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伤 第20章

作者:回南雀 标签: ABO 生子 玄幻灵异

  九嫂看我的脚肿得跟馒头一样,马上上楼敲开了骆梦白的房门。因为宋柏劳的伤需要每日换药,她已经在宋家住了好几天了。

  骆梦白一边擦眼镜一边打着呵欠从楼上下来,一脸的精神萎靡。

  “你们知道我昨晚几点睡的吗?能不能呵护下熬夜写期刊论文的人?”

  宋柏劳闲适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九嫂刚给他泡的伯爵茶:“呵护你?那下个季度你研究室的经费……”

  我听九嫂说过,骆梦白现在在搞的研究项目被他们学术界一致公认为疯狂而无用,全靠宋柏劳出钱扶持才得以继续下去。由此骆梦白才会随叫随到,大材小用地甘愿成为宋家的家庭医生。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嘛表弟。我一个alpha又不是omega那样的娇花,哪里用呵护。”骆梦白没骨气地改了口风,戴上眼镜向我走来。

  她轻柔地转动我的脚掌,检查一番,得出与宋柏劳一样的结论——骨头没事,就是扭到了。

  “九嫂,我那个跌打药油你还留着吧?就是上次表弟用的,把那个拿来。”

  “哦哦哦,有的有的。”九嫂想了想,去了又回,很快拿来了瓶还剩一半的药油。

  “可能有些痛,你忍忍。”骆梦白往自己手心倒了点药油,慢慢搓揉开来。

  虽然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当她的手碰到我肿胀的脚踝时,那种错骨断筋的疼痛还是让我不自觉握紧双拳,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颤抖的抽气声。

  宋墨望着我,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双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不安地交握着,仿佛医院里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打针的小朋友。

  我非常勉强地牵动唇角,冲他笑了笑:“别怕,不疼的。”

  宋柏劳将手中精致的骨瓷杯放回桌上,招手让宋墨过来:“疼就疼,干嘛骗他说不疼?”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要与我唱反调,但我已经没心情应对他,只能将脸撇到一边,让宋墨看不到我因疼痛而扭曲的五官。

  耳边响起宋柏劳带着警示意味的话语:“你看,扭到脚就是会很疼的。所以你以后走路要小心点,不然骆梦白就会用那个很难闻的东西用力按你的腿。更糟糕点,如果你的骨头摔断了,说不定还要开刀。你知道开刀是什么吗?就是……”

  我终于知道宋墨为什么怕他了,这种教育方式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是不是太震撼了些?

  我忍着痛回头一看,只见宋墨双手绞动着按在胸口的位置,从下往上怯怯望着宋柏劳,在他的阴影下瑟瑟发抖。

  “你别说了。”我转向九嫂,“小少爷刚刚在外面摸了很多脏东西,替他洗个手,再把冰箱里的布丁拿出来给他吃。”

  九嫂看了看宋柏劳的脸色,见他没有不允许,应着声过去牵起宋墨走出了客厅。

  在这个家,宋柏劳始终是绝对的“主人”,没有人敢违逆他的话。就算我是他名义上的伴侣,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我对他来说根本什么也不是。

  “表弟你这人性格太恶劣了,放在童话故事里不是恶毒的王后就是吃人的大魔王。”骆梦白停下来补了点药油,伤处火辣辣的,有些发热,倒不似刚开始那么疼到冒冷汗了。

  “他生下来是为了履行责任,不是来当小王子的。” 对于他性格的评价,宋柏劳不置可否,却说了一句这样没头没脑的话。

  我有些莫名,但显然骆梦白听懂了:“欸你这个人啊……”

  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丝念头,但还不等我抓住,骆梦白的手再次覆了上来,将我好不容易凝聚起的注意力一棒子打散,再找不回来。

  我的腿伤了,宋柏劳的背上伤了,我们也可算一对患难夫妻。

  骆梦白替我打了固定绷带,让我在消肿前少用伤腿,尽量卧床。可第二天宋柏劳就让九嫂将我扶到书房,丢给我一份文稿。

  “背下来。”

  我不解地拿起那张a4纸一看,不由呆愣。

  那是一份声明书,我声明即将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何方权益的声明书。

  “这……”我从那张字迹洒脱飞扬的a4纸里抬起头,“背下来,然后呢?”

