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身份——许一世盛世江山 第104章

作者:南枝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双性 古代架空

皇帝的眼里带着期待,季衡却没有办法满足他的这种期盼。

季衡知道男人越是受到刺激,越容易乱来,所以,他在这危急时刻反而冷静了下来,眼神也变得平和,用手轻轻推了推皇帝,说,“皇上,你这样压着我,我要喘不过气了,你先放开我吧。”

皇帝却没有放,只是稍稍让开了些身子不让自己压到他,还是急切地问道,“你做朕的皇后吧,从此我们白头偕老,荣辱与共,生死相依。”

季衡伸手放到了皇帝的脸上去,要将他的眼睛捂住,说,“在您的心里,我是一个女人吗?”

皇帝的眼睛在季衡的手掌之下轻轻地动着,道,“朕知道你不是女人,但是,你可以做女人。朕问过太医了,他们说只要能来葵水,就可以生孩子,要是你不愿意生孩子,也没关系,别的人生的孩子,朕都给你。”

季衡被他气得要怒火万丈,忍了半天才将要往他脸上招呼的巴掌忍住了,他拿开了捂住皇帝眼睛的手,怔怔看着他说,“如果我说,即使死我也不愿意,皇上您要怎么办呢。”

皇帝因他这话也怔住了,季衡的话里带上了深深的怒气,“皇上,您对我就是如此的心意吗,您扪心自问,您真的对我有心意吗,您想过我是怎么想的吗,您想过我会因为什么而快乐,因为什么而伤心吗,如果您的心意不过是要我一直陪伴您,为您而活,那么,我做得到,但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我最厌恶的就是这不男不女的身体,最痛恨的就是要被人当女人使用。”

皇帝有点被他吓到了的样子,从他的身上爬了起来,怔怔地坐在了旁边,季衡面无表情地望着房顶上的腾龙祥云的彩绘,然后渐渐回了神,爬起来坐好了。

他又看向了皇帝,说,“皇上,您是男儿身,突然有个人要您做女人,从此过女人的生活,您要怎么想呢。您为什么要将这样的痛苦强加在我的身上。如果这就是您的心意,这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种承受不住的痛苦而已。”

皇帝无话可说了,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季衡轻叹了口气,声音放柔了一些,“我是您的臣子,会一生效忠于您,愿您长命百岁,愿您治下的江山长治久安兴盛强大万国来朝,愿您流芳百世,我也是您的朋友,愿您能够少些烦恼多些快乐,愿您有天子的威仪,但也能够感受到凡人的乐趣,也许在您的心里,我不一定能够有这个资格说做一个帝王的朋友,是我太过一厢情愿,也冒犯了您的威严,但都是我的心里话。我在你面前一直战战兢兢,您对我的每一分好,我都放在心里,但愿自己没有哪一点对不住您,辜负了您。但是,这些都是做臣子的本分,和做朋友的义气,与爱情并无关系。爱情至少是互相尊重的,这个,在你我之间根本不可能。皇上,我只希望您不要强人所难。天下好女子太多,您的后宫里,她们也都在等着您的临幸,您和我说这些,又是何必。”

皇帝被深深的失望失落包围了,本来满腔的愤怒和激动在心爱的人的面前,也能化成满身的欲望,但是这时候,连欲望也萎缩成了一团,蛰伏了起来。

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他开始自省,自己对季衡的感情,对他来说,就是这样的负担吗,是这样的不尊重,这样的不顾他的意愿吗。

皇帝在以前也曾这样想过,知道帝王之爱,不是谁都能接受的,即使季衡是个女子,在后宫里得到单独的宠爱,也只是一份招人诟病的善妒而已。

但是,无论有多少理智,在他控制不住的满腔热情和爱意面前,都是弱小了,总是在季衡面前就要被绞杀殆尽,最后只剩下控制不住的焦躁,左冲右突的激动,不说不快,不能忍受的倾诉欲。

皇帝还是沉默着,垂下了头,理智回笼的他像只被打败的猛兽,想要萎缩成一团舔舐伤口。

他在季衡面前,不想承认自己的确是没有为他着想,他的确只想要拥有他,因为这种急不可耐的独占欲太重,其他,他都不想去思考。

他想,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吗,他要等到多少岁,熬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压下这些感情呢。

