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小霉神 第383章

作者:冰糖莲子羹 标签: 玄幻灵异

然而这次他仿佛已经感受不到头顶盘旋的雷,和周身铺天盖地压迫感十足的威压。

祁尧天拒绝相信沈飞鸾不在人世的消息,他觉得这是沈绒为了报复他,给他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总觉得沈飞鸾还在浮罗山上,还在被总也好不了的信号搞得焦头烂额。

封山大阵会影响信号,兴许从六个月前,沈飞鸾就已经无法往外面发出消息了。

一道惊雷当头砸在祁尧天脚边,他感觉到这股雷带来的痛感,反手便掐出一道金身诀抵住另一道当头下来的惊雷。

洛青莲的本事的确通天,祁尧天步履艰难,只爬了短短百米,便已经被这接连不断的雷震得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置,腥甜的血味从嗓子里溢出来,被他强硬地咽了下去。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气运都是摆设罢了。

祁尧天能感觉到隐隐之中有股颇为强大的威压在阻止他、警告他,他知道自己若是再继续闯下去,就会被愈发勐烈的惊雷噼成碎片。

可他没有任何后退的理由。

又是一道雷当头噼下,这道雷带着惊人的紫色,以摧枯拉朽之势当头噼下,祁尧天直接眼前一黑,浑身酥软地倒了下去。

“这是何苦。”洛青莲感慨一句。

洛青莲早在有人闯阵之时就已经察觉到,此阵为他所布,自然清楚里面发生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闯阵之人是祁尧天的时候,并不觉得意外,沈绒没什么心眼,祁尧天只要有心去打听就会知道沈飞鸾去世的消息,他只是没想到祁尧天敢冒死上山。

玄盟那边有几波人过来打听过,也意图闯山,不过没走几步就被劝退,一个个跑得比鹌鹑还快。

桃夭来到祁尧天身边,蹲下来在祁尧天脖颈处按了一下,对身边的洛青莲说:“人还没死,不过体内经脉受损严重,恐怕要吃些苦头了。”

洛青莲翻了个白眼,说:“我徒儿命都没了,他吃点苦头又怎么了?反正这小子气运好,就算吃点苦头,早晚也能恢复。”

桃夭有些于心不忍,抬起手在祁尧天眉心点了一下,替他缓解体内雷气乱窜的痛苦,说:“算了,瞧他这样,苦头在后面呢。”

洛青莲嗤之以鼻,说:“吃点苦又怎么样?我徒儿连命都没了,我管他是死是活呢。”

他瞪了眼祁尧天,很是不爽地吐槽:“当初还以为这是个靠谱的,我宝贝徒儿跟着他能享几天清福,谁知道这小子也是个煳涂蛋,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看长相倒也不像是地主家傻儿子。”

桃夭看着祁尧天,想起沈飞鸾的遭遇,他禁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情情爱爱的事情我不懂,但我这几百年,也瞧见过不少爱恨纠葛生离死别。”桃夭摇了摇头,说:“由爱故生怖,即便是神明遇上了情仇,也一样会被蒙了眼睛。”

等祁尧天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一间屋子里面了。

屋子布置的很是温馨,靠墙的桌子上放着几只毛绒玩具,左边是一只狐狸,右边还是一只狐狸,还有几只长得像大鹅的鸟。

桌面上散落着几张还没写完的符,旁边的朱砂已经干了。

祁尧天从屋子里面走出来。

他看到一个不算大的院子,院子里面栽满了草药,其中一棵似乎是人参,而且已经有了气候,感受到有人出来,竟是一下子钻进地里面嗖的一下不见了。

祁尧天有种宛若隔世的感觉。

他往外走,看到了一棵偌大近妖的桃花树。

这棵桃花树可太妖异了,比寻常的桃花树要大上十多倍,树冠上长满了海棠色的花朵,虽早已过了盛开的季节,但花瓣依然舒展漂亮,生机勃勃。

花瓣雨落下,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

桃夭从树上飘下来,对祁尧天说道:“醒了,你就下山去吧。”

祁尧天看到这个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容貌的青衣男子,一眼便看出他是一只桃花妖。

桃花成妖,便是千年的道行。

祁尧天想起他上山的目的。

他的心不禁沉重起来,朝着桃夭走过去,说:“前辈,我来寻沈飞鸾。”

桃夭悲悯地看着祁尧天,说:“你火急火燎闯山,想来也是知道沈飞鸾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人已经走了,你再来寻他,倒是何必呢?”

