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若影 第198章

作者:狂言千笑 标签: 灵魂转换 穿越重生

他要来的消息,半个月前就有雪枭和夜枭连续送过来了。想不到来得这么快,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不在信中说?

院门紧紧闭着,一推,才发现是从里面闩上了。我退了半步,飞身越过了围墙,落在了里面。

眼前豁然开朗,院子还是院子,陈旧狭窄还是陈旧狭窄,但是偏偏那感觉又不一样了。院内唯一的小榕树下,摆了一张几片木片拼凑出来的长椅,若影坐在那上面,倚着树干,轻轻撩拨横放膝上的七弦琴。——自然,我很自然地忽略了他头顶一处树杈上用不雅姿势横躺着的某人。

气色比两月前又好了些许,淡淡的血色从菱唇上脸颊边透了出来,长发整整齐齐地盘在头顶,仅用一根毫不起眼的木簪插了。神情清清淡淡,在自榕叶间散落下的阳光里分外平和。

这样的他,太耀眼,耀眼得不像是凡夫俗子能接触到的存在。他眉眼里的光华藏得太深,让我看不透他的真心。

脚有些颤,一时间我竟然走不上前去。

“你就这么跳了进来?不走门?”他继续弹,却突然说话了。变戏法一样,刚才那些超脱俗事的气息立即远离了去。

呼吸停了一拍,我理理思绪,稳定了步子走上前。

他抬起头来看我:“此时光天化日的,外边街市上人来人往,你就这么忽闪一下跳了进来,就不怕外面的路人甲乙丙丁以为是闹鬼了啊?”

我已经到了他面前,从上方俯视下去,便能看见领口内的脖颈竟然露到了锁骨处,刚才些许的急切立刻烟消云散。这才初春的天气,俗话说“身冷脖先冷,腰凉脚先凉”,他哪来什么体质来耐这初春的余寒。越是想越是有些怒气,不由板起脸:“这衣服是谁为你备的?”

若影大概没想到见面的对话就是这么展开的,又或许是这几年被管教得惯了,总有那么点直觉,一听就知道哪出了问题,下意识地拉拉领口:“原本有围上领巾的,刚取下来。”

一个十分不知趣的声音这时候从天而降:“你啊!真是太不解风情了,我在一泓阁翻天覆地才好不容易找到他当年在宁城穿的衣裳,就被你用这样的口气奚落?”

颜承旧从上面的树杈上跳下来,做了个鬼脸道:“我这几天要在一泓阁查事,人是交给你了,到一个月记住原物返还,少一根毛我跟你算账。”

还不等我把脸冷下来,那傻鸟见机不妙,兔子一样跳出了围墙。

梅若影捂着额头道:“你家的围墙干脆拆了吧,一点用处都没有。”

象郡有几处群竹山庄的产业,宁城的一泓阁只是其中一处,所以颜承旧在宁城只呆了一日就到其他城里办事去了。然而若影不知为什么,却连着两日一直往外跑,说他以前曾得不少人的照顾帮助,所以要独去看几个朋友。他虽然内力被封,但是司徒氏的势微让这处地界已经安生许多,且又有罗保亩和小岱两人暗中赘着,他也精通用药,倒不必我太过担心。

只是自从他前日来,神色间多了许多隐讳,有时候欲言又止,琴音里多了许多心事和犹豫。晚上要帮他换衣,他遮遮掩掩说自己事情自己打理。夜里紧紧地搂着他睡觉,但是他似乎有些紧张,久久不能入眠。问他有什么难处,他都是笑着说万事平安。

梅若影有许多事我是不知道的,至少在他离开青阳宫之后一直到去到南楚军营里之前的时间,对我而言是一片空白。虽然也曾听颜承旧说过一些,但他不全讲。也问过梅若影,他有些吞吞吐吐。既然他不愿说,我也没有私自去查。

这让我有些不安,仿佛什么重大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而我犹不自知。如同多年前,带着些许不安的预感接了刘辰庚给的任务下山,回来时听到的却是若影被刑囚的消息。这样的事再不能发生,就算只有万一的几率也不能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明白。

于是第三日早晨,我推掉了和两个员外的会面,偷偷跟在了若影后面。

大白天里,梅若影身后多了两条尾巴,加上我,就是三条了。只见罗保亩和小岱自得其乐地买油条吃米糕,没有人看得出他们其实都是追在若影身后。或许这几日,连若影自己也没察觉他的存在。

罗保亩是颜承旧的师弟,也是血网黑蝎的一员。说起来,我们也可以算是同行,青阳宫里那些血腥见不得人的勾当,许多也曾落入我手里才办了的。

他的警惕很好,有几次似乎是若无其事地转向我这个方向,但其实是在警觉地张望,最后还是没能发现什么。

若影走过卖早点的小巷,来到市口的公文榜墙前停下,看了看,然后笑着摇摇头走了。

罗保亩和小岱随后跟到那处墙前,看了看,百思不得其解地挠着头走了。

我跟着来到墙前,只见公文榜上张贴着新旧不一的通缉令和朝廷诏令。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有些零落的被遗忘许久的片断浮现上来。许久以前,也曾站在类似这样的公文墙前,看墙上的纸书榜文,其中曾有南楚林氏被抄斩的公文和对我的通缉令。那时的我,是家中唯一幸存的人,而尚未遇见聂悯和司徒凝香两位师父。

