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死亡·刑侦 第369章

作者:历青染 标签: 强强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推理悬疑

第229章 六

化验结果早上八点刚过便送到了重案大队的手里。

邱少扬的判断没有失误, 在喷水壶里面确实检测到了敌敌畏残留。

明堂第一时间就组织人员对几位摊主进行问话。

得知东西在喷水壶里,几位摊主都很惊讶。

根据他们的几人的供述,当天喷水壶是A3摊位摊主的女儿帮他们共同装的。

女孩名叫陈善, 善良的善,今年读高三,就在三水社区旁边的建明高中。

对于陈善,A1摊位的张程当时还特别夸过她能干懂事。

这样的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很难让人相信她会在水壶里面下毒。

几位摊主虽然都说出了她, 但是都不信这件事是她干的。

明堂几人立刻根据陈颜佳调查的位置,前往陈善的家里。

陈善的母亲不能走路, 这几日市场不开, 他们母女二人都在家中。

上门敲门,半天都没有开门。

邻居出来说道:“陈善带着她妈妈出门晒太阳去了。”

明堂问道:“你知道她们平常在哪里晒太阳吗?”

邻居道:“就是公园那边,你们可以去找找看, 一般就是在公园里。”

三水社区公园距离陈善家居住的地方大概五百米。

明堂他们只好前往公园, 看看能不能找到陈善。

陈善在公园里陪着她的母亲晒太阳。

“善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任瑞芳看陈善这两日状态和平常不太一样, 有些担心。

陈善道:“没事。”

尽管说了没事,眼神却还是在四处看。

任瑞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感觉是出了点事, 但是说不出是出了什么事情, 也就只能得过且过。

“市场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门, 影响也太大了。”任瑞芳叹了口气:“原本我还想着尽快赚到钱,下学期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可以安心地备战高考, 考一个好的大学。”

陈善:“我不想读了。”

任瑞芳瞪了她一眼, 有些生气:“你不读书, 你想干什么,咱们这样的生意,你觉得很好做吗?天天起早贪黑,你好好读书,将来你就不用起早贪黑,可以和别人一样坐在办公室里,上八个小时的班,可以想去哪里,有自己的休息时间,不好吗?”

陈善摇了摇头。

任瑞芳叹了口气,不是很想和陈善聊这个话题。

对于陈善,她一直是觉得亏欠。

因为她的病花了不少钱,老公又去世,导致陈善小小年纪就要扛起家庭的重担。

大家都说陈善很懂事,可她吃得苦,一些成年人都坚持不住。

尽管陈善没有抱怨过一句辛苦。

明堂他们找到陈善的时候,陈善和她妈妈坐在湖边。

明堂喊了一声:“陈善。”

母女两人双双转头。

任瑞芳问陈善:“你认识他吗?”

陈善摇头:“不认识。”

明堂道:“陈善,有些事情,我们想请你配合调查。”

任瑞芳问道:“什么事情,你们是谁?”

明堂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警察。三水社区菜市场投毒,陈善需要和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

任瑞芳虽然坐在轮椅上,但她还是伸手拦在了陈善的前面:“我女儿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可以问我。”

明堂本不想太过强硬,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亮出自己的警官证,母女二人距离水边太近了,明堂也怕她们两个一激动直接跳下去。

明堂道:“询问未成年人需要监护人在场,你也需要一并前往。”

陈善似乎是知道明堂他们为什么而来,并没有为此感到害怕。

任瑞芳似乎也明白陈善干了什么。

陈善推着任瑞芳离开水边,明堂本着他们两个人配合就不动武的准则,看着陈善出来,就没有走过去。

陈善是一个看着很文静的女孩。

她和明堂说:“我妈妈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明堂:“即使没有关系,规定询问你的时候她也需要在场。”

陈善便不再说什么。

带着他们两个回派出所,路上任瑞芳一直在问陈善发生了什么。

任瑞芳一路上着急得不得了,可陈善却一句话都不说。

陈善的母亲行动不便,小丁帮忙背着陈善的母亲上楼,兰宁则是拿着任瑞芳的轮椅。

一行人上楼以后,考虑到陈善母亲的不便,就没去审讯室,在派出所的另一间会议室里对她展开的问询。

一切都准备好后,明堂和陆长风负责审讯。

明堂问道:“这次三水社区大规模中毒的事情,是你干的吗?”

陈善显得十分冷静,平静地望着明堂,“是我干的。”

明堂:“为什么这么做?你知道这样做危害了多少人的生命安全吗?”

陈善:“我知道。”

邱少扬从见到陈善开始,就一直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陈善和这个年纪的小孩完全不一样,很冷静,似乎不会害怕。联系到她的家庭状况,或许是因为经历得太多所以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这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明堂:“为什么这么做?”

陈善道:“因为想这么做,这个社区的人就像恶魔一样,他们并不无辜。他们甚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指责别人。”

“这个社区真的烂透了,他们真的都烂透了。”陈善十分失望:“这个社区内的女人十分麻木,她们还在依赖着男人生活,所有的一切都还在靠着男人,她们聚在一起,除了八卦,只有八卦,她们的三观是扭曲的,谁家的一点事情都要拿出来反复地说。”

“她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教育出来的儿女也都是垃圾。”

陈善和别人不一样,她不仅仅是一名学生,同样也要照看家里的生意。

所以她接触的人更多,更广。

陈善问道:“你们有被校园暴力过吗?你们懂那种滋味吗?”

