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掌门 第11章

作者:梨花子 标签: 江湖恩怨 虐恋情深 情有独钟 古代架空

  被罔樨用那样的视线注视着,我只觉得脊背发凉,几乎要败下阵来。

  但不行,还只是完成一半的计划而已,不能停在这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

  “……那是你们青铜派的人,与我无关。”

  罔樨一瞬睁大了眼睛,我立刻别开头,可以想象他会对我露出什么样的神情,我现在还无法接受这样的厌恶,只能暂时回避。

  “罔掌门,多有得罪了。”盟主一挥手,立刻有几个人走向牌位所在的供奉处,开始搬桌椅,罔樨开始挣扎着让他们住手,但应该是被封住了功力,完全挣不开身边人的桎梏。墨夷岭对此十分愤怒,但他还是忍住了,可能这记仇的小子是想事后算账。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牌位被移开,有人敲了敲墙壁,发现一处是空的,立刻出掌将那处轰塌。一方小小的空间漏了出来,来人细看其中,地面处有一缺口,众人福至心灵,以此缺口为把手向上抬起,果然漏出了一个通道入口。

  青铜派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不知道还有这个地方。

  也难怪他们不知道。

  这本来是只有掌门才知道的地方,历代掌门都在下一任掌门进行加冠礼时告知这个秘密之处,而老掌门在罔樨加冠礼前夜就死于非命,罔樨自然不知道这个秘密,而其他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牌位都摆在这间暗室里了。

  除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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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我怕是再也进不了这个密室了。

  众人争先恐后地挤进去,我站在祠堂中,看着那些人神情各异地涌动着,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惊呼声。

  “是带着前朝官印的金块!”

  “但怎么只有三块?其他都是牌位!”

  “再找,说不定还有暗室!”

  “再也没有了!”

  这点数量自然不能算作宝藏,众人一片哗然,都看着武林盟主,盟主自然稳重,转头看向罔樨:“你可知这三块金块从何而来?”

  “不知!”罔樨言辞铿锵,“我居然不知道祠堂后还有这样的地方……你藏着的本事真是大!”

  后一句话是对着我说的,他已经怒了。

  我低头不语。

  盟主去摸那金块,随即皱眉,又检查祠堂墙上的缺口,沉吟片刻,立刻道:“罔掌门不要气恼,此事还有蹊跷。”

  “有什么蹊跷?”旁边的人突然出声,我这才注意到,他是温无凛,不过换了身装扮,整个人气质一变,与之前见面时那与世无争的样子完全不同,我一时居然没认出来。

  “这金块上没有落灰,而且这墙年代久远,应该干透了才是,可刚刚打破的洞口处,即便泛潮,也不该有湿泥,这洞,像是几个月前刚糊起来似的。”

  盟主毕竟是盟主,就算看不懂藏宝图,但在这方面该有的警惕还是有的。

  “如果我没猜错……这其中还有些我们没调查出来的事情。”

  武林盟主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窸窸窣窣地动摇起来,虽然盟主没有明说,但这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这可能是嫁祸,有人嫁祸于青铜派。

  如果真是嫁祸,那么背后牵涉的秘密也就不只是窝藏前朝宝藏而已了。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而罔樨也顾及不上盯着我了,于是我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祠堂。

  等了一会,众人也都纷纷出来,对罔樨的压制已经解除,恢复自由身的他带着冷峻的神情独自走出来。树上的容成寻立刻飞下来,径直冲着罔樨奔去。若不知实情,我真的会以为这是个暗杀者,这次容成寻的动作不再散漫,比以往凌厉了许多,罔樨接过两招后,温无凛和盟主立刻来助战,容成并不恋战,做出一副自知无法得手的样子,好似要进行最后一搏。

  又过了几次手后,他貌似无意地被盟主摘下了面罩,立刻转身逃跑。

  趁着所有人都在看容成寻的时候,我又换了声音,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这是那天在黛魁坊用前朝元宝的商人!”

