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久陆) 第3章

作者:久陆 标签: 年上 HE 近代现代

  按照以前,陈宇川说错了话惹路阳生气,他肯定下一秒就开始撒泼耍赖,抱着拖着路阳,叫老公,叫哥哥,总之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能把人哄好,不会让路阳把气带到第二天。

  而这十六年的习惯跟肌肉记忆,还是让陈宇川下意识张了张嘴,动了动胳膊。

  不过他最后只是咽了口口水,之后身体后仰,身体像是空了大半,双手撑在沙发上。

  只是看着路阳。

  路阳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陈宇川面前停了,半垂着眼皮回看他。

  陈宇川一米八,路阳要比他还高小半个头,肩膀比他也宽,体型上的差距跟他眼底的风暴带来的压迫感让陈宇川心底咯噔一下。

  路阳什么都没说,看了陈宇川几秒,等到眼里的风暴一点点平息之后一把扯下了脖子上的领带,领带绕着行李箱拉杆跟他的左手缠了几圈,转身走了。

  路阳拎着行李箱打开门的时候,外面的冷风灌了进来,冷得陈宇川浑身一抖。

  吐过之后的嗓子被风一吹又疼又痒,陈宇川扶着沙发,弯着腰咳嗽半天,咳得眼里都开始冒金星了,眼尾都红了。

  陈宇川在沙发上坐下时才看到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放着一瓶碘酒棉球。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擦伤,抬手又揉了一把眼睛,本来想一把甩开桌上的碘酒瓶,最后在手指碰到红色瓶子的时候收了力度,改成用手握住了碘酒瓶。

  原本的和平离婚,现在好像突然变得不那么和平了。

  但是和平又有什么用呢?离婚了就是离婚了,他妈的和不和平又有什么用呢?

第4章 这不是贱是什么,难不成是爱吗?

  陈宇川打开瓶子,用夹子夹了一个碘酒棉球给自己手背消了毒,盖好盖子的时候想收进药箱里,他记得家里有一个蓝色的药箱。

  可是他想了半天路阳刚刚跟他说的常用药箱的位置也没想起来,他也懒得动弹再翻箱倒柜的去找,直接打开茶几下面的抽屉,把碘酒瓶扔进了茶几的抽屉里。

  他又从地上捡起了刚刚掉在地上的戒指,跟消毒棉球一起放进了抽屉里。

  一直光着膀子有点冷,陈宇川起身回了卧室,想找件衣服。

  可他打开衣柜的时候看到衣柜里的衣服已经空了一半,空的是路阳的那一半衣柜。

  他们离婚已经一个星期了,现在陈宇川看着空荡荡的衣柜,才后知后觉到,他跟路阳是真的离婚了。

  陈宇川“砰”的一声又把衣柜门关上了,转过身后背靠在衣柜门上站了半天,没穿衣服的后背被衣柜冰得一阵阵发凉。

  窗外的雨还在下,雨点子打了玻璃窗上噼里啪啦地响,但声音已经很小了。

  陈宇川突然想起了之前跟路阳说过的话,他说,路阳,我这辈子就赖上你了,你赶都赶不走。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没跟之前说的一样,他没赖着路阳。

  那个他想一辈子在一起生活的人,刚刚拎着行李箱开门走的时候差点把门震碎。

  陈宇川又靠着柜门放空了一会儿,抬头时突然瞥到床头柜旁边的椅子上还搭着路阳的一件大衣。

  “操,收拾东西也不收拾完。”陈宇川对着大衣骂了一声,骂完之后自己走到椅子边,拿起来穿上了。

  陈宇川裹紧了大衣,嘀咕了一句:“太厚了,晚上抱着睡没有衬衫舒服。”

  昨天晚上他睡觉的时候是抱着路阳衬衫睡的。

  陈宇川知道,他如果现在跟他那些朋友说,他现在有了睡眠问题,可能他们都不会相信,还会嘲讽他一句,就他这么大喇喇的性格,居然还会有睡眠问题。

  他以前没有睡眠问题,属于后脑勺一沾枕头,不过三秒就能睡着的人,睡眠质量好得不得了,有时候路阳正跟他说话呢,他就已经睡着了。

  他的睡眠问题是从半年前开始的,一开始是偶尔失眠,后来严重的时候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路阳这半年经常出差,没发现他的睡眠问题。

  而神奇的是,只要路阳一回来,陈宇川只要抱着他,还是会睡得很好。

  路阳不在的时候,陈宇川就抱着他衣服睡,路阳衣服上有他自己的味道,是别人都闻不到,只有他能闻到的味道。

  陈宇川没跟路阳说过这个问题,去医生那开了安眠药,跟路阳说是维生素。

  陈宇川披着外套走到窗边打开窗,本来想抽根烟,结果往下一看,一眼就看到了楼下停着路阳的车。

  刚刚是代驾开车,陈宇川喝醉了一直没注意外面,原来路阳的车就停在楼下,现在倒是一眼就看见了。

  陈宇川把这一眼就看到了路阳的车归结于他眼睛好,他就念完了九年义务教育,没读几年书,所以一直也没近视过。

  现在也才三十来岁,也还没到远视的岁数,视力是相当地好。

  外面雨已经小了不少,现在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但混着风吹在脸上,陈宇川觉得脸颊还是被雨打得有点疼。

  细小的雨点又顺着陈宇川脖子往里落,他抬手又裹了裹外套。

  陈宇川缩了缩脖子,小腿猛地一抽痛,他不是自己疼的,是想到了路阳的腿。

  路阳小腿之前受过伤,一到下雨天就疼,以前路阳腿一疼,他就会帮他按摩一下,或者用热毛巾给他敷一敷。

  陈宇川觉得自己刚刚太欠的,现在又觉得自己太贱的,贱兮兮地开始心疼路阳腿。

  但他转念又想,路阳不也贱兮兮地给他找了消毒棉球吗。

  他们半斤对八两。

  如果这不是贱是什么?难不成是爱吗?

