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绝 第106章

作者:岳千月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江湖恩怨 古代架空

  少主这么一说,阿苦才惊讶地睁开眼抬头。

  等等,这么说……

  当他开门时,云长流恰好以轻功落地,怀里抱着那个小药人,所以……

  阿苦眨眨眼,试探性地问道:“你……抱他,只是为救人?”

  云长流连忙点了点头,心却暗暗思量:

  原来,阿苦竟是不喜欢他抱别人么?

  不知为何,少主心里非但没有不悦,反而隐隐地开心。

  可阿苦却不开心,一点儿也不开心!

  是他犯傻了,云长流怎么可能去主动抱一个素不相识之人?

  当年他与小少主初相识的时候,这位可是被摸一摸小就能给吓跑的人呐……

  阿苦顿觉自己刚刚那么一副自怨自艾患得患失的样子,简直是丢死了人。他脸颊烧得微红,自是又迁怒到少主头上:“你怎的不早说清楚!”

  云长流往后缩了缩,弱弱道:“是你赶我……”

  “不是问了你他是什么人么!?”

  “我答了他是第一批……”

  “——谁要听那个!你这人怎么这样!”阿苦给气的半死,不死心地盯着少主追问,“我再问你,那小药人偷偷跟着你,你不生气么?”

  云长流无辜至极,“我当然不喜,救下他后本就是要斥他的……”

  “可你一开门就那么生气地瞪过来,我、我自是先顾你……方才送他回去时,我已说过他了。”

  呵,敢情算来算去都是自己的错了!

  阿苦顿时无地自容,然后就是恼羞成怒。他倏然站起身来,又拽着云长流的胳膊把人拎起来,咬了咬唇就把长流少主往外推,“你出去!出去出去!今儿没你的午饭了,走走走……”

  云长流:“???”

  转眼间,少主再次糊里糊涂地被阿苦推出了屋子。

  砰地一声,那扇木门在云长流的面前合拢,关得严丝合缝。

  “……”

  这一回,长流少主盯着那扇木门,紧锁着眉怎么也想不通了。

  明明都解释清楚了,怎么阿苦还生他气啊……

第105章 女曰鸡鸣(3)

  那个引起一场小误会的药人,似乎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不过几天过去,阿苦和云长流都将之抛于脑后了。

  时候已入了暮春,养心殿的书房之内窗明几净,散着很淡的一点墨香。温环翻合上一卷书,含笑俯首一礼,“今日便到此为止,少主辛苦了。”

  个少年坐于下首,此时按规矩起身还礼。

  一袭白衣清冷出尘的长流少主位于正,他右侧的青衣少年自是阿苦。

  而坐于左侧的少年岁数似乎稍大些,亦是一身白衣,模样清秀端正。这便是温环之子,如今少主名义上的贴身近侍温枫了。

  云长流案上还搁着卷书。温环虽说了今日授课已毕,少主行完礼后却还是坐下继续看,自顾自地沉思不语。

  忽然余光里青色一现,是阿苦凑过来往他身旁坐了,“少主哪里想不通么?”

  对于一出生便被父亲抱上了少主之位的云长流来说,未来继任教主之位几乎已无悬念。

  云孤雁早就着安排长子学习执掌息风城必备的一切知识,这些课有六成都是温环亲自讲授,还有四成则是由教主精挑细选了最好的讲师派过来。

  令人颇为意外的是,在云长流读书修习的过程,云孤雁似乎并无意避着阿苦。

  教主一言九鼎,当年答应了少主叫阿苦陪他习学武,还真就允许这药人少年一直陪到了现在。

  甚至于,同是跟随少主,阿苦学到的东西比温枫都多。毕竟,温枫作为未来的教主贴身近侍——哪怕如今看起来只是名义上的“贴身”——也要专门学习不少服侍人的技能。

  而阿苦就没什么自己的事了。他放弃了认真学医,也不练了万慈山庄的功法,自然能够随心所欲地天天跟少主腻在一起。

  云长流瞧了阿苦一眼,将面前的书往他那边推过去一点,低声问了几句。阿苦想了想,将自己的见解回了少主,两人又是一番小小的争论,惹得温枫也凑上来听。

  温环看着孩子们勤于学自然也是欣慰。他瞧着下面的谈话声渐息,便踱到个少年面前,向云长流微笑道:“说来……少主年已十五,再过两年,便该考虑入无泽境了。”

  人听得“无泽境”字均是神情一振,云长流若有所思,许久才轻点一点头,“流儿已有所准备。”

  ——无泽境,位于息风城外,乃是神烈山内一等一的禁地。除了历代烛阴教主及其最信赖的数人之外,绝无外人知道其具体方位与开启之法。

  而这禁地的作用只有一个,无泽境乃次任教主的试炼之地,同时亦是磨炼之地。唯有能在无泽境修满一年以上者,才有资格掌那象征教主权柄的烛龙大印。

  据说当年云孤雁在无泽境内呆了整整年方才出境,这事已被江湖上作为传奇谈论已久。阿苦一撑着下颔歪在案上,问道:“当年教主入无泽境,是环叔陪着进去的么?”

  “是,那时还有一个人,是教主契的影子,名叫……”说到这里,温环忽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不太喜欢别人提及他的名字,我平时跟人提起他,都直接唤声阿影。当时我们人一同入了无泽境,在里面待了年。”

  阿苦笑道:“那到时候我陪少主一起进去啊。”

  他刚说完这话,就感觉温环的目光投在他身上,意味变得有些难言。

  阿苦刚觉得奇怪,仅下一刻,温环便很自然地将目光移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阿苦!”那旁温枫终于受不了,怒视着阿苦强调道,“我才是少主近侍……”

  阿苦才不怕他,立刻把刚刚那点诡异的感觉扔在脑后,往长流少主身上一靠,含笑抱着云长流问道:“小少主要谁啊?”

