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旅行 第74章

作者:凉蝉 标签: 甜文 情有独钟 玄幻灵异

  “严老师正好找你。”宁秋湖扯了个谎,“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宁秋湖强硬地拽着方稚的帽子,把他拉走了。回头看袁悦,只见他随着自己和方稚前行两步后,犹豫地停下了。

  把方稚拉到拐角, 宁秋湖立刻低声对他说:“释放蜂鸟!”

  方稚还兀自脸红心跳着:“放出来做什么?”

  “消除袁悦见到我俩的记忆。”宁秋湖说得飞快,语气又急又狠,“他怀疑我们来找严谨不怀好意,他一定是……知道了一些关于我的事情。”

  会留下痕迹的,只有杀死付沧海的那一次,宁秋湖忐忑起来,又催促了一句:“快!”

  方稚也觉出不妥当,连忙释放了自己的蜂鸟。蜂鸟很小,但飞行速度却迥异于正常的蜂鸟,箭一般拐了个弯,朝着生科院的方向冲刺。

  “就跟你刚刚消除严谨的记忆一样,不要吃太多,消去和我俩有关的就行了。”

  方稚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袁悦站在了电梯前,正在拨打电话,蜂鸟悬停在他头顶,无声无息地化成了轻雾,落在他身上。

  “其实……袁悦很危险。”方稚说,“他的存在对你来说是一个未知的变数。干脆,我把他所有关于你的记忆都消掉吧?”

  “不可能的。”宁秋湖冷静地说,“不止严谨,他身边还有其他的人知道我的存在,一旦提起,立刻就会发现袁悦的记忆被做了手脚。这样你就暴露了。”

  方稚突然生出一个想法。

  “那杀了他就好啦。”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难受,有些悲哀,这些情绪令他的胸口紧紧揪着,有一种不分明的痛,因而接下来的话也迟疑了,“杀了他就没问题了,消除变数,才能让我们更好地继续工作。你知道的,就算我吃掉了记忆,万一出现某些适当的刺激,他所看到、所听到的一切,还是有可能会恢复的。”

  宁秋湖没出声,但方稚忽地浑身发颤。

  “不不不……宁哥,我错了……说错话了……别、别这样……”

  方稚双腿一软,差点跪下来,幸好被宁秋湖扶住了。森蚺冰冷的、令人作呕的气息只出现了一瞬,随即就被宁秋湖收了回去。

  “不杀……不杀袁悦,我知道了。宁哥,求你别吓我。”方稚结结巴巴地说,“在这里吓人也不好啊,这儿可是学校……”

  宁秋湖眼中掠过一丝茫然,随即神情变得愈加凝重。

  方稚小声道:“吃完了,都没了。”

  他的蜂鸟回到了他身边,以极快的速度扑腾着小翅膀。宁秋湖指着小雀低声说:“回去之后,再处理一次我的记忆,和袁悦有关的。弄得干净点!”

  方稚一愣:“为什么……”

  宁秋湖脸色阴沉,没有回答,转身走了。

  方稚跟在他后头,收起了自己的蜂鸟,思索片刻,恍然大悟:方才宁秋湖泄露出的杀气,并不是他的意识掌握的。那就像一种条件反射,在袁悦可能要面临死亡危机的时候,宁秋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森蚺的杀气已经溢了出来。

  即便他已经忘了关于袁悦的事情,想不起袁悦的模样,但保护他的念头,像是深深刻在灵魂与血肉里,轻易消不去。

  方稚跟在他身后,觉得很羡慕。

  只有完全信任对方的哨兵才会对自己的向导出现这样的强烈的、不由自己控制的保护欲。他没有,也没遇到过自己喜欢的哨兵,因而才遗憾。

  抵达严谨所在的地下楼层的口令是2046。

  挂断电话之后,袁悦在电梯前发呆了片刻,才慢慢走进去。

  他按下口令,茫然地想,自己为什么要来找严谨?

  严谨坐在办公室里喝麦片,也是满心的莫名其妙:袁悦来找我干什么?

  他今天没有课,昨天熬夜做课题,原本打算睡到九点才起的。一旁的旧沙发上留下了个凹痕,像是刚刚还有人坐在那里。但严谨是不坐的,他腰不好,坐太软的沙发不舒服。

  他怎么都回忆不起来自己早上为什么早起,现在又为什么端着一杯冷了的麦片站在书桌前。鹦鹉的爪子扣住书架一角,看着他嗷了一声。它羽毛有些乱,像是跟什么小东西搏斗了一场似的。

  袁悦进门之后,问他找自己有什么事。严谨说:“是我找的你,还是你找的我?”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是袁悦先掏出了手机:“对了,是我找的你。”

  手机上有通话记录。

  “我为什么找你?”他问。

  严谨想骂人了:“我怎么知道!”

