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 第20章

作者:非天夜翔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古代架空

“喂!虎皮虎骨要吗?!”

“从哪儿来的?”

“吃糖吗?”

段岭不敢回答,看看李渐鸿,李渐鸿说:“怎的?想要什么,你便拿了,不必看爹,钱是定然要给你掏的。”

段岭说:“是不是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李渐鸿笑了起来,说:“没这规矩,想说就说,想与谁说,就与谁说。”

于是段岭到得一家草药摊前,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是牛黄吗?”

摊子上有不少阿尔金山深处的奇植异草,其中一块硕大如鸡子的牛黄吸引了段岭的注意力。李渐鸿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便为段岭付钱买下。

“不是不能与陌生人说话。”李渐鸿牵着马,与段岭在市集上缓步而行,说,“而是在陌生的环境下,要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以达到保护自己的目的。”

段岭“嗯”了声,知道李渐鸿在教导自己为人处世的方法。

李渐鸿又说:“一样米养百样人,这世上你不去害别人,保不定别人不会来害你。”

“那我又怎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呢?”段岭又问。

“无事在身时。”李渐鸿解释道,“什么都可以说,但须得观察你的谈话对象,提防对方有歹意,对穷人不谈富,对富人不论穷,对男人不论意气,对女人不生色心。”

“有事在身时,不可随意让人知晓自己身份,须得时时提防。”李渐鸿又说,“必要的情况下还得根据当地环境,编造出另一重身份,是非之地尤其客栈人多口杂,在要事上,须得守口如瓶。尤其客栈掌柜、小二,闲杂人等,万不能让他们知晓你来做何事。”

段岭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归根结底,人在路上,不能起贪念。”李渐鸿说,“只要不去贪图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就会省去许多麻烦。”

李渐鸿带段岭去打尖住店,向小二报了住店一日,以身份文书交掌柜查验。其时辽国局势复杂,众族南来北往,文书各不相同,掌柜也验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吩咐开了间上房。

“爹,明天还赶路吗?”段岭躺在李渐鸿怀里,李渐鸿背靠床头,搂着段岭,兀自出神。

“不想走了?”李渐鸿问。

段岭“嗳”地答了声,有点犯困,又摇摇头,说:“走啊。”

李渐鸿亲了下段岭,段岭便侧过身,把头埋在他肩上蹭来蹭去。李渐鸿随口问:“怎的,不高兴?”

段岭也不吭声,只是在李渐鸿身上钻,李渐鸿又道:“撒娇是罢。”

李渐鸿抱着段岭,将他按在榻上咯吱,弄得段岭哈哈笑,不断挣扎。父子俩面对面的,李渐鸿便盯着段岭的眼睛看,握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脸上,闭着眼睛出神。

段岭则睡眼惺忪,朦朦胧胧地看着李渐鸿的脸,一手摸他的侧脸,嘴唇,倚在他的肩头,渐渐入睡。

外头响起嘈杂声,段岭再睁眼已是天明,吓了一跳,以为是来追捕他们的,问:“怎么啦?”

“没怎么。”李渐鸿见段岭醒了,便起身给他拧毛巾,让他洗漱。

怀德一夜间兵荒马乱,不少人拖家带口,从东北线沿路撤下,各个喊道:“元人要来了!”

“走!都沿着这边走!”

段岭第一次见这景象,惊疑不定地打量客栈外道路,迁徙人群堵住怀德主道,极目所望之处,尽是乌压压的难民。父子俩正坐客栈中吃面,李渐鸿却似乎见怪不怪。

“不要进来!”掌柜不悦道,让小二出去赶开难民,乱世当道,无钱寸步难行。段岭时不时地往外看,见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带着另一个幼童,灰头土脸地混了进来。

“吃吗?”段岭拿了一块饼,递给那大孩子,“歇会儿吧。”

“出去!都出去!”小二说。

李渐鸿看了小二一眼,只是一眼,小二便不敢说话了。

“给我弟弟讨一块。”那孩子躬身道,“多谢您呐,您一路平安。”

段岭看到这景象,忍不住心酸,对方却很懂礼数,只占了一块小地方,让自己弟弟吃饼。

李渐鸿把另一块饼掰开了泡在羊肉汤里,给段岭吃。

“从哪儿来的?”李渐鸿随口问道。

“胡昌城。”那孩子答道。

“哦?城破了?”李渐鸿又说。

“差不离了。”大孩子说,“元人来了,怕被屠城,都在往上京逃,老爷,能给点水喝吗?”

李渐鸿提壶斟茶,给了那孩子一碗茶,孩子先喝了几大口,再喂给弟弟。

“你爹娘呢?”段岭又问。

“失散了。”大孩子说,“您若往北面走,能不能帮我们打听几句……”

“我们往东边去。”李渐鸿说,“不必担忧,元人还未追到此处,想必是无碍的。”

那大孩子点了点头,说:“东边也得当心,漫山遍野的,都是元人骑兵。”

“走罢。”李渐鸿分付钱币,结算房钱与伙食,带着段岭出客栈,骑上万里奔霄,绕了个道,飞驰而去。

第18章 身教

“会打仗吗?”段岭问。

万里奔霄驻足于半山腰上朝下往,怀德已成为逃难者的汪洋大海,从胡昌、近德城撤下来的难民还在源源不绝地往西边逃,目的是穿过阿尔金山,或进入上京,或逃进玉璧关。

“会。”李渐鸿答道。

“那拔都他们怎么办?”段岭问。

“元人养兵日久,将军岭下没打起来,算下来也是这时候了,你不救拔都,这仗也一定会打起来。”李渐鸿说,“不过是枉自赔上他二人性命而已。”

段岭第一次见这场面,又问:“谁会赢?”

