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eleta
穆仲夏放过自己的手指，两手抓住头发很是混乱。他知道，只要他去问塔琪兰，一定能够得到答案，哪怕不能得到全部的答案，至少也能得到一个找到答案的方向。可他要怎么问？要怎么问才不会引来塔琪兰的怀疑？一个机械师每天追着问一位术法师术法学问题，怎么听怎么惹人怀疑。
“难道真的得去找塔琪兰大师……”
穆仲夏筋疲力尽地往后靠，抬手揉揉有点抽痛的太阳穴。他从来就不是天才，哪怕是机械学，天才的也只是穆修，而不是他。不是天才的他，要靠自己个人的力量完成一门完全陌生的学科的系统学习，无疑是天方夜谭，也意味着绝对的困难。
闭着眼睛，穆仲夏的大脑却并没有就此短暂休息。待眼睛没刚才那么干涩，他重新坐直身体，拿起术法笔和另一颗裸石。
※
把燕麦饼放在碗里，倒入热水，再拿来萨默哈尼送她的腌菜，塔琪兰就着一个馒头解决她的早餐。她是来到亚罕后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叫馒头的食物。哦，不止是馒头，还有包子、饺子。都挺符合她的口味。
风吹过��帐缝隙的呜呜声从早到晚刺激着耳朵。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风声再大也能睡得着，塔琪兰也佩服自己的适应力。只不过她的手脚长年冰凉，外面更冷了，她根本不敢出去，不然穿再厚的靴子她的脚也会生冻疮，即便涂抹了蛇油膏也防不胜防。萨默哈尼说她体寒，她却清楚她为什么会手脚冰凉。
有人敲门，塔琪兰起身去开门，就见一位裹得如熊般的人冲了进来，并迅速放下帘子关了门。塔琪兰惊讶：“萨默哈尼？”
外面风雪交加，这人落了一身的雪。通常这种天气这人是不会出门的。已进入与荒兽战斗的尾声，不需要再往前线送补给，她以为这个时候对方应该还在睡觉，或者和她一样刚起来。
穆仲夏拍掉身上的落雪，第一时间是走到一台取暖器前取暖。塔琪兰回到桌旁：“吃过早餐了吗？”
穆仲夏一边摘帽子围巾一边说：“吃了。我煮了面条。天冷的时候我喜欢吃点汤汤水水的。”
塔琪兰：“噢，早知道你过来，我就让你给我带一份了。”
塔琪兰很喜欢吃穆仲夏做的饭，只是她自己的厨艺不行，也学不会。
穆仲夏：“晚上我带着阿蒙达他们几个过来您这里吃火锅。”
塔琪兰眼睛一亮：“好啊。”
身上暖和了，穆仲夏走到塔琪兰面前坐下，塔琪兰问他：“要不要再吃点？”
穆仲夏摇头：“不了。”
塔琪兰问：“有什么事？你的电池有进展了？”
穆仲夏：“进展缓慢，不过也不是着急的事。”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裸石放在桌上，说：“塔琪兰大师，裸石需要提炼后才能使用。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大批量的提炼裸石？我手里的裸石太多了，就那么放着太浪费了。”
塔琪兰挑眉：“你不知道吗？”
穆仲夏眨眨眼：“我知道什么？”
塔琪兰：“术法师工会的裸石就是大批量提炼，不然靠术法师一颗一颗提炼，那得提炼到什么时候？”
穆仲夏是真的惊讶了，接着他就听塔琪兰解释：“术法师工会提炼裸石的提炼仪也是机械师制作的一种术法物品，只不过需要术法师亲自刻划不同元素的基础术法阵。裸石提炼仪很大，不方便携带。”
穆仲夏马上说：“那你我合作，我们干脆自己做一台裸石提炼仪吧。”
塔琪兰给了穆仲夏一个白眼：“裸石提炼仪是尚阶术法物品。”
穆仲夏顿时蔫了。
塔琪兰很无语：“你的奇思妙想非常的天才，但有些常识性的东西你又全然不知，真不知你是天才还是傻瓜。”
穆仲夏：“天才和傻瓜之间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塔琪兰：“……”
