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摩卡滋味
与其被未知的危险窥视威胁，不如先了解掌握可能的威胁。
恐惧总是来源于未知。
虽然要向虎山行，但陶舒阳对于自己宝贵的第二条小命还是相当珍惜的。
不但仔细清点了库存的信仰能量和可以点亮的所有亡灵系法术，还悄悄让史提夫安排了三批接应暗哨，又在山脚放了足够的马匹马车和人手，人人都备好武器，以保证就算真被亡灵追着屁股跑，也能跑得掉，跑得快。
山门口的学徒对这帮乡下教士队伍的勇敢和识趣十分之欣赏，那位细瘦的名叫色芬的学徒还特地陪着史提夫教士一行往山腰的圣殿走，一边鄙夷那位诺凡教士的胆小如鼠。
“呵！圣迹就在近旁，神明的眼皮底下，什么亡灵，简直是无稽之谈！”
踏着白色玉石般的台阶一路上行，色芬越说越起劲，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神色也从有些惶惶然变作了忿忿又不屑。
“虽说主教大人不在圣殿，可是威廉司铎和昆得司祭两位大人都在，不过是有些胆小的家伙们以讹传讹，怎么就说是闹鬼呢？！不过是有些地狱魔鼠在闹腾而已，要是神术还能用，早就把它们清理……”
“魔鼠？！”史提夫摸摸脑袋纳闷了，“怎么又是说亡灵，又是闹魔鼠的？”
要说对付亡灵，他家男爵大人虽然有光明神眷顾，但也不知道这黑暗女神是不是会更看不顺眼，大伙谁也没见过亡灵啊！谁知道圣光能不能对付。
可要是说对付魔鼠……呵呵！
不光是史提夫教士，队伍里人人都是眼光精亮，口水瞬间都冒出来了。
“怎么？你们知道魔鼠？！”
这下倒是让色芬大吃一惊，乡下人还知道这种秘辛？
“我对《邪咒集》颇有研究。”
史提夫教士微微一笑，颇为自得。
不是他自夸，如今掌握了基础神术圣光的他，已经不是那个混吃骗钱毫无信仰的他了！哪怕是对上教宗大人，他也敢搓一发圣光问问对方：“汝行否？！”
除了神的宠儿男爵大人，他史提夫作为神的使者，在光明神教里，哪个也不怵！
想起各个教堂甚至教点里正式教士都人手一套的“教科书”，色芬恍然，原来如此。
对于乡下人们竟然不怕魔鼠，反而还似乎很有胃口，色芬又是好笑又是骇然，不住打探。
然而，对于史提夫教士问起的“亡灵”传闻，色芬吱吱唔唔，脸色不太好看，语焉不详，并不愿意多说。
扯来扯去说了一会儿，彼此都没打探出什么门道。
半山腰的圣殿到了。
第59章
“让他们去住东殿的侧廊，随从们不能住在圣殿……等等，嗯，让这些随从们都住廊下的杂院。”
负责杂务的教士看着色芬带来一帮乡下人脸色就不怎么美妙，但看到史提夫教士身后那一串壮丁后，不知怎么地改了主意，勉强露出了丁点笑的意思，安排农兵们在杂院住下了。
就连史提夫这个基层临时工竟然也安排到了侧廊这样的好地方����要知道这种干净整洁，房间还大的住处，以往可是几大圣城主教们推荐来的教士们才有资格住的。
听色芬附耳嘀咕几句，说是这帮乡下人还杀过魔鼠，天生八字眉，看着就愁容不展的圣殿杂务管事邓带小眼顿时一亮，真情实感地和颜悦色起来。大手一挥，破例允许史提夫教士带着他的三个贴身随从一道住在侧廊的房间里。
史提夫谢了几句，当即和“随从”们����人高马大的城管队长奥利、男爵心腹侍从小董，以及那位低眉顺眼，没什么存在感的年轻人“舒阳”一同住了下来。
邓带教士看他们定了人选，又再三叮嘱不要乱跑，当即迫不及待地带上学徒色芬兴冲冲地走了。
“总觉得他这兴奋劲，像是……”
史提夫摸摸毛茬乱翘的下巴，琢磨着这圣殿古古怪怪的行事之道，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找到替死鬼了！”
小董没好气地接上，幽怨地瞅瞅坚持要来圣殿，如今却坐在床铺上直发楞的男爵大人。
虽说老爷是神的宠儿，牛逼得连史提夫教士都要反过来趴在他老人家脚下喊老师，虚心学习怎么施放神术，那肯定是不会怕什么亡灵幽灵的。
可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万一鬼多势众的，看这圣殿里也全是废物一堆，光靠老爷和史提夫两个……亡灵们要是不讲规矩要群殴，那可怎么办？
