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真不想穿 第28章

作者:妄起无明 标签: 阴差阳错 天作之和 欢喜冤家 穿越重生

“燕王要是问起我你怎么说?”夏天觉得这种时候两人分开实在是有点冒险。

“我会想办法跟他解释的,放心吧。” 梁泊雨看起来倒是很冷静。

“要是城里打起来怎么办?到时候一乱,江浸月也不见不会受到累及。”

梁泊雨低头想了想,又对余信说:“如果有什么动静,你就立刻去永锭庄把看银库的人带过去一部分。”

余信说“是”,策马站到夏天身后。

夏天还是一脸的担忧,“我倒好说。那你呢?”

“放心吧,我没事的。”身边都是梁峥的骑兵,梁泊雨和夏天不能说得更多,知道夏天在担心什么,梁泊雨拍拍胸脯继续说,“凭我,没什么应付不来的。行了,我得赶紧走了,要不真贻误了军机,罪名可就大了。你也赶紧走吧,我一定会过去找你的。”

说完梁泊雨不敢再耽搁时间,踩住马蹬,“驾”了一声,带着人马,绝尘而去。

马蹄声渐行渐远,梁泊雨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夏天愣愣地立在马上,寂寥空旷的感觉突然铺天盖地地压上心头,可纵有千百个不放心,夏天也别无它法。

“大人,咱们走吧。”是余信。

“嗯。”夏天应一声,掉转了马头。

第四十章

梁泊雨带着人,一路沿小道直奔了燕王府。不知道是因为天色已晚还是城中百姓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路上几乎没有人,家家门户紧闭。

快到王府偏门的时候,梁泊雨勒马放慢速度,在一处方便隐蔽的窄巷里停了下来。等到身后的马蹄声和脚步声也都渐渐消失,黑漆漆的四周只剩下了士兵们未定的喘息和不知道谁的马偶尔打出的响鼻。梁泊雨想这种地方可能会有埋伏,便竖起耳朵仔细地听。很快,喘息声没有了,躁动不安的战马也都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充满了夏夜里特有的粘腻。刚刚在马上跑得两耳生风没觉出热来,现在一停下,所有的人都立在原地汗如雨下。梁泊雨强忍着想要把帽子和衣服扯掉的冲动,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眼前过电影般地闪了一遍自己从有记忆以来经历过的一些重要转折,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夏天跟祝云锦喝茶聊天时回头看见自己时的笑脸。

梁泊雨睁开眼睛,翻身下马,他身后的人也纷纷跳到地上。随后梁泊雨让人把马放了出去。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什么动静,看来谢贵还没有开始明目张胆地围攻燕王府,按照之前的情报,他应该只是占据了北平城内一些重要的据点。梁泊雨并没有遭遇到想象中的阻碍,轻而易举地进入了府中。他在心里冷笑了两声:谢贵和张昺?建文帝手下要都是这等货色,也难怪最后会丢了皇位。这俩人简直是绝配,没胆不算,智商也有问题。都这火候了,还不赶紧趁着燕王府兵马不足立刻攻城?是想玩深沉,稳扎稳打控制住局面再动手?可这么重要的地方居然不知道派人来防守,还不如我这个从没领兵打过仗的冒牌大人。一看就是准备工作没做好,没研究北平城的地形。竟他妈在一起花天酒地了吧?

偏门的守卫把梁泊雨带到燕王房里。

道衍、张玉和朱能也在。看到梁泊雨他们很高兴,赶紧问他带来了多少兵马。

燕王抖开一张纸递给梁泊雨,“未平看看这个。”

梁泊雨接过纸来,见上面有几个破洞,想来这就是谢贵让人用箭射进王府的通牒。他展开破纸看了两遍,“唉?这上面说皇上的诏书是让谢贵到燕王府『削爵及逮官署』,没说要让擒拿殿下啊。”

“所以他们才守在门外,迟迟未敢动手。”燕王扫视了一遍屋里的人,“擒贼擒王,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谢贵和张昺正为没有正当的理由可以冲进燕王府抓人而一筹莫展。面前一直紧闭的大门突然开了一道缝儿。

一个燕王身边的侍卫走出来,“殿下请两位大人入府。”

“啊?”事情的转变太过突然,谢贵和张昺一时没反应过来。

“两位大人不是要逮治燕王府的官员吗?殿下请两位大人入府详谈。”

张昺侧过头小声对谢贵说:“不会有诈吧?”

