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棠市逃出来的男人/要你寡 第72章

作者:莲鹤夫人 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系统 穿越重生

  黑龙的刽子手,阿什泰尔·赤红龙与金鹿号的星盗勾结。他利用职权之便,给七海诛王打开了胧华星的锚点屏障,自身则借机争取来到胧华星,名为剿匪,实为来刺杀赤红龙家族内定的继承人,娜塔莉娅·赤红龙。最终被联合在一起的选手所阻挠,正面遭遇了“天谴”之后,为大黑天所终结。

  他所说的一切,所做的一切,全部有录像为证,而且当时不止一个人录下了他当时的暴行。这些全息录像由参赛选手尤金·霍尔独立提供,确保了此次重大突发事件的真实性和有效性。

  从帝国人人称颂的榜样和英雄,再到叛国弑亲的罪人,这其中的转变没有任何缓冲,仅在一夜之间。人们不知该如何抒发自己的惊骇和失望之情,但他们痛哭也好,大骂也罢,阿什泰尔·赤红龙都已经死去,他无法倾听人们对他的满腔痛恨,当然,想来他也不会在乎外界的议论,在他站在娜塔莉娅身后,垂眼看着她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无法回头,亦无法收手了。

  为了转移民众巨大的负面情绪,处于漩涡中心的诺尔斯特大公痛定思痛,抛出了完整的录像内容,并且在影像播出的当天,于星网上占据了篇幅恢宏的头版头条。

  金鹿号上的星盗究竟是怎么摸到胧华星的,他们真正的目标又是谁,无论是小首相托兰·霍尔,还是诺尔斯特大公本人,都清楚明白得很。只恨阿什泰尔在刺杀失败之后一心求死,被真正的幕后策划者毫不犹豫地泼了一盆脏水,把星盗入侵的责任全推到了他身上。

  赤红龙家族深陷舆论和质疑的漩涡,如果不能彻底洗清自己,就要被策划者顺势拖下落败的深渊。大王子奥斯汀·阿佐特和小王子爱凡·阿佐特的背后未必站着皇帝,却有久居宫廷,钻营多年的皇后。

  在录像公布的当天,星网沸腾,那些正在直播其余十九颗参赛星球的主播,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头的计划,转而选择解说一下录像中的内容。

  尤里卡也不例外。

  当日,他凭借“三名天才少年齐聚,却被不知名男女组合截胡”的直播解说大热了一番,那段影像全网流传,挂在帝都上空播放的同时,他的身价和知名度也跟着水涨船高。当时他就暗暗地决定,要紧紧跟着易真和李有灯二人,他们从此就是自己的衣食父母了!

  只可惜第二天就传出了星盗攻占胧华星的消息,尤里卡痛失衣食父母,虽然还可以选择别的星球直播,但他心里仍旧怅然若失,十分挂念那些性格鲜明的人物。纵然知晓星盗凶残,他还是希望这些人都能活着回来。

  他提前二十分钟打开了自己的频道,现在他也是新晋的知名主播了,观众数和播放量皆不可同日而语,因此一开频道,就有不断涌入的观众与他打招呼。

  “大家好,大家好!”尤里卡的笑容难掩忧虑和期待,“大家都吃了吗?有没有好好睡午觉?”

  曾经当妈的经历,令他习惯在直播时跟观众絮絮叨叨地问一些家常,许多人都喜欢他的温柔细腻。

  “是啊,没错,我很担心胧华星上的选手,尤其是上次那些人,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逃过一劫……尤其是牺牲名单还没有公布,更让人觉得揪心了。”

  说了一会话,他呼吸停顿,盯住时间:“5、4、3、2、1……开了!快,引入录像!”

  顷刻间,频道内的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天空碧蓝,树林葱郁,泥土湿润,青苔连续蔓延,踩上去有柔软的质感。

  男孩们和女孩们交谈的声音传来,叽叽喳喳的,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和活泼,录像经过剪切,外人只能看出他们似乎刚从一场小睡中醒过来。

  “喔,”尤里卡声音放轻,也许是知道不久后就会有风暴突然席卷这些年轻的孩子,他不自觉地小声说,“那就是娜塔莉娅·赤红龙,黑龙阿什泰尔·赤红龙的妹妹……”

  比起神色放松的同伴,娜塔莉娅脸色苍白,神情怔忪,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舍心指出来了个机甲的时候,评论区小小地炸了一下锅。

  【哇靠,绿发绿眼,这就是那个德斯纳星人吧!】

  【未成年,稀有啊。】

  【好像就是他召唤的天谴,把黑龙打成重伤的吧?这群人能得救,多亏他。】

  相比之下,反倒是尤里卡更加兴高采烈,他指着李有灯:“这就是、就是我当时直播的那个女孩!她和一个刺客拦下了玫瑰诗篇、天演和怒涛狂客,我一直想着她有没有活下来!那个刺客呢,他还活着吗?”