季衡发现了皇帝的萎靡,他不是个狠心肠的人,所以心里又生出了怜爱。

他深吸了口气,又长出了口气,低声道,“皇上,若是我生来就是一位女子,能够得到您这样的爱慕,我一定会觉得荣幸,这也会是一段佳话。但是,我不是,我是个男子,也希望您将我当成一个男子,我没有办法接受您的心意。”

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那你也不能接受任何人的感情。”

季衡愣了一下,皇帝的眼睛又黑又深,里面幽幽的荡漾着十分复杂的情愫,两人对视了片刻,季衡点了点头,“我会的。”

皇帝又说道,“让你表哥从你家里搬出去。”

他的这话里带着怒气,季衡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在乎许七郎,此时深深吸了口气,也只好妥协地点了头,“七郎最近几乎没有在家里住,我三四天也才能见他一面,您这是为什么要和他较劲呢,您是天子之尊,他就是个毛头小子。让他搬出去,只是一句话的事情,您不值得和他计较。”

皇帝觉得自己在季衡跟前,已经没什么天子之尊了,所以不过是破罐子破摔,道,“朕就是如此,你看着办吧。”

季衡瞥了他一眼后又垂下了头,说,“七郎对您崇敬敬重得了不得,要是知道您如此看他不顺眼,他恐怕得伤心不已,您完全不必这么计较他。”

皇帝看季衡一味为他说话,就不高兴地说,“朕是天子,他本就该视君如父。”

季衡看着他,心想那您也该爱民如子,但是知道说了皇帝又要发火,最后就又沉默了下来。

两人都不说话,如此静坐了良久,两人各自思考着自己的东西,又过了好一阵,皇帝又捱捱蹭蹭地往季衡身边移了移,伸手碰了一下季衡的手,方才季衡的手冷得像冰,此时碰了一下,发现依然是冷。

他碰了一下,季衡也并不扭捏,没有将他的手甩开。

但皇帝也没有得寸进尺,将手拿开后,就朝外面一声喊,“柳升!”

柳公公刚才听到两人在房里似乎是在吵架,所以不敢听,就撤得老远,此时被皇帝一声大喊,就吓了一大跳,飞快地跑了进来。

皇帝是很少大声说话的,对臣子发火的时候,都能够用平和的声气,这时候这么大一声,足够让柳公公胆战心惊,他还以为皇帝是要对季衡处罚,让自己来执行,那他就够受的了,情人之间吵架,谁进去掺合,可都没个好的。

柳升儿心里战战兢兢,面上却是十分镇定,没敢抬头,在门口就停住了,躬身道,“皇上,奴婢在。”

皇帝淡淡道,“换热茶,拿个暖手炉来。”

柳升儿心想不是让自己来做打手,就狠狠地松了口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很快就叫了宫侍进来换了热茶,他亲自拿了暖手炉来呈给皇帝,皇帝接过去后,就扔到了季衡的怀里,柳升儿垂着头看到了皇帝扔的那个动作,心想,这两个的确还在怄气呀。

但也不敢表现出任何一点看八卦的心思,就飞快地告退了。

两人一番争执之后,最后还是以季衡的胜利告终,皇帝有些沮丧,这个沮丧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和季衡之间已经是个结,而他没有解开这个结的法门。

明明是皇帝,却还是对自己最渴望的东西求而不得。

容不得皇帝胡思乱想,他留了季衡一起用午膳,才吃到一半,就有侍卫跑到了勤政殿外,虽然看着他是有条不紊的,但他额头上的汗,和稍乱的眼神,都预示着有不一般的事情发生了。

他说有事情要通报,柳升儿出来问了一句,他就说,“赵贵人割腕自杀,已经要不行了。卑职不得不来通报皇上。”

柳升儿略微吃惊,赶紧转身进了殿里。

赵致雅被废了后位,就被降为了贵人,监禁了起来,虽然皇帝没有把她打入冷宫,但是谁都知道,她以后不可能再有机会爬起来了,而且赵家二房也被抄了家,赵家也没有爬起来的机会了。所以即使宫里还有位姓赵的太后,但宫里人谁都是捧高踩低,不把这个被监禁起来的赵贵人当回事了,她的日子,和住在冷宫里可说是没有太大的区别。

柳升儿进了西阁里,皇帝和季衡都在默默地吃东西,皇帝指了几道菜,让伺候的宫侍舀到季衡的碗里,季衡不好不吃,谢恩之后只好吃了。

柳升儿看皇帝和季衡之间氛围正好,就有些犹豫这时候要说那位罪妇赵贵人的事情吗,他知道说了皇帝也不会上心,反而会觉得自己不会办事,但是要是真不说,皇帝之后又在乎起这件事来,自己也脱不了罪。

