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算四部系列一:黄半仙=活神仙 第20章

作者:耳雅 标签: 古代架空

司徒见小黄盯着鱼竿在发呆,就伸手拿过他腿上的琴,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拨了起来。琴是一种有趣的东西,你越是认真地拨弄,弹出的旋律就越松散,越是随意,就越流畅……司徒不会弹琴,他甚至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摸琴,以前他是连看都没看过一眼的。在他看来,琴这种东西是完全没有价值的,有它只是做一些点缀,没有它也不会死,这世上有太多事关生死的东西了。但没有用的东西就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能让人们为它们放弃事关生死的东西,比如说尊严、比如说情爱。

“我不是爹爹亲生的。”小黄拿着鱼竿,突然开口,“小时候被放到了爹爹的家门口。”

司徒不语,继续拨着琴弦,视线却落在了身边的小孩身上。小黄正靠在他的肩头,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是黑乎乎的头顶,看不到眼神,但声音平静,像是在给他讲一个故事。

“出生的时候,村里的铁嘴说,我是半仙之体。”小黄继续缓缓道,“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

“呵……”司徒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爹爹真逗。”

“你还笑?你名字更逗。”小黄抬头看司徒,“是谁给你取的?”

“本来……不是叫这个名字的。”司徒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是小时候跟木凌打赌输了。”

“打赌?”小黄还是第一次听说,好奇地等司徒继续往下讲。

“我跟木凌很久之前都只有姓没有名,他叫我司徒,我叫他木头。”司徒道,“后来在江湖上有了些名气,有姓没名的也不是办法,就想给自己一个帅一点的名字,那年是冬天,特别的冷,屋檐上挂着长长的冰凌,然后我们就都想到了一个‘凌’字。”

“凌?”小黄点点通,“你想叫司徒凌?”

司徒点点头,“不过我们谁都不肯跟对方有一样的名字,就打了个赌,胜的人用这个凌字,输了的人就随便赢的那个取一个。““然后你输了?”小黄问,见司徒点头,更加好奇,“怎么赌?”

司徒对着小黄手上的鱼竿努了努嘴,含笑道:“钓鱼啊。”

“那小子忒缺德了,在我钓鱼的地方洒了胡椒,哪里还会有鱼儿来?!”司徒到现在,想起当年被耍的事情还是显得有些愤愤。

“他就给你取了很帅这个名字?”小黄忍笑,“难怪刚见面时我取笑你名字,你会那么不乐意了。”

司徒摇头,“也没什么,大丈夫认赌服输么。”

“那,要是赢的是你呢?”小黄好奇,“你给他取什么名字?”

“呵呵……”司徒边笑边摇头,“幸好当时不是我赢了,不然那块木头估计走到哪儿都得被人笑话。”

“叫什么?”

“单名一个耳字。”

……小黄眨眨眼,“木耳……”念叨了几遍后,就开始笑了起来,捂着肚子,笑得手中的鱼竿直颤。

正起劲,突然手中一沉,小黄“呀!”了一声,紧紧抓住鱼竿“好像上钩了。”

司徒果然看见水面上的鹅毛浮子一个劲儿扑腾,赶紧喊了一声,“上钩了,快向上抛!”

“向上?”小黄抓着鱼竿,一脸茫然地看着司徒。

司徒也说不明白,索性站起身,一手抱住小黄,伸手抓紧他的手,重重往后一提……就见一条青白相间的鱼被整个提出了水面,带出的水珠在蓝色的天幕之下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状链子……干净而通透。

第27章 名动天下

等两人提着两尾鲜活的鲤鱼,溜溜达达回到城里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小黄终于发现司徒是一个极度没有鱼缘的人,钓了一下午,愣是一条鱼都没有钓到,倒是他拿着鱼竿的时候,没多久就钓起了好几尾,估计当年就算木凌不往河里倒胡椒,司徒也赢不了。

牵着马提着鱼,两人晃晃悠悠地进了城门。

“书篓子,会做饭么?”司徒突然问。

小黄仰脸看看他,笑了笑。

“会?”司徒有些惊喜,“回去做鱼吧!”

