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天夜翔
“寝室里今天买的菜……”
余皓：“都收好了。”
周��与余皓对视彼此，余皓：“打游戏？”
“没信号！”周��不理他了。
火车况且况且地往前开，一车厢里头全是回家过年的打工仔，余皓说：“大过年的，来，high起来！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周��一脸冷漠.jpg。
余皓跟着火车况且况且的声音，开始唱：“滴答滴答滴答……”
“你闹钟啊！”周��忍无可忍道。
“生活是悬疑的小说……”余皓一开唱，顿时小半个车厢全静了。
周��已经快忘了余皓的歌声很有感染力，再板不起脸。
余皓脸上带着笑意：“下一页，剧情是什么，我相信没有人晓得，世界究竟怎么了……”
火车一声汽笛，离开郢市，灯光照进车厢，远川与群山，尽皆入睡，犹如来到了一个五光十色的梦里。
周��睡着了，他侧着头，靠在余皓的肩上，两人身上盖着他的运动服，余皓闻到了周��的温暖感觉，望向窗外的漫漫冬夜，玻璃窗里倒影出他与周��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这一生里，他从未感觉到自己距离爱情如此近过，哪怕这源自于内心深处的某种先验的情感，但至少在这个夜里，这列呼啸而去的火车上，这个人的身边，这情感真实得像客观世界的存在一般，不容任何置疑。
“余皓����！你是余皓����！”
周��的妈在家里摆了一堆吃的，赶紧招呼余皓来吃来吃，余皓与周��在车上坐着睡了八个小时，整个人都委顿不堪。周��一句话不说进了房间，朝余皓道：“进来！”
余皓只应了一声，便在沙发上坐着，陪周��的妈聊天。
“我就担心周��在学校里交不到朋友……哎哟哎哟！还带了茶叶！什么茶叶？你过来坐坐，还带东西上门……”
“周��说英语是你教的，从小到大，英语终于及格了一次！他没事就喜欢打人，他没打你吧？你等着，我抽根烟跟你慢慢摆哈……”
余皓一边努力分辨她在跟自己说什么，一边耷拉脑袋打瞌睡。
“……十几年里，全是我在一把屎一把尿把个斑马日的拉扯大，就怕养成那老白眼狼个苕巴……”
余皓实在是低估了周妈的战斗力。
周��回到家，在卧室里待了一会儿，继而用力打开房门，发出一声巨响，出来时换了身衣服，余皓吓了一跳，周妈却像没听见一般，拉着余皓的手，说：“以后哪家的女孩肯跟他……哎哟，我都愁白了头……”
余皓眼角余光看见周��走到厨房，翻冰箱，找出果汁喝了两口，再把白菜、鸡、五花肉、佛手瓜等等全部扔在台上，拿了把刀往砧板上一剁，开始系围裙。
余皓：“……………………”
“当年也不知道怎么就瞎了眼……”周妈又伸长了脖子说，“米还没下锅！”旋即朝余皓说：“嫁了个做饭的油头，哎����呀！”
余皓嘴角抽搐，周妈又说：“算了算了我来招待吧。”
“你做的饭，狗都不吃！”周��回家后，终于正式与母亲说了第一句话。
余皓马上说：“我去帮忙。”
“你在那坐着！”周��一边唰唰唰把佛手瓜切丝，一边抬头道，余皓骇得魂飞魄散，只见周��下刀如飞，忙道：“你小心切到手指头！”
“别管他。”周妈说，“断了加菜，余小弟，你听我给你摆……”
一个小时后，周��把几个盘子摔上桌去，摘了围裙，给余皓盛饭舀汤，周妈还在旁说：“好的不学，做饭能赚几个钱？”
周��看了余皓一眼，意思是你懂了？
余皓摆摆手，又朝周妈点点头。
四菜一汤，白切葱油鸡香嫩白里透黄，砂锅油炸酿豆腐吸足了酱汁，圆白菜包河虾仁包六个小卷，清炒佛手瓜丝外加一盆酸菜鱼汤。
余皓不断告诉自己，第一次拜访，待会儿千万不能舔盘子……
周��吃了没多少就不吃了，余皓说：“你做饭做得这么好，平时居然还吃得下食堂里的饭？”
“天底下，只要不是自己做的饭，味道都一样。”周��随口道。
“余皓呐。”周妈问，“周��他在学校有相好的女孩子没有？”
周��说：“闭嘴！都给我闭嘴！”
余皓马上道：“太多女孩子追他了。”
“啧啧啧……”周妈的脸变了形，说，“他爸当年也是，哎����哟����”
余皓没想到这都能扯出半个小时的长篇大论来，刚到周��家不到两小时，已经听他妈把他爸如何抛弃她的事说得一清二楚，连周爸怎么拿锅铲抽他妈的角度都知道了。
幸好饭后周妈终于出门去了，关门进去换衣服时，余皓看见她的房门上被踹塌了个洞。
周��在水槽前洗碗，洗完递给余皓，余皓用毛巾擦干，摆好。
“你老实说，是不是快爱上我了？”周��洗碗的时候突然来了一句。
余皓诚实道：“已经爱上你了。”
周��一脸无奈，说：“不能接句别的？滚！”
余皓哈哈笑了起来，周��既郁闷又烦躁地说：“赶紧过完年回去吧，真的受不了，你想想，十几年，待在这么个家里，耳边没完没了的全在说我爸，你能忍？”
“不能忍。”余皓老实道，“我错了，咱们还是回寝室好了……”
“算了。”周��答道，“回都回来了，你笑什么，啊？有什么好笑？”
余皓说：“别！小心你妈突然回来！”
“她不回来！”周��拧着余皓要揍他，把他推到沙发上，自己一个侧身躺了上去，砸得余皓大叫，周��又把他踹到一边，拿出茶几下的零食与可乐给他吃喝。掏出手机打游戏。
“别睡了。”周��见余皓有点瞌睡，放下手机，“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余皓缩在毯子里，见阳台上堆着一堆编织袋，问：“那是什么？”
