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骰子控制的世界 第447章

作者:诸君肥肥 标签: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西幻 穿越重生

  他没能捕捉这丝灵感,因为短笛很快就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我得说,守密人,这些旧神追随者所做的一切,的确都是无用功。”短笛语气低沉,“旧神的确已经陨落了——无一例外。或许除了李加迪亚,但是李加迪亚如今也不知道身在何方。

  “死者不可复活,不管是人类还是神明。即便真的复活,那也不是其原本的样子。但是……我是指,费希尔世界的死者。”

  这话吸引了西列斯的注意力。他惊讶地接收到了短笛的暗示。

  他下意识说:“所以其他世界……”

  “咳咳。”短笛装腔作势地用力咳嗽两声,说,“总之,在费希尔世界,复活是不可能的。”

  西列斯眯了眯眼睛。

  在费希尔世界,复活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其他世界,复活是有可能的?

  在已知地球和费希尔世界的前提之下,还存在其他的世界,这一点并不让西列斯感到惊讶。但是,他的确因为这样的差别而感到了惊讶。

  就仿佛……每个世界的基础物理属性与规则,是不同的。这进而导致了世界们截然不同的面貌。

  他透过短笛的浅显描述,对那另外的世界投去了惊鸿一瞥。

  不过他们还是很快将话题收拢回来。西列斯询问了几个自己一直有所怀疑,但是没法确定的,关于旧神的猜测。而骰子也一一给出了解答。

  比如,佩索纳里吞食了翠斯利吗?是的。

  西列斯也询问了“花朵”这个问题,因为他注意到,许多神明都与花朵有关——阿卡玛拉与玫瑰、露思米与金盏花、布朗卡尼和欧白芷——而佩索纳里的神位正巧是“春天盛放的鲜花”。

  而骰子的回答则是:“在遥远过去的某一个阶段,这些旧神曾经……相当亲密。就如我之前所说的,祂们的关系曾经可以类比为人类的兄弟姐妹。

  “所以神明都拥有了自己的‘花朵’,是佩索纳里赠送给祂们的……那世界上最初的花。只不过,最后祂们还是闹翻了,彻彻底底。”

  短笛说到这事儿的时候,语气可以说是相当复杂。那些淹没在历史尘埃之中的故事,终究也会淹没那些想要探究过去的人们。

  在阿卡玛拉的坎约农场,祂心爱的小屋外头,还留存着一小块的花圃,想必那里也曾经绽放着鲜艳美丽的玫瑰。可是,当西列斯踏足其中的时候,那鲜花早已经枯萎与消弭。

  这便是这个世界残酷的真相。

  西列斯在心中叹息了一声,询问了第二个自己感兴趣的问题——“阴影”试图以死亡和星星的孩子的方式降生于世,但是却被生命诅咒,诞生的过程功亏一篑,是吗?

  “是的。”短笛说,它还额外在这个问题上解释了一下,“这种孕育方式当然不是人类意义上的怀孕。所以您现在在调查的那伙人,他们不可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们只有可能招惹一些‘劣质’的神明力量,那些黑暗中的‘东西’,就如同您曾经遇到过的那两个孩子一样。那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曾经‘阴影’的诞生是旧神力量的切割,如同创造旧神血裔一样。死亡与星星将自己的力量——同时包括神格、神位、神名这三个要素——交给‘阴影’。

  “不过,祂们的打算最终失败了。生命阻止了祂们,并且诅咒了‘阴影’。此后,‘阴影’就再也不可能成为费希尔世界的生命,因为生命曾经诅咒了祂。”

  这种“生命的诅咒”的说法相当含糊。西列斯微微皱了皱眉,不禁问:“为什么佩索纳里在那个时候会阻止祂们?”

  佩索纳里似乎没有立场这么做……毕竟,祂曾经在帝国纪和撒迪厄斯闹翻,并且在沉默纪吞食了翠斯利。祂的做法给人一种自相矛盾的感觉。

  短笛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它只是说:“旧神的选择总是有着各自的目的。”

  这个答案并不让西列斯感到满意。但是显然,骰子有意隐瞒一些信息。

  ……发生在阴影纪的种种事情,似乎全都笼罩在阴影之中。西列斯想。

  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便决定问一些更为实际的问题,考虑到他们已经花费了不短的时间。

  他便说:“那么我们来谈谈现在正在调查的事情吧。5月23日……我注意到这个日期不断地出现。”

  在提及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同时也想到,5月23日……2和3。这两个来自玛丽娜·凯兰的数字颠倒着,却再一次出现在这里。这仿佛又是一种奇妙的提示。

  “是的。我得说,命运的力量会在冥冥之中给予您提示,尽管那是相当……不明确的。那甚至可能会产生一些误导。”短笛说,“您可以选择相信,至少命运不会违背您的意愿。”

  西列斯露出略微惊异的表情,他说:“这意味着,如果我这么想的话,事情就真的会朝着那个方向发生?心想事成?”

