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鐘聲到客船 第13章

作者:良z 标签: 仙侠修真 励志人生 玄幻灵异

  火光中啪的一声,迴响在空荡荡的寒潭。

  她逐渐陷入深沉的睡眠,冰冷,亡灵的哀号,千灯耳膜呜呜作响难以呼吸,她想挣扎,全身却僵硬如石块,非常重。

  琴宿与锺离道坐在篝火旁,千灯累得睡着了,琴宿的外衣脱下来盖在她身上,锺离道对着火光,琴宿背上、肩膀、手臂上长短不一的剑伤,多年的伤疤,形成浅浅的褐色,锺离道眼神时不时游移在琴宿起伏的胸口,他□□着上身,两人神情均有些疲惫。

  琴宿打着:“要是累了就先歇息一会儿吧!我来守。”

  琴宿伸手用掌心擦去他脸庞的水渍,锺离道靠过去道:“琴哥哥,你好像遇上我之后都没好事。”

  琴宿靠着石壁举手时,火光在旁边的石头上投出影子,他摇头,微笑打着:“我遇上你之后,都是发生好事,别多想。”

  锺离道抬手摸摸琴宿的脸庞,仰面看着他,不容商讨道:“以后我一直陪着你,琴哥哥想去浪迹天涯,我便跟你去,琴哥哥想修仙问道,我便跟你修仙问道,再也不会让你踽踽独行。”

  琴宿涌上很多过往,缓缓打着:“我总是希望......能做到最好,可是好像总是.....让人失望。”

  锺离道伸手描摹他的眼眉,幽幽道:“因为你对世人太好,好到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心存感激,这世上下贱之人都是以伤害别人来建立自己的信心,即使自己烂到骨子裡,也会大声嘲讽他人很烂,一定要损及外物才能展现自己不凡,自卑到可笑,你跟我都经历过地狱,最大的不同是,我欲杀而活,你念善而死,不,你是不撞南牆不回头,哈哈。”

  笑得有些悲凉,琴宿低头看着他,锺离道似乎想到什麽,双目有些血丝,却别过头不看琴宿。

  若是问自己与天下熟重熟轻,实在太儿女情长,可在感情裡面,谁能真正理智?谁都煳涂一回,大梦一场。

  锺离道那心中一角,独留琴宿百年,江东候仙府、歌仙桥、天外天,谁等了百年不悔不怨,谁的情意无止无休。

  若是只是喜欢,或许非要问过清清楚楚,若是爱,百年也好,性命也罢,不过一瞬之间,锺离道知道他不能问,他也不愿问,这些答案,对于对方太过残忍,只有真心对待一人时,才不忍让他为难。

  锺离道太了解琴宿,他不过也是,亦于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琴宿呆呆的望着前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不撞南牆不回头,是呀!

  他的师父常常这样指着自己,受不了的念着,他却从来都不认为自己错了,因为他始终对于自己的信念,坚持己见,贯彻始终。

  琴宿突然想到在寰宇殿的日子,不知不觉打着:“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打完之后又觉得唐突了。

  锺离道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笑的有些晦暗不明,或许自己也不明白到底为何。

  琴宿听着心往下沉,伸手抱着他,拍拍他的背安慰,锺离道额头抵着他肩膀,琴宿感到有些冰凉,锺离道头髮上的水珠顺着臂膀滴在黑暗中。

  琴宿知晓锺离道满腹心思,激盪百年前的哀愁,心中对他有股异样情绪,却不明所以只是不想看他难过,思忖半晌,拍拍他的肩膀指着一旁石头。

  锺离道看他把手势对着火光,影子晃动,琴宿见他侧着头看着石头上的影子,便举起双手,握□□叉,食姆指圈成圈,剩下三指併拢拍动。

  锺离道看到石头上面,一隻夜鴞的影子拍动翅膀,一下跳出一隻灵活可爱的兔子影子,时而一隻獐子嚼草,时而变成兔子动动耳朵,接着被跳出来虎头吓的跑掉。

  手影逼真活灵活现,若是琴宿能说话,势必加上嗷嗷叱吒的动物叫声。

  逗得锺离道不禁笑道:“琴哥哥真厉害,怎麽还会变影子戏法?”