“衣服。”周��说，“我妈去进的货，她开了家小店。”
余皓“嗯”了声，周��又道：“我爸以前是一级厨师，酒鬼一个，离婚跟了个富婆，骗了不少钱，和富婆又离了，拿钱开了家叫云来春的酒楼，不知道你吃过没有。”
周��说了个名字，余皓瞬间就傻了。
“云来春是你爸开的？！”余皓难以置信道。
“嗯。”周��抬眼一瞥余皓，答道，“挺震惊的吧，他名字就叫周来春，年初一我带你去吃。”
余皓在网络新闻上见过周��爸的名字，内容是地方企业家，这家酒楼还是全国连锁！
周��踢了下余皓，余皓才回过神。
“那你怎么念这学校？”
“我妈不让我拿我爸的钱。”周��看着手机，说，“也不吃我爸的关系，说我要是敢去念我爸联系的学校，她就从这十六楼跳下去，高考完还坐阳台上威胁我呢。”
余皓一手扶额。
周��聚精会神地按手机：“不过我确实也不想读我爸帮找的医学院，成绩这么差还当大夫，不是害人么？下学期咱们一起打工去吧。”
余皓听到这话时差点就疯了，想来想去，最后说：“你开心就好。”
周��一身戾气，终于渐渐散了，歪在沙发里，一脚架在余皓腰上蹭来蹭去，那举动毫无意识，不过是直男之间你踹我一下，我回你一下的交流。余皓却倏然硬了，赶紧用毯子捂着。
余皓：“你为什么选体育？”
“喜欢运动。”周��无聊地说，“痛痛快快地出一身汗，能让我忘掉所有的烦恼，游泳、跑步、做有氧运动，直到整个人接近临界点的时候，就像飞一样的感觉。”
余皓说：“确实是。”他以前偶尔也去打篮球，晚上夜跑，确实能减压。
“心情不好的时候，五公里五公里地跑。”余皓说，“跑十公里下来就轻松多了。”
“十公里。”周��简直对这个级别嗤之以鼻。
后来余皓打工实在是太累了，没法再跑，忙十二个小时以后回家还跑十公里得猝死，但也正因为许多压力无法纾解，才慢慢地变得越来越自闭起来。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周��闲聊，实在克服不了睡意，周��还把取暖的油汀放他身旁，暖洋洋的，最后终于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周��说：“去房里睡，别感冒了……”余皓应了声，却动不了，只想翻身继续睡。最后感觉到周��把他打横抱起来，抱进房里，放在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余皓醒了一次，感觉到周��小心地进来，睡在自己身边玩手机。余皓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余皓？”周��的声音在耳畔说，“没事吧？”
余皓再睁开眼时，天又亮了。
周��正试他额头，看他发烧没有。
余皓问：“几点了？”
“你是猪啊！”周��道，“睡了整整十八个小时！我还以为你过劳死挂了！”
“啊！”余皓虚弱地说，“一定是最近都在打工，太累了，有吃的吗？我要饿死了……”
周��简直拿余皓没辙，余皓要去买过年吃的菜，周��怎么可能让他出钱？便说：“你帮我打扫下房间吧。”
于是余皓开始给周��收拾房间，周��卧室跟个狗窝似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收拾过了，周��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说：“还是算了。”
余皓抱着被子去晒太阳，周��不耐烦道：“就住到年初三！收拾什么？你行行好，别当家养小精灵了，万一被我妈看到我不知道要被念到什么时候。”
余皓看了周��一眼，说：“你的衣服都不知道要长出什么来了……”
周��马上道：“行！收！别念！”又道：“真是欠你们的。跟上了道紧箍咒一样。”
余皓站在阳台上，听到紧箍咒时，瞬间心中一动，停下动作，回头看周��。周��则在柜子前，清理自己的一套《最游记》和《火影》，收着收着，不知不觉坐下看了起来。
余皓擦完窗子，躺在床上歇了会儿。
“你妈房门上有个塌下去的洞。”
“我又不瞎，你以为我看不到吗？”
“我的意思是……要不要贴张‘福’挡下？”
“贴福有贴在门下面的吗？少管闲事。”
周��扔给他一本火影，余皓便趴着看了起来，看着看着，注意力却不在漫画上，时不时瞥向背对自己的周��。周��看得还在笑，肩膀耸了几下。
“饿了吗？”周��回头看了眼余皓，余皓马上低头，注视漫画，那一瞬间，周��却发现了余皓在看自己，侧头看了眼肩背，说，“身上有东西？”继而拍了拍。
余皓说：“周��，你记得之前我说，有些事，想问你吗？”
周��一脸茫然，放下漫画，问：“怎么？”
余皓想了想，说：“咱们吃什么？出去说吧。”
周��把余皓带到云来春，余皓终于见识到，什么是传说中的土豪。最好的包房，最华贵的装饰，金碧辉煌，两人坐在包厢里的沙发上点菜时，周��一身运动服，坐着时却像名富二代，半点不拘束，仿佛这就是他天经地义的该有的生活。余皓直接看见了一个平时很少出现，却始终存在的气场强大的周��。
穿着旗袍的服务员过来，跪着给他们上茶，余皓慌忙请服务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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