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朕是暴君 第41章

作者:贺端阳 标签: 古代架空

  “小心都城的来人?”游彦微微眯眼,他来西南可以说是转瞬之间的决定,除了长乐宫几个贴身伺候的,再没惊动任何人,连他的家人对此事都毫不知情,只以为他是在宫中休养。直到他捉拿郭准,接手西南的大小事宜之后,蔺策才正式在朝中宣布,由他暂代益州总管,负责西南的战事。那又是谁能那么及时地就提醒郭准?

  他眉头紧紧地皱起来,努力回想在长乐宫那一日宫中可曾再来过外人,自己出城的路上又是否惊动过什么人,却是半分的头绪都无。

  他与蔺策皆是谨慎之人,尤其在此事之上。前来西南之前,他们便清楚西南之中必有蹊跷,如果游彦拿着圣旨,光明正大而来,闹得人尽皆知,让对方有了防备,他查不出问题所在事小,搞不好连自己也会被套进去,所以他处处小心,一路而来可以说是不动声色。与他前来西南的护卫也皆是先前陶姜为他挑选的那批暗卫,更是忠诚可靠。

  如若不是半路出了问题,那难道是……长乐宫之中出了鬼?

  但明明先前李埠一案,蔺策对长乐宫已经是一查再查,别说是长乐宫,就算是整个皇城,也早应该料理的干干净净。

  突然之间,某个念头涌上游彦的脑海,当年李埠一案真的料理干净了吗?当日李埠的案宗之中有几件事实在不像是他的手笔,蔺策亲去地牢与李埠对质,李埠的回应更显得疑虑重重,但奈何那几案证据确凿,李埠又认的干脆,虽然之后他们又百般调查,依然未曾查出什么痕迹,之后也再无什么事端发生,也只当成是李埠临死之前故弄玄虚,不想让蔺策心安。

  但现在,郭准那封密信里分明看得出来,在都城之中,还有一双游彦一直不曾察觉的手,一直潜藏在暗中,伺机而动。

第90章

  各种思绪涌上心头, 让游彦的脸色不由变得严肃起来。毕竟此事事关重大, 如若真的还有这么一个隐患在, 而他们又毫无防备,这实在是一件格外可怖之事。

  毕竟他们在明,其人在暗, 你不知道他是何人,也不知道他掌握着多大的力量,他与郭准勾结只是一时的联合, 还是他早已在暗中谋划已久, 伺机而动?

  他甚至能够掌握游彦的动向,那对朝堂局势又掌控多少?他能够在游彦离开都城之时给予郭准提醒, 按着口吻应该给予过郭准诸多帮助,那西南这一切, 会不会一开始就是设计好的?那这一切最终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游彦放下帐门,转身回到帐中, 在书案前坐了下来,翻找案上的卷宗。

  当日樊国在明知实力远不及南魏之时,贸然攻打零陵城, 最终落得大败而归的下场, 当时游彦心中不是没质疑过那樊国国主究竟是年轻气盛,还是另有谋划。

  之后,因为邬晟的一时冒进,致使西南军落入下风不得不求援于都城,蔺策出于稳妥考虑, 抽调三万人南下支援,这其中有一万人来自他的亲军,更是以陶姜为帅,为的就是一击必中,即使这样,西南还是出了变故,最终游彦不得不亲自前来这西南,收拾这些残局。

  游彦盯着卷宗看了很久,头脑之中的混乱慢慢地清明开来,开始形成一条清晰的脉络。

  一切都不是凭空发生,所有的变故联系在一起,突然就变得有迹可循。

  先前游彦对那个樊国国主还不了解,但两军对峙这么久的时间,分明可以看得出来他并不是一个狂妄自大冲动冒失之人。相反来说,此人城府极深,颇有谋略。这样的人在明知实力不济的情况下攻打南魏,分明是因为留有后手——他在南魏之中另有援手。

  因为有这个援手在,这樊国国主才会硬拖着全国之力与南魏一战,而西南之中如此之多的变故也就能解释的清楚。

  这么看起来,邬晟当日的冒进,包括之后郭准求援于都城,到后来萦都城一战陶姜之死,说不定都是出自事先的谋划。有人牢牢掌握着西南的局势,一步一步推进至今日。但这人将自己掩藏的太深,至今日没有暴露出一丝一毫与自己相关的信息,让游彦无从揣测他的身份。