  石头上面的动物们变成凭君传语的手势。

  琴宿打着:“以前路过不少地方常常遇到小孩子,他们喜欢看,我便学,偶尔自娱娱人也挺好。”

  琴宿见锺离道神色看上去好多了,便扶好他,正色打着:“阿离,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的,你不要担心。”

  锺离道想着:“真是笨拙的言词,拙劣不堪的约定,罢了,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心裡装着天下,装着仁爱,永远把自己放在最后面,不撞南牆不回头的犟脾气,唉……。”

  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锺离道望着他,拉着他的衣襟凑近他,假装凶恶道:“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敢骗我,追到天涯海角我都不放过你!”

  要是稍微会哄对方一些,兴许会说:"好啊!我就喜欢让你追到天涯海角!"

  或是调情一下:"行呀!那就一辈子这样纠缠到老吧!"

  琴宿实在是很无趣的人,也只会老实打着:“绝对不骗你。”

  这麽无聊的几个字,听在他耳裡都能饱含七分情意,锺离道听闻扬起嘴角,即使知道前途未卜,但此刻琴宿的赤诚之心,却让锺离道心裡暂时藏住不安,他不想让琴宿担忧,心裡怪着自己太多话。

  琴宿对上他眼睛,那紫瞳印着自己的倒影,两人相视一笑。

  锺离道内伤不轻,靠在琴宿怀裡一放鬆下来,就沉沉睡下。

  琴宿听到一阵细微的衣料摩擦声,便将锺离道扶下躺好,握住乌木弓朝啪啪响的火苗中望去。

  千灯瞳孔闪着橘红,头髮随意扎起,上衫已被烤乾,适才琴离二人的对话她听的分明,不过因为身体尚未恢復,而且听到很不得了的隐情,不想让琴宿尴尬,所以左右无奈下只好继续装睡。

  琴宿见来者是千灯,呼了口气,放下弓打着:“妳还好吗?”

  千灯指着自己肩膀道:“还行,没什麽大碍,头给撞一下才晕呼呼的,睡饱就没事了,锺离呢?他没事吧?”

  琴宿打着:“他太累了,让他睡一下。”

  千灯道:“你过来一下,我刚刚醒来时,听到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个人从水裡面出来,用沾湿脚印走在地面的足音,但我不知道那个东西到底在哪。”

  琴宿伸手将她挡在身后,玉蟾划出一根长箭架在指尖,他缓缓朝着漆黑的水边过去。

  空气有些水草的腥味,底下湿滑,他的确听到像是有人赤脚来回走动的声音,旁边却空无一人。

  而那个足音却像是从旁边擦身而过。

  琴宿放下箭头寻思,千灯拍拍他肩膀道:“会不会是这裡被设下反转方界?很多墓室迷宫都喜爱用这个。”

  反转方界,有些类似鬼打牆,不过是同一个时间两个空间,把两个空间重叠在一起,这样即使两个人一起进来,也会被分开到两个不同的空间,不过像是泥土留下的足印、遗落的随身之物、有灵的配剑等等,都会指示出有另外一个人在第二个空间。

  千灯道:“反转方界对于一般人很难突破,即使理解他的运作,也不知道从何下手,不过算他倒楣给道长你遇上了,这个方界主要会扰乱魔、妖、鬼,对于人、仙效果有限,而且你的灵力比这个术士更强,可以噼开空间,把这两个方界打通。”

  琴宿打着:“千灯的老师肯定以妳为荣,真是学以致用。”

  千灯听到"老师"二字突然惊的跳一下道:“天地为......唉呀别提了,以前那堂课是天宵派每个人最不想去上的,我只算运气不错,老师看我顺眼而已。”

