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骑向东
这么一来凌秦就更不理解了，他有些丧气地用双手搂住孟晨的腰，脸也要贴在对方的身体上：“老婆，我只是失忆了，我不是被别人夺舍了，我还是那个我。每次见到你我的心跳都会变得很快，生理反应是不会骗人的，但从前那个我怎么舍得让你伤心难过呢……”
孟晨沉默片刻，伸出手摸了摸凌秦的短发，对方的头毛比较短，是非常纯正的黑色，摸起来毛刺刺的，至少在凌秦失忆之前孟晨是不曾想过对方会有这么亲近自己的时候，于是他多摸了两下，才开口道：“不，你没有真正让我伤心过。”
凌秦和孟晨从未吵过架，也不曾冷战过，从伴侣的角度来说，凌秦把一切能想到的事情都做得很好，不论是孟晨上下班的接送，每个纪念日该送的礼物，再到完事后的安抚，凌秦都做得非常妥帖。
“可是跟那个我在一起，你好像也不太开心。”凌秦把脸埋进孟晨柔软的衣物间，“是不是？”
“也许是我太过贪得无厌吧。”孟晨自嘲地说道。
明明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体贴照料却想得到更多，想要你一直用充满爱意的眼神望着我，想要更多的拥抱和亲吻，想要每天早晨在同一张床上醒来，想要时时刻刻分享人生中的酸甜苦辣。
“别这么说自己，”凌秦用脸颊蹭了蹭孟晨，“如果你不喜欢我，肯定连一句话都懒得和我说，像我喜欢老婆，就很想把老婆藏在家里哪都不许去呀，天天跟我在床上快乐就好了。”
说到床，凌秦注意了一下自己下半身的反应，看起来还很坚挺的，续航应该不成问题，只是这时候它无法消退，凌秦就不好站起来，不然显得怪流氓的。
“老婆在忙什么？”凌秦生硬地转移话题。
“首席那边还有些工作需要我协作，不过现在大致完成了。”孟晨说到自己的工作，态度就正常多了，“再过一周，我们地区的被俘向导就会回来了，到时候首席估计会很忙。”
“首席……”凌秦调用了自己空空如也的记忆，果不其然什么都没想起来，“那是谁？”
“是我们白塔向导里职位最高的向导，”孟晨将虚拟屏放置在和凌秦视线水平的高度，随后调出了首席向导和首席哨兵格雷的全息胸像，“就是左边这位，右边是你们哨兵的首席格雷。”
影像里的首席向导有一双偏浅的灰色眸子，不得不说，这是一位相当英俊的男性向导，凌秦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对方的长相，就是单纯感觉对方和他们不像同一个世界的人，而另一边的格雷就是个剑眉星目的英俊小年轻。
凌秦翻来覆去看了二人的影像半天问道：“他们都是首席，所以他们是一对儿吗？”
孟晨很庆幸此时的自己没在喝水，否则非呛个半死不可：“当然不是，格雷有自己的向导，我们的首席对哨兵有点生理性厌恶，他是向导的‘调律人’，他的精神力很强，不仅可以覆盖广阔的领域，还能在不伤害其他向导的情况下入侵对方的精神图景，接管向导的身体，对那些失去哨兵的向导来说，只要首席还在，他们就不会失去生命。”
他说了半天，凌秦看起来并没听进去多少，后者吃味道：“你好像很喜欢你们的首席。”
“我只是很尊敬他。”孟晨戳了戳凌秦赌气鼓起来的脸颊，“这也要生气？”
凌秦的棕色眼珠转了转，问道：“一开始你说要协助首席工作，你们是不是还在一起上班啊？”
“我算是他的直系下属，”孟晨不解道，“当初我想跟你一起上战场，你不肯，还是你要求我参加的选拔，我最终才能留在首席身边工作的。”
凌秦无语，凌秦狠狠给了自己的肚子一拳。
他抱着孟晨的腰撒娇好半天，最后是孟晨收到了新的邮件，这意味着他有新的工作需要完成了，而小小凌成功消退的凌秦则被孟晨安置在了书房一侧的沙发上。
“等我工作完成就帮你调整精神图景。”孟晨戴上了银边眼镜飞快进入了工作状态。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性感，孟晨工作的模样确实也让凌秦看得直入迷，不过这种状态没能持续太久，毕竟他的记忆相当有限，刚才孟晨只是随口跟他聊了一些内容，但对于什么都不记得的凌秦来说，这些话的含金量就很高了。
第一，孟晨想和他一起上战场，他不同意。这一点很好理解，战场上意外情况多，哨兵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把注意力放在向导身上，凌秦爱着孟晨，自然不愿意让对方冒着失去生命的风险来配合自己。