他在那里犹豫。季衡就适时地朝他看了一眼,于是皇帝也看了过来,这下解救了柳升儿,柳升儿赶紧上前去,一边在心里暗暗感谢季衡的这一眼,然后将赵贵人割腕自杀的事情说了。

他一说,皇帝果真是面无表情毫无反应。

柳升儿站在那里,并没有问皇帝是否要过去看一眼。

皇帝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接过宫侍递上来的巾帕擦了擦嘴,然后又喝了漱口茶,季衡也没有吃了,皇帝看了季衡一眼后问柳升道,“让太医过去看了吗。”

柳升儿说,“太医还在路上。”

皇帝又没有表示了,季衡这时候适时说道,“皇上,一日夫妻百日恩……”

他说得谨慎,皇帝垂下眼帘,想了想之后还是起了身,却对季衡道,“季卿,你在这里候着,朕还有事和你相商。”

季衡是想他走了,自己也就回去了,他这一天真是心力交瘁,但是皇帝却又说了这话,他也不好表现出失望来,只是起身规规矩矩地应了。

皇帝在宫侍的伺候下披上了披风,又戴上了帽子,然后才出了勤政殿。

第149章

皇帝乘坐宫轿到昭明宫时,心里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毕竟以前的皇后现在的赵贵人对于他,其实也并不只是一个符号,还是他的一段岁月,他的一段历程。

表面上的赵致雅,当得起名字里的那个“雅”字。

皇帝和她相识很早,在他没有当皇帝之前,赵致雅作为永昌侯的嫡女,作为当年赵皇后的侄女,就经常被带进宫里来,那时候,赵致雅是个沉默但是温柔的小姑娘,至少在大人们面前是规规矩矩,从来不会出错的,她像个按部就班的人偶,当然,背后也有些情绪。

皇帝在小时候,看到过她在背后让人狠狠地扇过奴才很多个耳光,在皇帝心里,一个主子惩罚奴才,那根本就算不得事,只是,这让皇帝知道,有些人,在人前样子越好看,人后可能就越狠,皇帝从此不是那么喜欢她。

她当了皇后之后,其实也并无太大不妥,不过也只是表面是个精美的木偶,听从太后娘娘的话,也要为家族谋利,暗地里,她也有自己的牢骚和不忿。

在皇帝面前,她则是按部就班的皇后,一切按照礼仪来,皇帝和她无话可说,后来则是完全不想看到她,看到她心里不知为何就总是不大舒畅。

这不舒畅,与喜欢或者厌恶都没有任何关系,就只是不舒畅。

皇帝知道赵致雅也是个人,并不真真只是一个人偶,但是,皇帝是没有那么多心思来想这些的,他并不能也没有心思去站在别人的角度完全地易地而处,所以,他对赵致雅没有任何一点同情。

赵致雅降为了贵人,因为昭明宫本来最初就不是皇后宫,所以她降了品级之后并没有搬宫室,而是依然住在这里。

皇帝从轿子里下了地,因为前一晚下的雪,虽然主要地方的积雪都扫掉了,但是因为昭明宫的冷清,宫人很少,很多地方的积雪并没有被铲掉,还是一团雪白。

皇帝进了昭明宫,里面很冷,伺候赵贵人的两个宫女,都显得恐慌,对着皇帝狠狠磕了头,皇帝问道,“她呢?”

一个宫女赶紧领了皇帝进内室里去。

好在内室里烧了一个暖炉,稍稍暖和一点,只是那碳十分不好,带着一股很不好闻的煤灰气,而且还有呛人的烟。

照顾赵贵人的宫女习惯了,所以没有发现这个问题,皇帝却是被呛得咳嗽了两声,柳升是个细心的,瞬间发现了这个问题,马上让人去换暖炉和碳。

赵贵人正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因为皇后宫降成了贵人宫,宫里很多原来的摆设都被内务府收走了,所以里面显得空荡荡的,宫室还是原来的宫室,却整个感觉都不一样了,完全不像是原来的地方。