  那天过后,李有灯的名字和学历都被人翻了出来,现在她的身份也暴露了,濒危种族“罗刹”的混血儿,和舍心站在一起,加倍的引人注目。

  【好家伙,一个罗刹星人,一个德斯纳星人,珍稀生物联盟啊。】

  【这还不要门票!可太划算了!】

  【上面的,你想挨一发天谴是不是?你当没有德斯纳星人看这个直播是不是?】

  【跪求前面的大哥息怒!不要跟没见识的人一般计较。而且要不是生育率低下,罗刹星人也是宇宙霸主之一了,前面那个说门票的,你信不信这美女能一指头把你按成肉泥?】

  吵吵嚷嚷中,娜塔莉娅已经快乐地跑向了阿什泰尔,然后在转身之后,被阿什泰尔猝不及防地捅进了肚腹。

  即便知道兄妹俩的结局十分惨烈,所有人还是为这一幕沉默了。

  情况瞬间急转直下,需要主播将录像慢放整整五倍,才能让观众清晰明了地看全过程。娜塔莉娅的同伴为怒火驱使,组织反击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当西川弘树怒吼出“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们所有人”的时候,电光照亮了他恍若燃烧的瞳孔,暴雨陡然席卷,令这一幕绝望悲壮得像是值得定格百年的油画。

  他们还是年少的学生,却要用性命去阻挡一个成名已久的S级驾驭者。

  结局显而易见,阿什泰尔瞬间重伤了他们,即便尤里卡将他的动作放慢了十倍、二十倍,乃至星网直播的最高慢速三十五倍,众人还是无法看清他的一举一动。雨中的激光射线铺天盖地,喷溅的鲜血也铺天盖地,只有圆脸少女压抑的呜咽,那么痛苦而哀伤。

  “娜塔莉娅……不要……不要死……”

  尤里卡带着鼻音,叹息沉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阿什泰尔!你的妹妹那么信任你,你却从背后捅了她,我,我实在没法理解……”

  阿什泰尔走到了娜塔莉娅身边,渐小的雨势中,他们相互望着对方,阿什泰尔淡淡地说:“娜塔莉娅,今天的雨很大。”

  旁观这一幕的人置身事外,亦能感受到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他们像是亲眼目睹了一场即兴的悲剧,每一句台词都带着宿命般荒诞且不可阻挡的力量,迫使观看它的人落下泪来。

  频道里慢慢没人发表言论了,众人不约而同的叹息若能汇合在一起,应当可以组成一道洪流。

  眼看败局已经无力回天,阿什泰尔的手按在了娜塔莉娅竭力喘息的脖颈上,尤里卡的神经绷紧,看着这一幕的人亦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危急时刻,清亮的女声忽然响起,李有灯一步站出,喝止了阿什泰尔。

  “好!”尤里卡忍不住一声喝彩,将眼眶里的泪水吸了回去,“是,是她!我知道她,她很强的!”

  李有灯的攻势气吞山河,立刻将场上悲剧的气氛一扫而空。众人屏息凝神,面对这样强大的对手,尤里卡只觉得自己直面了咆哮的风暴,倾国的海啸,虽然她能够支撑的时间那么短,可她毕竟让S级强者都吐出了鲜血,只得避开她的锋芒!

  【牛逼!!!】

  【什么都不说了就是牛逼!!!】

  【强!无敌!!】

  紧接着天演、玫瑰诗篇与怒涛狂客于关键时刻登场,帮助李有灯避开了绝杀一击。神秘刺客佩戴着甲套从天而降,与黑龙的刽子手展开正面交锋。情节进展狂风暴雨,观众的心跳也狂风暴雨,尤里卡激动大喊:“是他!刺客!是那个刺客!”