  他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你早上几点给我打的电……”

  手机上有一个他没任何印象的通话记录,“宁秋湖”。严谨话没说完就停了,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他于瞬间想起了袁悦手机里说的话,和随后来访的宁秋湖。

  宁秋湖带着一个年轻的向导,他是来邀请自己和他一起参加技能大赛的。

  若是放在昨天,甚至放在袁悦来电话之前,他可能都会答应。但是与学生重逢的喜悦被恐惧盖住了,他忙不迭地拒绝了宁秋湖。宁秋湖没有勉强他,对身边的向导示意,随即一只蜂鸟飞了起来,直冲自己刺过来。

  他的鹦鹉保护了他。但蜂鸟似乎没有攻击他的意愿,它当然也没办法对严谨实施什么具有伤害性的行为——它只是散开了,细细的白色雾气覆盖在自己身上,然后和宁秋湖这次来访有关的记忆便像真正的雾气一样,慢慢消失了。

  严谨背上冷汗顿起。

  宁秋湖刚走,而袁悦来了。他立刻知道袁悦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把手机塞到他手里:“宁秋湖,宁秋湖来了,你刚刚在下面是不是见过他?你说是他杀了你们单位的人。”

  袁悦盯着屏幕上的名字,眼睛先是睁大,随即又立刻皱起了眼皮。

  消失了的记忆再次打捞起来,花了他一些时间。尖锐的疼痛令他大脑有些混沌,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宁秋湖,他身边的年轻向导,他看着自己的陌生眼神,袁悦全都想起来了。

  “他身边的向导,我怀疑,他可以消除别人的记忆。”严谨说,“但……但这怎么能做到呢?这太奇怪了……难道那个向导变异了?”

  “这没什么奇怪的。我也可以做到。”袁悦脸色苍白,低声道,“是他以前教我的。”

  关于付沧海事件和警铃协会的调查一直在暗地里开展,但其余人的生活和工作,仍旧和以前一样。

  袁悦从危机办回到文管委,满脸疲倦,靠在电梯上直打呵欠。

  秦夜时今天和章晓一起值班,高穹不知去哪儿了,章晓不肯说,他也就不问了。

  袁悦一出来他就立刻察觉到了,从值班室伸出个脑袋。

  他看着袁悦,袁悦也看着他。两人都没说话,就那样互看了半天。袁悦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递给秦夜时:“一个通知。”

  另外还有一袋水果。

  “你姐姐给你的。”

  秦夜时没想到袁悦居然跟自己说话了,这惊喜来得过分突然,让他半天没回过神,只是呆呆看着袁悦。袁悦把文件袋和水果都塞到他手里:“拿好。”

  文件袋上有危机办的印戳,秦夜时一看,顿时生起满心怀疑,连高兴的劲儿都被推到了一边去:“你又去危机办?你最近怎么老去危机办?找我姐有什么事吗?你要问她什么事?和我有关吗?直接问我不行吗?”

  袁悦摇摇头,不想把宁秋湖的事情告诉他。

  “把通知给章晓看,和你没关,和他有关。”袁悦说完,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拖拖拉拉地走进了档案室,趴在桌上就睡。

  秦夜时好不容易见着他一次,而今天袁悦更是极其难得地跟自己说了话。秦夜时高兴极了,把文件袋往章晓那边一扔,提着个椅子就钻进了档案室,小心翼翼地关了门,特别轻,没出一点儿声音。

  章晓正歪在一旁看《薛定谔的异地恋》,见有文件,只好把书放下,拆开了袋子。

  通知是特殊人群管理委员会发出的,《关于转移陈氏仪及调动陈氏仪管理员的通知》。

  章晓心中一跳,直接跳过前面几大段的官话,立刻翻后面的时间。

  转移和调动的时间都是一周后。

  他一下就站了起来,呆呆地攥着通知。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转移和调动都来得这么快。

第77章 白浪街(1)

  特殊人群管理委员会手里头有不少秘密的仓库。前几年有一个储存岩化病毒的仓库发生了泄露, 一时间人人自危, 连水都不敢喝了,管委会名声也随之一落千丈, 时时刻刻有崩溃的危险。

