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绝 第136章

作者:岳千月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江湖恩怨 古代架空

  披星戴月双剑乍一入手,护法就更加闲不住。

  其实这一年云长流初继教主之位,麻烦事儿一堆接一堆。这么个时候他却一直病着,什么忙都忙不上不说,还劳教主费神牵挂。关无绝早就自责难受得很。要不是云长流不厌其烦地百般哄着劝着,他死也不肯治下去。

  如今好不容易旧伤好得七七八八,他又哪里肯继续在清绝居静养下去?

  可云长流给的禁令在身,关无绝连出城都不能。

  他就觉得不行,教主大概是真把自己当成一碰就碎的无用病人了,这怎么可以?

  关无绝认为必须挽救一下他在云长流心目中的印象——至少要让教主知道,他还是很能打的。

  于是第一天,四方护法往信堂去了一趟,丝毫不避嫌地以权谋私,托花挽把曾经大肆诽谤过他爬床献媚的教众都查了出来,然后挨个儿揍了一遍。

  第二天,四方护法当着教主的面和温枫“比试”了一番,把温近侍打得趴在地上哭着冲教主喊“护法杀人啦”。

  第三天,四方护法索性闯进刑堂把萧左使揪出来打架。

  就这样,关护法不敢在教主面前作威作福,净祸害别人去了。等教主拿着一沓苦不堪言的诉状找上门来,他就乖乖跪下认错,一口一个“知罪”,态度顺服得不行。

  云长流被闹的又好气又好笑,实在拿这人没办法,又不舍得打骂,只好赶在息风城被护法全砸过一遍之前撤了禁令,允他下神烈山。

  临行前,云长流问关无绝有什么想要的,说是作为他乖乖把旧伤治好的奖励。

  关无绝本欲推说不必,忽然心念一动,改了口求云长流赐他一匹良驹。

  阴鬼是没有专属坐骑的。关无绝刚升了护法时都是乘的教里普通的马儿。烛阴教里饲的战马决不能说差,只是的确配不上他的武功。那时候关无绝哪里敢开口问云长流要东西,有时候嫌弃坐骑慢了,就直接自己轻功赶路。

  他就想,反正自己这么一副残鬼之身活不了太久,将就一下也就罢了。就这么受苦受累从来一句不提,甚至还故意隐瞒着,就怕教主觉得他多事儿……没想到,现在看来自己似乎还能多活挺久,便向云长流提了提这桩。

  关无绝其实也没说别的,可教主还是一听就猜到委屈了他,又是气护法宁可折损自己也不吱声,又是恼自己以前没考虑周全,下午就亲自挑了匹神驹送到清绝居里去——

  关护法只瞧了一眼就笑了。

  居然是流火。

  那红鬃烈马被几名烛火卫合力拉过来的时候还在踢蹄嘶鸣,一副野性难驯的样子,关无绝上前胡乱摸了几把就安静下来了。果然神驹通灵,哪怕分别快六年,居然还认得当年的小主人。

  关无绝不由得感叹天意弄人,当年一红一白两匹小马驹,他先挑了流火,是觉得白马更配少主。如今教主再将流火赏他,这枣红烈马竟与他一身红衣相衬……

  自此,关无绝总算如愿以偿,作为护法开始了替云长流杀人办事的日子。

  有了关无绝替他应付外面,云长流这个教主做的愈加顺手。他开始大刀阔斧地整改,换而言之,就是兢兢业业地开始替云孤雁收拾烂摊子。

  云长流第一个动的就是药门内药人的地位问题。这群药人落得如此悲惨的命运,归根结底是他的缘故,教主无法不管。

  比较麻烦的是,如今药人秘术已经通用到上至总教下至分舵,着实无法真正一刀切地禁止,只能循序渐进地改善。

  云长流便试着先给予药人们跟随药门内医师们学医学药的权力,即叫他们去做药童,同时明令禁止教众肆意欺辱药人,造成药人死伤者亦将受罚。这样,至少叫药人们从奴隶变成仆人,也是种进步。

  云长流本以为这件事会在关木衍那里遇到很大的阻碍。毕竟这位醉心医术的老怪医,当初就是为了能够研制药人邪术才答应出山归顺烛阴教的,如今提高药人地位,无疑是叫关木衍再也无法随意摆弄这些“试验品”。