  【来了吗,那个单挑三位A级驾驭者的牛人!】

  【黑龙怎么好像跟他认识啊?】

  【大黑天?又有大黑天什么事,这是大黑天送给他的?】

  【等我查查什么是矿精!】

  当易真说出那番“因为我不让她死,所以她必须活着”的惊世豪言之后,评论区更是冲动得无以言表,欢呼和无意义的吼叫将画面刷得看不到人形,人人都激越万分,像是到了新王的登基现场。

  “啪”的一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敲光屏,画面暂停了。

  “把私密的家事放上舞台,任由民众去评头论足,发泄情绪,”戴着金丝单镜的男人微笑,“不得不说,很聪明的做法。就是这个人?”

  在他对面,坐着眉目冷漠的风雪客,黎泽宇。他说:“就是这个人。你觉得他怎么样?”

  两个人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小小的器皿。

  男人推了推镜片,叹气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搞来的,不过……黑龙刽子手的身体组织残余?你让我鉴定这个,又有什么用?”

  “你是盖亚大师最有天赋的学生,飞廉。”黎泽宇面无表情地说,“他的衣钵,日后必由你来继承,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使我无法找他帮忙,只好来找你。”

  “好吧!”飞廉笑叹道,“谁让我欠你人情呢。”

  

  

  ☆、第74章

  虽然这么说了,但飞廉没有急着伸手去动那器皿里颜色诡异的东西。

  “你听说了吗?”他笑了笑,“全歼碎骨星军团的,好像不是大黑天。”

  黎泽宇脸上的表情未变,冷冷地说:“我还知道唐怀瑟之冠不是失窃,就在他手上。不过那又如何,和我无关。”

  飞廉叹了口气:“但是你现在拿阿什泰尔的血和肉,让我来鉴定……”

  他又看了一眼暂停的光屏,青年蒙着脸,叫人看不清他的真容,唯有那双眼睛中的光彩,叫人如临山海星辰。

  飞廉沉吟片刻,掏出一双手套戴上,他拿起玻璃水晶一般剔透沉重的器皿,正要打开,黎泽宇忽然说:“别打开,就这么看。这里头的东西,也只有S级才撑得住。”

  飞廉心中吃了一惊,面上仍是不动声色:“这么凶?”

  “不止是凶,而且是我用尽人脉,耗费关系,才从赤红龙家族,以及容鸿雪手上抠出来的。”黎泽宇说,“二十分钟之后,容器的销毁装置就会启动,所以你抓紧时间。”

  飞廉挑了挑眉毛,既然不让他拿出来上手,那就只有用精神力鉴定了。

  他盯着器皿,以精神力网住了里面的东西,然后慢慢收紧,试探性地碰了一下。

  他的手蓦地僵住了。

  不止是手,他的全身都像是变成了雕塑,连关节也一动不动。

  僵持的过程持续了接近整整五分钟,无从得知他内心究竟闪过了多少纷乱的挣扎,最后,飞廉重重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同时慢慢松开了他紧绷的全身。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电力和蒸汽都没有发明出来,文字还是图画的形象,在青铜石壁上纂刻的年代,”他盯着这小小的容器,缓慢开口,像是字字句句经过千百遍筛选之后,才将它们挨个吐出来,“我们称其为太古。”

  黎泽宇静静听着,没有对他的失态发表任何看法。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生来就缺乏表情的那类人,什么时候都像是老僧入定般古井无波,有人形容他是“前世经历了太多,今生还没有忘掉”,所以无论多么惊奇怪异的事情,也不能勾出他半个感叹号。

  “那时候的人们还笃信神灵,山川湖海、日月星辰,乃至奇异的人或事,他们为一切无法解释的东西册封神格。在那个人神不分,晦暗难明的时代,先民相信天与地都分开不久,而他们能用精神,去沟通幽冥与自然。于是‘巫’这个职业开始兴盛,他们用蓍草占卜,在泥板上画出双生阴阳鱼的形状,认为这样可以和感应鬼神,同祂们交换命运与未来。”

  黎泽宇说:“迷信。”

  “其实是存在的,”飞廉说,“传说不是空穴来风。否则你要如何解释精神力的存在,如何解释人类用一瓶30毫克的炼金药剂,就可以改变一百平方米以内的气温与湿度,凭空制造出一场雨雪?”