  千灯一向不愠不火,专心一意又体贴入微,她竟然只是谦称是楚子敬看的顺眼自己而已,那其他人在楚子敬眼裡都是米虫等级。

  千灯退开,琴宿开步拉弓瞄准下方空地,一箭射出银光往脚下射开,周边空气溷出一种树木泥土的味道。

  一个橄榄型的扭曲旋风歪歪斜斜的转出,琴宿打着:“千灯,妳留下来照顾锺离,我去去就来。”

  千灯拍着他肩膀道:“千万小心不行就彻,这小风口仅是一条裂缝,不要勉强。”

  琴宿点头,眼光瞄到不远处的锺离道,转身进入旋风中,随即裂口吞噬琴宿,瞬间消失在漆黑中。

  琴宿持着乌木弓,脚下触碰到坚硬的石地,与方才湿润的泥土不同,四周还是在甬道内,两旁延伸到头顶的砖牆,上方石块凿的凹凸不平。

  琴宿身后是死路,他延着唯一的通路往前行,这条甬道很短,前方视野变大,一块空地,有幅人像挂画,巨大的石棺椁外围地面上刻满符文,裡面是记载入葬者的生平事蹟。

  四周摆着整齐的木箱、书册、记载炼丹术的草稿、文房四宝等等,放置在石架上。

  裡面除了琴宿走来的甬道口,四周均无任何路口,光亮是从棺椁上照亮而出。

  一个黑衣劲装的青年坐在棺椁上面,右手掌转着配剑,灵光流动,另一个人被一条鲜红的围巾双手反绑,靠在青铜三脚鼎旁边,一脸惊恐的看着琴宿。

  “喂喂喂!道长!好道长,乖琴宿,快来帮忙,它在上面,很快要出去了,你快点放开我!”

  “妈的苗岳君你闭嘴!”

  尧泽骂道,他用自己的围巾绑住苗岳君,而苗岳君则是一看到琴宿,宛若救星降临不断挣扎,滚在地上,像大毛虫一样挨到琴宿靴边。

  琴宿打着:“你们没事吧?苗岳君,不要担心没事的,我会带你们出去的。”

  尧泽跟苗岳君同时出声。

  “好啊!”

  “不要!”

  琴宿看看他们两人,尧泽显然坐很久了,棺椁下方散落不少瓜子壳,苗岳君则是大声抗拒道:“不不不!不能出去!你根本不知道外面有什麽!不能出去!你要出去自己出去!”

  尧泽骂道:“你给我闭嘴!你自己在这裡设下反转方界,难不成要在这狗地方窝一辈子?”

  苗岳君死死盯着琴宿的玉蟾护腕,对于那发出淡淡月色柔光的护腕十分喜爱,似乎想要一把夺下来揣在怀裡。

  他下巴抵在坚硬的石面,语无伦次道:“你根本不知道.....不对,要是它出去......兴许会把其他人当成我,我总不会这麽衰吧......十一年了........妈的我快发疯了.........让它出去,要是找上别人,我就可以解脱了.......”

  尧泽咚的一声,一脚踏在棺椁顶,发出威吓的重击,恶声道:“你他妈的闭嘴,再说我先割了你舌头。”他似乎对别人好的方式就是凶狠。

  琴宿见他俩意见分歧的厉害,显然知道实情却各自为主,打着:“尧泽你跟我来。”

  苗岳君被绑着,鲜红围巾参杂五色灵丝线,无法轻易挣脱,他一个人趴在地上自言自语,像是精神错乱的不断盯着琴宿手腕上的玉蟾护腕,嘴裡一直念着“它不可能还认得我它可能找上别人、我快要能摆脱了,不能在这裡功亏一篑。”。

  琴宿跟尧泽走到甬道口边上,打着:“你知道怎麽回事,对吗?”