祁尧天只觉得一股酸楚和痛苦从心头席卷而来,他从没有过这种心口阵痛的感觉,仿佛有一只迟钝的刀子,在有一下没一下割他的软肉。

“我不信。”祁尧天摇摇头,说:“他兴许是在气恼我,才故意搞这么一出来气我,你是他的朋友,你们肯定帮着他。”

桃夭倒也不气恼,反而唏嘘一声,说:“飞鸾是个乖孩子,从小到大他从来都不会故意让旁人担心他,你是他喜欢的人,他不舍得骗你。”

第458章 专治不服

祁尧天突然就红了眼睛,说:“他喜欢我?不舍得骗我?如果不是他骗我,那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桃夭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算了,你来都来了,不如随我去祭拜他吧。”

祁尧天浑身一颤,跟着桃夭一起朝后山走去。

后山有几个简单干净的坟包,前面的墓碑刻着沈家人的名字,还写了他们的生辰和忌日,辈分越高的,埋得越靠后,越往前便是沈家的小辈。

祁尧天看到沈从容的墓,上面刻着她简单的生平和往生咒,那往生咒的铭刻飘逸灵动,一看便是沈飞鸾的风格。

再往前,便是沈飞鸾的墓碑。

冰冷的石碑上写着他去世的日子,祁尧天想了想,顿时感到唿吸困难。

“沈家人的命就是这样。”桃夭站在祁尧天身旁,看着沈飞鸾的新坟,说:“一代不如一代,天罚鬼枷让他们逃不过定下的死期。”

祁尧天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他听到自己麻木地问:“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桃夭说:“这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了,沈家每隔几代,寿元就会减少九数,到了沈从容那一代,只剩下二十七岁可活,到了沈飞鸾和沈明鸢这一代,便只剩下十八岁的寿命。”

“十八岁?”祁尧天艰涩地重复着。

“这是天命,终究是没办法的事情。”桃夭叹了口气,说:“沈家从祖上开始,就始终在想办法能逃过给寿命的天罚,沈家老祖宗们用了各种法子,却都不怎么成功。”

他看了眼祁尧天,道:“沈从容不知从哪儿知道的法子,说是南疆有一种失传已久的蛊,名为余生,若是能养好,便可让体内有雌蛊之人依附着有雄蛊之人的寿命,逃过天罚。你说沈飞鸾利用你,其实也不错,他体内的一双蛊是沈从容偷偷下的,用飞鸾的心血养着,他自己都并不知道,一直都还当这双蛊在他兄长明鸢体内。”

祁尧天愣住了,眼神里面难得溢出了茫然。

他想起被自己捏死的那只蛊,兴许那并不是情蛊,而是这只余生。

“我身体里面的那只蛊,不是情蛊吗?”祁尧天说。

“余生又名缠绵,说它是情蛊也不尽然,毕竟雄蛊进入中蛊者体内,需要两人有亲密结合。”桃夭挺惆怅,说:“只有真心相爱的人,才会共度余生,雄蛊通人情,它感受到你的心里有飞鸾,方才藏在你的心脏里面,扶持它的另一半。”

祁尧天扶着坟前的那块墓碑蹲了下来,额头抵在上面,深深喘了口气。

“余生只有一双,耗费了沈从容一辈子的心血。”桃夭叹息不已,可惜道:“还以为飞鸾已经躲过了天罚,奈何造化弄人,人终究是斗不过天。”

祁尧天尝到了腥甜的味道,他捏着墓碑的一角,说:“他从来都没跟我说起过,他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

如果沈飞鸾告诉他,跟他说实话,他只会想办法去帮他。

“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怎么告诉你?”洛青莲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后,冷着声音说:“余生是他老妈死之前让沈明鸢偷偷下的,沈飞鸾还是在他身体里面的雌蛊被取出来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

祁尧天没有动弹,听洛青莲接着说:“余生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作用,就是让他和你同生共死,余生不会夺取你的气运,也不会汲取你的寿元,它像是一个攀附着你活着的寄生虫,你能活多少久,沈飞鸾就能活多久,你若是死了,沈飞鸾也会死,但沈飞鸾是死是活,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就是因为没什么影响,沈从容将蛊放在沈飞鸾体内后,并没有告诉他的打算。

沈从容让沈飞鸾下山去找祁尧天,心里面自然希望他们两人能在一起,可感情之事不能勉强,若是两人当真没看对眼,她也只希望沈飞鸾能靠着余生,寻一个喜欢的人活过这一生。

“你要怪就怪我吧。”洛青莲面无表情,说:“是我算到你们两人之间有一道将断未断的姻缘线,也是我算出来你是能给沈飞鸾改命之人,我叫他去找你,的确想让他夺你的运,借你的东风,你运势不如以往,的确有沈飞鸾命格凶煞的原因,不过你放心,没了沈飞鸾,不出几日,你的气运便会一如既往恢复如初。”

祁尧天眼睛通红,从地上站起来,直起腰身,说:“洛大师,我的气运真的好吗?”

