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骰子控制的世界 第248章

作者:诸君肥肥 标签: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西幻 穿越重生

  那是较为古朴的封面,纸张都有些泛黄发僵,仿佛下一秒就将脆弱地崩散。

  他想,科南·弗里蒙特的这一次濒临死亡,所象征的背后含义,似乎比他自己想象中的更加重要一些。

  弗里蒙特与家人出海,船只被风浪打翻,他落入冰冷的海水,并且差一点葬身其中。但是,撒迪厄斯却拒绝了他的灵魂,随后,海水翻涌着将他送回沙滩。

  弗里蒙特自己认为,是因为他的信仰还不够虔诚,所以才无法前往莫沙彻丘陵。

  但是,按照西列斯对于神的乐园的了解,既然弗里蒙特望见了莫沙彻丘陵以及那些老人们,就意味着他已经达成了进入神的乐园的条件。

  为什么他没能进去?更大可能是撒迪厄斯因为某种原因拒绝了这个濒死之人,甚至主动将其返生。

  ……海洋。

  西列斯再一次想到了战士与海盗之神,阿莫伊斯。

  过往他也得到了不少与海洋有关的信息。

  比如卡拉卡克的日记中提及的,他在港口打工,然后遇到了一些来自海洋的奇怪物品与生物;再比如那个滨海之国米德尔顿,至今仍旧保留着对于阿莫伊斯的信仰。

  在一些关于更古老纪元的故事与传闻中,也有不少与海水相关的事情。“星星坠落在海面”,同时牵连了露思米和阿莫伊斯。而这个意象与相关画面的描述已经出现过不止一次了。

  况且,普拉亚家族的记载中,还直接提及了“黑暗之海”的存在。这个地方是否会与阿莫伊斯有关,或者起码,阿莫伊斯的权柄会涉及到这方面的力量?

  此外,西列斯还有着一个直接与阿莫伊斯产生关联的时轨与仪式,【战士的黑伞】。那古老的力量曾经为西列斯提供过强大的防护。

  这位神明是唯一一位拥有人类化身的旧神,此外,他的神格“战士”“海盗”,也比其他的神明更为具体与实际。祂就仿佛象征着人类的某些群体。

  当然,“海盗”这种神格也令西列斯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费希尔世界难道曾经海盗猖獗吗?

  不过,此刻西列斯仔细思考阿莫伊斯这位神明的存在,却猛地意识到一种可能——马戏团。马戏团的占卜师、小丑、魔术师、驯兽师……

  他们是某种职业的升华所在。过往无数个相同身份、职业、经历的人,共同在这个概念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于是这些痕迹成为了某种类似于神明的存在。

  ……战士与海盗。

  在这一刻,西列斯不禁感到自己有些迟钝与后知后觉。当他觉得马戏团的力量与神明类似的时候,他居然完全没有想到阿莫伊斯这位旧神的存在。

  那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在弗里蒙特的经历中,最后是海水翻涌着将他送回沙滩。这似乎暗示了阿莫伊斯救了他。又或者,是撒迪厄斯与阿莫伊斯有什么关联?

  这事儿不好说。西列斯想。弗里蒙特这位当事人似乎也没能理清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许,在之后几卷内容中,他会提及更多的信息?

  抛开这些与旧神相关的话题不谈,西列斯认为单纯阅读弗里蒙特的文字也是十分有乐趣的事情。

  这位旧神的信徒并没有其他旧神追随者那种偏激、疯狂的气质,字里行间甚至带着点老年人特有的宽容与戏谑。

  ……要是所有旧神追随者都如同弗里蒙特一般就好了。西列斯不禁这么想。当然,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将近十点了,便收拾好书籍,洗漱后便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上午,西列斯醒来之后,意外发现自己居然有一上午的空闲时间。

  原本昨天上午他要去历史学会研究封印物,但是因为出版商本顿来信时给出了这个见面的日期,西列斯便干脆去信历史学会,推迟了昨天的研究。

  当然,他自己的研究课题,如何安排也是他的事情。唯独只是要与他的助理安奈林说一声。

  于是他在早上刷牙的时候思考了一下今天上午的安排,便决定去趟历史学会,把昨天的研究内容补上。不过他猜测等会儿琴多会来找他。

  他们两个对彼此的日程都了如指掌,他更是十分清楚琴多黏人的本性。这个对外张狂傲慢的探险者,对内却老老实实地摆弄着西列斯的日程,伺机而动,妄图在任何时候挤进西列斯的生活中。