  因为除了郭准那封没头没尾的密信,再也找不到一丝凭证,只是因为这些变故实在是太过蹊跷,游彦将所有值得怀疑的地方联系在一起,才形成的推断与揣测,而这些推断有多少是真,游彦自己心中也不敢确认。

  但不管是谁,他的目的肯定不止搅乱西南,帮助樊国这么简单。因为即使拖延至今,战事到了今日这个地步,樊国依旧还是处于劣势,尤其是游彦现在来了西南,收拾这残局已是指日可待之事,不管樊国国主如何的挣扎,不管再发生何种变故,都改变不了两国从根本上的差距。

  想到这里,游彦的双眉突然紧皱起来。

  如果以此来看的话,与其说是朝中有人与樊国联手,更像是这人在利用樊国,利用西南的局势,从而达成自己的目标。至于西南的死活,从来都不在这人的计划之中。又或者,他从一开始,就将西南也算计进了自己的计划之中。

  游彦将手里的案宗放下,抬眼看向身旁因为他异常的脸色而茫然的副将:“邬晟现在人在哪里?”

  副将慌忙回道:“禀将军,人还关押在交州城太守府,与郭准一样。”

  游彦点了点头:“命人再去审问他,当日零陵城一战的来龙去脉,究竟是他自己一时贪功,贸然行动,还是有旁人授意,有没有什么人与他联系过。”话说到这儿,他突然又摇了摇头,“不过邬晟这枚棋子有点太蠢了,那人如此谨慎,定不会给自己留下如此大的隐患。如果当初邬晟的举动真的是被人利用了,少不得还是经了郭准的手。这西南上下,大概只有郭准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那人不知拿捏了什么筹码,笃定了郭准绝对不会出卖自己。”

  副将没能理解游彦究竟在说些什么,迟疑了一下,问道:“那,还用审问邬晟吗?”

  “问问吧,”游彦说着话,已经摊开了纸张,提起了笔,“确认一下我的猜测。至于郭准那里,”游彦抬起头朝着副将看了一眼,“他那条命虽然已经不值钱了,但我也不想经我的手来杀他,就暂且再浪费几日交州城的粮食,待战后将他押解回京,交由大理寺处理吧。”

  “属下明白。”

  游彦垂下眼,看了一眼面前的纸,提笔饱蘸了墨,一面落笔一面道:“唤驿使来,这封信加急送往都城。”

  副将朝着游彦手下看了一眼,他并不清楚不过是从郭准那儿搜到一封没头没尾的书信,在这转瞬之间,游彦脑海之中究竟发生了怎样的波澜,那只是依着他的脸色就清楚此事事关紧要,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立即拱手:“属下这就去。”

  副将步履匆匆,尽管特意挡好了帐帘,但冷风还是吹进了帐中,吹到游彦身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低头看了一眼写了一半的书信,长叹一声,继续落下笔来。

  西南此刻的战事容不得再有意外发生,游彦必须用全部的精力,以最快的时间结束这里的纷乱,还西南百姓一个安宁,也让久在外征战的将士们能够早日归乡。但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那双手就像是一根刺一样卡在游彦心头,虽然一时没有什么感觉,但总觉得隐隐作痛,更要时时担忧,它会不会有一日扎的更深。

  游彦没有时间与精力,也没有找到机会将那双手揪出来,但又始终不能安心。西南的情况他自觉能够应对,却始终不能放心都城。若是有这样一个人藏在朝中,对蔺策来说是巨大的威胁。而游彦为战事所累,一时半会难以脱身,也只能修书一封前往都城,提醒蔺策处处谨慎,多加防备。

  待解决了西南的战事,重新回到都城……游彦闭了闭眼,落笔时又用了几分力气,心中暗自下了决心。届时不管这人藏得如何之深,行事如何的缜密谨慎,他都会将这人挖出来。西南成千上万将士的性命,还有这南魏的安危,还有被自己人构陷而死的陶姜,这些账,都要一件件一桩桩好好地与这人算算清楚。

  帐门再次被掀开,游彦抬眼看了一眼,朝着副将点了点头:“让驿使稍候。”说着话,又低头在纸上匆匆写了起来。

  副将应声,却没动,而是朝着游彦道:“将军,军中有使者来访,请求见主帅。”

  游彦已经落了笔,正回看自己的信,见内容无误,轻吹了几下墨迹,准备将信封号,闻言不禁抬起头来:“何人?”

