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要进宫,必先自宫 第132章

作者:绯之舞 标签: 古代架空

  看到那片有点眼熟的小树林,北绝色的心不禁有些怀疑,直到他看到那座四角雅致两层小亭,还有亭边站着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心顿时了然。果真如大师兄说的那样,要召见他的人并不是两位皇太后,而是那位大明皇帝朱翊钧。

  中年太监走上前跪下说:“皇上,南昭王子到了。”

  北绝色若无其事地上前恭敬地行礼:“南昭拜见皇上!”

  “免礼。”朱翊钧把手一挥,中年太监和站在他身后的张诚识趣地退了下去。

  朱翊钧近距离地看着北绝色,又不禁看呆了。从来没看过哪个能把张扬的红色穿得如此有味道,那红色穿到了眼前人的身上,一点都不刺眼,反而让人觉得只有红色才能配得上他那绝美的容颜,才能更好地衬托出他那沉静平和的气质。一段时日不见,他象是没有什么改变,但又好像跟以前有些不同。仔细看去,他的皮肤比起以前黑了一点,也长高了。以前和自己差不多的身高,现在要比自己高出了些许,除此以外,他应该还有些地方是和以前有点不一样的。对了,是多了几分成熟,几分沉着。

  北绝色站起来后,无视朱翊钧直视过来的目光,他低着头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问:“不知道皇上召臣入宫,所为何事?”

  朱翊钧压下上前抱紧他的冲动,用平静的语气说:“没什么特别的事,朕只是想找个人陪朕喝喝酒而已。”他转身往亭上走,“上来吧。”

  既来之,则安之。北绝色跟上了朱翊钧的脚步,登上了小亭的顶层。

  原本放在亭里的那张铺了锦色暖被的软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简朴的黑色方桌和几张黑色的圆凳。

  桌底放了好几坛的酒,桌上摆着若干个酒壶和两个酒杯。没有任何的送酒小菜,除了酒,还是酒。

  朱翊钧拿起一个酒壶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酒,又给北绝色倒了一杯。他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抬眼看着北绝色,说:“你离开王宫后,朕派人到处去找你,但却一无所获。当时所有的御医都说你的病无药可救,无法可治,朕还以为,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了,想不到还会有看到你活着回来的一天。”

  北绝色垂着头木着脸用恭敬的态度说:“托皇上的鸿福,臣才得已逃过一劫,从鬼门关上走回来。”

  眼前人那君臣分明的疏离态度,让朱翊钧的心甚是不快,但想起那时候自己对他的不信任和伤害,又不好发作。他低下头拿过空酒杯在手里玩弄着,说:“自你离宫后,朕命人彻查过你和皇妹之间的事情。后来,终于查出所有的事情原来是洛贵人因嫉妒而弄出来的。她说是一个神秘的面具人为她出谋划策,指使她来陷害你,但无论怎样逼问,她都说不出那个面具人是谁。不过,那面具人是谁这问题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能还你和皇妹一个清白。至于害你的洛贵人,朕已经将她打进了冷宫,让她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是吗?”北绝色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看朱翊钧,而是抬头望向亭外的蓝天,轻轻地一笑。静儿,你听到了没有?你和我终于是清白的了。

  还期待着北绝色听到这消息后会给他一点反应,想不到他听完后只是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还完全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的望着天空去梦游!被无视了的朱翊钧不由得怒由心生。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抓过北绝色的手高声说:“你是不是还在气朕当初冤枉了你?”

  北绝色看着他平静地说:“皇上多虑了。已经过去的事情,臣是不会再去回想,臣又岂会为过去的事而生气?”

  他那平静的语气让朱翊钧的怒气没由来地升高了几分。他用力地把北绝色扯过来,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逼着他直视自己的双眼,说:“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直说出来,别用这种态度来对朕!你一直都是不顾及朕的感受,一再的用这种毫不在乎的态度来伤害朕!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北绝色轻笑一声,没有畏惧地迎上朱翊钧的双眼,说:“那皇上何时又曾顾及过臣的感受?”