  “只是太古时代的人类,比探索到宇宙,经过漫长进化过后的我们,更加简单纯朴……或者说愚昧顽固。那种终其一生只知道这一件事,所以终其一生只执着于这一件事的精神,是很可怕的。”飞廉说,“他们试图用冥想,直接参透物质的根本组成属性。你看有一种哲学流派叫古代朴素唯物主义,古希腊的学者赫拉克利特认为世界是一团永恒燃烧的火焰,古代中国的五行学将生成万物的五种基本元素分为金木水火土,古印度则是水火地风……当然,我们现在知道这些说法都很扯了,光一个空气就包含了不下八种杂余气体,哪来的什么水火地风?”

  飞廉神色复杂,轻声说:“但假如说,他们真的用精神力,提取出了物质中的根本属性——即元素呢?”

  黎泽宇眉头一动:“什么意思?你说的又和你手上拿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动动脑子,黎泽宇,”飞廉长叹一口气,“什么是元素?你可以说元素是组成集合的每个对象,也可以说元素是构成一切物质的基础,总的来说,元素是概念,是那种只存在于文本和理论意义中的东西!就像炼金术士毕生所追求的贤者之石,能让人长生不老,能将一切东西变成黄金。虽然支撑贤者之石能长生不老的理论依据太少,我们至今不知道为什么它就能让人不老不死了,但它怎么能点石成金?因为它就是一个黄金的概念,所以它碰到的东西都会被黄金的概念所覆盖!”

  他喘了口气,接着道:“我的老师一直在做这个课题,他有一个猜想,就是在太古时期,先民其实是真的可以用精神力沟通出元素这种逆天的东西的,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就成神了,余下的普通人都为他们编写传说,歌颂他们、信仰他们。比如说摩西分海,怎么分的?因为他驾驭了水元素,将‘水’的概念从中间一分为二,于是海也为他开路。而太古以后,这种方法就失传了,所以后来那些希腊搞理论的,中国炼丹的,阿拉伯蒸馏黄金的……一切后来出现的炼金术士,寻找的都是曾经失传的这种方法。”

  飞廉摇摇头,苦笑了一声。

  “你以为古往今来的炼金术士都是贪财,贪图那份黄金么?不,支配世界的力量才是最让人垂涎三尺的!虽然我的老师不愿意承认,但我还是得说——”

  他嘶哑地压低了声音:“谁得到这份力量,谁就是世界的主人!”

  黎泽宇万年不变的神情,终于出现了变化。

  “所以……”

  “所以这玩意儿里头,残留着一个凶暴、恶毒的概念。它不是贤者之石,却比贤者之石要命一千倍一万倍!”飞廉忽然狠狠一甩,将器皿砸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虽然还很微弱,还不够强大,但它确实是那种绝对的、必然的、让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东西。你不该让我看的,你给我带来了麻烦,极其大的麻烦。”

  飞廉抬起眼睛,他的眼眶通红,脸孔却是惨白的,皮肤遍布淋漓汗珠:“黎泽宇,你现在就带着这要命的东西滚,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会消除关于今天的一切记录,你没有来过,我也没有见过你,我欠你的人情从此一笔勾销。”

  “这东西——”他指着桌子,“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从哪来的。”

  黎泽宇不为所动,依旧端坐得不动如山:“我以为,这是所有炼金术士追求的终极。”

  飞廉说:“很遗憾我和老师不是一类人,他所追求的终极就像黑洞,非要人将全部的身心都坠落进洞中,但掉下去之后是粉身碎骨还是看到新世界,有谁能知道?或许我是老师最聪明的一个徒弟,但我太聪明了,顾虑和杂念也太多了,所以走不到最后。”

  “我还知道,这个人是曾经被老师接见过的,”他指着蒙面青年的脸,“无论这概念体是他自己的力量,还是他得到的外物,难道老师感觉不出来吗?当然可以。但事后老师有传出什么风声吗?没有。作为老师的学生,我跟老师保持统一步调。”

  黎泽宇看了他好一会,才慢吞吞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今天的事,谢谢你。”

  飞廉擦了擦脸上的汗:“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再提醒你一句,容鸿雪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人,你把手伸到他那里,就一定要做好被发现的打算。说不定那疯子已经发现了,正等着料理你呢。”

  “我知道。”黎泽宇捞起盒子,“那我先走了。”

  “快滚吧,”飞廉没好气地说,“遇见你就没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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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程的星舰上,易真看着眼前的棋盘,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