“嗯。”小黄笑着点头,却在转头时,发现有好些路人正在看着他。打从一进城,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很多人都在看他。起先他还以为是错觉,但是越走到人多的地方,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司徒实际上早就发现了,只是他心思不像小黄那么单纯,以为是因为两个男人太过亲密了些,所以引得人侧目了。但是慢慢地,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他耳力极佳,就听好些人在小声地议论,什么“神人……半仙……”之类。

微微皱起眉,司徒发现了情况的不寻常,又见身边的小孩被看得脸色绯红,低着头都不敢抬起来,心里越发的火大。

司徒本来就不是什么斯文人,猛地停住脚步,一把拽过近处的一个路人,吓得那人“哎呀”地惨叫了一声,周围好些个围观的人被司徒冷眼一瞪,也纷纷吓得作鸟兽散了。

不去理会其他人,司徒冷声问被他抓住的路人,“你们看什么?”

“没……没……”路人连连摆手摇头,就想逃走。

“呵……”司徒冷笑一声,低声问他,“你怎么知道他是黄半仙?”

“皇……皇榜”那人费力地道,“皇榜上有……”

“什么皇榜?”小黄不解地问。

“那个……城里到处都贴了……皇榜上……”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徒一把丢在了一边。回头拉住小黄,司徒边往前赶,边四处寻找,寻找皇榜在哪里,果然发现不远处的告示牌前围了不少人。

当时每当州县府衙要出什么告示,或者朝廷要放皇榜的时候,都会在城内的闹市区放上告示牌,并派官兵看守,皇榜贴在告示牌上,认字的看,不认字的,官兵会告诉你。

司徒拉着小黄拨开人群上前一看,就见告示牌上赫然一张皇榜,榜上清清楚楚地画着小黄的画像,还有一段褒奖的诗文:大致是说黄半仙有神人之能,为杭州府捉拿花妖,保了一方百姓的平安,皇上听闻此事十分欣慰,特下旨,各地张贴皇榜表彰之外,今后黄半仙所到之处,无论吃喝一律不得收取银两,以资嘉奖。

小黄看到皇榜后,脸色瞬间煞白,这时,周围的好些人都认出了黄半仙来,纷纷开始议论,有好些个还给他下跪,说什么“家中近日诸事不顺,是否可以排解”,又有的想要小黄帮看看风水,“求保后代兴旺顺达”……眼看人越聚越多,你一言我一语,就把小黄和司徒围在了中间。

小黄就听耳边都是嘈杂的说话之声,眼前尽是纷乱的人影在晃动,正不知所措,就觉身后一暖,被人搂住,随后腾空而起,上了房顶,几个纵跃后,便远离了人群……

司徒带着小黄离开了闹市,在一处清静的小巷子里停了下来,小黄双脚着地,双腿却是一软,险险一头栽下去,幸好司徒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小黄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唯一的念头就是“目的”,那个人把他弄得名动天下究竟有什么目的……神算、郎中、念书人……这世上何其多,为什么单单就盯着名不见经传的自己?越想越不明白,再加上耳边还是刚才人潮的纷扰之声,只觉得耳里灌满了嗡嗡的响动,头隐隐的胀痛,难受得厉害。

良久,就觉唇上突然传来一丝微凉,身子也被一阵暖意包围了起来,有人轻轻地按着他胀痛的太阳穴,快速的心跳渐渐地平缓了下来,耳边的吵闹之声也消失不见,头部的那阵阵抽痛也在不知不觉中退去,神智逐渐清明了起来。

鼻端是司徒身上那熟悉的气息,风的味道,小黄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从司徒身上闻到风的味道。说实话,风是没有味道的,但是,如果靠近司徒,就会由他发梢衣袂的气味想到风……怒时是狂风,喜时是暖风,平静时是清风。不过更多的时候,他的表情并不是那么明确的,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每当这个时候,小黄都能强烈地感受到,他好象是大漠上,卷着枯叶离去的萧索秋风……来时是夏,去时是冬。

猛地想到鱼儿之所以不喜欢司徒,大概就是因为他身上的这种气息——因为怕他离去,所以不敢靠近吧。

胡思乱想间,恢复了知觉的小黄突然觉得有些气闷,耳边却传来了司徒的轻笑声。

回过神来,就见司徒无奈地对着他笑,“再不换气,就要憋死了。”

小黄这才想起来,赶紧深吸了一口气,惹得司徒哈哈大笑起来,连道“有趣”。

看着眼前笑得前仰后合的司徒,小黄突然觉得头不疼了,脑子也不乱了,刚才的种种,好像是在很远的某个过去发生的,已经想不起来了,倒是之前钓鱼时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想到钓鱼,小黄“啊”了一声。

司徒正笑得高兴,听小黄惊呼,被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了?”