  宋柏劳旋转着指尖的钢笔,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道:“然后就用你的琥珀账号发表声明啊。”

  我本以为这一切会在宋柏劳的安排下低调进行,毕竟他口口声声在乎名誉,我以为他不想惹太多目光关注。没想到他会要我在公开平台发表声明,从一开始就这么高调。

  “会不会……太嚣张?”

  宋柏劳似乎很诧异,挑着眉道:“宁郁,你看看你现在都卑微成什么样了?过去那个在我面前说怎样也想改变命运的beta,如今连在大众面前发表一份声明都不敢吗?”

  我心头一颤,骤然加重指尖的力道,手上的纸张随即难看的皱起。

  “你是不是跪久了站不起来了?”

  他言语冷漠,眼中却不是厌恶,而是让我更深恶痛绝的东西——怜悯。

  这会儿我倒请愿他讨厌我了。

  “可我已经违反合约许久不直播,账号不知道还在不在……”琥珀不寄律师信给我就该谢天谢地了,这样都不封我账号,我简直要怀疑他们高层是不是集体信教,圣母附体。

  宋柏劳闻言极为不屑的嗤笑一声:“你知道琥珀的最大股东,它背后的最大股东是谁吗?”看我茫然,他笑意更浓,“是夏盛。”

  原来我没收到律师信不是因为运气好,更不是因为琥珀高层善良……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和权利。

  宋柏劳盯着我背了半个小时,一字一句纠正我的语气。背的差不多了,我突然想起一件紧要的事。

  “那个……我需不需要露脸?”

  他靠坐在书桌上,掰着我的下巴左右看了看。

  “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不露脸?”说着拇指抹过我的嘴唇,“就是唇色淡了些。”

  我任他评估货物一样来回翻看着,听到他说要露脸,一下慌张起来。

  “我……不行,我一露脸就说不出话,会紧张。”他的手指还没挪开,我一说话就落到唇缝间,被暧昧地含咬住。

  我和他同时为这变故愣在当场,我还来不及反应,他先一步懊恼地撤出了手指。

  “你是不是又想勾引我?”还对我做了无理取闹的指控。

  按照经验总结,我应该大方承认,没错,我就是想勾引他,然后他就会一脸“我果然没看错你”的表情甩袖离开。但今日我隐隐又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妥,所以出口的话就变成了:“不是……我想勾引你!”说完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他危险地眯了眯眼:“不是你想勾引我,你的意思是我逼你勾引我的?还是说……你控制不住自己?”

  可怜我身负残疾,连站起来逃跑都做不到。

  “我……控制不住自己。”最后我选了个没那么容易触雷的选项。

  他的手指再次抚上我的脸颊,只不过这次所带的含义明显不同。那是种更轻柔更让人寒毛直立的抚触,手背若即若离的贴着肌肤,从脸颊顺势往下,到达下巴。

  “哦?”他的声音低沉几分,再次将拇指探进我的口腔,“那你自控力还挺差的。可惜我有伤,满足不了你……”

  我也有伤,不想再被咬脖子。

  “不过倒是可以赏你别的。”宋柏劳说着越加往后靠了靠,单手撑在书桌上,指腹抵着我的舌尖,暗示意味浓重,“像过去你在天台上看到的那样,会吗?”