  ……这种想法总能让西列斯感到些许的心软。

  果不其然,将近七点的时候,琴多就敲了敲门,带着一身寒气走进了海沃德街6号的三楼房间。

  “下雪了?”西列斯敏锐地注意到琴多肩头的雪花,他轻轻为他拂去了这天气留下的痕迹。

  “是啊。”琴多说,“一场大雪。”

  西列斯便走到窗边,注视着窗外的茫茫雪景。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所以此前西列斯甚至没注意到窗外的白雪。

  琴多脱下外套,走到他的身边。他十分自然地与西列斯十指交握,并且说:“您今天打算出门吗?”

  “原本我打算去往历史学会。”西列斯说,“不过,这天气看起来不太方便出门。”

  “那就别去了。”琴多不假思索地说。

  西列斯笑了一声,他说:“吃早餐了吗?”

  “我刚刚在食堂买了一些。”琴多说,“挑了您喜欢吃的。”

  “谢谢。”

  “您还需要向我道谢吗?”

  “我总是需要向你道谢,琴多。”

  “那就是您的礼仪了。”琴多说,“当然,有时候我希望您不要这么有礼貌地对待我。”

  西列斯:“……”

  他为什么觉得琴多意有所指?

  他侧身望了望琴多,望见那双翠绿色的眼睛。他想说什么,但是最后感觉也不需要说什么。最后,他亲吻了那双唇瓣,毕竟他认为这就是琴多需要的东西。

  亲吻结束之后,琴多轻轻喘息着,那双翠绿色的眼睛氤氲出朦胧的水雾。他低声呢喃着说:“我真是个贪婪的人。”

  “为什么?”西列斯与他贴着额头,感受着彼此呼吸交融在一起的微妙热度。

  “……明明您已经亲吻了我,但我仍旧觉得不知足。”琴多说,“您是神明,您会怎么惩罚我这样贪婪不知羞的信徒?”

  西列斯笑了起来,他说:“惩罚吗?我觉得那对你来说反而是奖励。”

  琴多:“……”

  他颇为恼火地说:“我都已经十分努力了!您不这样认为吗?”

  西列斯感到,现在的琴多像是伸出爪子想按住眼前十分有吸引力的小鱼干,但是又眼睁睁瞧着小鱼干被坏主人从自己面前拿走的,一只笨拙又郁闷的大猫。

  ……真糟糕。那他不就成了坏主人?

  西列斯思索了一秒,然后在琴多还想嘀嘀咕咕说点什么的时候,又将琴多按回怀里,重新亲吻那双唇瓣。这次的亲吻持续时间更久一点。他们仿佛能听见窗外雪花安静落下的声音。

  温暖的冬日。西列斯想。他头一回用这个词来形容冬天。

  再一次的亲吻过后,琴多终于被安抚好了。他心满意足地舔了舔西列斯的唇角,在西列斯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水痕。随后,他心虚地给西列斯擦了擦。

  ……西列斯觉得他这样的举动真的很有幼儿园小朋友的风范。他是说,幼稚。

  在吃早餐的时候,琴多才终于提到了正事:“我让人调查了达尔文医院,昨天晚上刚刚收到了回信。正好跟您讲讲。”

  西列斯点了点头,饶有兴致地等待着。

  在他们上周一发现达尔文医院的问题之后,两人便分头搜寻相关的信息。

  西列斯这边询问了切斯特医生、伯特伦·费恩等人,不过并没有得到什么收获。应该说,在普通人眼里,达尔文医院就是普普通通的西城医院,没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他倒的确收获了一条信息:西城的达尔文医院是在十四年前开设的。在那之前,西城一直都没什么正规的医院。

