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只小猫咪 第40章

作者:一方土石 标签: 玄幻灵异

他仰着圆溜溜毛绒绒还差点分层的下巴往霍潜头顶看,就见第四朵小花的花瓣上空无一物。什么字也没出现。他躁动不安地把两只前爪踮在霍潜头顶,企图三百六十度围观这朵花找字,才探了两下头就被霍潜摁回脖子里:“消停点,别摔了。”

摁下这个那个又冒出来。

老树精之前一直都离得远远的,实在是因为看不得自己家的猪这么迫不及待要出栏的小样儿。这回见着女人,也忍不住想要看看自己儿媳妇头顶的花是什么。

这凶哒哒的儿媳妇别是个磨镜吧,我家乖宝是被这女妖精骗了种么?

理所当然也被摁下去了。

霍潜轻描淡写:“别跟我大小声,站远点,我还要保胎。”老树精一怂,跑一边缩着去了。要不是糯糯死活抱着霍潜不放,他能把这黏糊的家伙一块撕下来带走教育:猫崽都是小小的,软软的,半点不能多碰,要碰坏的撒……

霍潜注视前方的幻象,他生命中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但他奇异地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那是他曾经幻想过的妻子形象。

追根溯源还要回溯到他的少年时期,那时最早在他心中扎下母亲与妻子形象的宋夫人已亡故。他下山历练,又陆陆续续目睹了一些寻常的家庭。那些家庭中没有耽于修行的孩子,父母对孩子的要求也不过是在课业之上。

一家三口和和乐乐小磕小绊地过日子,一幅幅温馨的画面在霍潜记忆中涓涓流淌。

霍潜相隔几十年后故地重游,依旧能看到这一家三口。少年夫妻已结成老来伴,依旧还要为生活中的琐事小吵小闹。但吵完又面对面坐着晒太阳,在一片暖阳中一人纳鞋底一人煮茶。或者给外出做活的孩子们煮煮饭,带带孙子孙女。依旧是一人烧柴一人掌勺,谁也不会单独把另外一个人落下。

走清冷风的霍潜路过这样的家庭,只在屋顶上看看就走,也不会特意打招呼说:我是几十年前问路的/歇脚的/借宿的……

但这般和流云宗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定然会撩拨到他的心弦。他心里禁不住会想:父母与师尊之外,还有一重身份与之拥有同样的分量。

也是如此亲昵,甚至亲昵到了不分你我的境地。

到底是少年意气,再怎么清修还是会经历一段萌动的时段。何况这样的关系看起来如此诱人,比亲缘与师缘还要独特一些。它是互为唯一,是永恒,是不离不弃,是不可言说。

它是赤.裸裸的宣告:除了师尊之外,你还可以拥有另一个信仰,还会有另一个人待你热忱到熬尽心血。

只是这样的念头在修行到后期时便几乎不会再浮现了。修士修到后来多多少少有些清心寡欲的状态。所以这个群体才会盛产老光棍。

霍潜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第四重魇境看见少年时的梦里人。甚至这都不算是个真人。它更接近于少年霍潜对女性的诸多憧憬的集合,是他心中完美的女性外在形象。

霍潜不悦,既然魇境是重重推进的,便代表越是后出现的人与事,在他心中所代表的欲与惧越为深厚。这样一个年少时的粗浅幻想,哪里有资格排在师尊之后。

何况自师尊死后,他便不再愿意和旁的人建立亲密关系。他畏惧再经历一次割肉剜骨般的痛失所爱。

他这样经不起离别的人,哪里有资格去娶妻成家呢?孤家寡人对于他来说,便是最为稳妥的活法了。

不解间,眼前的女子从梳妆台前起身,依旧没有转身面对着霍潜,喃喃自语道:“相公快回了。”她生得窈窕,尽显阴柔之美,声音倒是与皮相不匹配,竟然带着一点男子的清越劲儿。

说她咬字清晰硬朗像个男子,却又在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嗲气。诱使外男去靠近她,抚摸她,与她嬉戏的模样。

霍潜警觉,觉得这说话的娇嗲的调调很是让他感到不祥。

女子离开梳妆台,下了厨房,挑了一尾胖头鱼剁下头,再把鱼头对中劈成两半去除黑膜,撒盐、料酒与姜片腌制后,平摊在一个碟子里。紧接着手起刀落在边上案板剁野山椒,切葱花,剁完将其放到锅里加油加糖和其他佐料一起炒香……

霍潜心脏怦怦跳:不对。

他从没幻想过他的妻子做菜等他回家的画面。一是他辟谷得早,二是他幻想的那个妻子形象真的只是一个纸片人。从头到尾都只是肤浅单薄的幻影而已,它经不起生活细节的推敲。全程轻飘飘如小仙女,半点不会沾上油烟。

要一个生活寡淡的年轻修士幻想出这么具体的人设也着实不太现实。

那女子将炒好的料放到鱼头之上开火蒸的功夫,又嘀咕了几遍:“霍潜怎么还不回来。”着实让画面外的霍潜小惊一把。

糯糯比他更不淡定,被摁着头也要喵喵叫:“我会做鱼头,我也给你做过剁椒鱼头的,你这第四重魇境怎么回事喵喵喵。霍潜你现在就给我解释清楚这娘们是谁,你怎么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欺猫太甚!”