  是爱的话为什么还能离婚?

  如果不爱那是什么?

  陈宇川想不通,挠了挠头,最后他把这归结为习惯。

  路阳的车灯一直亮着,雨夜里照出一小片光亮。

  陈宇川不知道路阳在等什么,又过了十几分钟他才把车开走。

  陈宇川一直等到看不到路阳车之后才关了窗,拉好窗帘,吃了一粒安眠药之后穿着路阳衣服直接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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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是一个礼拜前离的,路阳原本说自己净身出户,公司分陈宇川一半。

  但陈宇川什么都没要,房子是他买的,路阳搬了出去,他只要了胖胖,准确地说是要了一半的胖胖。

  胖胖是他俩几年前收养的一条流浪小土狗,他是胖胖爸,路阳是胖胖妈。

  当初他们为了胖胖叫谁爸妈的问题还打了一架,是陈宇川先动的手,最后他骑在了路阳身上。

  理所当然的,他赢了,所以他是胖胖爸,路阳是胖胖妈。

  离婚的时候说好的,胖胖他们俩一人轮流照顾一周。

  想到胖胖,陈宇川想,好像他跟路阳还真的没法断得干干净净。

  这就是有个毛孩子的牵绊。

  而他跟路阳,四年恋爱,十二年婚姻,一个礼拜前的上午就结束了。

  十六年,那个从十八岁就出现在他身边的人,以后再也没关系了。

  十六年,那不是十六个月,十六天,十六个小时……

  说起来特别特别长,想起来也特别长,如果换成电影放映,能放十六年。

  陈宇川算了算,今年他三十四,放完十六年的电影他五十,太可怕了,那时候他半截儿都入土了。

  但无论你那十六年到底多长多沉多厚,那些都不重要,结束的时候就那么简单,就一秒,就那么一秒就断了,什么都没有了。

  离婚原因说来简单,因为两串花椒儿,但其实好像是他们积累了太久之后的一次爆发。

  原因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路阳连续加了一个礼拜的班,那天也说不回来吃晚饭了。

  陈宇川那天不太舒服,下班开车回家路过他跟路阳经常去的一家餐厅时,想进去打包一份猪肚汤回去。

  结果他在大厅里看到了路阳跟叶光赫坐在一起吃饭,而在那半小时之前,路阳给他打电话说的是他今晚跟客户一起吃饭。

  陈宇川站在前台那看了半天,却难得的压下了自己的脾气,看着吃饭的俩人有说有笑,没冲动到直接去找路阳。

  因为他知道,他只要走过去了,按照他的脾气,过后非得跟路阳干一架才能消停。

  他已经很久没跟路阳干架了,连吵架都很少了,不是因为他们没了矛盾,而是有了矛盾,好像都不会像以前一样,必须得当时去解决了。

  餐厅的事儿陈宇川憋了一个礼拜,观察了路阳一个礼拜,但路阳一直很正常,每天早上醒的时候在他头上亲了一下,晚上睡觉还是抱着他。

  这让事后想算账的陈宇川一直没找到发泄的出口,直到路阳做了一道水煮鱼之后彻底爆发。

  因为路阳在水煮鱼里放了两串儿青粒花椒。

  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陈宇川不吃花椒,路阳做菜从来没放过花椒。

  那天陈宇川对着一盘花椒鱼说了半个小时,从花椒串儿扯到一个月前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路阳因为公司项目没回来,陈宇川等了他一个晚上,他都没回来。

  结婚纪念日往前,陈宇川又扯到半年前的意外,三年前他们闹的一场分手,十年前……十五年前……十六年前……

  压箱底儿的芝麻谷子都扯出来了。

  陈宇川其实不是个爱翻旧账的人,他不是那种会揪着过去那点屁事儿不放的人,事儿当时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提只会伤感情,这个道理他明白。

  那天他其实都已经想好了说辞,前面说那些屁话都是为了铺垫情绪。

  从十六年前打住,话题自然而然地过度到叶光赫身上。

  他太想知道路阳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也想知道他跟叶光赫到底是什么关系。

  而叶光赫那个男人的名字,是陈宇川一年多前从凌群嘴里听说的。

  凌群是路阳发小,他们一直是同学,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

  凌群那天不开心,拉着他去喝酒,喝多了之后开始追忆小时候的往事,扯着陈宇川说了很多自己高中时候的事儿,因为凌群的初恋就是高二谈的。

  后来凌群大着舌头说完自己那段自以为感天动地的初恋故事之后,一抹眼泪,话题扯到了路阳身上。

  凌群说了一个名字,叫叶光赫,叶光赫是后来转学去的插班生,跟路阳是同桌,他说叶光赫跟路阳关系很好,两人经常同进同出,一起打球,一起放学,一起吃饭。

  凌群说他们那时候应该是好过,后来叶光赫出国,俩人没了联系。

  后来凌群还给陈宇川看过一次叶广赫的照片,看起来清秀又斯文。

  陈宇川当时心里别扭了一会儿,但也就那么一小会儿,几秒钟就过了。

  高中那个十六七岁狗屁不懂的年纪,那点事儿算个屁。

  陈宇川忘了一点,他跟路阳在一起的时候也才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