  ……十四年前,又是十四年前。这个年份始终阴魂不散,并且总能在一些出人意料的地方出现。

  西列斯这边没什么收获,不过琴多那里却未必如此。

  此前琴多详细给西列斯介绍了一下普拉亚家族的产业,铁路公司、马车行、物流等等。这些产业四通八达,并且很少有人知道,普拉亚家族拥有这些资产。

  比如拉米法大学外的那家马车行。起码西列斯不曾听闻,那居然是普拉亚家族——一个异国家族——的产业。

  这当然也让普拉亚家族有着十分强大的信息源。

  “在堪萨斯会更强大一些。在康斯特也只能说够用。”琴多当时是如此评价的。

  西列斯对他这种说法抱有些许的怀疑态度,认为琴多的说法有些过于谦虚。

  不管怎么说,琴多那边的调查大多来自于口口相传的一些故事、传闻的汇总,相比之下,更有一种奇闻怪谈的感觉。

  “人们说,达尔文医院是个吞噬孩子性命的地方。”琴多这么说。

  “孩子?”

  琴多点了点头:“似乎有为数不少的年轻孩童,都是在达尔文医院接受治疗,然后不治身亡。不知道这是因为他们本来就病情过重,还是因为达尔文医院的治疗问题。”

  西列斯若有所思地说:“但是,结合麦克的情况来说……”

  琴多耸了耸肩:“您的猜测是有道理的。但是,我们也没法就这么简单地指责一家医院。或许就只是因为他们对孩子们的病情无计可施呢?”

  西列斯赞同了琴多的想法。他们现在是从一个恶意的角度来评价达尔文医院,但那毕竟是一家医院。西列斯自己也不希望这家医院有什么……令人揪心的问题。

  “除此之外呢?”

  “有一些传言,认为达尔文医院与地下帮派有一些关系。但是这种联系并不是非常密切。”琴多说,“只是马车行经常会接到一些类似于……

  “将某封信从欧内斯廷酒馆送到达尔文医院,或者目的地相反的工作;有时候,也有人说看到一些与地下帮派有关的人士出入达尔文医院。”

  “之前切斯特跟我说,达尔文医院与某些贵族、有钱的商人有关,所以地下帮派不敢招惹这家医院。”西列斯说,“不过,按照你的说法……”

  “他们说不定是一伙的。”琴多直白地说,“反正都是些大人物。”

  西列斯因为琴多的措辞而笑了一声。

  他想,达尔文医院和地下帮派。的确,也不能说这两个地方没有关系。诺娜、麦克,以及其他的一些孩子,似乎都与达尔文医院有着若隐若现的关系。

  可问题是,这背后的原因呢?

  他们吃完了早餐,一起去楼下的小厨房里洗碗。这个小厨房几乎从未被使用过,此前西列斯一直吃食堂,洛伦佐和他也差不多。他们两个都不怎么进出厨房。

  不过琴多出现之后,情况反而变了。他们有时候会在厨房里热热饭菜,或者洗洗碗。这种变化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仿佛一个人的出现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生活方式。

  外面仍旧在下雪。西列斯彻底放弃了前往历史学会的想法,不过这个上午他也不打算虚度光阴。

  他望着窗外的雪景,脑中思绪万千。

  达尔文医院……他想,现在的关键问题就是,达尔文医院究竟是否在做一些不怎么正当的事情?

  如果要调查这个问题,那么他们恐怕需要更多的帮手,或者,寻找相关的当事人。此外,安吉拉·克莱顿曾经提及的那位财政大臣,似乎也是一个可疑对象。

  种种思绪都出现在西列斯的大脑之中,包括达尔文医院可能在做的事情,包括是否存在一个幕后黑手,包括地下帮派与达尔文医院的联系等等。

  最后,他轻轻舒了一口气,将这些想法一扫而空。

  这个上午,西列斯继续备课、复习教案、研究教材。中午的时候,他见外面的雪还不停,甚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便不打算前去参加小说家聚会了。这样的天气并不怎么方便出门。

  此外,他甚至有些忧虑。这样的雪天,恐怕对露天工作的人们十分不友好。

  下午的时候他整理了一下关于新小说的一些想法。

  “《加兰小姐的梦中冒险》。”琴多有幸成为了新小说的第一位读者,他有点认真地读了读这个标题,然后说,“谁是加兰小姐?”

  西列斯说:“一个虚构的少女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