他悄悄咽了口唾沫，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与老爷同进退，共甘苦，就算真有可怕的亡灵打不过，大伙一起跑了也就是了。
陶舒阳正震惊地听着意识海里系统突如其来的警报声，连直播间都顾不上关注了，哪里还有功夫看小董的纠结样子。
【滴！滴！滴！检测到黑暗神系神格碎片！极度危险，必须消灭吞噬！必须消灭吞噬！】
【滴！滴！检测到光明神系神格碎片！吸收后可加持光明系神术效果78%。强烈建议宿主寻找并获取该碎片。】
【滴！检测到宿主周围有黑暗能量污染源，危险！建议清理消除。】
【滴！检测到被黑暗能量污染的圣体枯骨，有一定危险，建议清除。推荐使用法术����祝福术。】
【滴！检测到被黑暗能量污染的枯骨，建议清除。推荐使用法术����祝福术。】
一连串的滴滴声在脑海里炸开锅，就像是捅了电动车的警报器似的，闹得陶舒阳脑壳一阵一阵嗡嗡地疼。
好不容易等突然发作的系统消停下来，他才有空缓了缓神，细细查看那几条标红的重要提示。
看这些提示的内容，系统应该是按重要性来排序的，甚至在语气上都显示得格外急切，与平时提示的机械平板完全不同。
陶舒阳微微眯起眼，示意手下们别闹，老爷有正事要考虑，一边仔细地研究起系统那几条警示的内容来。
黑暗神系����极度危险����必须消灭吞噬。
系统对这个黑暗神系十分之敌视，在要求他消灭“黑暗神系神格碎片”时，甚至强调了两遍“必须”消灭吞噬。
这种极度危险，究竟是对他而言……还是对系统而言？
对于自己身上这只天赐的金手指，在异界这样恶劣的环境里，一开始得到它，陶舒阳是欢喜无限，甚至感动得要流眼泪了。
借助它的力量，获取信仰，在地球与此界获得种种不可思议的帮助，走上脱贫致富的康庄大道，就像是小说里那样开启了主角版本，战天斗地，无所不能，而系统也借助他获得大量能量，不断升级，提升力量。
一切看起来似乎是双赢的美好合作。
但是当生活走上正轨，静下心来时，陶舒阳心底的隐秘处总有一丝不安����为什么会选中自己？系统给予的这一切，他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是让系统“抽成”部分能量吗？一切的终点在哪里？终点之后又会是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系统”这东西究竟是有自主意识的独立体，还是背后有什么操纵者的超现实力量。
对于已经和系统牢牢捆绑，甚至连意识海都无法自主地向它敞开的陶舒阳来说，这些无稽的念头也许是杞人忧天，抑或是缺乏安全感带来的过度忧虑。
他从来都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若是有����那也一定会有什么自己所不知道的代价。
但至少从目前来看，系统所有的提示和指令，以及种种作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和原因，都是对他极为有利的，他也愿意遵从系统的提示，为双方的合作，为彼此的成长而努力。
当看到【极度危险】的提示时，陶舒阳紧张之余，心底却奇异地像是另一只靴子终于落了地����危险来了！代价要付了。
陶舒阳抖擞起精神，字字句句认真研究系统提示，准备开启不科学战斗的副本，还没等他研究下一条，就听史提夫教士压低了声音道：“有人来了！”
就听着杂乱的脚步声匆匆，看样子来得人还挺不少。
很快史提夫教士就率领几位随从，得到了司铎大人屈尊纡贵、亲自来见的荣幸。
“威兰来的史提夫教士，听说你有对付魔鼠的经历？”
威廉司铎双手拢在胸前按着十字架，有些向前凸弯的下巴高高翘起，努力想保持垂目俯视的高贵姿态，但是眼前的这个乡下教士实在过于粗陋强壮而高大，又不懂得卑躬屈膝俯就尊者，以至于司铎大人的鼻孔都快朝天了，才能勉强与他双目对视。
噢！光明神在上！瞧瞧这种粗货蠢物，竟然也能当上教士，边远教区的穷酸们选人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陪同前来的邓带教士上前一步，向无知的史提夫介绍圣殿尊贵的司铎大人。
“是的，司铎大人，我们威兰堡前阵子也突然冒出了好多魔鼠，幸亏神明早有预见，在下发的《邪咒集》里描绘了如何对付这些地狱来的魔鬼先行者……”
