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劫(八阿哥还魂) 第89章

作者:焦糖布丁 标签: 清穿 前世今生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长福道:“回四爷,有的。主子说这是走前那一日给良妃娘娘祈福时朝主持讨要的,留在寺里佛座前多供奉了一个月才取回来。主子说今年怕是赶不上四爷的生辰,这佛珠就当他赔罪了。”

胤禛听罢,心头顿时涌起密密麻麻又苦又涩的滋味,手里不自觉的摸索着手里的珠子,只觉得颗颗圆润光滑,似乎是被人用过很久的,只是这么拿在手中,便能闻见上面散出淡淡箔烛香蜡的味道。

那长福也是个机灵的,见胤禛面上露出疑惑,便解释道:“那西山寺的老主持年过百岁仍精神矍铄,方圆几十里的善男信女都称他为活菩萨,这是八爷软磨硬泡从那主持方丈脖子上扒拉下来的,可费了不少劲儿呐。”

胤禛听了哑然,心中欢喜之情弥漫上来,此刻倒是异常后悔自己先前的别扭,怎么就不能在那人走之前放低身段求和呢,偏偏要撑着,如今相隔千里连句话也难说上了,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心中百般滋味都是第一次体味,胤禛让苏培盛赏了长福,自己拿着盒子回了书房,里里外外翻了一遍也没看见只纸片语或是暗格什么的,只好瞪着那串佛珠发呆,揣测胤禩的用意。

……

京城这边暂且不说,胤禩舟车月余,先在广西停留了三五日,再到了广东的总督府。彼时的广东广西总督是郭世隆,总管两广的地方提督军务、粮饷兼巡抚等事宜,算得上是封疆大吏。京城早有文书往来,知道这位皇子南下所谓何事,自然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帖帖。胤禩休整了一日,郭世隆便同彭鹏一道求见这个八贝勒。

彭鹏的确是难得的好官,胤禩见地方事物都井井有条,府衙内也干净透亮,看过当地卷宗,也无积压旧案,自然对彭鹏也真心的和颜悦色起来。

倒是有州县下面的官员暗里拐着弯儿想要往皇子屋里送人,不过都被胤禩暗示郭世隆给挡了回去,后来不胜其烦,只好把从京里一同带来的逢春收入房中才算消停。这逢春本是八爷府上总管长福的侄女,也是家养的奴才,胤禩带着她一来是有人服侍,二来是逢春烧的一手好菜,谁知如今阴差阳错居然成了格格。

胤禩主管督粮种粮一事,州府上的政务倒是不大管的,横竖有郭世隆与彭鹏坐镇,他便一心一意管着地头。

说是管地头儿,却也不用他真下地里做些什么,更多的是走访主管农事的当地官员以及种了大半辈子地的老农。

很快胤禩便觉得手头人手不够,老农户多半是靠祖上的经验,而官员多是读书人家出身,对这种事情一知半解,就同他一般,若要真做些什么,还得另外找人。

胤禩摸着下巴想了几日,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正是老四未来的大舅子之一,如今刚刚出仕的年希尧。年希尧是年羹尧的哥哥,比起日后位极人臣的四川总督、抚远大将军年羹尧来说,胤禩认为年希尧的聪明才智不在其下,不过人要老实本分的多,他似乎天生的术数与医术有颇有研究。前几日他刚到是看了地方官员调任名册,这人如今似乎正在广西做笔帖式,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胤禩让人将年希尧借调过来办差,年希尧虽然聪明,但如今也刚刚入仕不久,尚无建树,周遭的人倒是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八阿哥就忽然提起这么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了?后来一打听,原来他同四阿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纷纷叹他好运。

……

京城已经入了夏,胤禛等几个皇子随驾去了圆明园避暑,在老爷子眼皮底下传递消息也分外谨慎,他不敢多写什么,每每只能随着几个兄弟的问安书信添上一两笔,而胤禩往回的书信也大多与别人一般无二,无非是一些寻常的问安。