  朱翊钧一怔。

  当初没有听进半句他的解释,理所当然地相信了他和皇妹有不可告人的私情,更毫不留情地下狠手去折磨他,那个时候,的确是没有想过要顾及他的感受。

  朱翊钧松开了他的下巴,轻轻地抚上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放下自己那一身帝皇的骄傲,轻声说:“对不起。”

第十五章 变相禁锢

  面对着放下了骄傲来道歉的朱翊钧,北绝色只是垂下眼睑用卑恭的语气说:“皇上言重,臣惶恐。”

  低声下气的道歉换来的只是一种像是不在乎的漠然。

  朱翊钧松开了北绝色,一把拂掉满桌的酒壶酒杯,仰天大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他才止住笑声,悲怆地说:“再也无法回头了吗?”

  北绝色望着一地的碎片和酒水,(虾@米@手@打)淡淡地说:“忘掉不开心的往事才能更好地生活下去,皇上何必要一再提起过去?”

  “朕放不下对你的爱!”朱翊钧上前一步猛地抱紧了北绝色,“小北,朕以前从不知道自己原来爱你爱得那么深,在你离开了王宫后,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没完没了的在折磨着朕,朕试过忘掉你,但越想忘记却偏偏越记得清晰,朕根本没有办法把你忘掉!小北,你快要把朕折磨得疯了!”说到激动处,朱翊钧一把捧起北绝色的脸,吻上他的唇,以行动来诉说分离后沉积下来的所有思念。

  带着酒的辛辣味道的舌轻易地撬开了北绝色的嘴唇,霸道地缠上了他的舌,狂烈地索取着他的吻。吻至意乱情迷,朱翊钧猛地把北绝色按到桌上,动手就要扯开他的衣服。

  一直没有反抗任由朱翊钧摆弄的北绝色躺在桌上没动,他直视着朱翊钧,轻轻地说:“皇上请自重。”

  这句没有杀伤力的话并没有让朱翊钧的动作有所停顿。转眼间,北绝色的上衣已经被扯开了大半,内服也被松开,露出了半边的肩膀来。

  北绝色依然没有反抗,他平静地说:“皇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从不会顾及臣的感受。”

  朱翊钧的动作停了一停。

  北绝色轻笑一声,望着亭外的天空接着说:“也罢,皇上是君,臣只是一个卑微的臣子。既然皇上喜欢臣的身体,尽管拿去。反正,当皇上的泄欲工具,也不是第一次的事了。”

  北绝色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的,象是事不关己。但听到了朱翊钧的耳里,却令意乱情迷的他清醒过来,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动作僵在了原地。

  北绝色躺在桌上不动不言地看着朱翊钧,他的脸上是一片波澜不动的平静表情。

  在他的注视下,过了片刻,朱翊钧站直了身子,无力地说:“小北,你的心可是一直都在恨我?”

  北绝色坦然地说:“没有。”

  北绝色过分的平静和坦然,让朱翊钧的心莫名地不安起来,他一把扯起北绝色,高声问:“过去的伤害,是不是就算朕现在为你做再多的事情也无法补偿?是不是就算朕把心掏出来放在你的面前,你也会无动于衷?小北,你真的这么讨厌朕吗?”

  北绝色用一个臣子应有的恭敬态度回答说:“皇上想多了。皇上乃万民敬仰的九五至尊,臣又怎会有讨厌皇上的心?”

  朱翊钧呆望着眼前这个说出来的话象是用尺子量过度过的少年,内心更觉悲凉伤痛。当初那个敢于顶撞自己满身是刺、那个很纯很傻很天真还很固执的少年已经一去不返,现在坐在眼前的少年,只是一味的对自己毕恭毕敬,一再的画清那条分尊卑分君臣的界线,提醒他“君臣有别”。

  容颜未改,事已非。时日,真的能在不知不觉间把一些人和事彻底改变。

  朱翊钧坐到了圆凳上,(虾@米@手@打)颓然地说:“小北,你变了。”

  “人总是要长大的。”北绝色低下头从容地整理着自己零乱的衣衫,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次是逃过一劫了。以退为进,这是孟晴经常用来对付阮经伦和孟超的手段,据她说,只要对方是由心里疼着她爱着她的,这招是万试万灵永无失手的。今天借用一下,果然如此。

  虽然暂时逃过一劫,但继续和朱翊钧单独相处下去,接下来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心里暗定了主意,北绝色站起来说:“看来皇上今天都没有心思继续喝酒了。既然如此,请容臣先行告退。”

  “不能走!”朱翊钧失控地叫了起来。

  北绝色抬头望着他。

  朱翊钧用阴晴不定的脸色对着北绝色,说:“要退到哪里去?你难得到大明一趟的,两位皇太后又甚是喜欢你,你就在宫里住上几天吧。会同馆那边朕自会派人去说清楚,你放心地留在宫里吧。”

  朱翊钧的这个决定,让北绝色不禁怔了一怔。把他留在宫中,这不就是变相禁锢了吗?