第二，白塔的首席向导只为向导服务，那些因为失去哨兵的向导如果出现了精神紊乱的情况，首席向导会负责对这些向导进行救治，曾经的自己鼓励孟晨留在本地区白塔工作，这样就能离首席向导近一点了。乍看之下，这似乎是凌秦准备给自己戴一顶绿帽，事实上在哨兵在战场上阵亡，自己的向导能离首席向导近一点，就越有生命安全的保障。
第三，凌秦确定自己很爱孟晨，但曾经的自己并不能满足孟晨情感上的需求，甚至有点故意疏远对方的意思。
为什么呢……
凌秦望着天花板思考了片刻，心想曾经的自己应该是设想过最糟糕的情况吧，那就是自己会在战场上阵亡，他想过自己会死，就不愿意自己的向导也面临同样的处境，所以让孟晨留在最为安全的大后方。可是自己一旦阵亡，孟晨势必会因为失去哨兵硬生生断开精神联结出现问题，所以自己就算有可能被绿，也要孟晨离他们的首席近一点，这样即使自己不在了，孟晨依旧能活下来。
这么一想，凌秦突然就有点理解曾经的自己那些古怪的行为了，明明很爱孟晨，为什么还要跟对方分房睡，为什么还要刻意保持距离，但与此同时又用一些阴谋诡计吸引对方的主意。
哨兵向导双方精神链接断开的惨烈程度主要取决于二人的联结是否紧密，如果哨兵和向导相互之间爱意浓烈，进行肉体结合的次数就会很多，两个人的精神图景就会相互缠绕甚至实现融合，在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情况下如果一方死亡，另一方也很难独活，换言之只要哨兵向导的精神链接没那么紧密，就算哨兵死了，向导也能好好活着。
昨天孟晨为凌秦做过精神梳理，所以凌秦清楚记得二人精神链接的形状，它就像一座桥那般连接着他们的精神图景，有点脆弱，但确实能发挥作用。
所以，刻意疏远是为了尽可能减少自己阵亡时对孟晨的伤害，用一些歪门邪道吸引孟晨注意估计是为了让孟晨不至于在进入一段新的关系后回想起自己这位亡夫感觉太糟。
他虽然年龄大了点，但好歹长得帅还有八块腹肌嘛！
一旦理解了曾经的凌秦，此时的凌秦就不能把这些话说给孟晨听了，他知道孟晨是个很柔软的人，如果他知道凌秦已经把自己的身后事安排得妥妥当当一定会非常难过，而现在的凌秦只希望孟晨能够开心一些。
讨老婆欢心这种事如果以前的自己做不到，那就让现在的自己来做吧！
正在工作的孟晨其实一直注意着凌秦的情绪波动，他发现对方似乎低落了一阵，但很快又态度积极起来，变得很有干劲了。
“我的工作快完成了。”孟晨说着飞快完成了收尾工作，靠着转椅的万向轮滑到了凌秦的身边，“在想什么呢？”
“在想我要做点什么事才能让你开心，”凌秦倒也不算在骗人，“我感觉自己再不替曾经那个蠢东西挽回一下老婆，等恢复记忆后我可能就要没老婆了。”
原本脸上还挂着微笑的孟晨有点挂不住笑容了，天知道他在得知凌秦失忆之前真的已经打定主意要和对方解除绑定了。
“老婆，你别不要我。”凌秦可怜兮兮地捉过孟晨的一只手，“我真的很爱你，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孟晨有些好奇。
凌秦小心翼翼地将孟晨的手放好，随后站起来就开始脱自己的上衣，在孟晨呆滞的眼神下他拍了拍自己的腹肌震声道：“当然是用我的肉体来补偿！”
孟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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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
08
“怎么样？老婆是不是动心了？”凌秦乐呵呵地捉过孟晨的手往自己的腰上放，“别的不敢说，但我应该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对吧对吧？”
孟晨一时敢没说话，他很怕凌秦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亢奋状态下会把他的话曲解成别的意思然后扒了裤子，接着那什么玩意就会直接蹦出来甩到他的脸上，那就不是单用一个“尴尬”就能形容的场景了。
他仰起头望向凌秦的脸，发现这糟心玩意笑容灿烂，眼神就像翻着肚皮等着主人摸摸的小狗一样充满期待。
“你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了什么吗？”孟晨决定先分散一下凌秦的注意力。
“嗯？什么？”凌秦顺着孟晨的话思索一番，终于算是想起来了，“刚才老婆说要给我梳理精神图景呀。”
