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骰子控制的世界 第176章

作者:诸君肥肥 标签: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西幻 穿越重生

  那可是占卜命运啊。

  西列斯想到在昨天傍晚在餐车遇到那个中年男人时候的场景。

  那人说,那座位“合该”是他们的。那理所当然的语气曾经令西列斯感到不快,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那或许就是这个男人受到星图影响的证明。

  西列斯的目光不自觉望向了那沾满鲜血的星图。他想,那鲜血来自于这个男人吗?他试图占卜他生病的孩子的未来?他试图预知他们此行的成功与否?

  那金色丝线上沾满了艳红的血……

  突然地,西列斯的眼前黑了下来。有人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下意识一怔,往后退了两步,侧头望过去,这才注意到是琴多伸出了手。

  琴多用一种不太赞同的语气,低声说:“诺埃尔教授,请问,盯着一个失控的时轨看,这就是你的谨慎?”

  西列斯意识到,好像琴多每次嘲讽他的时候,就会称呼他为“诺埃尔教授”,要是嘲讽的程度更深一些,就会称呼他为“西列斯·诺埃尔教授”。

  嗯……看起来他已经把握了这位强大而神秘的探险者的某些性格特征。

  西列斯十分冷静地低声道谢,承认自己不够谨慎。他当然不能说,是因为他的意志足够高,所以他才会这样莽撞……或者说,大胆。

  琴多并不了解他所掌握的力量形式,却仍旧愿意在此刻伸出援手。西列斯认为琴多·普拉亚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好人,只是那种表达方式不怎么招人喜欢。

  琴多看起来哑口无言,就只是摇了摇头,感到一阵乏味——说真的,怎么会有西列斯·诺埃尔这样的人?琴多费解地想。

  每一次琴多的冷嘲热讽,都像是打在了空气上;他不仅没有得到他想要得到的那种结果,相反,西列斯还会以一种格外冷静、理智,甚至于平淡的语气,跟他道谢。

  ……道谢!真够不可思议的。琴多不由得想。他的本意可不是为了帮助西列斯……起码不是这位西列斯·诺埃尔教授想象中的那种帮助!

  他们这边细微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其他人都在关注那名女士所说的话。

  一名列车员总结说:“所以,你的丈夫受到了失控的时轨的影响,逐渐精神失活,表现异于往常。不过,这也不能解释他的死亡。”

  女士张了张嘴,最后徒劳地说:“什么是失控的时轨?”

  列车员一怔。

  阿尔瓦带着点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你们甚至不知道失控的时轨,就决定前往无烬之地?!说真的,你们是来送死的吧?”

  他的语气以及说话的内容都不怎么好听,但是听到这话的人却不自觉认同地点点头。

  因为,无烬之地恰恰就是这样危险的区域。而普通人,特别是对启示者、时轨等等一无所知的人,最好还是待在安全而文明的城市区域为好。

  当然,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莽撞而无知的人。

  “女士,”西列斯低沉地说,“恐怕我必须得问问,你们为什么会决定前往无烬之地?谁让你们下定这个决心?”

  这也正是其他人困惑的地方。

  这对夫妻对失控的时轨一无所知。就在刚才,这名女士提到丈夫偷窃星图的事情的时候,他们还以为这对夫妻知道时轨的价值。

  可是显然,他们只是以为那——手帕,或许他们就是觉得那是张漂亮且昂贵的手帕——可以卖出不错的价格,以手工艺品的价值来说。

  他们完全不知道时轨的存在!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怎么会想到前往无烬之地?