等到塔琪兰吃完她的早餐，她才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具有术法能力的野兽只有火、冰、雷和风四系。裸石虽然最终会被提炼成白色、黄色和绿色术法石，却需要用到术法师的7系术法能力。”
穆仲夏立刻坐正，认真听。
塔琪兰：“没有人能解释为什么必须7种术法能力同时发力才能提炼裸石，但事实上就是如此。所以裸石提炼仪才会是尚阶术法物品。它凝聚了术法师的7种基础术法阵，以及大量的巫元素术法阵，才能做到把裸石精准地提炼为三色术法石。”
穆仲夏：“可是大师您不是可以提炼裸石吗？”
塔琪兰：“我本身是五系术法师，配合提炼转化仪，可以提炼裸石，但每天能提炼的数量都不多。”
塔琪兰把她带来的提炼转化仪给穆仲夏看。提炼转化仪是放在一个单独木箱子里的沉重仪器，穆仲夏是搬不动的，所以塔琪兰才把这个仪器单独放在一个箱子里，使用时也是在箱子里直接使用。
塔琪兰：“高阶以上的术法师都要有自己的提炼转化仪。提炼只是附带。术法师最为骄傲的一个是刻划术法阵，另一个就是转化石。术法师工会和术法师的术法师塔，提炼和转化的术法仪器会严格分开。出门在外，才会带这种简易的二者合一的提炼转化仪。”
穆仲夏：“就是用转化皿和术法师的能力制作的拥有很大元素能量的转化石？”
塔琪兰：“还需要许多材料。我大概6天可以凝炼一次转化石。每凝炼一次转化石，术法师都需要休息几天。”言下之意，她的休息周期是6天。
穆仲夏：“那一次只能转化一颗吗？”
塔琪兰怒瞪，穆仲夏举手投降：“我真的不了解。”
塔琪兰：“我是尚阶术法师！”
穆仲夏：“对不起。”
塔琪兰下巴微抬，充满女王口吻地说：“我一次可以凝炼80-110颗转化石。”
穆仲夏：“难怪需要休息那么多天。凝炼转化石是很耗费精力的一件事吧？”
塔琪兰：“觉醒术法能力越多、等阶越高的术法师，每次凝炼的转化石越多，需要休息的时间也就越短。”
穆仲夏：“所以您来到亚罕后，也有凝炼转化石？”
塔琪兰：“凝炼过一次，泰拉��不在，没心情。”
穆仲夏：“……”
塔琪兰：“我这个仪器提炼裸石的速度也慢，还是工会的全系提炼仪好用，你们不急着用我就慢慢来。”
穆仲夏：“倒是不急。”
塔琪兰随意瞟了眼穆仲夏刚才掏出的那把裸石说：“你要提炼裸石，拿提炼过的干什么？”
穆仲夏的心跳漏跳了一拍，假装若无其事地说：“泰瑟尔说是裸石，我看着又不像，但又肯定不是术法石，毕竟个头都那么小。”
塔琪兰走上前抓起来查看后说：“是提炼后的裸石。成色不错，还这么多颗绿色，你赚了。”
穆仲夏走上前，他感觉自己都不会呼吸了：“那这些，提炼‘干净’了吗？”
塔琪兰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干净’……你是洗衣服吗？拿回去和天然术法石比比就知道了。”觉得穆仲夏纯粹是没事找事，塔琪兰把那把“裸石”塞回给穆仲夏。
穆仲夏只觉得手里的珠子沉甸甸的，脑袋晕乎乎的。塔琪兰看向窗外：“今天的风雪真大……”
穆仲夏机械般地把已经提炼好，成为术法石的“裸石”塞回口袋，说：“泰瑟尔和泰拉��他们也快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从塔琪兰大师那边套话回来后，穆仲夏心里的疑惑反而更多了。听塔琪兰大师的意思，提炼裸石需要用到全系术法的凝结能力，所以才发明设计出了提炼仪。提炼仪的原理就是可以让每一系的术法凝结能力同时发力，然后把裸石提炼成可用的术法石。塔琪兰大师是五系术法师，也需要借助外物才能提炼裸石，可他却是靠着一根没有属性的术法笔，就把裸石提炼成了术法石。