  “可以这么说。不过可能不会那么明显,比如您认为5月23日发生什么,那一天就真的发生什么……并不会是这样的。”短笛的语气相当轻快,“这更是一种长期的趋势。

  “比如您发明的‘复现自我’仪式,的确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世界的发展,并且是朝着您期待的方向。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您的高尚是费希尔世界的幸运。”

  西列斯默然片刻,不禁说:“但是我并不认为,我一个人就可以决定这个世界的未来走向。”

  “或许您可以呢?”短笛却反问他,“至少您足够理智、足够高尚。而与其将这个世界的命运交给其他人,不如指望您来做这件事情。”

  “……这真是一份过于沉重的负担。”西列斯低声说。

  短笛说:“但是您恐怕太轻视您自己了。我认为,我从未见过您这样高尚与明智的人类。您独一无二。”

  西列斯无奈地笑了一下。他认为骰子总是会在这个时候用赞美的辞藻来打岔。

  他便转而说:“那终究是未来的事情,而5月23日的事情已经近在咫尺了。关于这个,你能给出什么提示吗?”

  短笛摆动了一下笛身,像是在摇头:“我没法预知未来,守密人。我可以给你列出一二三四五条不同的命运走向,但那毫无意义。因为任何人在任何时刻的举动,都有可能改变这命运的走向。

  “而我得补充的就是,您所做的判定,也同样是命运走向中的一种可能性,与其他的命运走向密密交织。命运如同蛛网一般……是的,的确就是蛛网。这也就是‘阴影’的其中之一的目的。

  “尽管……我认为,您的小说家身份可比祂的蜘蛛更为符合命运的概念,祂只是找了个和命运最接近的表象,而您才真正触及了本质。”

  短笛用一种略微恭维的语气说。

  现在西列斯几乎免疫了这种赞美。他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他想,骰子又将话题走偏了,他居然一点儿也不意外——随后便说:“所以,5月23日即将发生什么,谁都不能确定?”

  “我只能说这一天的确将会发生什么。”短笛确认了这条信息,“但是,我也得告诉您,这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可能发生着什么,只有当命运最终袭来的时候,人们才会明白那究竟代表着什么。

  “命运就是如此令人惊异。”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能明白骰子的意思。

  他思索了一阵,便转而问:“艺术……我是说,阿特金亚,祂和‘阴影’有什么关系吗?”

  在他们如今调查的事件中,艺术始终是一个若隐若现的概念。

  那群幕后黑手似乎与美术学院这样的地方颇为熟悉;而玛丽娜·凯兰则时常去兰斯洛特剧院看剧;此外,那伙人似乎也在刻意将孕育者们往多才多艺的方向培养。

  但是,明明“阴影”最初的孕育者是露思米,而非阿特金亚,为什么这群人会如此重视艺术?

  关于音乐与艺术之神——画框的美丽纹路——阿特金亚,这位神明也有着一种相当神秘而不可捉摸的气质。

  祂陨落在沉默纪452年,是沉默纪中期陨落的四位神明中最晚的,也是最为惨烈的;在祂陨落前夕,祂的信徒听闻一声恍若非人的惨叫声,而在那之后,阿特金亚的尸骨遍布整个费希尔世界。

  祂与祂的信徒,仿佛十分无害,又仿佛十分危险。

  而与此同时,却又有许多旧神追随者与之扯上了关系,从曾经撒迪厄斯的信徒借口称自己信仰阿特金亚,到如今“阴影”的信徒将孕育者往艺术家的道路上培养。

  为什么偏偏是“艺术”?

  “如果用跑团的设定来类比的话,那或许能让您觉得容易理解一点。”短笛说,“艺术家更容易拥有高数值的灵性,进而……更接近神明。”

  西列斯恍然,他说:“他们认为这可以让她们成为,”他情不自禁地在这儿停顿了一下,难以选择一个合适的、得体的词语,“更合格的容器。”

  短笛语气闷闷地说:“是的。”它有点烦恼地说,“人类总是对自己的同类更加残酷。”

  西列斯很难反驳这一点。

  “至于‘阴影’……”短笛低声说,“我知道您对阿特金亚的陨落相当感兴趣。”

  “……是的。”西列斯说。

  短笛难得叹了一口气:“阿特金亚的陨落,来自于祂自身的脆弱。正如祂的信徒一样,祂也拥有相当高的灵性。而祂的意志又比不过‘阴影’。

  “于是,当祂直面文明之外……阿特金亚的下场只有一个。”

  如同一个被空气充满的气球。如同一个被灵性充满的大脑。祂一瞬间炸开,发出惨烈的嚎叫声,然后粉身碎骨,陨落于大地。

  西列斯默然片刻,但是也不禁产生了一个疑惑:“祂为什么要去直面‘阴影’?”

