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 第16章

作者:十世 标签: 宫廷侯爵 鲜网 生子 古代架空

杨靖贵为一国之君,御驾亲征亲自冲进胡人的腹地,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找到萧沧海後便要立刻返回大盛,因此早已吩咐过张吕准备舒适柔软的马车,让身体不便的萧沧海乘坐。

杨靖闻言,看了一眼坐在榻上的萧沧海,又扫了一眼他的肚子,不由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转头对张吕道:“准备的什麽马车?是否舒适?皇後现在经不起颠簸。”

萧沧海的手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杨靖坚定地用力握住。

萧沧海顿了一下,随即紧紧回握住他。

第30章

张吕没想到皇上如此细心体贴,忙道:“是驽马王王後的马车,臣在里面铺了厚厚的毯子,又命人加固了车轮和车轴。”

杨靖皱了皱眉,扫了一眼萧沧海的床榻,道:“再找些软枕、背靠放进去。”

萧沧海道:“不用。我没那麽娇弱。”

杨靖没理他,径自对张吕道:“快去准备,一炷香後出发。”

“是。”张吕应诺,将手里的包袱双手捧著,恭敬地放到旁边的矮几上,躬身退下。

杨靖转头对萧沧海道:“路途遥远,将士们快马出发,还是小心些好。”他顿了顿,道:“你可有什麽要带走的?”

萧沧海淡淡地道:“这里的一切我都恨不得烧光了它。没什麽要带的。”

杨靖低头看著他,黑亮的眼睛闪了闪,微微一笑,重重地道:“好!我们就烧光了它!”

他松开萧沧海的手,提起矮几上的包裹,亲手打开,刷地一下,抖出里面的衣物。

萧沧海慢慢地站起身来,愣愣地看著这身衣服,一时神色有些恍惚,复杂地望著杨靖。

杨靖心里一痛,定定地道:“沧海,过来,我帮你换上。”

那是一身大盛男後的衣服。

萧沧海以男儿之身登上後位,却不会穿一般女子的那身衣服。好在在此之前的各朝各代很多帝王都有男宠男妃,所以宫里自有男妃流行的款式。

萧沧海当时让人参照前朝男贵妃尹如颜的品级和朝服,改版升级,亲自设计制定了自己入宫後的皇後朝服以及平时所穿的服饰。

因他出身高贵,性格高傲,甚至有时候脾气比杨靖还大,并不喜欢那些流袖飞舞、花枝招展的服装。因此这些衣服都是按照他的性格,专门为他定做的,端庄大气之余,也有一种英姿飒爽之感。

後来皇後的这种衣服款式在京城流行开来,不仅那些男宠们喜欢,一些王公贵族、大臣官员们闲暇时候也喜欢穿,只觉舒适华美,英武贵气,不愧为皇後所创的款式。

杨靖带来的这一身,正是离京前让婉娘找出来的。

萧沧海呆呆站在原地,杨靖上前要去脱他的衣服。萧沧海忙抓住他的手腕。

杨靖柔声道:“沧海,让我来。”

萧沧海望著他的眼神闪了闪,最终慢慢平静下来,点了点头。

杨靖笨手笨脚地帮萧沧海脱掉那身胡人的衣服,露出里面消瘦苍白的胸膛,和明显隆起的小腹。

杨靖看著他身上的纵横交错的伤疤,不由眼睛一红,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问问那位神明,你既然有灵,为何不让我回到一切都从未发生的时候?

他气息急促,怜惜地抚摸著萧沧海身上的疤痕,眼神中都是懊悔痛楚之意。

萧沧海看著他,有些戏谑地道:“你想冻死我啊。”

杨靖轻轻一震,回过神来,赶紧低下头,掩住脸上的神色,抖开手里的衣衫,帮他穿戴起来。

萧沧海看著他笨拙的动作,鼻子一酸,扬起了头。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可能回避。他不喜欢被人怜悯,也不愿意看见爱人脸上那懊恨交织的神色。杨靖的难过对他来说,更甚於自己的痛楚。

杨靖帮他穿好衣衫,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萧沧海握住了他的手。

大盛的军队来去如风,一个时辰後便撤离了胡人的王廷。

杨靖亲自点燃一把大火,焚烧了这个地方。

萧沧海在马车里,透过车窗,望著那让他受尽耻辱与折磨的地方化为灰烬。胡人老弱妇孺的哭喊声在耳边萦绕,却丝毫没有让他心软。

杨靖纵马来到马车边,道:“沧海,我们回家!”