他之前肯定自己觉醒了水元素、火元素、冰元素和木元素，现在又多了巫元素，但他又确实提炼了裸石，难道说，他觉醒了7系？！穆仲夏在自己的脑门上用力拍了一巴掌，这不可能，这太玄幻了！先不说这是不是好命，而是太不可思议！全系术法师……整个罗格里格大陆现在活着的也只有一位全系术法师！还是一位120岁的老者，早就很少露面了！
罗格里格大陆各个国家的人均寿命差别不大，说来人均寿命最长的反而是帝玛塔人。亚罕的环境恶劣，却也造就了帝玛塔人坚实的身体素质。帝玛塔人的数量少，更多的是疾病、战斗造成的伤亡，加上医疗落后，环境恶劣，婴儿出生率低。但如果帝玛塔人在伊甸生活，那寿命绝对远超伊甸人。
术法师的寿命通常会比普通人长一点。或许与他们具有可以调动自然界能量的特殊性有关。术法师的寿命记载中最长有活到170岁的，当然，那是极少数，大部分寿终正寝的术法师寿命在140-155岁。机械师的平均寿命大概在120-130岁，普通人的寿命会再短些。但这个世界人类的平均寿命整体是比穆仲夏以前那个世界的平均寿命要长很多的。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有点玄幻吧。
如果，如果他真的觉醒的是7系术法能力……穆仲夏打了个哆嗦。脑中出现的不是他会得到多么尊贵的身份，多么崇高的地位，会被多少人追捧、抬举，而是他会多么不自由，会引来多少的麻烦。一个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孤儿，觉醒了7系术法能力……穆仲夏搓搓脸，再一次庆幸他来到了亚罕，他有泰瑟尔这个强有力的靠山，有第三部 落的勇士为他撑腰。
在��帐里平静了良久，穆仲夏在庆幸之余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骄傲、小欣喜和小雀跃。甭管他到底是不是7系，他可以提炼裸石是确确实实的。哪怕他自己提炼的速度慢，但就是一个好的开端了啊！相对于术法学，他对自己的机械学十分有信心，他一定能成为尚阶的机械师。如果他真的是7系术法师，那他就有可能制作出提炼仪，以后部落的裸石可以全部在部落提炼成术法石，那将会是一笔多么大的财富！仿佛看到了一箱箱的术法石摆在自己面前，穆仲夏嘿嘿傻笑起来。
擦一把口水，穆仲夏暂时放下了术法学，拿起了笔。电池还在等着他，电击枪还在对他招手。穆仲夏一遍想一遍在纸上写写画画。把前世还没以往的化学知识和今生穆修留给他的机械学知识，包括他目前理解的术法学知识结合在一起考虑这个世界的电池。术法石是一种能量石，能量石理论上来说就应该可以提供电能，现在关键的就是怎么把术法石内的术法能量转化为电能，这就好比风能、水能转化为电能是一个道理，那要怎么转化呢？别忘了还有术法阵。术法物品就是利用术法阵把术法石的能量转化为人类需要的另一种能量。
放下了心中的纠结，穆仲夏白天继续研究他的电池，巩固他从穆修那里“继承”的机械学知识。晚上就孜孜不倦地用裸石来练习。在坚持不懈的练习中，穆仲夏也发现了提炼裸石的规律。黑色能量流在他使用术法凝结能力时是一定会出现的。用术法笔在裸石上操作时，如果一开始感觉到阻力很大，那这颗裸石提炼后是绿色术法石的几率就更高；反之，多数就会是白色术法石。提炼后是黄色术法石的裸石给他的阻塞感居中。在提炼的过程中，术法笔运转如果在一瞬间变得十分顺畅，那就说明提炼完毕。当然，这个瞬间需要仔细地去感知。穆仲夏现在已经可以很轻松地感知到这一个“瞬间”。他猜测，提炼仪应该会有类似的感知功能，保证提炼的裸石都能恰好在瞬间这个点，不会提炼的不够，也不会超过。也怪不得提炼仪的等级会达到尚阶。
穆仲夏一边研究、学习，一边数着日子等待泰瑟尔回来的时间。通旭和乌哈根除了固定的休息日外，每天都是不间断地去冶炼房。来亚罕不过两个多月，两人都明显感觉到他们在机械学上的进步，最高兴的莫过于通旭。
※