  阿特金亚陨落的时刻已经是沉默纪中期。当时这些旧神必定已经知道“阴影”的出现与入侵——不可能直到那个时候还有神明没意识到吧?——那么,阿特金亚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

  而且,之前西列斯曾经从骰子这边得到过确认,明确站在“阴影”对立面的神明,只有李加迪亚、阿卡玛拉和阿莫伊斯这三位。

  这就意味着,阿特金亚也并非“阴影”的敌人。既然不是敌人,那为什么“阴影”要直接杀死阿特金亚?

  短笛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旧神……我的意思是,祂们并非是一成不变的。”说到这里,它沉默了许久,然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是的,就是这样。”

  在某一个瞬间,阿特金亚反悔了吗?祂后悔站在“阴影”那一边,而背叛了费希尔世界吗?

  西列斯想到了这种可能。

  ……而“阴影”,或许祂察觉了阿特金亚的动摇,于是决定杀死阿特金亚。而在那个时候,其实费希尔世界的十三位旧神,也已经所剩无几。

  想到这里,西列斯不禁感到背后生寒。“阴影”的冷酷与阴森总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那终究是一位神明,即便可以用“不耐烦”来形容,但是……那也仍旧是神。

  短笛滚动了一下,让自己躺在阳光照射着的桌角。它轻柔地催促说:“我快要离开了,守密人。快想想还有什么问题吧。”

  西列斯回过神,思索片刻,便说:“我想知道,谁是夏先生?”

  短笛古怪地笑了一声,它说:“您迟早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甚至没必要我来告诉您。”

  西列斯皱了皱眉,问:“但是他为什么不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个问题本身,或许就可以解答您之前那个问题。”短笛说,“或许是因为他没法出现在您的面前呢?”

  还不等西列斯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短笛就语气轻快地说:“好了。与您聊天总是相当愉快,当然了,给您出谜题也是很愉快的事情。下次见,我亲爱的守密人。”

  说完,短笛就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西列斯:“……”

  是的,给人出谜题当然相当愉快,毕竟那又不是骰子在猜谜。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大致在心中整理了刚刚与骰子的对话,然后短笛放回了小房间。他想,这么说来,5月23日这个日期几乎可以确定了。

  而借由玛丽娜·凯兰的提示,他们也几乎可以确定一个具体的地点,只等调查——23号这个日期,以及,32号这个地址。他想。

  除却普拉亚家族这边的调查,或许他应该跟侦探乔恩说一声。这位侦探想必对拉米法城有着相当深刻的了解,尤其是这种街头巷尾的事情,他指不定能听到更多风声。

  这一天下午,西列斯需要前往小说家聚会,于是他就顺便去了趟西城,在欧内斯廷酒馆找到了乔恩——他原本想写信,不过又想到最近乔恩的所在地是明确的,过来一趟比写信方便得多。

  西列斯将自己这边收获到的信息,以及对于3和2这两个数字的猜测,告知了乔恩。

  乔恩恍然大悟,也带着一种十分惊喜和意外的情绪,他说:“既然这样,那么那两个10……?”

  西列斯摇了摇头,说:“我没能想出什么。”

  “10……十月怀胎?”乔恩说,“这让我想到了,您之前提及的关于怀孕和孩子的猜测。那令我印象深刻。”

  西列斯怔了怔,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如今拉米法西城也发生了不大不小的改变,路面变得平坦整洁,同时还划分了给马车的车道和人行道。人们在街上走来走去,这明媚的天气显然也让一些家长乐意带孩子出门玩耍。

  他低声说:“……两个10?”

  乔恩提及十月怀胎,西列斯自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是他们面对是两个10。

  乔恩的面色微微变了一下。他说:“两位孕妇?”

  “一明一暗。或许。”西列斯低声说,“玛丽娜·凯兰是其中之一,但是达罗家族的覆灭曾经在城内引起了轰动。或许他们担心玛丽娜的怀孕引起有心人的关注,所以就另外又进行了一次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