胤禛只觉满腹的话没地方说,摸着手腕上缠着的佛珠,越发的郁卒起来。

这一年的夏天过得分外漫长,胤禩除了按时呈上请安的折子之外,也将两广产粮的问题详细记录下来,在这一方面,年希尧果然称得上是能吏,他本就擅长术数洋学,虽然种田并非他所长,但他学得很快,并且喜欢扒着地头测测绘绘写写算算,将官府的地划出一块来,分作无数块,再各块上记录光照与施水以及产量。

因此胤禩呈上的折子多是各种对比分析,康熙看过后大加赞赏,胤禩自然不敢居功,将郭世隆彭鹏年希尧也大大的表扬了一番。

胤禛生辰那日自己一个人锁在书房里提笔写了一封书信,署名是胤禩,写好之后却是连看也没看便烧掉了。过年的时候,胤禩终归还是没能回京,胤禛虽然早知如此,但仍是有些遗憾,只能让弘晖多多入宫去配弘旺他们。

幸而有了十三在身边陪着,十三又总是与十四混在一处,宛若当年的老九与老十,京城里的阿哥们倒也面上和睦得互相恭贺了一番。

不过也算有些好事的,李氏被禁足之后,四贝勒府里的女人们都老实了不少,二阿哥弘昀便被抱到那拉氏处抚养,虽然仍然病病歪歪的,但也还算伶俐。

不过,府里的另一名格格钮钴禄氏,倒是传出了喜讯。消息传到广州,胤禩愣了一会儿,掐着指头算了半天,才相信这个孩子应该是原本在康熙五十年出生的弘历,这一世,他整整早出生了六年。

第76章 远离

要说这半年对良妃来说,却是除却幼时在阿玛额娘膝下承欢之外,此生最快乐的时光了。皇上下旨,将弘时抱给她抚养之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此生自己没有亲自抚养亲儿的命数,唯一的孩子都只能远远看着,等到能正大光明听他叫一声‘额娘’的时候,儿子已经大婚开府了。

谁料到如今居然能全了自己的遗憾,亲手将孙子养在身边,虽然她名义上仍是被禁足罚俸,但储秀宫的宫人们都看得分明,良主子的精神是一日好过一日了,太医院专门拨给良妃的院判也终于可以复旨,往后诊脉不必再一日三请,改为两人一请即可。

山东灾情需要赈济,康熙从户部拨了钱粮,便委派了皇四子与皇十三子为钦差,去山东河间一带开赈灾。胤禛年长胤祥六岁,几乎是看着胤祥长大,这两人的默契自不必说,一个黑脸一个红面让山东官员战战兢兢。

很快十三拼命十三郎的名头与老四棺材脸贝勒的名头也传回了京里,倒是让老九与老十揉着肚子笑了一遍,写在了送给自家八哥的书信里。

但有人的日子却是越来越不过好,这几年太子在江南的势力被拔除的七七八八,虽然人手还能再次安插进去,但毕竟被动摇的根基。如今山东又被查出盗取官粮的丑事,顺藤摸瓜下去,矛头直指太子在山东一带的两个门人姻亲。

若是旁人去查也许还好些,只是这一次去的偏偏是胤禛,他虽然一直同自己亲厚,但自从被皇上斥责喜怒不定之后,这几年来越发的不苟言笑冷面冷心起来,什么事情都公事公办的模样,上次敲打他莫要同老八他们走得太近也没什么成效。

胤礽不免担心起来,老四只怕还真是敢对自己的人下手。

他不是没想到皇阿玛这次指派胤禛去赈灾的原因,只怕是他老人家也知道了这事同自己有牵连,才派了老四这油盐不进的去。若真是这样,只怕老爷子明面上对自己荣宠依旧,暗地里已经开始着手剪除自己的党羽了,可惜如今索额图已死,胤礽纵使想要先下手,但也不似从前那样方便了。

京城里局势瞬息万变,太子的脾气也越发暴躁起来,短短半月便听说他两次鞭打内侍至死,还有一次同言官叙话时一言不合忽然将手里的茶杯砸到那人头上。纵使胤俄也开始提醒着胤禟最近铺子里的生意收敛些,遇着太子要绕道走,倒是被胤禟嘲笑了一番。

