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劫(八阿哥还魂) 第219章

作者:焦糖布丁 标签: 清穿 前世今生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皇帝一行人到了广东,却不去睿郡王的钦差府上住,而是悄无声息直入了一日连晋六级的广东按布政使按察使尹继善府中。

对此胤禩当然是很怨念的。

皇帝却解释道,老九为迎你,巴不得要敲锣打鼓必然做得人尽皆知,不利今日你我本意。是以先行蜗于尹继善处,便利行事。

只是皇帝一行连热汤水都没来得及用上,睿郡王已经登门拜访。

胤禛心中不快地看向一旁兀自强装镇定喝茶胤禩:“晚上你我当好好参详一番。”你日日与我同吃同住,是如何私通老九的?喂喂胤禩对此视而不见,盘算着多年未见,无论如何也要与九弟秉烛夜谈、把臂同游一番。

接下来的一个月皇帝彻底尝到了被精神冷落的滋味,他可以赶走老九再强留下胤禩随驾,但也渐渐受不了一个镇日里魂不守舍的人在身边答非所问。

广州行程也确实紧,即要勘察当地屯田垦荒、了解民风民情,又要深入商行会会那些洋人,实在是分身乏术。

最后皇帝不得不忍痛放走廉亲王。老九本身就是个奸商,对着自己也许会耍花腔,但对着胤禩就不同了。

即便是从去年以来,朝廷从洋人身上赚了近七百万两的银子,也改变不了皇帝本人对洋人嗤之以鼻的态度,因此胤禩也觉得,让皇帝屈尊亲自会见洋商,本身就不是一个好主意。

自然最后敲定的章程是由尹继善陪同皇帝考察农田地方政务,廉亲王与睿郡王则是深入粤海关与洋人接触。

事情进展地即顺利又不顺利。

皇帝在官府衙门文中观见往来信具以大西洋国称呼夷人,至多也分个欧罗巴国人出来。但胤禩在粤海关打听回来的却不是这样,澳门那一个朝廷素来不放在眼里的弹丸之地盘踞着葡萄牙人,他们几乎独占了海洋贸易。但英国人与荷兰人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荷兰人在朝廷废除海禁之后恢复了在厦门的通商,而台湾郑氏因为这个的缘故,准许除了荷兰以外的所有洋人在台湾经商。

看着皇帝面露沉吟之色,胤禩道:“四哥,朝廷不许洋人乘轿购习汉文倒也罢了,只不许他们将妇孺亲眷带入一条,似乎有些偏颇。据九弟说,这些洋人不能在广州顾用女仆,只能将家眷置于澳门,使得当地说洋话卖洋货,澳门俨然成了洋人眼中之国中国。这样下去,难保昔日台湾一事不再重演。”

皇帝面色凝重起来,台湾昔年不正是郑氏眼中的国中国么?

难道洋人也起了这样的心思?我大清开放通商,他们竟然以此回报?

只是这一刻,皇帝再说不出‘干脆海禁,将野蛮人全部赶出我大清’这样的话来,这十几日来他的所见所闻,知道闭目塞耳也只能糊弄自己一时罢了。

皇帝与王爷合计良久,始终无法下定决心。这其中不仅涉及大清立国之根本,涉及到洋人传扬的教义,更牵扯到圣祖当年的政令来,一时也不好全数推翻。

今日所见,皆入宫中密档封存,用于警戒后人。

他这一任无法做到的事情,在将来五十年、七十年、一百年,也许就有后世子孙们能够破而后立?

幸而此地有尹继善这样的皇帝心腹,又有奸商一般的睿郡王在。

只是老九历来只听老八的,为了牵制老九,皇帝当晚便写了谕旨,署尹继善为两广总督,协力广东商贸。

这一趟广州之行在皇帝在皇帝喜忧参半下终于圆满结束。

胤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廉亲王连夜打包上路带回京城。廉亲王对于皇帝行程事先毫不知情,而睿郡王第二日得到消息是,皇帝车架已经快到福建了。

对于这件事情,胤禩是一直到了江苏,才勉为其难开口同皇帝说话。这还是因为皇帝许了他,来年招睿郡王回京探视妻儿兄弟,并其余诸多好处,甚至连床上的主动权都送了一半出去。

……

二月初十,廉亲王三十五岁千秋时,皇帝亲自到府中以示恩宠。

这一次生辰宴办得热闹至极,皇帝甚是下了口谕着三品以上顶戴花翎的都要去廉亲王府道贺。

在迎来送往的人堆在内院的礼单上,胤禩寻了方苞送上了一幅笔墨春耕农闲图。取过看时,却不似名家手笔,在观落款正是‘望溪先生’,原来是方苞亲自画的。方苞以诗文见长,圣祖口中也要赞一声鸿儒大家,却送了一幅并不见长的画给自己贺寿。

胤禩想起査嗣庭一案后,方苞曾在私下错身时轻轻说过一句话:“王爷,大恩不言谢。润木府中上下具感王爷恩德。”

胤禩恍惚一笑,收买人心这种事做得太顺手已然成了骨子里的习惯,如今却是用不着再步步算计了。

也好。

老四你欠爷得真是,可真不是一星半点儿啊。也罢,这也是为了大清基业,总不该让读人都寒了心才好。

“高明,把这副画挂在爷房里。”

高明为难道:“爷,您看要换下那副来?”

胤禩眯眼笑笑:“那幅《花间小饮》委实太过香艳,搁在房里爷早觉着不妥了。远没有这春耕图来得应景儿。”

于是皇帝的亲笔御作便这样被廉亲王束之高阁了。

是夜皇帝自然轻车简从地从廉亲王府地侧门直入了房。

一直到皇帝带来的食盒都凉透了,廉亲王才从福晋的园子出来。

“这画儿是怎么回事?”一想到方才这人方才还在后院流连,皇帝的语气自然好不起来。

胤禩一如既往地嘴角微微弯起,动手掀开食盒一边看一边道:“四哥等了许久?这个时节也能有鲜藕?”

太医早年说过胤禩肺疾宜多食莲藕润燥,胤禛这近十年倒是记得比谁都清楚。

提起藕来,又是皇帝心头一段血泪史。因此他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汤食都凉透了,让下面的人去热了再用。今日你我合该大醉一场。”

“好。”胤禩一笑,端得是清贵温柔:“高明,去把菜食热一热,再把爷年前起出来的酒也温上。”

“嗻。”

房里温暖宜人,胤禛觉得等待时积起的气性也都渐渐平了,只是仍然好奇道:“怎么方苞也能画了?只是这画作远称不上大家,如何比得过我那副字?”

胤禩翻过杯子斟茶,一边回道:“正是因为方苞不作画,才与众不同。四哥早年颇得农趣,弟弟也在南边儿种过稻子,这幅画岂不正好应了这景儿?挂在此处,你我对酒当画,人生难得。”

胤禛随着这话也想起二人多年相伴而行,目色柔和几乎滴得出蜜来:“我说不过你,今儿你生辰,自然依着你来。”

说话间高明已经热过酒食,温过杯盘,连醒酒的果子茶水也准备好了。

二人执杯相对,具是一笑。

“八弟,这些年有时想来真如旧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