夜幕降临前，裹成熊的通旭和乌哈根顶着风雪，在部落侍卫的陪同下从冶炼房返回，直奔老师的��帐。两人敲门进去，首先迎接他们的就是古安热情的笑颜：“回来啦，晚饭马上就好了。”
通旭藏在围巾下的脸顿时就红了，双目有些痴迷地看着古安。乌哈根边摘围巾边说：“很香，晚上吃什么？”
和古安一起准备晚餐的穆仲夏笑着说：“今天的晚餐古安是主厨，你们两个要给五星好评啊。”
对于老师的某些“奇怪”言语已经习惯的乌哈根道：“在做饭这件事上，古安是老师您最优秀的学生。”
说完，他不动声色地推了下通旭。猛地回过神的通旭这才摘帽子摘围巾，说：“古安做的，我都，喜欢吃。”
古安看了眼通旭，被他这句话说的脸红，说：“穆哥做的最好吃，我也只会几种简单的。你们先洗手吧。”
乌哈根很是自然地去拿了术法壶，倒水洗手。通旭脱掉厚厚的皮裘大衣后也一起去洗手，又忍不住多看了古安几眼。古安这时候也正好抬眼，两人的视线对接在一起，通旭的脸立刻更加涨红，慌张地移开了视线。古安被他那害羞的样子惹得低笑了两声。帝玛塔人不会有像通旭这么腼腆害羞的。哪怕是隆乌扎，也不过是面对古安的时候会小羞涩一下，但对别人那是绝对的帝玛塔汉子。也因为通旭的这种性格，古安会下意识地多照顾他一些。
古安做了烤鱼，做了肉羹汤，做了馅饼，凉拌了一道茄子和苦笋。外面虽然很冷，但��帐里几个取暖器一起工作，反而会有点燥气，吃几口凉拌的小菜还更舒服些。穆仲夏不会做什么精致的大餐，就是家常菜。但哪怕是这样的家常菜，学会一点皮毛的古安也是部落里做菜最好吃的姑娘。烤鱼出炉，古安先装了一些要送去给庆娃和塔琪兰大师。
吃饭对几个人来说都是休息的时候。穆仲夏这几天都没去冶炼房，通旭和乌哈根一边吃一边和老师说他们这一天在冶炼房做了什么，遇到了什么困难和问题。穆仲夏就在饭桌上给他们解疑。这种时候古安和阿蒙达都是最安静的。
一顿饭吃完，就用了一个半伊时。乌哈根和通旭收拾桌子，古安却拦住了他们：“你们回去吧，我来收拾。”
乌哈根还没说话，通旭就抢先说：“我来。做饭，也很累的。”
古安又拦住通旭：“我今天没去奶酪厂，不累。你和乌哈根早点回去休息吧。”
通旭也坚持：“我昱膝不累，我去洗碗。”
怕古安跟他抢，通旭急得朝乌哈根使眼色。乌哈根道：“古安，你擦桌子，我和通旭去洗碗。”
穆仲夏这时候道：“让他们两个男人去洗吧。”
古安的大姨妈好像快来了。
穆哥都发话了，古安也就不跟两人抢了。通旭和乌哈根穿戴好后拿着碗筷盘子出了��帐，去洗漱��帐洗碗，那边有术法壶，可以烧热水。阿蒙达也没让伊莫擦桌子，他擦桌子。古安就把做饭时用的工具什么的收拾好。
穆仲夏隐晦地说：“古安，你最近别着凉，多用艾草水泡泡脚，泡澡也行。”
古安马上明白了穆哥的意思，她红着脸点点头。
通旭和乌哈根很快洗好碗筷拿回��帐。两人也该回去了。通旭犹豫地看了眼古安，和乌哈根出了��帐。乌哈根低声问：“你就这么走了？”
通旭停下脚步。
乌哈根：“我先回去，你把古安叫出来。”
通旭：“……万一古安不要怎么办？”
乌哈根：“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通旭低着头，心跳不稳。乌哈根：“你如果不会主动，那古安永远也不会知道你的心意，你和她也就更没希望了。你也知道，出征的男人都快回来了。万一有勇士跟古安求爱怎么办？”
通旭立刻抬起了头，眼里是紧张。
乌哈根拍拍通旭的肩膀：“去吧。我先回去了。”
乌哈根走了。通旭直到看着乌哈根进了他们两人居住的朵帐，这才转过身，不停深呼吸。戴着手套的双手搓了又搓，最终，他鼓起勇气，回到老师的��帐外。
敲敲门，通旭喊：“古安。”
在��帐里的古安抬起头，惊讶地过去开门：“通旭？”
通旭不敢看古安的脸，如同背诵般快速说：“我找你，有事，你能，出来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