  这话会落入在场许多人的耳中,给了罔樨发冠的人,又来刺杀罔樨,无论是谁,都会想知道这其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尤其是官府的人。

  他们是受帝王之命来彻查实情,这并不是随便抓几个人屈打成招就能解决的事情,他们必须抓住真正的前朝余孽,必然不会这么简单地将青铜派当做替罪羊任意宰割。

  如此一来,调查的重点就要转移了。

  但凡是有些理智的人,都会想到,如果罔樨真的与前朝余孽有勾结,那他如何敢将发冠光明正大地戴出来?

  那日在京城带走发冠的人,又为何要来刺杀他?

  将发冠交给罔樨的人,究竟是谁?

  这些都是问题,所有人都会兴冲冲地试着探究这些问题,追寻前朝宝藏,没人能注意到我动的手脚。

  隐藏身份的阶段就到此为止了。我该现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在看吗?【疑惑

第14章 我虽然留着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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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来,我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了,时常忘记东西放在何处,翻上半天才能找到,所幸还没丢过东西,要是丢了重要的东西,那可就让人头疼了。

  这不,我返回住处翻找了半天,才找到我原来的衣服,将这件衣服穿整齐,簪好头发,我这才装出一副急迫的样子,返回青铜派。

  此时武林盟的人和青铜派中的掌事者都聚到了大堂里,我正打算进去,许久未见的柳思思忽然闯到我面前。

  “你还活着!”她一把捉住了我的手,眼里都是惊喜,“太好了,你还活着!”

  这丫头对我还有些情分,但眼下不是逗她玩的时候,我拍拍她的头,一侧身,迈进大堂中。

  “罔樨!”

  被呼唤的罔樨愣了一下,怀疑地看着地面,似乎在怀疑自己的耳朵,见他这样,我也能理解,估计是被眼下的局面弄蒙了,我也不强求他作何反应,转而向武林盟主拱手:“见过盟主!”

  武林盟主是认得我的,因为这些年都是我代替罔樨去武林盟开会,盟主似乎还挺待见我。此刻,盟主见我来了,双眼一亮:“是王一啊,你来得正好,我正询问罔掌门一些要紧的事,可罔掌门不肯开口……”

  “我们掌门最是守信,他若不说,怕是与人约好保密,不愿食言,但掌门的事我大多都知道,您大可问我。”我对他笑了笑。

  听到解疑有望,盟主立刻转身朝向我:“究竟是何人将这发冠交于他的?”说着,露出一脸探究的神情的盟主拿起了那枚发冠。

  还真是赶上了。将这发冠交给罔樨的,自然是我,他不说,自然是心里还对我存着最后的希望,但他已经不愿再与我对视了。

  纵然心里波涛暗涌,我仍能做到面上毫无异色,上前接过了发冠:“这个?这是我交于他的。”

  此话一出,大堂一片寂静,始终没有抬头的罔樨也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时,罔樨已经走到了我面前,他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腕:“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发冠啊,有什么不对吗?”我佯装纯良。

  盟主也回过神来,一双颇有迫力的圆眼紧紧盯着我:“王一,这发冠是从何处得来的?”

  “是老掌门的老友之子托付于我的,”我挣开罔樨的手,走到罔樨挡不到的地方,“我下山去查前朝宝藏的谣言,结果遇上了一个人,说是老掌门有一物保存在他父亲那里,如今托我还给掌门。”

  “那你可见到那人的容貌?”

  “没能看到,他戴着面罩。”我故作疑惑,“一开始我也不愿意收下这物件,但他又出示了老掌门的信物,就是这个。”说着我拿出了一个玉质挂坠,“老掌门当年确实长佩戴此物,不过您也知道……那之后就不见了,没想到还能找回来,所以我就信了他的话。这发冠有什么问题吗?”