谢贵点点头,“先不要轻举妄动。”

站在门口的侍卫见谢贵和张昺没有要动作的意思,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这是燕王亲笔写的府内官署名单,二位大人先过目吧。没什么问题请随我入府,殿下在等着呢。”

谢贵和张昺没法再继续推脱。谢贵挥了挥手,身后的一队人马跟了上来。侍卫摇摇头,“大人,燕王府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吗?请您的人先在外面等候吧。”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谢贵想自己是皇上派来的,燕王应该不敢把他怎么样,于是和张昺跟着侍卫进了王府。

燕王所在的房间门开着,屋中央只坐了他一个。谢贵和张昺互相看看,走进去先按礼节拜见了燕王。

“二位大人请坐吧。”

谢贵和张昺坐了。

“在外等候多时,很热吧?”

“啊?”

“来人!把冰镇西瓜拿进来。”

谢贵和张昺傻了,不知道燕王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躲在隔壁房间在跟其他人一起偷看的梁泊雨也愣了:朱棣这是要干啥?

一个身轻如燕、貌美如花的侍女端着两盘红盈盈、水灵灵的切好的西瓜分别飘到燕王、谢贵和张昺面前,放下西瓜又转身飘走。

谢贵和张昺齐刷刷地盯着眼前的西瓜,怀疑燕王是不是又发狂症了。燕王却突然精神抖擞地站起来,拿了一片瓜,愁容惨淡的表情瞬间变成怒不可遏,“现在连平民百姓都知道兄弟宗族之间要相亲相爱。本王身为天子的叔叔,确得整天担心自己的性命,朝廷既然能这样对我,那天下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干的?!”

说完燕王把手里的西瓜狠狠摔到了地上,几个燕王府的护卫立刻冲进来制服了还想要反抗的谢贵和张昺,拿绳子把他们捆了。

梁泊雨瞪大眼睛张开了嘴:靠!朱棣,你太有才了!不仅可以做实力派演员,还能得最佳创作奖。人家摔杯为号你摔瓜,还真是有创意就有新意啊!

道衍适时推开门带着众人走到燕王身边。燕王一拍桌子,“把那两个奸细给我带上来!”

另外两个也给绳子捆了的人被跌跌撞撞地推进来,谢贵和张昺一起朝他们看过去,接着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梁泊雨看着这两个人只觉得面熟,好像是来来回回进出燕王府的时候见过,但却不知道他们是谁。

燕王走到那两个人身后,抬腿在其中一个人身上踹了一脚,“我早就发现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被皇上收买了,为了掩人耳目才一直装作没有发现。前些天你们来看我是真疯还是假疯,前脚你们离开,后脚他们就去了布政司,你们当本王是五岁的孩童吗?!来人,把这些人都给我拉出去砍了!”

“你敢私斩……”谢贵的话没喊完,就被人拖着跟另外三个人一起带出去了。

梁泊雨扭头看着传来惨叫的门口愣了愣神儿,很快也就随着其他的人故作镇定地坐了下来。这一回生二回熟,自己下令杀了一回刘锦和卫福祥,现在眼睁睁地看着活蹦乱跳的四个大活人就这么丢了性命,倒也没了之前的感慨与不适。

屋子里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梁泊雨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对燕王和他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成王败寇,要么改朝换代、夺取江山,要么死无全尸、遗臭万年。他们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和尚率先打破了沉默,“殿下,是时候了,不用再犹豫了。”

燕王不答话,两只半眯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面。屋里又静了一阵,燕王终于抬起了眼帘,“石净、士弘,你们立刻带人从后门离开去攻占城中九门,一个也不许丢掉。未平,北平七卫大部分都跟你出兵打过仗,你到王府正门去让他们放下武器。另外你比较能言善道,也擅长刁蛮人心,从金陵来的那些兵你也尽量想办法去说服他们,争取让他们弃械投降。”

梁泊雨咳了一声:这是夸我呢嘛?