“我懂。”陈善冷冷地说。

可她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这时明堂想起了另一个词,麻木。

她不是冷漠,她是麻木了。

这个社区是个老社区,大多数人在这里住了几十年,甚至有些住了上百年,社区里面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长年居住在这个社区里面的人,也不需要离开这个社区,只需要留在这里,生活起居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在社区里面解决。

社区老年人居多,相对其他的社区来说,这种社区相对闭塞,不需要与外界过多的交换什么信息。

因此他们聚在一起,就只有各种八卦。有各种各样的小群体,甚至有领导者,有服从者。

在女性的群体里面,有一定的话语权。

正确使用,自然是很好的一件事,这可以体现她们的团结。

但如果不正确使用,比如用来传播八卦,或者用来中伤造谣别人,也同样可以带来不小的危害。

一边接受着新的知识,一边受着这样的风气影响,慢慢地就会麻木。

陈善道:“因为我的家境不好,因为我的母亲残疾,因为我没有父亲,学校里面流传着各种版本我的故事。”

“最离谱的一个版本是我们家有个客户,有天看我上学来不及,就载了我一程。然后学校就流传着,我为了生活费,和一个老男人在一起,出卖自己的身体。甚至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她的母亲就是在医院里面工作,看到我去医院里打胎。”

“因为我生活简单,因为我每天活得艰难,因为我没有父亲在,所以我就要承受她们的欺辱。”陈善道:“遇到这种事情,你们肯定会说,你可以告诉老师呀。”

“老师可以管打架,但是她管不了流言蜚语,管不了别人的非议。因为我对闫婷姐姐友善,我对童渊哥哥友善,所以我就要被他们排挤,闫婷姐姐被造谣做□□,童渊哥哥始终被他们贴上杀人犯的标签,弟弟在学校遭人欺负,我路过的时候帮了一把,便被传我和童渊哥哥有一腿,甚至有人说亲眼看到我们在公园里野战,这样离谱的事情,我以为是个人都不会相信,但是所有人都信了。”

“我的桌面被人用粉笔写上妓-女,我的作业别人撕毁丢进垃圾桶。”陈善说这些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愤怒,早已从愤怒变成了麻木:“我也和老师说过,起初我也会找老师解释,时间长了,连老师都不耐烦,何况其他人呢?没有用的,每天上学就像开盲盒一样,我总会在自己的书桌上书兜里发现各种各样的垃圾。”

“我也硬钢过报了警,到头来学校从上到下都在指责我。校长觉得我小题大做,这么一点小事就报警找警察,影响了学校的名誉,让我停学两周,美曰其名是为了我好,让我有一个调整的时间,其实就是想让事情平息下去。”

“一个学生被欺负总好过学校来一次警察。”

学校里的校园暴力,总是各种层出不穷。

人都有逆反心理,越是不让她做某一件事情,就越是会想做。

陈善道:“她们没有一个人对我动过手,却似乎是每个人都对我动手。我只是一个还没有满18岁的女生,在她们的言语中,已经不知道和多少个男人上过床,在医院里打过多少胎。”

“你们可能会觉得,一群高中生不至于这么恶毒吧,事实上是恶毒与年龄无关。”

明堂问道:“那为什么你要给身边几家的菜品下毒呢?”

“你猜,为什么这些劣质的谣言,会被那么多人当真呢?”

陈善冷笑:“因为,谣言就来源于身边。因为我的能干,被当成了这几个摊位摊主的小孩的榜样,他们拿我做标杆,原本他们可以在家打游戏,可以在家里睡懒觉,甚至可以和同学一起玩。但是因为我在摊位帮忙,让他们失去了自由,所以我就是他们造谣的对象。”

“明明知道是假的,可是那又怎么样?”陈善看向自己的母亲:“他们当然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但是只要看我难过,他们就开心啊,甚至还会以谁编的谣言更离谱,尺度更大而沾沾自喜。而我的母亲,任瑞芳女士,因为不想得罪这几位摊主,还需要这些摊主的帮忙,所以可以让我牺牲,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女儿在别人的口中已经赶上色-情片女主一样的名声。”

陈善:“我很讨厌自己的名字,我为什么要叫陈善,叫陈恶多好。为什么我就没有氰-化物,将他们全都毒死,那才好。可惜了只有一瓶敌敌畏,还是过期的,要是有多几瓶,她们也都别想活得太安逸。”

明堂和陆长风都没有说话。

陈善眼神扫过他们,“觉得我很残忍?觉得我不应该这么干,觉得他们无辜,觉得他们罪不至死,是吧?你们肯定是这样想的,因为你们是警察,是道德的标兵。全天下只有我不无辜,或许你们听了我的故事,觉得我无辜,觉得那些人不应该这么对我,但是他们年龄也不大,他们罪不至死,那我长达三年的不公遭遇,谁来买单。是你们一句我是无辜的,就能够平息的吗?你们能把全校的人都抓起来,关进监狱里面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吗?”

“警察能够为我的遭遇做什么呢?”陈善摇了摇头:“你们什么都做不了,同情我,我不稀罕。同情是一个让人很恶心的词,你们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事情,你们的同情在我看来就是放屁,除了恶心我,别无他用。在这件事情上,我站在我自己的立场,我认为我没有做错。你们警察站在你们的立场,觉得我错了,那是你们的事情。我只是觉得可惜,竟然没有一个人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