孟晨点点头，神色淡淡的收回了自己的双手：“所以凌秦，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这大概是凌秦（失忆版）和孟晨相处两天来第一次被对方喊了大名，他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妙，于是当场滑跪：“我……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应该还没到生气的程度，我只是有点介意，”孟晨知道此时的凌秦性格变开朗了，但智商似乎也降低了（毕竟磕到脑壳了），他倒是愿意向凌秦解释自己的心理活动，不至于让对方胡乱猜想，“在我看来，你确实是很想好好补偿我，可你总是自说自话，并不考虑我的感受。”
从某个角度说，这反倒更能证明凌秦只是失忆，其实内里并未发生任何改变，从前的他“为了孟晨好”而刻意与对方保持距离，现在也能以同样的理由做出更跳脱的决定，至于孟晨是怎么想的，他确实考虑得不够多。
这对于凌秦而言无疑是一种非常严厉的指控，凌秦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身捡起被自己扔到地上的上衣，又费了好大劲才穿了上去，他整理好衣服再次来到孟晨的身边，沮丧道：“老婆，我好像真的很笨。”
他想给孟晨的东西太多，却真的没考虑过对方想不想要。
说完后他观察着孟晨的神情，十分小心的降低了声调：“我还能叫你老婆吗……我怕你也不喜欢。”
如果说凌秦先前的跳脱和过分活跃让孟晨有些无所适从，现在对方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则令孟晨感到心疼，就好像一只流浪了很多年的狗狗以为自己只要对主人足够热情就能拥有一个家，却在跟人亲昵的过程中被冷漠地一脚踢开，它很惊恐，却又瞬间有了分寸，因为对他来说再次被扔到街上流浪更加可怕。
而凌秦现在的情况并不算好，他谁都不记得，世界小得只剩下了孟晨，自然满眼都是自己的爱人，当他发现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美满后，原先的欣喜就转变成了对可能会失去伴侣的恐惧，他总是很快道歉，对自己扰乱了孟晨的情绪这件事满是懊悔。
孟晨胸口发闷，他不去看凌秦可怜巴巴的表情，说道：“不，我很喜欢。以前……你从来没有这么叫过我。”
“老婆，我很难受。”凌秦重新坐回沙发上，颓唐地低下头，“好像不管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没办法让你天天开心。”
这一回，孟晨主动起身拥抱了凌秦：“不是这样的，你会难受是因为你在乎我，而我同样也很在乎你。”
哨兵的体温通常都比旁人高一些，孟晨很快就被凌秦抱了个满怀，两个人的躯体紧紧贴合在一起，孟晨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身体轻微的震颤，他接着说：“凌秦，我爱你。”
大抵从凌秦将他从那个地狱一般的实验室里救出来时，孟晨就爱上了对方，哪怕近年来他时常感到心灰意冷，他会想放弃，但这份爱并不会因此停止。
凌秦似乎很喜欢把脑袋埋在孟晨的胸口，孟晨见对方一直没吭声，这才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
湿湿滑滑的，看来是在哭呢。
爱就是这种奇怪的东西，多数时候它能让人感到超乎一切的幸福，可是也会让人体会到痛彻心扉的感觉，也许因为它们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有快乐就会带给人相应的痛苦。
但要问孟晨和凌秦会不会后悔，答案是否定的。
凌秦吭哧吭哧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不仅三十好几了还比老婆大了八岁，这会儿却哭得像条过年被鞭炮炸到屁股的狗，怎么想都觉得很丢脸。等平复好情绪后他问孟晨：“老婆，不如我们试试重新开始吧。”
孟晨正歪着身子从小沙发的另一侧的纸巾盒里抽了张哨兵专用纸巾打算帮凌秦擦擦脸，听到这话他差点闪到腰：“什么？”
“你……你就当我们俩刚开始同居好不好？”凌秦护着孟晨的腰，重新把人捞进怀里，“我会向你证明我会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的。”