  然而出乎意料,关木衍只沉吟了片刻,就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后来教主同护法提起这事,关无绝还觉得惊奇得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类似这种新制定的各种律令,统统需要下发到分舵。分舵不满不服,闹乱子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云长流甚少离开息风城,外头有什么需要人出面的,大多都是关无绝这个护法替教主奔波处理。

  四方护法这职位是被废除已久后云长流重新用起来的,地位职权本就可由教主重新制定,每逢关无绝想替教主办什么事却不够资格,云教主一句话:升。

  升,再升,继续升,护法想怎么升就怎么升。

  云长流着实很随性,将关无绝的地位一升再升,没半年都达到了仅次于教主的程度。

  也有人进谏,说当初四方护法一职被废除,就是因为权力过重。如今关无绝地位实在过高,要提防护法日后功高震主。

  云长流每次听了这种进谏,都是一笑而过。

  尤其是听有人说关护法骄纵妄为,不把教主您放在眼里的时候,云长流想想曾经那个跪在他脚边的黑甲阴鬼,心内顿觉欣慰。回头就到清绝居对护法道:你大可再多妄为些,本座纵着你。

  而关无绝又的确能力卓越,一次次立下大功,的确配得上教主的封赏。起初那些风言风语,在见识了几次护法的武功、智谋以及忠诚之后,逐渐消失得无踪无迹了。

  烛阴教四方护法的威名逐渐响彻江湖。

  墨梅红袍,红鬃烈马,披星戴月双剑。

  武功高绝,俊美无双。

  同时,关于烛阴教主与四方护法的私情的流言,终于在传遍息风城与传遍烛阴教十三分舵之后,成功地在江湖上的大街小巷流传了起来。

  各种话本子层出不穷。据说,只看信堂里落到花右使手中的就能有十来本。

  原因很简单。就算关无绝已经康复,教主对他的亲近也不减反增。

  温枫:说好的是照顾病人所以很正常呢,教主?

  云长流自思,这大概是他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宠人都宠成了习惯,改不过来了。

  教主也不准备改了,难得遇见这么个叫他又欣赏又疼惜的人,还不准他好好儿的宠起来么?

  什么?说本座对护法有不良的心思?

  那没有,都是造谣!

  护法容貌又俊美,性子又惹他喜欢,武功智谋医术样样好偶尔还会洗手作羹汤,更难得懂他心思替他应付城外诸事,一心忠于他,事事为他思虑……

  这么好的人,他喜欢搂抱亲近怎么了?有事没事给他升职怎么了?天天往清绝居送礼物怎么了?这不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么。

  这有什么办法。

  教主说正常,就正常呗。

  教众们纷纷表示:得,您老不必解释,小的们都懂,都懂。

  于是乎,就在云教主与关护法如此“正常”的相处中,又是一年时光匆匆过去。

  这一年的冬天下了很大的雪,息风城里比往年忙碌得紧,正是分舵舵主入城觐见的年份到了。

第131章 出其东门(4)

  每三年一度的分舵觐见乃是无比隆重的教内盛事,而今年更是不同寻常——这还是云长流自继任以来,第一次以教主身份亲自接见诸位分舵主。

  在此之前云长流于无泽境试炼五年,几乎没怎么在分舵诸教众面前露过面。哪怕分舵也有不少新任烛阴教主如何如何武功高强天纵之才的传言,到底未曾亲眼所见,众人对这个年轻教主还是半信半疑,就等着这一日一睹新教主的风采。

  而觐见的流程中,又以分舵主入城之日的宴席为盛大之最。

  养心殿内早数日就开始筹备大宴的事宜,一群又一群人忙忙碌碌地奔走喧嚷。

  云长流自是又嫌吵嫌烦,索性把杂事都扔给温枫来操办,自己躲进清绝居里和关护法住了几天。

  唯一难得的,是教主还花了不少心思,给同样对此提不起兴趣的关护法置办了一身雍容贵气的行头,说是不能丢了颜面。

  只不过所有教众都坚信,这只是教主他自己想看护法穿漂亮衣裳罢了……

  数日后,诸事安排妥当。

  十三分舵的人马均已进了神烈山,即将入城。

  今年的宴会时辰安排在傍晚。云长流携关无绝进到养心殿内,只觉得焕然一新。

  殿内正堂早已摆开了长桌酒席,但见佳烛辉煌,锦幔彩屏。近百美貌婢女侍立两侧,宛如仙宫神楼,的确与平日不同。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都在,好像他们俩才是来的最迟的。门口三人是左右使者与温枫,他们正聊着什么闲话,聊到开心处哈哈地笑成一团,见到教主便收声敛容纷纷行礼。