  之后陆陆续续投入不少钱, 把所有仓库都加固和重新修缮了一番, 管委会还发了通告,开了发布会, 总算把舆论里的不满和恐惧压了下来。这次要存放陈氏仪的是三号仓, 位于城郊,坐车起码得两个小时。

  高穹也要去培训, 培训地点是另一处城郊, 坐车起码也得俩小时。

  这下真成异地恋了。章晓苦中作乐地想。

  他心里转过许多个想法, 但始终没能按下再用一次陈氏仪的念头。

  高穹和应长河在危机办那头正跟秦双双说明自己的身份。秦双双会有什么反应,章晓不知道。他又坐了下来,心里头有种没着没落的茫然。

  他曾经厌恶自己特殊人类的身份,想着在这里做足两年就可以调到别的地方, 哪怕在国博里看门扫地都好。

  但发生的事情太多又太急, 他已经完全被卷入了其中。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在边缘处黏连活动, 他一旦和陈氏仪一起移动,则完全成为了陈氏仪的保护者。

  这个决定是有些仓促的。管委会始终没有见到确切的警铃协会已经复苏的证据,内部各个派别争斗频频,所有的反应和决定都算不上及时。但有一点,每个人都达成了共识:陈氏仪是绝对不可以被警铃协会拿过去的。随着付沧海的死,陈宜当时的事情再次被提起来, 他们终于确信陈宜也是被警铃协会杀的,这已经足够证明文管委不安全了。

  但陈氏仪这东西,不好用,用不好。太棘手了,甚至有人开始埋怨当年为什么要批准陈正和折腾这么一个玩意儿。现在要转移陈氏仪,除了把管理员也一起弄过去,他们也并不知道应该怎么保管才好。

  章晓不能细想,一想就觉得非常混乱,日子糟糟的,没有一个明朗的开口。

  他把通知放好,因为有了应长河的预告,他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心情平定下来。

  值班室里的电话此时响了,是来找袁悦的。

  袁悦正趴在档案室的桌上,睡得很沉。

  秦夜时带着椅子进来,轻手轻脚地和他分踞一张电脑桌,也照样趴着,心事重重地看他的睡脸。

  他知道袁悦有很重很重的心事,但袁悦不肯说,他也不好意思问。之前那段不长不短的冷战让他难受极了。不说就不说吧……秦夜时心想,等他愿意说了我再听。

  袁悦睡觉的时候也像是不舒心,眉头皱着。秦夜时不敢碰他,双臂叠在一起,下巴搭在手臂上,有些紧张、又有些雀跃地看着他。

  愿意跟自己说话,那就是原谅自己了。

  他心里挺高兴的。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袁悦为什么不理睬自己,但不理睬就等于生气,肯定是自己做了些让袁悦不爽的事情。秦夜时回忆来回忆去,大概也就是那天直接在椅子上就那啥了,袁悦是为这个生气。

  正琢磨着,外头隐隐传来电话铃声。值班室那部电话响得特别凄厉,应长河说没钱换,反正他不值班,坚决不肯买个新的。

  袁悦也被铃声吵醒了,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到秦夜时盯着自己,脸上还有半个没褪去的笑。

  他看着秦夜时,看得这个年轻的哨兵脸上没了笑意,一张脸红起来,讷讷地直起身:“我就看看,我什么都没做。”

  袁悦又闭上了眼睛。

  这人不是一般的傻。他想到了秦夜时精神世界里那片干净漂亮的白,还有因为自己而新生的阴霾。他很过意不去,甚至有些负罪感,加上醒得迷迷糊糊,伸手就往秦夜时脑袋上摸。

  秦夜时不敢动,任由他摸来摸去。他发质有些硬,自己摸起来觉得不舒服,于是十分紧张地看着袁悦,怕他也觉得不舒服。

  袁悦闭上眼睛,小声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秦夜时连忙点点头。

  和严谨进了危机办几次,袁悦和严谨一起把宁秋湖的事情全说了。在下定决心之前,他连续很多天都失眠,睡是睡得着的,但他不停喝咖啡,用冷水洗澡,咬自己的手指,让自己别睡。一进入睡梦中,他就会想起以前和宁秋湖在一起时的事情。似乎是因为被别人的精神体侵入过并且消除了部分记忆,那些过去很久的东西也纷纷沉渣泛起一样浮上来了。

  袁悦不让自己想,不让自己沉浸进去。他怕自己会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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