“好好好。”孟晨笑起来，他轻轻拍了拍凌秦的脸，随后任劳任怨地拭去对方脸上的泪痕，“所以现在这个花猫脸的大帅哥就是我的同居男友了？”
“嗯！”凌秦很好哄，只要孟晨情绪不错，他就能一直很开心。
两个人在沙发上平复好了情绪，孟晨这才有机会帮凌秦梳理精神图景，结果他发现对方的精神屏障又被凌秦自己加固了一遍，为的是不让精神体自己跑出去。
鬃狼已经有十来个小时没见过孟晨了，当孟晨出现在凌秦的精神图景之中，鬃狼立刻扑到了孟晨怀里嗷呜嗷呜地控诉凌秦关自己禁闭这种令汪发指的卑劣行径。
孟晨搓了搓鬃狼的脸颊，他给鬃狼开了一道门，外边就是通向自己精神领域的“桥”，他对鬃狼说：“去我的精神领域呆一阵吧。”
倒不是他嫌鬃狼在这里烦，而是他的精神体也有点想念这只聒噪的犬科动物了，偏偏孔雀又不太会飞，如果要和鬃狼一起回去就得当走地鸡，这是高自尊心的孔雀所无法接受的……那就只能让鬃狼自己快快跑过去了。
鬃狼也很听话，他舔了舔孟晨的脸颊，转身奔向了那扇通往孟晨精神图景的大门，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孟晨的视野中。
鬃狼离开后孟晨就能大刀阔斧地清理凌秦荒废的精神图景了，不过和昨天他梳理完的图景相比，这里多出了一些本不存在的事物，譬如小水池边上多了一株又高又直的梧桐树，它枝叶茂盛树干粗壮，在略显简陋的精神图景里显得格外扎眼。
孟晨摸了摸梧桐树的树干，腹诽道：“只有凤凰才非梧桐树不栖，孔雀可没有那么挑剔。”
倒不是孟晨对这棵树有什么意见，他只是觉得凌秦在自己的精神图景遭受如此重创后居然用那么多的精力在图景里种这么一棵树有点不值得。
在进行精神图景的梳理时，凌秦本人要负责保护孟晨的安全，所以他在现实中是完全清醒的，他也感知到了孟晨此时的心理活动。他握住孟晨的手，轻声对孟晨说道：“你的精神体是孔雀没错，但对我来说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凤凰，而你选择了我。”
孟晨当然能听见凌秦的话，他心想你最好别在我工作的时候让我哭鼻子，随后就把对方的意识完全隔绝在了精神图景之外。
凌秦：……没想到我还有被自家向导关在自己的精神图景外边的这天。
他的精神图景修复是个很大的工作，向导要注入越多的精神力到图景中，现实里的躯体就越弱势，譬如此时的孟晨被凌秦抱在怀里，看上去像是睡着了那般安静。凌秦用指尖描绘着伴侣的眉眼，一方面因为爱意充盈而感到喜悦，另一面则理解了从前自己的患得患失。
“老婆，我真的好爱你。”明知道此时的孟晨听不见，凌秦依旧絮絮叨叨喋喋不休，“你那么好，虽然我也觉得你应该得到更好的，但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轻易放手。”
孟晨本人确实听不见，但孟晨精神图景里的绿孔雀和鬃狼都听见了，以至于绿孔雀刚刚主动和鬃狼贴贴了一小会儿，结果听见凌秦肉麻的情话后立刻就飞上了鬃狼无法抵达的树梢。
鬃狼恨死自己的本体了，凌秦爱自己的老婆，难道它就不爱了吗？啊？！
之后不论鬃狼怎么汪汪，绿孔雀始终都站在树枝上不肯下来，直到他被孟晨召唤回自己的图景，这才不得不垂头丧气地离开。
等回到自己的精神图景鬃狼立刻开心起来——毕竟谁在发现自己的家面积扩大了二十倍都会欣喜若狂的，这一回鬃狼没能绕着修整好的图景转一大圈，面积实在太大，他虽然是有点狗，但是他一点都不傻！
呃……好吧，只有一点点傻啦。
孟晨的精神力的强度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他能博爱一点而不是一心跟凌秦在一起，他或许会成为白塔最年轻的公共向导。他是凌秦的绑定向导，多数时间也就只为凌秦这一个哨兵服务，精神力总是有很大的盈余，于是在将自己昨天的工作扩展二十倍后也不显疲态，反倒是凌秦因为抱他抱得太紧被闷出了一身的汗。
“去洗个澡，别感冒了。”孟晨推了推凌秦的肩膀。
凌秦很听话，自己一个人乖乖去了浴室，待他离开后孟晨才平躺在沙发上闭上眼休息了片刻，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听见凌秦正利用二人的精神链接跟他说话。
“老婆老婆，我忘记拿睡衣了TVT”
天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还能用意念发送字符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