因为流血过多,赵贵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皇帝在床边坐下了,太医都还没有来。

皇帝于是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照顾赵贵人的宫女又去跪下了,这时候看皇帝没有大发雷霆的迹象,就稍稍镇定了些,说得虽然谨慎,倒是条理清楚,很快将事情说了一遍,是早上时赵贵人起来发现外面下了大雪,就发了一会儿呆,早饭送来就是冷的,她就没吃饭,说要去堆个雪人,不过却没有被侍卫允许,所以,她就又坐在门口发呆,宫女觉得那么在门口吹风不好,就劝了她进内室里去,赵贵人就有些恼火,发了两句牢骚,最后还是进了内室,只是骂了照顾她的宫女,让她们不要进去打搅她,然后,要吃午饭前,宫女将饭菜送进去,才发现她坐在椅子上,地上流了一滩血,人已经昏迷不醒了,因为太冷,血水糊住了手腕,所以她才没有彻底死掉,但是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赵贵人之前的那些奴才宫女们全都被处置了,现在伺候她的,都是之后安排来的,对赵贵人,都是没有感情的,忠诚肯定说不上有。

不过这个叙事的宫女倒不是个搬弄是非的,所以据实说话,皇帝听了就嗯了一声。

太医又过了一会儿才来了,发现皇帝已经先他一步在了,就马上紧张了起来,战战兢兢地行了礼之后,皇帝也没有什么话,只是让他给赵贵人看病。

赵贵人的左手伤口已经被包起来了,只是人还是昏迷不醒。

太医看了一阵,说让送人参水和糖水给她喝。

然后他暗暗打量皇帝的意思,不知道皇帝到底是要赵贵人死还是要她活,所以很是踌躇。

喂了人参水和糖水之后,赵贵人就醒了过来,但是精神不佳,似乎是很恍惚,看到皇帝之后,她就一动不动了,只是静静看着。

皇帝知道她是有话要说,就抬了一下手,让其他人退了出去。

赵贵人的眼泪慢慢流了出来,她被迎进宫做皇后时,是个雍容华贵的长相,大雍朝以女子腰细为美,却也崇尚丰满,赵贵人以前就是这两者的典范,是个华贵相的美人。

但是现在,她已经瘦得有些枯槁了,脸色苍白又透出暗黄来,已经完全没有美态了。

皇帝其实并不恨她,但是也不怜她。

自从手里握住了权利之后,皇帝觉得自己谁都不恨了,甚至包括鸠酒毒死了他身生母亲的太后,只是,他却也深深知道,太后必定要死了才好。

连恨都左右不住的人,才是真正的冷了。

皇帝拿出手巾来给赵贵人擦了一下眼泪,说,“表姐,何必要寻死。”

赵贵人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她虚弱不已,轻声说,“皇上,皇上……”

皇帝看着她,点了一下头。

赵贵人伸手抓住了皇帝的手,只看着他,“求您放过臣妾的父兄吧。”

皇帝只是浅浅地扇了一下睫毛,赵致雅是看着皇帝从小孩子长成了现在的大男人的,皇帝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没有什么存在感,现在长成了大男人,似乎你也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存在感,但是,他总让人感觉到危险,未知的让人警惕的危险。

赵致雅的确是深深的恐惧,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至少可以求皇帝怜悯,让她家人好过一点,她又说,“皇上,臣妾没有要加害徐妃的意思,臣妾的确是在身上带了檀木香,但是,那么一点分量,根本就不会有作用,臣妾真没有要加害她的意思。再说,即使她早产,也不一定会有事。您放过臣妾的父兄吧,饶他们一命就好。”

皇帝将那为赵贵人擦过眼泪的手巾留在了她的枕畔,将手也从赵贵人的手里抽了出来,说,“朕知道,那不是你加害的。朕在赏赐给她的点心里放了药而已。”

赵贵人倏然缩了缩眼瞳,皇帝道,“朕还记得大婚那几日,和你一起走过那么多路,朕当时想,为什么要和她走这么多路呢。朕当时还是太小了,总觉得要和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才好,还是朕太年轻了。历朝历代那么多皇帝,他们宠爱的人没几个有好结果的,朕喜欢的人,想要他有好结果,他也不一定能有好结果,朕不喜欢的人,朕也不一定非要他结局凄惨。”

赵贵人只觉得皇帝可怕,并不能完全听懂皇帝的话,不过,她却是知道,皇帝对她说这些,就是认定她必死无疑了。

赵贵人于是只是说,“我父兄并无忤逆皇上之意,求您放过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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