  我含着他的手指,愣愣看着他,内心真可谓是晴天霹雳。

第二十章

  【梁秋阳说他喜欢女孩子,无论是alpha、beta还是omega,只要女孩子就行。他真是个通透的人啊。】

  他一说天台我就明白了。

  那里是他的休息室,也是他的寻欢所。我偶遇过不少次他在那里“办事”,但要说目睹,也就只有那一次了。

  我被一些奇怪的声音惊动,很容易就从午休的浅眠中醒来。那声音难以形容,硬要说的话,有点像将鱿鱼套在水管上剧烈摩擦。

  我可能刚刚睡醒脑子有点不清醒,也可能确实没有转过弯来,毕竟我睡着前天台上只有我一个人,非常要命的,我起身往声音处走了过去。

  当我意识到那不是鱿鱼和水管时已经晚了。

  转过楼梯间,骤然出现在我眼前的两具人体实在有点不堪入目。

  宋柏劳双眼微闭靠在墙上,黑色的制服外套凌乱的褪到肘间,而他身前自有另一个陌生的omega跪在那里,伸长白皙的脖颈,卖力讨好他的欲望。

  这一幕太过震撼,让我完全呆愣在了原地,错失了第一时间离场的机会。

  而我这样不加掩饰的脚步声,明晃晃的视线,简直就是在对宋柏劳大声高喊“我来了”差不多。

  他本来后脑抵在墙面上,是一个显露出喉结的姿势,感觉到我的存在,他睁开眼缓缓看向了我。

  鬓角带着不知是因为酷热还是其他原因渗出的汗水,止咬器下,他似乎张嘴吐了口气。想象力会为记忆增添许多精彩的细节补充,比如我现在回忆起来总觉得那口气犹如火山的吐息,带着灼热的温度。可能那时候在我看来,他整个人都是高温烫人的。

  他看到了我,却没有呵止我驱赶我,我们就那样无声对视了片刻,直到他身前的omega也感觉到了什么,想要回头。

  “继续。”宋柏劳仍然看着我,手却按在了那个omega的后脑勺上,强硬地不许他转开。

  也是这饱含情欲,沙哑潮湿的两个字,像两块天降巨石,将我彻底砸醒。

  我惊慌失措逃离了那里,匆忙得甚至连自己的课本作业都忘了拿。等想起来时,又怕再撞见什么不该见的,便一直拖到了放学。

  想着一下午过去,他们俩也该完事了吧,结果那个omega倒是不在了,但宋柏劳还在。

  他靠坐在墙角下,手里正捧着我的作业看得津津有味。这周的文学鉴赏课程,老师让我们阅读她指定的书本,再每人写一篇读后感交上去。

  她指定的那本书叫《命中情人》,某个名字比书名还长的欧洲文豪写的爱情故事。中心思想大概是告诉世人:每个alpha都有命中注定的omega,不要放弃,也不要自暴自弃,要随时随地对爱情充满期待。

  我不知道当时布置这份作业的老师是怎么想的,是觉得有不同的声音也很好,还是单纯把我遗忘了,但当我看到宋柏劳正在看我写的读后感时,整个人一懵,上去就要抢回来。

  宋柏劳眼疾手快,竟然能在瞬息间做出反应,将手一下子举高了。

  “你还给我!”

  他按住我的肩膀,限制了我的行动:“可我还没看完。”

  “有什么好看的,这是我的作业,快还给我!”一想到我一时愤慨不平写下的垃圾被他看到了,我脸都在发烫。

  我的任何一个同学,对这本书的读后感必定是赞美多过批判的,毕竟他们从小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可我不同,我厌恶这本书的理论。作者认为alpha和omega是天生一对,命中注定,是上帝造就的“亚当”、“夏娃”,那beta呢?beta就不能爱上与自己不同血型的人类吗?

  视ao结合为正理的人,与一百年前那些只接受异性恋为世界正统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挺好看啊,”宋柏劳喉咙里发出轻笑,“‘爱情不该被生理缺陷束缚,灵魂的交融才是相爱的根本。’你还真敢说。”只看了一遍,他竟然就能一字一句将我写的背出来。

  在我努力下,或者说对方的有意放水下,我总算够到了我的作业本。

  “本来就是。”我一把夺过,将它卷起握在掌心,随后站了起来,“但凡对人类造成身心束缚的,从古至今都是糟粕。前有不盈一握的细腰,遍地生莲的小脚,现在就是alpha的犬牙,omega的颈后腺。”

  宋柏劳做在那里,撑着下巴抬头看我:“beta没有你口中的缺陷,可你们又做的了什么呢?这个世界,仍然视你们为猪狗。”

  他语气轻松,说出口的话却毫不客气。

  我紧了紧手指,告诉他:“你说我不适合这里,我不也适应下来了吗?只要努力,我总能改变什么,无论是命运,还是爱情。”

  回头再看这段话,就像一个笑话。

  下巴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宋柏劳不满地盯着我:“你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如实道:“天台……”由于含着他的手指,让我的声音有几分模糊。

  他笑起来,眼眸又深了几分:“会吗?”

  我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无论是“会”还是“不会”,这两个答案都很危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