷糊糊地醒不过来。

  就这么半梦半醒,他似乎感觉到教主半途起身了,哄孩子似的轻轻地隔着被子拍着他,劝他再歇会儿。

  于是关无绝又昏昏地睡过去。

  这是十天以来他睡的第一个好觉,悠长而安稳。等他真正清醒过来在床上睁开眼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全黑了。

  床上没别人,云长流并不在身边。关无绝掀了被子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将外袍往肩上一披就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门却从那边被推开了。云长流已然换上了象征教主身份的华袍,后面还跟着一人,竟是左使萧东河。

  萧东河一见他就一脸戏谑地笑弯了腰,“哎我的大护法,你不是说这回教主定不会宽恕你么?怎么样,养心殿里头睡得还舒服不?”

  关无绝“啧”地斜眼睨了左使一眼,刚要开口就被云长流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别闹了,炉子上煨了甜粥,去把衣裳穿好了再出来喝。”

  又转向萧东河,道:“左使也先回去罢,记得本座交待你的事。”

  “是,属下先行告退。”萧东河向教主行礼,转身之前看了关无绝一眼,又看了一眼教主,这才离去。

  他那最后的目光极为复杂,关无绝完全读不懂其意味。等萧东河背影一远,便问云长流:“您和东河说了些什么?”

  云长流拒不应答,只督促着他把衣服穿好,又从床头取了自己的发带给护法把长发松松地系了。外头月明星稀,夜幕如黑缎,云长流拉着关无绝在小案边上坐下,叫人将食盒端进来。

  揭开,里头是一对精美的瓷碗,盛着两份还散着热气的小粥。

  这粥里头加了红枣和薏米,合着护法的口味,被煮的甜糯香软又易消化。护法和教主在养心殿里头一起坐慢悠悠地喝着粥,静谧一派温情。关无绝吃了几口,便忍不住好奇,“您究竟要怎么罚属下?”

  云长流反而犹豫不决起来,他看了看窗外,不自然地抿了抿唇,“还是……明日早晨再说。时辰不早了,你先把粥用了,然后喝药睡觉。”

  关无绝无奈地摇头,“属下这才刚睡醒。”

  云长流坚持道:“怕是你听完了,这一晚都要过不好了。”

  “这样可怕?”护法惊奇地笑起来,明显是没当真,“不管您要怎样罚,无绝都认的,您还是现在说了吧。”

  云长流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目光闪动,许久之后才终于下定决心,拢了拢衣袖,一派淡然地开口道:“那好,你听着……本座欲同阿苦结亲,纳他为后室侍君。”

  关无绝又舀了一勺粥送入口,十分自然地“嗯”了一声。

  对云长流方才那句惊天之语,竟是一点过激的反应都无。

  “……”云长流脸色微微一沉,盯着护法道,“他已经同意了,你觉得如何?”

  护法十分疑惑地看着教主,“您……为何问我?”

  “你……”云长流神情变得更加难看,他突然握住关无绝拿着瓷勺的腕,无法接受地逼问道,“怎么,本座刚刚才说的喜欢你,如今转眼就要同别人行大婚之礼,你——你就一句话都没有?”

  关无绝勾唇冲云长流微笑起来,嗓音是惯常的沉着冷静,“教主既然决意要保阿苦,总会有所举措。阿苦既是万慈山庄的小公子,同时又是罕见的药门药人,这么危险的身份,随时都可能成为权势纷争的牺牲品……想要他这辈子无忧无虑,除了将他永远留在息风城加以保护以外别无他法。”

  “而息风城规矩森严,不给阿苦一个大些的名分必然难以服众。可这小药人没武功没见识,无法给他封以重职。那么您将他纳入后室,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了。再者,万慈山庄若来追讨他们家的小公子,烛阴教也可以拿您同阿苦的旧情来堵他们的口,这是上上策。”

  云长流沉默以对,关无绝又摇摇头笑起来,“这些原委属下又不是想不懂,还能和娇滴滴的小媳妇似的,冲夫君哭闹不依么?教主也太看不起无绝了……”

  说着护法突然神情一变,诡异地望着教主,“等等,您……总不会是……想看无绝吃醋吧?”

  云长流一僵,冷冷道:“没有。”

  “那您这是为什么不开心呢?”关无绝偏过头,不解地咬了咬勺子,“教主这一招,本也有防着无绝和老教主对阿苦动的意思在里面。怎么还来问属下的意思?若是无绝说不,难道您还能就此作罢么?”

  云长流出乎意料地点了头,叹道:“如果你不愿,本座再想其它办法。”

  他这话倒是说的轻描淡写。其实……哪里还有什么其它办法。若是能想到,他也不至于把这种事跟无绝讲出来。

  起初,云长流只是欲以教主恩人的名义,将阿苦留在息风城,保他一生平安。然而就在调烛火卫与阴鬼之时,却遭到了现任鬼门门主的烛阴教长老薛独行的反对。

  薛长老向来铁面无私。他当即对教主直言道,若是云长流得以一直在位,以他的威信与能力,还可以护得住阿苦;然而如今教主命将不久,待云长流死后,谁也无法保证这伶仃无依的小药人的命运。

  毕竟这险恶江湖,利益当头,谁会在乎一个已死的旧教主的什么恩人呢?

  可给了阿苦名分就不一样了,教主配偶倘若受辱,辱的就是整个烛阴教的面子。这么一来,哪怕教众不愿,也不得不保他。

  薛独行向云长流提议这个方法时,说的意思同关无绝一模一样——这是最简单有效的上上策。

  关无绝认命地叹了口气。

  他苦笑一下,摇了摇头对云长流道:“教主不必费心了,您可千万别再费心了。若非要有个人来想其它办法,还是无绝来吧。”

  “您放心,我不动阿苦了。”

  护法口上这么说着,却在心暗想:其实也无大碍,反正交易的时间地点已经定下,大不了到时候把顾锦希骗出来黑吃黑。

  虽然这么一来可能要凶险一些,但关无绝自认武功不在顾锦希之下,只要到时候周密计划谨慎行事,胜算应该也不小。

  没想到,云长流忽然扫了他一眼,仿佛将他心的打算尽数看透:“慢着,本座对你的惩罚还未说完。”

  他食指敲了敲桌案,“刑堂的封脉镇元针,不算委屈了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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