  朱翊钧朝亭下大喊:“张诚!张诚!”

  退到远处某个角落的张诚听到皇帝的召唤,马上飞奔过来直跑到亭顶跪下:“皇上有何吩咐?”

  朱翊钧说:“南昭王子准备在宫里小住一段时日。乾清宫里还有间空房的,你去收拾一下让王子住进去吧。”

  “奴才领命。”

  “皇上……”

  北绝色正想提出反对的意见,朱翊钧却把手一挥,截住了他的话说:“就这样决定了。”说罢,不容北绝色有任何的发言机会,他快步地往亭下走去,很快地走远了。

  张诚弓着腰笑着说:“南昭王子,请随奴才到乾清宫吧。”

  事到如今,顺利出宫已经是没有希望了。硬闯出宫太冒险,随时会连累了随着自己一同出使大明的那班南棉国民。那还是先沉着气静观其变,然后再找机会离开吧。

  没有走远的朱翊钧藏身在一棵树后,看着北绝色跟着张诚远离而去的背影,他袖中的双拳不由地握了起来。

  不能让他走!朱翊钧不甘心不愿意就这样把失而复得的他放开。已经失去过一次,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让眼前人再次离开,就算是关是锁,就算是再伤害他一次,就算是让他更厌恶自己,也要用尽一切手段让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爱到了极致,总能让人失去了该有的理性,就象那扑火的灯蛾,明知前无去路,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扑到眼前的火里去,直至在火中活活地燃成灰烬。朱翊钧,他就算是万民之上的天子,一旦固执地爱上了,也不能幸免地成了扑火的灯蛾。

第十六章 借醉行凶

  北绝色跟着张诚回到那熟悉的乾清宫,到了那间他将要住上不知道多久的房间时,才发现那房间原来离朱翊钧住的地方不远。这样的安排,让人不得不怀疑朱翊钧的“用心良苦”。

  那间空房像是早就收拾过,推门进去只见窗明几净、床上的被铺都是崭新的。北绝色的前脚才踏进房门,后脚已经跟进几个张诚叫过来、专门伺候他的小太监。

  就伺候他一个小国来的王子也挤进来六个人,瞄了一下外面,外头还站着四、五个等待召唤的太监和几个守门的侍卫,这种大排场完全能赶得上宫中最至高无上的那位皇帝了。这样的阵势,与其说是伺候,倒不如说是“监视”好了。

  张诚笑着说:“南昭王子在此好好地歇息,待会奴才再命人送饭菜和换洗的衣物过来。”

  他又转身披起一张严肃的脸对屋内的几个小太监说:“你们要尽心伺候王子,不得怠慢。如被我知道了谁伺候得不周到的,必定重罚!”

  说罢,张诚对北绝色行了个礼退了出去。听得他还对门外的侍卫说:“要确保王子的安全,不能有任何闪失。”

  内有几个无时无刻都在盯着自己的小太监在“伺候”着,门外有几个确保自己安全的侍卫守着,这情形,想偷跑出去是没什么可能了。

  被困在宫中出不去,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和自己一起商量对策,朱翊钧那个危险人物又随时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种完全不利于自己的处境,得要想个办法来改变。

  北绝色推开窗往外望去。他让自己静下心来,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样做。

  既然已经进到宫里来,不顺便把当初害母后和害自己的真凶逼出原形来,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但,在找出真凶前,首要做的是先要保护好自己不被占便宜,再让自己信任的人也进到宫里来。单靠自己现在的力量,跟朱翊钧对抗或者还能坚持个一时三刻的,但要与那个深藏不露地在宫中潜伏多年、恨自己入骨的真凶交手,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在身边和自己一起商量对策,(虾@米@手@打)就贸贸然跑去招惹那真凶,那可是跟自杀无异。