“不好说。”李渐鸿答道,“你希望谁赢?”

虽说上京都是辽人,然而段岭在上京生活日久,如同第二个故乡,他打心底不希望辽国输,但两国交兵,谁胜谁败,并非人的愿力能决定。

“爹,咱们也要走吗?”段岭问。

“我不知道。”李渐鸿说,“不过很快就有答案了,走。”

李渐鸿拨转马头,万里奔霄沿着山路疾行,进入了群山之间,不多时,段岭忙道:“爹!”

李渐鸿循段岭所指之处望去,早间山涧满是白雾,雾气之中,一队元骑兵蜿蜒而来。而再行片刻,地上出现了几名辽兵尸体,显然有过一场遭遇战。

“咱们走多久了?”李渐鸿问。

“快一个时辰。”段岭紧张地说,“为什么这里会出现元军?”

“拿着。”李渐鸿将辽兵的箭筒、手弩与长弓扔给段岭,再翻身上马,掂量那弓,说:“一队先头部队,想必是打算绕过阿尔金山,偷袭怀德,来,这个给你。数数他们有几个人。”

“一五、一十……”段岭趁着李渐鸿调试手弩时点数,答道,“一百个人。”

李渐鸿教段岭扳动手弩,试射数下,再交付他背在背后,自己又挎上长弓,说:“唔,路遇敌人先头部队,不可惊慌。”

段岭点点头,李渐鸿又解释道:“首先隐匿好自己,再衡量敌我实力、地势、天气、人,敌在明,我在暗,有六分把握,便可冒险偷袭。”

“可是咱们只有两个人。”段岭说。

“齐威王问孙子。”李渐鸿说,“记得书上怎么说的不?以一敌十,有道乎?”

“有!”段岭读过这一段,答道,“攻其不意,出其不备!”

李渐鸿笑了笑。

“驾!”

李渐鸿双腿一夹马腹,纵马驰骋,万里奔霄踏山峦犹若平地,穿密林如同平原,风驰电掣地不断接近敌方。

“你控马。”李渐鸿说。

段岭接过马缰,李渐鸿说:“转向!”

段岭一扯缰绳,万里奔霄在山路上疾转,李渐鸿踩在马镫上,修长身材探出,长弓拉满,松弦!

一声轻响,李渐鸿回伏马背,说:“再转!”

段岭再抖缰绳,李渐鸿又是连珠三箭,不片刻,山下传来一声惨叫,元军落马。接着又是三声惨叫,此起彼伏。

“第一次偷袭与第二次之间,务必快、狠、准。”李渐鸿在段岭耳畔教道,“这样敌人才会疑神疑鬼,不知对手底细。若只是一箭,对方便会猜到只有一个人。”

“懂了。”段岭说。

李渐鸿与段岭越过溪流,不即不离,尾随其后,元军果然起疑,就地组成阵型,不敢再贸然推进。

“现在怎么办?”段岭又问。

李渐鸿骑在马上,掏出怀中火石,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谁说的?”

段岭说:“好像是孟子。”

李渐鸿埋头擦火石,说:“对了,地利要尽其所用,既然在林中布阵,自然就用烟把他们熏出来。”

此时山林中灌木丛生,落叶杂乱,灌木之上,春雾浓重,分了数层,从湿到干,层层堆叠。李渐鸿引燃脚下干叶,噼啪作响,火借风势,燃烧时迸发出大量的白烟,被风一带,朝着林中袭去。

“注意那名穿着和别人不一样的。”李渐鸿说,“他是百户长。”

元军大声咳嗽,阵型却丝毫不乱,叫嚣着撤出了树林,然而白烟蔓延,周遭已不能视物,紧接着烟雾中悍然冲出了一匹战马,段岭控马,踏入敌人阵营。李渐鸿双手各执一陌刀,唰然抖开,登时到处都是鲜血,一路挥洒而去!

“甩绳!”李渐鸿说。

段岭甩出绳去,正中百户长脖颈,士兵百八十斤的重量带得他险些摔下马去,李渐鸿却眼明手快,一手抓住绳索,万里奔霄载着两人在漫天箭雨中奔出了包围圈。

段岭还在喘气,百户长被捆住脖颈,两手死死揪着绳索,在山路上拖行。

“元人军规森严,百户长死了,五十户长顶上。”李渐鸿说,“所以不要妄想抓人质,当兵的都不吃这套。”

“那咱……咱们抓、抓他做什么?”段岭心有余悸,还不住朝后看。

李渐鸿揪着绳索,借着奔马之力,在树上绕了数圈,并打结稳固,那百户长便被吊在树上。两人又驭马离开,驻马于高处,远远眺望那百户长。

“这叫守尸袭援。”李渐鸿说,“看着了。”

元军冲出密林,要来救他们的百户长,李渐鸿将六箭架上弓弦,待得对方冲到百户长之处,瞬间放箭!

六箭如同流星般飞驰而去,再杀数人,对方人仰马翻,百户长涨红了脸,两脚乱蹬,元军阵营一片大乱,随即发现山坡上的李渐鸿,奈何李渐鸿在上风之处,箭矢无法朝他招呼,只得纷纷退避。

退避过程中,李渐鸿又是一箭接一箭地飞去,犹如割稻草般又杀了十余人。

段岭心脏狂跳,李渐鸿又道:“看懂了?”

“看……看懂了。”段岭点头,眼里充满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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