霍潜一脸麻木给他按到自己衣襟里:“别胡说,我没有。”疲于解释这个明显经过了变异的历史遗留问题。

糯糯消停不下来:“我比她贤惠能干,我还会做点心,煲汤,还会烤肉……诶你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倒春寒冻着了。”霍潜不答,心中升起一股难以摸清来由的羞恼,索性捂起衣襟把猫困在了里边。

“唔唔唔放我出去,我给你织手套。”糯糯乖咪咪不撕衣服也不在霍潜身上磨爪子,只凶哒哒打嘴炮,“我会织手套鞋子帽子围巾毛衣毛裤,我比那臭娘们强多了。”

话音刚落,霍潜惊悚地发现那女子手中豁然出现一团毛线两根竹针。依旧背对着他们,窝成一团坐在屋子一脚小凳子上,一心一意开始打毛线。

“给霍潜打双手套,保暖。”女人这么说着,嘿嘿一笑,笑到最后逸出了一声得意忘形的“喵”,又娇又嗲,天然带着一股媚气。

糯糯气炸,跟个幻影对上了:“她剽窃我!喵喵喵放我出去我要跟她决一死战。”

霍潜解释不清楚,下意识把猫包得更紧,一只眼皮子不由自主开始狂跳。抬头间,就见得老树精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女子的对面。老人家看看女子的脸又看看霍潜和被霍潜蒙住了头脸的糯糯,也没有上来解救自己儿子的意思,反而露出了一个叵测的微笑。

非要行文化的话,大概就是:你们年轻人真的好会玩喔:D

被他这么一笑,霍潜的另外一只眼皮子也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第33章 朝夕

第四重魇境出现的妻子角色很是心灵手巧, 加针减针,六指交错着舞动两根竹针, 没一会儿功夫就织出一只手套来。霍潜凝视在她右手小指处缠缠绵绵缱绻流动的毛线, 竟是无端又感到一阵久违的平静。

若不是怀中猫精太闹,对面的老树精还一直发射“你们年轻人真的好会玩喔:D”迷之光波。他还能更加平心静气一些。

“放我出去,不准看她,看我看我看我看我……我比她好看多了喵喵喵。”糯糯闹个不停, 话到最后还因为底气不足强行高音拼气势而破了音。霍潜不跟他废话,很是直男地捂着猫预备到对面去,让他见识一下自己少年时理想的妻子形象是如何温婉美丽。

虽说大约是被最近频繁刷脸的猫精影响, 这个纸片人在自己心目当中的形象变得有些猫里猫气,直让他心里犯秃噜。但是, 容貌他还能记个大概。水做的女子, 眉眼里都是妻子该有的柔情。

和喵喵叫的小野猫完全不一样。

他提溜出猫脖子:“你想看我带你去看就是, 看完就算了,别再闹个不停。”不就是年少时的一时起意么, 有什么好容不下的。

糯糯一只脑袋得意露在外面,下巴磕在霍潜手心里,被带着往女子的正面走过去。女子姣好的下巴与一小段侧脸出现在他视线中,他又立即怂了,一鼻子顶开霍潜的手心:“我不要看了喵, 我们走吧。”

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 又把脑门扎出来, 就见得霍潜维持着怀抱着他的姿势, 一动不动目视前方。糯糯以为霍潜是看呆了,又克服内心的胆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本以为会见到足以令自己自惭形秽的容颜,谁知道那叫自己如鲠在喉的陌生女人竟然没有脸。

完全没有脸,面部光滑如鸡蛋。

糯糯胆子又一秒变肥,嘿嘿嘿拿爪子踩霍潜的下巴:“我就说我比她好看。”戳一下没反应,又戳一下,再戳第三下。前一秒头顶泛绿的糯糯这会儿头顶开始冒白光:“霍潜,你怎么不动了,你醒醒……”眼瞧着眼睛是张开的,又改口:“你眨眨眼睛。”

一边沉默的老树精蓦然开口:“不用叫了,他入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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