这些追忆刹时间涌起,又刹时间平息。心底很深的地方有些冷意,但是这些事情又找谁去诉说呢?每个人都要面对自己的过去,也只有自己才能够解决这些沉郁。就像罗保亩和小岱两人,面对着这面榜墙时,并不知道曾被张贴之人的眼中所见、心中所伤。

这面墙上也曾张贴着绘有若影头像的榜文吧,他此时再看,又是什么样一种心情呢?我若有所知,不再看它随了若影的方向离去。

不多久,梅若影来到一处医药堂,并不用抬头看招牌,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直接进去了。我也不必看招牌,来宁城两月,早已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说宁城,就连象郡这么大的地方,尔德堂也是数一数二的药铺。这里不只售药,还带出了许多配方抓药的学徒。原本的南楚地界,开设了许多尔德堂的分铺。

这是尔德堂老店铺的门面,地方比那些新开张的来说显得狭小了些,所以罗保亩和小岱很明智地在一个豆花挑子前停了下来,开始争执是吃豆花还是要吃馄饨。等他们俩终于下了决定点了东西吃得差不多时,一个人从药铺里面出来了。

原本尔德堂生意就好,客人进进出出,单一个人出来,也不会引起别人太大的注意,而且这个出来的人面目平常。但是在街角吃得希里呼噜的罗保亩和小岱却停了争吵,张大了嘴看那个人。那人走出了半条街,小岱忽然低声说道:“师父,那是当仵作的梅若影吧?”

罗保亩丢了几枚铜钱给经营豆花挑子的少妇,抓着小岱追了出去。

什么叫“当仵作的梅若影”?

我是知道梅若影当过仵作,要不然也不会被宁城的糊涂城官送到南楚军营里去当充军的医童。可是,梅若影当医童用的应该是“雷双”的名字,难道当时是用原名的吗?而且这副易容出来面孔,也与他在南楚军营时的易容大不一样。

这个疑问很快就破解了。

梅若影顶着不属于他自己的面容来到,从宁城府衙边门进去。守门的卫兵见了他眼睛发直,大气不敢吭,更不敢拦。

他进去了之后,才悄声议论:“没看花眼吧?是那个梅若影?”

“太可怕了,他失踪了这几年,我都听说他早被恶灵缠死了,怎么还活着?”

“怎么可能,恶灵怕他还差不多,你没听说他号称‘看尸鬼眼’吗?”

——看来以前曾发生过一些有趣的事情,不过,等以后再问他好了。当下还是要跟着进去看看。

避了罗保亩师徒的护卫越过高墙,府衙的地界颇大,跟随若影绕了几圈,来到一处平房,有些腐败的气味很远就飘散过来。我心里微有感触,停尸的房间晦气大,他国的衙门都是另找地方停放,偏南楚地近南蛮习俗独特,有下葬三年后方由子辈启棺舔骨的习俗,有将死骨放于瓮中露天半埋于山头的习俗,原来仵作鉴尸的房间也还可以毫不避讳地建于衙门里头。

然而还不待我有更多的感想,眼前所见只让人思索顿止。

其中一处房间开了门,从里头走出三个人。当先一个稍年长的惊讶得说不出话,另外两人一下子就扑了上来,其中一个面目清秀的抓着若影的袖子直叫哥哥,而另外一个一上来就勾肩搭背的——竟然是当年若影在军医营中顶着的那副面孔。

“雷单,雷双,雷仨,好久不见。若不是你们名字好记,说不定就要把你们忘了。”

我瞪着中间那一人,哑口无言。四年多钱,失踪许久的梅若影以另一副面孔出现在南楚军营中,名字就叫“雷双”。

出于尊重,他的事我也一直没查。然而当与他有密切关系的他人出现时,又开始懊恼为什么不多个心眼,早点查清楚。而当真的开始计划回去就派人彻查的时候又开始犹豫,鄙夷起自己的为人浅薄,立即还是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唉!若影,你可真是让我头疼不止。

好在他和那个“雷双”并没有什么私情的样子,对他只是向他其他兄弟一样一视同仁,过不多会儿,一个中年男子朗声笑着从远处过来。是雷三兄弟的父亲。

一排屋子里臭气熏天,五个人凑在一起,满口的都是这个腹水积涨那个瞳孔浑浊的。我以前行走江湖,虽然见到的事情也不算少,然而还没见过仵作的工作场面,更何况是五个仵作凑合在一块儿讨论得热火朝天,各种意义不明的词语层出不穷,十成十像是以前军医房里那些医正凑在一起讨论疑难杂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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