  想了好一会,北绝色暗暗地摸了摸藏在身上的那个小药瓶。那药瓶里装的,是由医小绯特别调制出来的,只要用上一粒就会出现发冷发热的症状,还能令服药的人适当地吐吐血,是一种上好的装死装病的秘药。除此之外,这药还有一个厉害之处,就是能令群医束手无策找不出病因,只有医小绯能医治。本来,东无敌给他这药的时候,是为了让他在宫里遇上什么突发情况时用来装病,然后等宫中御医没有办法的时候再由医小绯进宫诊治,最后找个借口把他带出宫来“治病”,脱离险境。

  不过,现在北绝色不打算用这药来助自己离宫,他要利用这药,把可以信任的人带进宫里来。

  定了主意后,北绝色的心定了下来。他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朱翊钧出现,然后再依计行事就行。

  这么一等,等到吃过晚膳都还不见朱翊钧出现,这倒是有些出乎北绝色的意料。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的,此时不出现不代表以后都不出现,得要时刻做好准备。

  小心翼翼地等到月上半空了,还是没有看到朱翊钧的身影。北绝色决定不等,他准备吹灯休息的时候,见得几个伺候他的小太监还顽强地立在屋里的某个角落等候差遣,便说:“你们都去睡觉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此话一出,竟惹得几个小太监齐齐跪到地上惊慌失措地连声说:“请王子不要为难奴才!请王子不要为难奴才!”

  见他们这害怕的模样,深知奴才不好当的北绝色也不好再为难他们。他不再理会那个小太监,自顾把灯吹熄后和衣躺到床上去。心里还在想着事,躺到床上去后倒是一下没有办法入睡,翻来覆去了不知道多少趟,还是睡不着。

  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

  北绝色连忙坐起来,几个伺候的小太监先他一步高声问:“是谁?”

  “你们都给朕滚出去!”朱翊钧带着怒气的声音在屋里响了起来。

  几个小太监立刻不敢吭声,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门重新关上后,把刚刚照进来的微弱灯光又全挡到了门外。北绝色正打算摸索着下床把灯点亮,朱翊钧却已经走到了床边,边唤着他的名字边在黑暗中摸索着抱住了他。

  浓浓的酒气扑鼻而来,让北绝色不禁皱了皱眉。

  朱翊钧爬到床上来,(虾@米@手@打)有些口齿不清地说:“小北,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逼着朕做不喜欢的事情?”

  北绝色轻声说:“皇上,您喝多了。臣送你回去休息吧。”

  “不!”朱翊钧紧紧地捉住了北绝色的肩膀,“朕不要回去!朕只想找个人跟朕说说话,小北,不要赶朕走!不要赶朕!”那声音听上去带着明显的哀求味道,显得可怜巴巴的。

  北绝色有些无奈地叹了叹气,说:“皇上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吧。说完后,臣再送你回去。”

  朱翊钧松开了他的肩膀,抱上了他的腰,把头靠到他的肩膀上,说:“今天,母后跟朕说,大明需要一个王储,朕需要一个将来能继承大业的正统太子。于是,朕就去了皇后的寝宫。朕明明不喜欢皇后,但为了什么正统皇位继承人,就得要去和皇后睡到同一张床上去!什么江山,什么社稷,什么祖宗家训,为了这些朕就得要和不喜欢的女人生儿育女!朕乃一国之君,万人之上,却是连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利都没有!没有!小北,你觉得朕可笑吗?”

  不是第一次听到朱翊钧说出类似的话。生在帝皇之家,至高无上的风光背后,终还是有不为人知的悲哀。

  北绝色拍了拍朱翊钧的背,当是安慰。对于喝醉了的人来说,很多时候只是想找个地方发泄自己心中的苦闷,并不需要别人过多的劝解。

  朱翊钧又说:“小北,你是不是也认为朕要为了什么江山社稷,就要不管喜欢与否都得接受别人给朕安排的一切?”

  北绝色想了想,说:“皇上,您是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要治理天下,治理全天下的百姓,实在不该为这种事而过于介怀。”

  “不行!”朱翊钧用力地摇了摇头,“朕的心中只爱你一个,无法再接受其他的人!小北,朕只想要你!”

  黑暗中,朱翊钧伸手捧住了北绝色的脸,将雨点般的吻落到他的额上,脸上,最后落到他的唇上。

  白天的时候他没喝醉,北绝色还有把握用以退为进那一招逼着他退让,但对着一个醉得不知道还有多少理智的人,他实在没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