屋里的人各自领命走了。燕王重重地靠到榻栏上,看着已经闭了眼睛在盘腿打坐的道衍,“终于走到这一步了。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看到的吗?”

道衍没有睁开眼睛,微微笑了一下,“不也是殿下所想吗?第一次见到殿下,贫僧就说过愿意送一顶白帽子给大王。”

燕王叹了口气:皇──怎一个“重”字了得啊!

梁泊雨让三百名步兵留下守卫燕王府内院,自己带了四百骑兵来到王府正门。待所有的人都拉弓搭箭,瞄准了门口之后,梁泊雨让人把面前的六扇朱漆大门同时打开了。

第四十一章

本以为门外会是排列整齐的士兵拿着武器严阵以待的情形,可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梁泊雨彻底傻眼:门外的兵不但没有多少,剩下的几百人也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地排了个七扭八歪。

梁泊雨摆摆手,让身后的弓箭手把箭都放下,自己翻身下马,走到门旁问守卫发生了什么事,结果被告知:本来是几千人的部队,由于久等不见谢贵和张昺出来,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又迟迟不见有人下达新的指令,看看夜深露重,士兵们竟然商量了一下就都各自回营休息了。

梁泊雨哭笑不得:谢大人啊谢大人,我看你就是不被燕王咔嚓喽,出来看到这一幕恐怕也得活活郁闷死吧?是啊,本来就都是燕王的旧部,要不是你手里有皇上的诏书,他们没准儿压根就不会跟你来围攻什么燕王府。再看看都司那些人,同样是领饷上阵,这兵当的差距咋就这么大。

白白准备了一肚子的慷慨陈词,看来是用不上了,梁泊雨站到门口刚想说:都散了,回去洗洗睡吧。

一个有点责任心的站出来问:“梁大人,谢大人和张大人呢?”

梁泊雨想想:总不能说他们脑袋已经搬家了。于是含糊了一句:“他们被留在王府了,你们都撤了吧,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等燕王的命令。”

剩下的几百人几乎都是谢贵从金陵带来的南军,虽然知道梁峥跟谢贵是面和心不合,可梁峥毕竟是都指挥佥事,他们的上级,又不知道谢贵跑到哪儿去了,只好互相看看,依令撤了。

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梁泊雨没找着表现的机会,心里不免有点失落。但眼下不是放松的时候,张玉和朱能那边应该没那么容易搞定,梁泊雨知道自己应该立刻带兵前去支援,可他没忘了夏天还在等他。谢贵已经死了,得赶紧把夏天找回来,不能让他跟在身边,也得先把他送回都司再说。反复衡量了几回,梁泊雨决定让自己的骑兵去增援张玉和朱能,他先去找到夏天再赶过去也不迟。

简单安排了一下人马,梁泊雨看着身边的人都走了,才重新上马直奔了江浸月。

路上,梁泊雨发现城中已然大乱,各个城门的方向都有大批的兵马在往来奔走,吵嚷之间,他好像还听见了“燕王已反”的喊声。梁泊雨有些慌神:不知道江浸月那边有没有事。而他现在一旦被认出来就没法脱身了,所以也不敢靠得太近去打探究竟。为了不过于引人注目,梁泊雨摘了五梁冠和绶带,调转马头朝一条小道扎了过去。

盛夏时节天亮得早,梁泊雨到了江浸月的时候,东方已经开始泛白。附近的街道还算安静,看来乱只乱在了九门周围,城里大部分的地方没有受到侵扰。梁泊雨松了口气,扭头看看天边:这一夜折腾的,还真是跌宕起伏!