萧沧海一笑,放下了车帘。

杨靖这次抄了驽马王的老窝,血洗王廷,将驽马王的大小老婆和一干贵族重臣都抓走,只留下了许多老弱病残在燃烧的王廷旁哀哀徘徊。

杨靖虽然从前世回来,对人命多了几分尊重。但在这个时代里,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胡人野性难驯,与大盛是数百年的世仇,根本无法调和。当年胡人攻入中原,烧杀抢掠,使得无数盛人家破人亡。他们就像草原上的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想要彻底打击掉他们的战斗力,就要杀光他们的青壮、女人和孩子。

若是从前的杨靖,决不会心慈手软。但现在的他,还是手下留情了。他只让人杀光了驻守王廷的青年士兵,而把女子和孩子都掠走了,并没有就地格杀。

带著这些俘虏,又顾忌著萧沧海的身体,大军比来时慢了许多。

杨靖踏上马车,守在车里的莫佐氏连忙跪下。

杨靖摆摆手,示意他噤声。看了一眼歪在软榻上,蹙眉浅睡的萧沧海,杨靖不由皱了皱眉。

他招手让莫佐氏跟他一起出了马车。

将士们正在安营扎寨。张吕带的人在为萧沧海煎药。

杨靖没有离开马车多远,示意身边的人後退几步,低声问莫佐氏道:“皇後的身体到底如何?我看他这几日脸色都十分不好。”

莫佐氏低著头小心翼翼地回道:“皇後殿下最近不宜奔波,想是累著了,以致脉弦虚弱,胎气不稳。”

杨靖已经让张吕将萧沧海在王廷中发生的事情大概打听清楚了。

萧沧海上次落胎不成,留下的病根。千年雪莲回魂丹虽然厉害,但大多是被他腹中的胎儿吸收了。萧沧海产下荣儿不久就返回战场,受伤被掠,用刑後又被驽马王……这些都给他的身体留下了重创。而且两次怀孕的时间离得太近,对他身体损耗巨大。

杨靖皱眉道:“你务必要照顾好皇後。这次发兵,朕特意带了大批的药材。有什麽需要就去向张大人要。”

莫佐氏道:“是。草民明白。”

杨靖看了他一眼,道:“以後不要再自称草民了。听说你的生父姓黄,以後你就恢复盛人的姓氏吧。回京後朕就封你为二品御医,留在宫里专门照顾皇後和皇子。”

莫佐氏大喜过望,立刻跪下叩头谢恩,又道:“陛下,臣斗胆,想请陛下为臣赐名。”

杨靖道:“哦?你生父没有给你起过名字吗?”

莫佐氏黯然道:“臣是遗腹子,当年家父并不晓得母亲已经有了我。便是母亲自己,也是流落到草原以後才发觉的。”

杨靖闻言,便道:“既然如此,朕就给你赐个名字吧。”

他想了想,眺望著大盛的方向,道:“就叫‘子归’吧。流落他乡的子弟,终要回归故里的。”

第31章

莫佐氏喃喃念了两遍:“子归,子归。黄子归……”他神情一肃,恭恭敬敬地对皇上叩了三个头,有些哽咽地道:“臣黄子归,谢皇上赐名。”

杨靖亲手将他扶起,温煦地道:“起来吧。若没有你,皇後现在还不知如何。你能在那般危机的情况帮助皇後,朕心里很感激。”

黄子归激动得直结巴:“那些都是臣、臣应该做、做的。”

杨靖点点头,道:“朕把皇後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调理皇後的身体。”

黄子归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来对皇上表白一番,热泪盈眶地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百死不辞!”