  云长流给免了,叫他们继续聊着,挽着关无绝的手臂再往里走。席上尚未进献菜式,酒水倒是已经有了,有不少人已然入了座,散散地饮着酒,等分舵主入城。

  只见鬼门的门主薛独行与副门主单易在一处,关木衍那孤僻怪异的老头又独自在另一处;左手侧是林晚霞揽着她一双儿女,眉眼慈柔地低语叮咛;右面则远远地坐着云孤雁和温环,夫妻之间仍是一个眼神对视都无。

  虽然拆开来看都是惯常的景致,如今齐聚一堂,倒也显得人多热闹。

  这时候,关无绝忽然想起件重要的事情。

  四方护法这个职位空缺已久,因此这宴席的座次若按旧制排,本应该没有他的座位的。

  关无绝打眼一扫,似乎与礼典上记载的并无出入,猜是没来得及改动,凑过去对云长流低声道:

  “教主,待会儿宴席开始,您可否赐无绝个恩典,允属下侍立于教主身后?”

  云长流一听就知道关无绝在想什么,立刻就睨他一眼,好笑道:“胡说,岂能无护法的座位?”

  说罢,教主将护法往内室方向一推,“先换衣裳。”

  “您也真是,属下又不是女子,还要盛装出宴么?”

  关无绝笑起来,他本还想婉拒,被教主推搡了几把,也就摇头无奈地进去了。

  云长流独自穿过两侧彩灯香烛,坐到上位,温枫知道他不饮酒,此刻便适时地上前给教主奉上茶具。

  云丹景正好坐在他左下,此刻交叠着腿倚在座位上,紫金冠束着发,蟒袍玉带,剑佩璎珞,正是意气风发的英俊少年郎。

  他正小饮了几口刚开坛的佳酿,望着温枫给云长流沏茶,就挑眉道:“一口酒都吃不得,还是不是个男人?”

  云长流也不应答,自己捧着茶盏低头小口地啜饮,等护法出来。倒是温枫沉了脸恼他目无尊卑,向云丹景投来不满的目光。

  云丹景回瞪了近侍一眼,继续和兄长说话:“那些分舵主可都不是善类,今日来必然是有着千万种打算,要来探一探新教主的底儿。你若是镇不住他们,往后一定难办得很。”

  云长流自然知道其中种种,不知为何,“分舵主非善类”这印象更是在脑里根深蒂固。

  他正欲开口,却忽然一阵尖锐的头疼袭来,一下子剥夺了未来得及出口的声音。

  “……!”

  那罕见却并不陌生的痛楚叫云长流不由自主蹙紧了眉,身形剧烈地一晃,若不是正巧坐着,真就要跌倒下去。断裂的画面一闪而过,他想抓也抓不住。

  脑内只依稀浮现出纷杂的人影和一片黑红混杂的恶心色斑,一抹青色若近若远地闪了闪,就在下一刻烟消云散。

  温枫大惊,急忙从旁边扶住:“教主!?”

  云丹景也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你——你怎么了!?”

  “无碍……”

  云长流梗着牙关摇摇头,靠着桌案缓了缓气息,那阵针扎似的疼痛才渐渐消散,“……旧忆作怪罢了。”

  说着,云长流缓缓睁开眼,凉瞳中有迷惘之色一闪而过,转瞬便被他悄然敛去。

  他到底,忘记了什么?

  ……

  等关无绝换完衣服出来时,云长流已经把一切异样都掩藏得很好了。

  四方护法正欲问问教主究竟让自己坐哪里,突然意识到这宴席的座次,有个不对劲的地方。

  云长流身旁设了个空位,其实这没什么古怪,因为按照旧制,教主身侧的确是该有一个位子给教主正房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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