  话说到这个地步,盟主心里就该有数了。

  当年肃清青铜派的主力是华玉门,甚至连武林盟都没能插手,其他小门派也不过是在周围辅助围攻,若说有人能取走老掌门身上之物,必然是华玉门的人。

  华玉门的疑点不止如此。

  之前劫持罔樨时,我所用的毒也是华玉门特有的无音散,这毒并不难解,但它毒就毒在若是中招者不知情,就会被这毒生生拖死,而且我也不怕外人察觉不到这事——那几个华玉门弟子来捉罔樨时已经喊出了这毒的名字,便是察觉不妙,也来不及掩藏了。

  我临走之前还喊过“你们竟敢违背主上的意思,看主上怎么收拾你们”这种话,这话不是白喊的,为的就是要让人误会我与华玉门弟子有关,前来暗杀罔樨。

  脑洞大的人估计已经把其中的隐藏剧情给脑补完了。

  可能盟主也没想到这些事能这么顺利地串在一起,更想不通对方为什么如此执着地想要暗杀罔樨,于是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我:“王一,这些也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毕竟是青铜派的副掌门,而且,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直没现身,你不知道青铜派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皱眉:“盟主若说是挟持了我家掌门这件事,我当然知道,但我信他的品性。”

  “那这些日子你除了调查谣言,还做了什么事?”

  问得好。

  我长舒一口气,脸上矫揉造作的表情归于平静。

  “缅怀故人。”

  武林盟主闻言,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再没有问我什么。

  当年青铜派的事情,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听到我的回答,他必然再也问不出什么话。

  青铜派的人也都低下头去,他们应该也都记得,老掌门、主母、墨夷八还有许多师兄弟师姐师妹,当年都如何消失不见的。而青铜派门人又是如何无奈地将这些已逝之人葬在了远离青铜派的荒山野坟中。

  为了达成目的,就算是这种沾着人血的感情牌,我也拿得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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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铜派与前朝余孽勾结的罪名,算是勉强摘除了。

  官府的人紧追着上山调查一番,但除了那三个被盟主认定是后来放进去的金块和近期才封死的密室,他们也什么都查不到,这是自然,青铜派本就是清白的,不清白的只有我一个而已。官府的人只能无功而返。

  和容成约好的时间还有两日半,我完全可以在青铜派再继续修养两日。

  罔樨完全是躲着我走,即便我故意与他撞面,他也只会沉默着露出复杂的眼神,儒雅俊秀的脸上再无温度——很显然,他这是记仇。

  真是难得,他很少记仇,估计我在祠堂说的那番话刺激到他了。确实,我自己都觉得我说的真不是人话,也没什么好辩解的,那里半数的牌位都是我恩人的牌位,我不但抹黑青铜派的名誉,还对诸位先人这么不敬,确实罪该万死,但对那些受到颠簸的牌位,我没有丝毫愧疚之情。

  人死了就是死了,牌位也不过是苟活于世之人自己理不清扯不断的牵扯罢了。我恨这些牵扯。

  若能让罔樨高兴一点,把牌位供在那里也无妨,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如今罔樨不高兴了,所以我愿意去整理好那些被扰乱了牌位。这样,日后他也不至于恨我恨得牙痒。保持在普通恨意的成都就好了,太恨我的话,铁皮铜脸厚颜无耻的我也是会难过的。

  我没想到,我前脚到了祠堂,他后脚就进了祠堂,一见是我,转身就想走,但看着我手中拿着牌位,脚下还是停住了。可他也没别的动作,他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我,那眼神让我心虚不已。

  “罔樨。”我实在发毛,忍不住出了声。

  罔樨没有答话,但有动作,他默默地走过来,取走我手里的牌位,将其放在正确的位置。

  他不说话,我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在他身后呆立着,紧张到后颈肉发酸。

  我看着他将牌位一个一个放回原来的位置,大气不敢出。

  “你不解释一下吗?”

  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心道不对,急忙抬起头来,发现罔樨没有回身看我,这才暗自松口气——我哪有什么可解释的,只有能坦白的,但我不打算坦白。

  兴许是因为我没出声,罔樨忍不住怒气,转过身来,硬拉着我走出祠堂。我没有挣扎的理由,顺从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你不说话是默认了吗?”他将我手腕握得生疼,“那发冠和藏宝图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扮成已故之人?你为什么要帮别人抓我,之前在祠堂时你怎么说得出那些话,你为什么要说谎,你……”

  他极为压抑地呼了一口不太连贯的气,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里,满是挤压到变形的怒气。

  “在怀花楼时,你为什么要离开我身边?明明那么危险!”

  最后一句话几乎要让我落泪,但我眼眶干涩得发疼,疼得像我此刻的胸腔一样,心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