对于在圣殿的大人们面前要说些什么，怎么说，这些史提夫老早是与“随从”舒阳悄悄商量再三的，但是如今面对着往日高高在上的，如同云朵中人物般的司铎大人，史提夫的舌头简直都快不听使唤了，全靠着那一点自制力竭力提醒自己要警醒，不能瞎说！要有策略！
“我从神灵的圣书中，以自身的灵悟得了圣光，也多亏我的保护人、我主虔诚的信徒威兰领男爵……”
史提夫口沫四溅地向司铎大人介绍他当日如何灵光一现，悟出圣光神术，继而大发神威干掉魔鼠无数，说着说着，便不动声色地想要提起虔诚的神灵信徒托恩男爵，在圣殿里备个名号以图来日。
威廉司铎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不耐烦地打断了史提夫嘴里那什么乡下男爵虔诚不虔诚，神灵宠爱不宠爱的扯蛋之言，有些不敢置信地再三追问。
“圣光？什么神术圣光？你……展示给我看看！”
史提夫悄眼用余光扫了下舒阳，见他微微点头，随即骄傲地昂然挺胸:“如您所愿。”
有伟大的神子男爵大人在身边，他连教宗的脸都敢踩一踩，发个圣光神术又算得了什么？谁让这玩意在世上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呢？
无知的伪信者啊！
让你们见识见识神子信徒的法力吧！
淡淡的白色光芒，从强壮而粗陋的乡下教士史提夫手中升起时，倒抽凉气的声音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不断响起。
圣殿出身的几位学徒、教士乃至于威廉司铎大人脑海中的世界认知，仿佛是一块不幸摔到地上的美丽玻璃，发出一声脆响，瞬间粉身碎骨。
光明神啊！您，您真的存在于世？！您的力量，能为人所借用？！
史提夫压抑着自己情不自禁轻轻翘起的嘴角，对这帮没见识的大人物们三观破碎深表同情，乐见其成。
就像是伟大的男爵大人说的那样，三观这玩意，破着碎着也就习惯了，捏巴捏巴就重塑了。
他伸手一指，比初学时已经发挥稳定许多，圣光也浓烈许多的光明神“祝福神术”稳稳落到了司铎大人的脑袋上。
圣光散过，司铎大人这些日子被各种突如其来“事件”闹得憔悴不堪的面庞，顿时容光焕发，精气神十足。
他楞楞地盯着面前五大三粗，土匪一般的乡下教士，眼圈渐渐红了。
神啊！若你有灵，为何选中宠信这般的凡愚者？！若你有知，为何会让愚顽者借用您的伟力？！
然而，神的光芒落在身上，再明确不过地告诉他，这世上神明尚存，神的力量再不是圣书中虚幻的记载。
威廉司铎脑袋嗡嗡作响，浑身的热血似乎都直奔头顶，他涨红了脸，脖子上青筋暴绽，用最后一丁点自制力压抑住把这乡下土鳖捆起来，拷打七天七夜，让这蠢货把神术交出来的欲望和冲动。
毕竟，神明注视着一切。
他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嘶哑了。
“史提夫教士，圣光重现，兹事体大，事关我教重振荣光，甚至……”
甚至极有可能让圣恩的教宗雄起，干趴西大陆那位视圣恩光明教庭为异端垃圾，自视为无上正宗的教皇大人。
而掌握了先机，甚至能够先人一步学会神术的自己，从中所能获取的利益和权势，又哪里是这位好运的乡下土鳖能想象的？
威廉司铎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高涨的野心几欲喷薄欲出。
然而，首先，他必须安抚好这位神灵的土鳖选者，确认神术的功效，然后想办法弄到神术的施术法门，再图其他。
在短短的一瞬息，威廉司铎已经将行动纲领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圣光从身体上消散的同时，他热泪盈眶地握住了史提夫教士能一巴掌捏死野狗的粗糙大手，深情如许地恳求：
“史提夫教士，既然您能获神的恩宠，又有对付魔鼠的经验，那我也不瞒着你了，圣殿如今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正需要您的圣光来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