杨靖早已了解过了,这黄子归的生父黄氏一族是边关一带有名的名医。黄氏祖上是战国时期的医圣曾鸣的徒弟,四百多年间,曾有多名子弟在朝廷中担任御医。到了黄子归曾祖父那一代,因在宫中得罪了贵人,才举家迁徙到西北边关。

黄子归的一身医术都是从黄氏家族留下的手札中得来的。後来他在胡人王廷中任职,初时只是个小小的学徒,但因是胡人的身份,比那些盛人御医更得王室贵族的信赖,所以遇到情况复杂的出诊,那些盛人御医都会带上他一起。万一有什麽事,有黄子归这个胡人大夫在旁,既可以做人证,也比较好说话。

久而久之,那些御医承了情黄子归的情,自然要回报一二,时时指点他些医道。黄子归於医术上颇有天分,为人又肯用功,自己不断钻研,加上那些御医的指点,医术竟一日千里,十足长进了。

杨靖这次带萧沧海回宫,要为他准备几个体己的心腹。萧沧海留在宫里的那些人,在他不在的这一年里,已经被太後清理得差不多了。即使还有留下的,杨靖也不太信任她们的忠诚度了。

婉娘已经被他收为嫔妃,这件事杨靖还没有告诉萧沧海。

他有些担心,毕竟萧婉娘与萧沧海的情分不一般。虽然事出有因,可也不知萧沧海会怎麽想。

这次萧沧海回宫,定会举步维艰。只靠萧婉娘一个心腹,势力太过单薄。而且杨靖深深记得前世那些人是怎麽陷害沧海的,重生过一回的他太明白後宫有个心腹御医是多少重要。所以这次他亲自挑选了一个御医,一个对他和沧海绝对忠诚的御医。

晚上扎好帐篷,萧沧海已经安顿好,杨靖进来时,他正与张吕说话。

“陛下。”张吕向皇帝行礼。

杨靖道:“时候不早了,你们都退下吧。”边说边自己解开盔甲。

行军之中,他从不用人服侍,只有几个侍卫兼职小厮。

张吕在王廷中安排的几个密探跟著一起回来,那几人都是机灵能干的,杨靖便让他把人调过来服侍萧沧海,自己倒是随意得很。

帐里原本有两人服侍,听了皇上的吩咐,便躬身退下了。

萧沧海见他卸甲,张了张嘴,想说什麽,又咽了回去。

张吕迟疑了一下,也躬身道:“是。微臣告退。”

他出去後,萧沧海见人都打发走了,便站起身,过来帮杨靖宽衣。

杨靖忙道:“你快歇著,这些不用你做。”他熟悉甲胄,说著便快手快脚地脱了下来,自己挂到一旁的架子上。

萧沧海道:“你今晚要在这里睡吗?”

杨靖有些惊讶地道:“不在这里睡,又去哪里睡?”

萧沧海哦了一声,淡淡地道:“那我让人进来帮你净身。”

杨靖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天气冷,你赶紧上床躺著吧。”说著按他坐回床上,自己转去了屏风後的净房。

简单洗了洗脸,换上暖衣,杨靖收拾了一下,转了出来,见萧沧海已经躺在床上。

他过去吹灭了烛火,坐到床边,道:“往里躺躺,我睡在外面。”

以前萧沧海一贯喜欢睡在外面,杨靖睡在靠里侧。但现在行军之中,还在草原上,他怕晚上军中有什麽变故,便想守在外侧,有事也好及时起来。

萧沧海便往里躺了躺。

杨靖将贴身的宝剑放在枕旁,翻身上了床。

今天终於把萧沧海救了出来,又大获全胜,他心里极为欢喜,伸手抱住身旁的人蹭了蹭脸颊。

萧沧海不由僵硬住。

杨靖察觉,柔声道:“别多想,明天大军还要继续出发。我就想抱抱你。”

萧沧海这才嗯了一声,慢慢放松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