小黄呆了一会儿,低头一看,就见手上还提着两尾鱼,松了口气拍拍胸口,欢喜道:“鱼还在!”

司徒愣了片刻,靠到身后的白粉墙上哈哈大笑了起来,比之前笑得还厉害。

小黄却伸手去拉他,“你穿的黑衣服,这墙不能靠!”

果然,司徒被拉开时,背上已经是白花花一片。

忍笑抬手给司徒拍背,小黄嘴里还不忘数落两句,“你这么大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穿黑衣服不可以蹭白墙的……”

拍了一会儿,发现司徒没什么反应,小黄疑惑地抬起头,却见司徒正回头望着他出神。

“怎么了?”小黄伸起手,在他眼前轻轻地晃了晃,就见司徒嘴角微微扬起,凑上来,亲了一下他的指尖。

指腹上感受到那微凉的触感,小黄惊得连忙将手缩了回来,藏到袖子里。

“拍干净了?”司徒低头问。

“嗯?……嗯!”小黄赶紧点头。

“那回去吧。”司徒牵起他另一只手,将他拉到身边,此时天色已经晚,再加上司徒挑了人少的僻静巷子走,所以没再被人认出来。

“黑衣服不能蹭白墙啊……”司徒像是自言自语。

“嗯……”

“那白衣服不能蹭黑墙,是吧?”

“……哪会有黑墙。”

“也对。”

两人一路说着司徒大概这辈子都没说过的“闲话”,悠哉游哉地往回走,只是小黄收在袖子里的手,就是不肯拿出来。

回到山庄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意外的,正门外等了好些人,司徒还是带着小黄直接从院墙外跳了进来,刚进院子就听到了木凌骂人的声音。

“怎么了?”司徒问一脸郁闷地坐在台阶上的蒋青。

蒋青拿起手旁的一张皇榜,“木凌刚才上街看着了,就说要连夜把所有的皇榜都撕了,顺便把所有用来写皇榜的黄纸也都烧了。”

“呵……”司徒好笑,“然后呢?”

“我怕他闯祸,说等帮主回来再说。”蒋青抬手指指身后的房间,“他大概有些气闷,已经骂了很久了。”

“骂人?骂谁?”小黄好奇。

“不用管他。”司徒摆摆手,“他一心情不好就会骂人,什么时候把气骂顺了,也就好了。”

小黄点点头,但是知道木凌完全是在为自己的事情上火,还是有些感动。正想着,手上却一疼,抬眼,就见司徒一脸不高兴地看着他,冷声道:“想谁呢!”

小黄哭笑不得,只得小声说:“没有……”

话还没说完,门被一把推开,木凌冲了出来,“你俩看见皇榜了没?”

司徒点点头,示意看见了。

“看见了还站这儿?”木凌怒,“分明就是不让人活了,这以后怎么出门啊,走,都去揭了!”

司徒挑挑眉,“你揭几张有什么用,就算揭了整个杭州府的又能怎样?大概现在其他的州城也都已经贴遍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木凌越想越纳闷,心急火燎的,“打从那次蜀中招亲到现在,怎么处处都有人打小黄的注意,现在连朝廷都来掺一脚!”

小黄知道木凌本来身体就不好,真怕他上火,为了自己的事情实在是不值得,就伸手拉了拉他袖子,道:“你别着急……这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就习惯了。”

“什么?”三人都惊讶地望向小黄。

“总之……就好象从小到大,都是故意的那样。”小黄小声说着,“没事的。”说完,就对司徒说了声,“我去做鱼。”转身跑开了。

留下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司徒很有些嫌恶地看了木凌一眼,“你是不是属鹅的?性子那么急,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我呸!”木凌狠狠瞪他一眼,“我就是看着小黄顺眼,有人算计他我自然要管的,给我查出来是谁做的手脚,我阉他一千遍,然后送了他去做太监!”

司徒望天,转身找小黄去了。

木凌骂完人觉得舒服了好多,长长出了口气,转脸却见蒋青正盯着他看。

“看什么?”木凌问他。

蒋青良久才摇摇头,有几分赞叹地说,“我发现你和帮主刚好相反,他着急的时候你就稳当,你着急的时候他却自在。”

木凌眨眨眼,半晌才意义不明地“呵”了一声,转身去药房配药去了。

厨房里,小黄拿起刀想剃鱼鳞,刀子却被人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