洛青莲说:“你问这话,是想挨揍吗?”

“可如果我的气运当真那么好,为什么我会找不到他?”祁尧天表情是难得一见的茫然和痛苦,他像是不着天不着地漂浮在半空中的羽毛,浑身都轻飘飘的,说:“洛大师,我把我的气运都给他,你让他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洛青莲嘲讽地说:“你在发什么癫?他就埋在你身后的土里面,你倒是有本事把他叫起来见你。”

祁尧天回过头,看着那新土,说:“也好。”

洛青莲:“?”

祁尧天弯下腰,抓起一把土,说:“我不信他死了,这里面是不是一个空坟?”

祁尧天的让洛青莲动了几分怒气,他冷笑着说:“费那么大力气弄个空坟,我有病吗?”

祁尧天捏着手中的土,眼神中是偏执和狠厉。

“洛大师,你们都说他死了,但我不信,我觉得他还活着,除非你们让我亲眼看到他的尸身,否则我不可能接受这个说法。”

他有种感觉,沈飞鸾没有死,或者说他的身体机制在保护他,让他还留有一线希望。

洛青莲被气笑了,说:“你信不信,关老子屁事儿?人你也祭拜了,事情也跟你解释清楚了,你现在可以滚蛋了。”

祁尧天死死盯着坟包,说:“我不走,我要开棺。”

桃夭也愣住了,皱起眉头,说:“入土为安,你这想法简直大逆不道。”

“洛大师,我这人不信邪。”祁尧天口吻很淡,但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说:“你们都说他死了,我偏偏不认,你们认识的沈飞鸾,和我认识的沈飞鸾并不一样,他是个小骗子,总说假话骗我,还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上,我了解他,他不会就这么死了的。”

洛青莲看着祁尧天像是魔怔似的,皱了皱眉头,说:“你别在这儿发疯,退一步说,他死不死,跟你都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祁尧天又抓了一把土,丢在一旁,面无表情说:“他是我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洛青莲原本想发火,但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就冷笑起来,点点头说:“行,你来开棺,你既然不到黄河心不死,那我就让你死心。”

桃夭虽不是人,但也知道人类讲求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开棺验尸在是极其大逆不道之事,搞不懂洛青莲何必在盛怒之下答应祁尧天这等不讲道理的要求。

“洛大师,别让他打扰飞鸾了。”桃夭劝道。

“让他挖。”洛青莲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还添了一把火,说:“去把我给傻徒弟挖坑的那个铲子拿过来,给这小子挖,我这暴脾气,就是专治不信邪!”

一个要动手,一个递铲子,桃夭站在旁边也是脑壳疼,他好心带祁尧天上山的时候,没想过事情居然会发展成到这种程度,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在胡闹!

桃夭看着嘴唇抿成一条线,挥舞着铲子不停铲土的祁尧天,脑瓜子嗡嗡的。

他一时间觉得沈飞鸾着实可怜,活着的时候命苦,埋了之后还有人非要把他挖出来看看,一时间又觉得祁尧天这魔怔似的样子,看起来也挺叫人唏嘘。

他知道洛青莲的想法,沈飞鸾的死虽然也怪不到祁尧天头上来,但洛青莲护犊子又向来最疼爱他这个小徒弟,心里面对祁尧天肯定是有怨气的,同意他挖坟,大抵也是心里怨气作祟,脾气上来冲动了。

山里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淋了祁尧天一身水,泥土也变得湿润起来,挂在他身上的衣服鞋子染上了脏泥。

几个小时后,棺材出现了,周围附着的泥也被刨开。

棺材上贴着几张厉害的黄符,祁尧天只看了一眼就心里发疼。

这是防止起尸的符咒,一般是生前怨气重的玄门术士,死后为防止他变成僵尸出来作祟,才贴在棺木上面的封印。

棺木很沉,祁尧天恶补过下墓知识,开这种老式棺材对他而言并不算难事。

他抹了把脸上湿漉漉的水,撕下上面贴着的符,又徒手用怪力拔起封印四角的棺钉。

随着沉重的黑色棺木落地,躺在椁里面的人露出了全貌。

祁尧天浑身都开始颤抖,他看到沈飞鸾穿着一身黑色寿衣闭着眼睛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脸上是死人才有的青白色,从来都红润好亲的嘴唇似乎和脸色融为一体,整个人都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