  就算他们的孩子生了重病,可是,任谁都知道无烬之地混乱且危险,普通居民不会有前往无烬之地探险的意图。

  除非有人推了他们一把。

  那名女士茫然地望着他们,似乎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他们究竟踏入了怎样的危险与绝望之中。她的面孔上逐渐浮现了悲哀与些许无能为力的怒火。

  她说:“西城的地下帮派。”

  西列斯微怔,心中几乎浮现出“果不其然”的想法。

  “拉米法西城的……地下帮派。”女士低低地说,“他们正在收购来自无烬之地的产物。我们听说,是一些古董、器皿之类的东西。

  “他们以十分昂贵的价格收购。我们有一位邻居,他们就卖出了一样东西,发了财……我们家里没这样的东西……所以,我们就想到,或许我们可以去无烬之地试试。

  “……这是我们仅有的办法了,为了拯救我们的孩子。所以,我们把孩子托付给他祖父母照顾,然后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来到了这里……”

  她的脸上浮现出似哭非哭的表情。

  她说:“我们做错了,是不是?我们无知而无畏,甚至不知道自己遭遇了怎样的危险……我们……真够愚蠢的!”

  她近乎崩溃地说,然后大哭起来。

  在场的其他人们都安静着,最后,其中一名列车员伸手,轻轻拍了拍这名女士的肩膀,希望能安慰到她,尽管这样的安慰也已经徒劳无功。

  隔了片刻,女士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她低声说:“这么说来,我丈夫的死,就是因为这个……按照你们的说法,失控的时轨?”

  列车员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也不能这么说。这张星图的确造成了你丈夫的性情大变,但是死亡……未必如此。”

  精神失活的人们最终只会变成行尸走肉,但是却并不一定真的失去生命。

  有时候西列斯感到,精神失活与精神污染简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方面。或许前者失去灵性,后者增加灵性。可这两种情况,都不是什么好事。

  他难以避免地,因这世界潜藏的危险,而感到轻微的叹息。

  “那会是谁杀死了我的丈夫?!”这名女士近乎不可思议地说,“我们并没有招惹什么人……那个女人!那个该死的——失控的时轨——的主人!

  “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东西将要失控了,所以她才故意让我们得到这东西!是的,就是这样!她甩脱了麻烦,可我们反而……”

  她发着脾气。每个人都知道那是崩溃状态下的情绪发泄,所以没人接她的话。

  切斯特医生低声喃喃:“中毒和窒息……这是两种情况……”

  是的,两种情况。西列斯心想。

  谁给死者下了毒?谁掐死了死者?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西列斯的目光望向了仍旧摆放在餐桌上的死者尸体,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尝试一下侦查判定。

  虽然他觉得以自己的侦查属性,估计察觉不出来什么东西,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想要进行一次尝试。

  并且,自从在晚宴后厨使用判定力挽狂澜之后,西列斯对于这份力量也没有那么抗拒了——起码走投无路之下,对自己进行判定,是一个可行的选择。

  至于插手他人的命运,西列斯还是做不到如此心安理得。

  他也不由得因此而感叹,他终究也是一个人类。高达93的意志属性,也不能掩饰他本质上属于人类的懒惰。

  ……当然,他想,该判定的时候就作出判定,没必要犹犹豫豫、迟疑不决。

  不过,他现在并不在仪式时间之中。

  于是西列斯低声说了一句:“我去一趟盥洗室。”

  身旁的琴多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西列斯便暂时离开车厢,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的,10%纯净度的小瓶魔药,喝了一口。那大概能持续三四个小时左右。

  随后,他戴上了始终挂在胸前的【阿卡玛拉的眼镜架】。

  他的手指碰触到口袋里的怀表,目光望向远处,出神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又碰了碰怀表,确认过去了三分钟左右的时间,大概是一次去往盥洗室需要花费的时间,随后,他便回到了餐车里。

  没人注意到他的往返。即便是始终立在门口的琴多,也只是投来了百无聊赖的一瞥。他看起来耐心快要耗尽了,因为那名女士与列车员的沟通,并没有在西列斯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出现什么新的进展。