到了九月,宫里便传出了太子夜半惊厥而起,在宫中游荡时击伤侍卫太监的事情,但是事后却称看见黑影以为是刺客意图不轨。来来回回请了几回太医,但太子却丝毫不见好转,时常是人前仍是那个骄傲如凤凰一般的天之骄子,转眼却指着身边的人口出诛心之语,甚至开始以宫中时时有人窥探的名义,一条牛津绞股鞭子开始随身携带,毓庆宫的侍卫太监们都吃了不少苦头。

到了十月,胤禛与胤祥自山东回来复旨,正巧这时太医院奏报说太子病情反复。康熙长叹一声,将折子压下,只吩咐了下面用尽内库药材,务必要将太子治好。

毕竟是宠了这么些年,又给予了厚望的儿子,不是说舍弃便能舍弃的。

胤禛自幼同太子养在一处,由太子亲手教导,太子如今病着,他自然要入宫问安的,谁知这次太子却以病中不修颜表为由,一连数日将四贝勒拒之门外。至此太子与四贝勒离心已成了定局。

……

胤禩在广东远离了这些纷扰,倒是过得不错,心情轻松了连脸色也好了许多。加之两个冬季温暖潮湿,在京城时常折磨他的肺喘渐渐好转,到了冬天也没再犯过。

督粮之余,却是意外得留意到另外一件事。

事实上,自六朝开始,鸦片便传人并小范围的栽培,多作为药材使用。但是到了明朝末年,厦门、台湾等地,也开始使用吸食法享用鸦片毒了。两广地处南方,多多少少也有了吸食鸦片的风气,一些街市上,时常可以看到一些衣着考究却面色蜡黄瘦削的人,这些人大多出身富贵人家,才有家底为了此物一掷千金。

年后春耕尚未开始,胤禩闲极无聊在例行公事的奏报中提了一提南方烟馆日益增多,而此物已经不仅仅是作为药材使用,又覆上了摘自《本草纲目》内关于过量服食鸦片的一些论述。

康熙此刻正为了太子的事情焦心难寐,看过折子并未放在心上,他记得康熙二十三年的时候他确实签发过规定,进口的鸦片每百斤征银三两,不过那时候似乎每年进口也就一二百斤的模样,能有多大影响?因此看过了便批复了句“知道了”,便扔在一边。

胤祥如今山东差事办得很好,被康熙分到刑部任职,如今他母孝已过,终于选好了府址,迎娶了嫡福晋兆佳氏,一时间琴瑟和谐,意气风发。

而十四也出宫开府,去了兵部办差历练,胤禛几次在朝堂上看见他,都觉得他一日日褪去了青涩,如今隐隐有了大阿哥当年的威风,只是因为不像大阿哥般是血泊里一路杀过来的,身上少了不少肃杀的血腥气息。

胤禛仍是老样子,不出挑,认认真真的办差,只是他这次去山东赈灾查案子虽然办好了,却并未得到皇上嘉奖,只口头说了几句,却是因此得罪了太子,至此太子便没对他有个好脸色,请安也总是碰一鼻子灰,为此胤禛倒是毫无怨言,做着自己分内的事物。

胤禩在广东却与年希尧渐渐交好起来,年希尧的确是个人才,办事细心周密,又野心不大,但胤禩却有些忧心他将年希尧推出去,再加上之后的抚远大将军,和来年就要与胤禛成婚的未来四贝勒侧福晋,未来的年贵妃……这一家子如今实在是风光太盛,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这两年来他与胤禛胤禟他们也通书信,但都是例行公事一般的问候与家常,并不涉及公事,一来是不知道说什么,二是几人往来书信都逃不过那位的眼睛。

……也不知道,那位的气消了没有?胤禩有时会握着笔发呆一会儿,再苦笑,自嘲自己如今居然担忧起那位会不会气恼自己了,哎。

去年冬天的时候,京城来的人居然还带来了一黄色袍新衫子,皆是出自胤禛良妃的一针一线,信是有识字的宫人代笔,絮絮叨叨得说了不少弘时的趣事儿,字里行间都能看出良妃如今心境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