  云长流面上波澜不惊,他早就习惯了这俩人一碰上就不对头,也自然习惯了在间和稀泥……

  少主一拿书,一揽着阿苦,目光转向温枫好言好语地安慰道:“非是我不愿你跟着,是你实力尚不足以入无泽境……”

  温枫就像是心窝子上被插了好几刀,“……”

  ——少主您这真是在安慰人么!?

  阿苦便搂着云长流开心地笑个不停,少主淡淡瞥他一眼,“莫高兴得太早,你也不许跟着,我想一个人入境。”

  阿苦脸色一僵,于是这回便换了温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青衣少年顿时恼道:“少主!为什么?”

  云长流面无表情,回答也简洁明了:“太危险,舍不得。”

  阿苦:“……”

  温枫:“……”

  “好了。”

  温环无奈地轻咳一声,将个少年的注意力拉回来。他看向云长流,温和地问道:

  “说来……请容温环一问,若少主日后得继教主位,可有何志?”

  云长流合上书卷,仅略作思索,便望着温环郑重道:“愿保烛阴教五十年不衰。”

  温枫有些意外,心想少主这也太保守了些,竟只想守住基业不衰,这要传出去,还不定被教众如何议论“不思进取”。

  他正想到这里,却听见阿苦在旁凉凉地叹道:“少主倒是好志向,只是这担子也太沉了……”

  保烛阴教五十年不衰?这句话看似简单,可却不想想云孤雁这些年是怎么作过来的。

  逐龙鞭扫了五湖四海,倒是把烛阴教抬到了江湖上无人不惧的地位。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烛阴教早已是外有强形,内干竭……

  别说进取了,哪怕是云孤雁还能守上息风城五十年,也很难能保其免于衰落!

  但见青衣少年就把下巴一昂,勾唇冷笑起来,“呵,看看教主甩下这么个破烂摊儿!自己都收拾不动,居然叫儿子给他擦屁股。”

  这些年阿苦的嘴是愈加毒了,尤其是喜欢找各种会来刺儿云孤雁。温环权当没听见,只冲云长流露出个赞许的笑容,又惆怅道:

  “上回教主拿这个问题问丹景少爷,小少爷倒是豪情壮志,竟敢说什么要‘一统江湖千秋万代’,差点没把教主气的掀桌子。”

  “……”

  云长流听着也觉得犯愁。父亲和弟弟这些年是越来越不能好了,他也只好道,“丹景还小,难免争强好胜,环叔也多劝劝父亲。”

  ……

  片刻后,和阿苦一同走出养心殿之时,云长流忽然郁郁寡欢地叹了句:“……丹景一直想争教主之位,我知道。”

  两人仍是沿着出城下山的路走。阿苦深深地望了云长流一眼,开口道:“你心里其实恨不得能把这个位子让给他,可你却绝不会让。”

  云长流轻叹了一声。才刚过完十五岁生辰的烛阴教少主,眉间已经隐约挂上了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与忧虑,“烛阴教现今局势有如厝火积薪,是当年父亲为我穷兵黩武才把息风城内外弄得一团糟,自该由我撑起来。”

  云长流负于后,一面走,一面抬头远望着息风城墙的那一线黝黑轮廓横亘于天边,“我只求护息风城不倒,丹景还……做不到。”

  阿苦看着少主这样便止不住心疼,他忽然绽出个笑,歪头问他:“是了少主,以后你做了教主,可愿给我个什么职位么?”

  少主心不在焉地回道:“你就安安稳稳做我的药便好。我要护好了你,不叫你受伤……这是当年说好了的。”

  “怎么,那时候我随口说的胡话,少主还当真呐?”阿苦不爽地挑眉,拽了拽云长流的衣袖,“难道你真想白养着我一辈子?”

  云长流倒还真想,可他又知道阿苦一定不愿,也只好随口安抚道:“关长老掌管药门一直没个副,到时候把副门主给你做。”

  阿苦嗤道:“那老头儿散漫惯了,才不喜欢有人给他做什么副呢。”

  “我倒是觉着你们关系好得很。”

  云长流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一句,却又立刻后悔——关木衍怎么说也是给阿苦饮药养血又割腕取血的罪魁祸首,说他们关系好,怎么也不妥当。

  阿苦却似乎没往这方面想,只是摇头哼道:“好什么好,我们只是各取所需么。”

  云长流没说话,只偷偷打量他,见阿苦是真的没恼才松了口气。随即他看着阿苦线条漂亮的侧脸,又忍不住有些出神。

  他心想,为什么阿苦从来不记恨呢?

  无论是对云孤雁、温环、关木衍……还是自己。

  对待这样本应是害惨了他的人,阿苦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怨恨过。在烛阴教这许多年,他照旧嬉笑怒骂,照旧洒脱快活,好像在这个少年心里,根本就种不下仇恨的种子。

  ……

  又数日,春季将尽。

  神烈山迎来了阴雨连绵的一段日子。

  这天到了日暮时分,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到了夜晚则下得更大,风也大起来。哪怕把门窗都关严实了,还是能听见雨点乱砸的声响。

  云长流早在下雨之前就被阿苦赶回去了,如今就他独一个人守着那间木屋。阿苦在案上点了烛灯,在灯光下喝了惯例的药,又摸出云长流早晨送他的糖化开口的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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