  回到餐车之后,西列斯习惯性地扫了四周一眼,然后停了停。

  他的目光无意中瞥过那张放在餐桌上的星图,然后意识到那星图之上,散发着一种幽蓝色、看起来十分神秘的光芒。

  那幽蓝色与魔药的蓝色光辉不尽相同,前者更为深沉,如同冬日冰冷的夜空;而后者则可以类比为夏日明朗的晴空。

  不管如何,那幽蓝色的、如同呼吸般涌动着的光芒,似乎验证了这的确是拥有了活性的时轨。

  而且,从这光芒的浓郁程度来看,还不是一丁点儿的活性。

  这让西列斯陡然皱了皱眉。

  他突然意识到,因为这星图始终被海蒂女士保存的关系,所以西列斯在潜意识中默认了一点,即星图是在被偷窃、离开海蒂之后,才开始失控的。

  可是,如果真的只是这么几天功夫,那幽蓝色的光芒能如此浓郁吗?

  西列斯不由得皱起了眉,心想,究竟是在过去几天里出了什么岔子,还是说,当海蒂女士持有这张星图的时候,这玩意儿就已经失控了?

  只不过,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出过事吗?

  不……或许他也不能只听海蒂的一面之词。天知道海蒂究竟是多久以前得到这张星图的,天知道海蒂的精神状态究竟如何……或许是马戏团这种场景和氛围压制了这张星图。

  而随着海蒂离开马戏团,这个古老的时轨就开始失控和异变。

  这么琢磨着,西列斯就感到,死者的死或许还隐藏着什么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许他与他的妻子的确无意中卷入了这桩失控时轨导致的事件之中,但是死亡?

  那可能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西列斯将目光转向那具尸体,然后在心中默念:“判定西列斯·诺埃尔的侦查属性。”

  自从上一次意外被琴多发现自己正在进行判定之后,西列斯就尝试了一次在心中默念进行判定,也同样触发了骰子的判定。

  他便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后知后觉,便决定之后在心中默念,不必说出声了。

  大脑中,骰子转动了一声。

  【守密人,西列斯·诺埃尔(大学教授)正在进行一次侦查判定。】

  【侦查:30/……】

  西列斯的侦查属性一直都不怎么高,这也的确不是他的强项。不过幸运的是,尽管骰子只给了他两个选择,但其中一个恰巧就是成功。

  于是西列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成功的点数。

  【侦查:30/25,成功。】

  【你觉得你是在挑战命运吗?不,你只是终于注意到你忽略的一个问题:星图上那艳丽的血迹究竟来自于谁?还记得吗,当初被怀疑偷窃星图的嫌疑者,有两个人。】

  ……两个人?

  西列斯不由得一怔,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预感。他想,另外一名嫌疑者,也在这趟火车之上?

  他以为其中一人偷盗了星图,另外一人就是无辜的。可是,按照骰子的提示……

  西列斯一边想着,一边慢吞吞走到了尸体的边上。

  他注意到切斯特医生所说的,尸体指甲泛灰的情况。但是真正吸引西列斯注意到的,并非这件事情。他定定地望了片刻,然后低声呢喃着说:“没有伤痕。”

  “什么?”阿尔瓦好奇地问,“教授,你在说什么伤痕?”

  西列斯侧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星图上有血迹,并且数量不少。如果这血迹来自于这名死者,那么他身上必须有自残的伤口。但是,我并没有看到。”

  他转而看向切斯特,并且问:“医生,你在进行尸检的时候,有在尸体身上发现什么伤痕吗?”

  切斯特明显地一怔,似乎根本没有注意这件事情。他回忆了片刻,然后十分肯定地说:“没有,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伤痕。”

  死者的妻子张了张嘴,然后茫然地说:“先生,你是在说……”

  “有人……”西列斯斟酌着话语,“或者说,您的丈夫,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很有可能与某个人……共同研究着这张星图。而那个人才是真正用鲜血描绘这张星图的人。”

  那名女士茫然的表情,让人意识到她根本没有想到这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