等不及要把燕王府发生的事讲给夏天,梁泊雨跳下马背大力敲门。

门开了,是店小二,“他娘……梁……梁大人?!”

梁峥一向出手阔绰,伺候好了赏钱总是大把大把地给。这哥们儿好几次想招呼梁泊雨都被王掌柜抢了先,刚才睡得正香被敲门声吵醒,心里非常恼火,爬起来打开门本想骂上几句,睡眼朦胧间惊见“梁峥”,赶紧收住舌头,调整语气,转换表情。

梁泊雨看着面前眼角挂了眼屎还在拼命调动五官的人,没有计较他差点就全说出来了的那句“他娘的”,急急地问:“昨晚我的人到这儿来了吧?”

店小二以最快的速度猫下腰来,侧过身体,让出门口,“来了来了,在楼上呢。”

梁泊雨二话不说,几步跨进门内就往楼上走。到了梁峥包下的客房,梁泊雨顾不上敲门,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隔桌对坐的余信和卞青同时转过头来,“大人?!”

梁泊雨的脑袋在脖子上转了一圈,“夏大人呢?”

余信站起来,扑通一下跪了,“大人,您治小人的罪吧,我把夏大人给……给弄丢了。”

梁泊雨觉得脑袋“嗡”地一声,“你说什么?”

“昨……昨晚……”余信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昨晚我们跟大人分开之后,就想尽快往这边赶。可是夏大人因为脚上有伤,蹬不住马蹬,那马跟他也不熟,大概是以为夏大人不会骑马,便欺生不太听他的驾驭,老想跑回都司。我们一路都走得别别扭扭的。后来好不容易快到朝阳门了,却突然碰上了一大队从城东赶来的骑兵。因为不知道是谁的人马,我跟夏大人本来是要绕开走的,可夏大人的马听见了马群的声音之后就更不听夏大人的指挥了,干脆随着那一队骑兵一起跑了起来。这时一队殿后的步兵又涌进来,把我跟夏大人挤散了。等我错开人群再跟着追过去,就……不见了夏大人的踪影。我以为他是控制住了马又往回走了,就回到我们走散的地方等他。可最后等到路过的兵马都走完了,还是不见夏大人。我想他是不是找不到我自己先来了江浸月,就赶紧再往这边跑。到了之后,王掌柜说没有人来。我又想夏大人可能是被马带回了都指挥使司,然后我又往都司返。可还没等到地方,在路上就听说都司地牢被劫,通往那的路都已经被封了。没办法,我只好又回到这里等着大人。”

余信惨白着脸把事情的经过说完,忍了几忍,眼泪还是稀里哗啦地掉了下来。梁泊雨的脸已经上了霜一样地冰冷,“你说都司地牢被劫了?”

“嗯。”

“什么人干的?”

“不知道。”

“乌力吉呢?”

“不……不知道。”

哐啷!梁泊雨一脚踢翻了身旁的一把椅子:妈的!怎么燕王府里虚惊一场,都司倒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把你和夏大人冲散的部队是往那个方向走的?”

“都司和燕王府。”

梁泊雨一手叉住腰,一手担在嘴上,皱紧眉头来回走了几圈,“走,跟我回去。”

“大人。”卞青站了起来,“昨天小石头来了一趟又离开的间隙,参将大人来过。”

梁泊雨站住,放下挡住嘴唇的手,“参将,乌力吉吗?”

“是他。”

“他来做什么?”

“他把大人放在我这的东西拿走了。”

“东西?什么东西?”梁泊雨脱口而出。

卞青细长的眉毛拧了一下,“大人亲手交给卞青的,不记得了吗?”

梁泊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错话,他把叉腰的手放下,跟另一只胳膊交叉到胸前,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小石头,你去门外守着。”

余信抹了把眼泪,站起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