  尧泽指着上方道:“你看看,上面裂缝的地方,有黑色的粉末,那是外围的咒文,主要是隔绝东西出去的,裡面,那边,左首靠近烛台上边,看到了吗?那褐色的字,本来用硃砂写成,主要目的在招唤出凶灵,凶灵从裡面长成,碰到外围黑色的咒文便出不去,曹鼐闯进来,把顶上给开了盗洞,现在那些砖石是苗岳君临时修补的。”

  墓室很大,琴宿走来的甬道是东向的耳室,不过被封住了,必须破了反转方阵才能从地下出现在封死的甬道中,否则这裡根本没有任何通道出口。

  整座墓室被黑色的阵法圈在裡面,黑字是阻绝的符文,硃砂变成褐色,写了召唤凶灵的符咒,墓顶上方密密麻麻的都是狂乱的咒语,像是一个被追杀到绝境之人,死前自伤已血代笔,迅速的画着阵法,还不时回头看看后面东西是否追上没有。

  琴宿打着:“这裡是丹阳坛祖师爷的墓室,五魔之阵,分别对应贪淫、财、贵、杀、胜,这个下咒人是从裡面画出一个五魔之阵,以咒换命,此阵定要将已方杀死,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苗岳君突然扯着喉咙啊啊啊啊啊的惨叫,看到自己印在棺椁扭动爬行的影子,以为是什麽妖魔,吓的魂飞魄散不断乱叫乱嚷,蹬腿把自己滚到石桌底下。

  尧泽收回目光,道:“我只是知道茯苓墓的祖师爷墓室有个五魔之阵,还被人刻意在外围画着黑色的镇压封印,如今曹鼐进来打穿墓顶,破坏黑色外围的封印,所以.......”

  尧泽到看着上方褐色咒文似乎在浮动,道:“操,他们祖师爷到底惹上谁了?哪这麽多怨恨?”

  “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

  琴宿看尧泽,尧泽看苗岳君,苗岳君盯着琴宿,用尽全力惨叫:“啊啊啊哦哦哦!别过来!别别别!滚开!”

  刚刚那句是谁在说话?

  尧泽转头看到琴宿,吓得连忙跳开,骂道:“你他妈的!杂碎!”

  琴宿见两人突然退的很远,打着:“呼,我后面很可怕?”

  苗岳君崩溃的要哭,发疯似的道:“完了,别过来......都十一年了........走开阿.......为什麽阿......不是我不是我.......”

  尧泽拿着善化指着琴宿。道:“不只是恐怖,妈的挺难看的。”

  琴宿点点头,勐然一个回身,盘手横打过去,右手伸出死死抓住对方。

  那个东西尖叫一声,苗岳君跟着吓的惨叫整个墓室迴盪凄厉的惨叫声。

  琴宿直接将那东西敲晕,尧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持着善化剑尖对准那东西。

  琴宿抓住它脖子,走到亮光处,那是一个人形,褐色的肉身、婴孩大小、光熘□□没有生殖器、脑袋很大,是身体的两倍大,而且是椭圆形的歪一边,左边上方有个被钝器打凹的陷落处。

  一会儿那东西瞪大眼睛,它大小眼,眼凸凸的没有眉毛,一脸凶恶,平面的脸上两条缝是嘴巴,吐出像是狼狗低吼,完全不像婴孩或是儿童的模煳人声道:“杀他,杀死他。”

  它不知道跟谁说,只是盯着苗岳君,感觉一放手,它下一秒要爬过去咬断他颈动脉。

  苗岳君缩在石桌底,一直胡言乱语的颤抖。

  尧泽锵的将善化剑锋迴转入鞘,显然相信琴宿一定能制住它,道:“妈的五头阎王竟然有实相,我一直以为是骗人的。”

  琴宿单手打着:“他们幻化的型态因人而异,五魔之阵出现在此地,召唤人肯定是在这裡自裁了,不过这东西看起来又不太像五头阎王,这难道是祖师爷的亲人?儿子?孙子?苗岳君是不希望堕落丹阳坛的名声,要是知道祖师爷自己被后人诅咒,让这个东西跑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尧泽蹲在苗岳君旁边道:“你也真是的,祖师爷的五头阎王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他是因为曹鼐破坏外围封印才跑出来的,你有必要这麽认真吗?就算他出去也就找上被诅咒的人,然后拖下地狱不断刀山火海......”

  苗岳君大吼一声撞开他,硬是跳起来,一口狠狠作势要咬上琴宿肩膀,琴宿转身往下扯,使出臂挡捶消去攻势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