  副将道:“是樊国那几个盟国之中的一个。”他说着话,将一直握在手里的一张纸递了过去,“跟他们前后脚到的,还有这封战报,跟将军您预计的差不多,北上的那队兄弟首战告捷,并且一鼓作气,继续朝前进发,攻势极盛,番人大概自知无法抵挡,所以遣了使者前来求和。”

  游彦将信封好,递给副将:“此信紧要,八百里加急,不得有丝毫耽搁。”

  副将拱手:“属下明白。”他拿着信就要向外走,但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那个番邦使者……将军您要不要见一见?”

  “见是一定要见的,”游彦唇角向上扬了扬,“不过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况且,战报不是只回来一封,这樊国的盟友还有两个,我不信他们能够扛得住。总还是都要来的,那我就不妨等着人齐了再一并来见,也省的一个一个的浪费时间。”

  “是。”副将领命。

  游彦刚刚急着动笔,手上沾染了墨汁,就着一旁盆里的冷水随意洗了洗,沉吟道:“那使者前来没有惊动城中的人吧?”

  “禀将军,没有。”副将道,“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命令,派了人前去城下叫阵,那萦都城里的人躲还来不及,又哪有精力盯着咱们营中来了什么人。”

  “那就好,这两日派人提前去官道上候着,见到其他两国的使者便接到军中来,省的一时不察被樊国人发现,那我后续的打算,可就泡了汤。”游彦洗了手,随手在衣摆上擦干了水珠,在炭盆前烤了烤火,“至于先到那个,好吃好喝招待着,但,不许他外出,也不许军中任何人与之接触。哪怕是送吃食的人,都不准与他说上一句话。”

  游彦说完,嘴角向上扬了扬:“另外,回令给那那几队人马,命他们继续攻势,不必犹豫。”

  副将朝着游彦抱拳拱手:“属下领命。”

  游彦朝着他摆了摆手:“去吧。天越来越冷了,年关前,我们怎么也该回家了。”

第91章

  游彦为人有时稍显狂妄, 但也确实是因为他有这个底气。

  他少年早慧, 虽然不务正业, 贪图玩乐,依然因为才华卓越而名冠都城,并因此受到先帝赏识。他看似文弱纤瘦, 却能够率领大军在西北苦战半年,以少胜多,平定纷乱, 给南魏带来安宁。

  他对许多事情都显得漠不关心, 但凡经手的事情便一定会如愿以偿。因此哪怕是许多在朝中与他并不相合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游家到今日, 世家大族的势力逐渐被削弱也能蒙得圣宠,长盛不衰, 实在是因为游彦的能力摆在那里,让当今圣上不得不依仗。

  就像是这西南战事, 旁人未必不能取胜,却没有人能够像游彦这般胸有成竹,料事如神。

  樊国这几个盟国, 地处西南, 与樊国与南魏皆有接壤。本就是偏僻小国,境内尽是一些荒山野岭,山高路险,人烟稀少,民穷财匮, 百年来一直都是南魏的属国,依附于南魏而生存。延续百年,本相安无事,一代一代延续至今日,不再甘心偏安一隅,在樊国的鼓动之下,几国勾结在一起,妄图联合起来,给予南魏威胁,借以从南魏西南占上一点便宜。

  这几个小国本身国力有限,能给予樊国的援助并不多,尽管战事全程在樊国境内,但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几国都受到了不小的消耗,与樊国主力军一并困守在萦都城的兵力还有粮草物资上的补给,对几国来说都算得上是最后的殊死一搏,妄图借由此战彻底改变战局,一雪前耻。

  却没想到游彦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萦都城,反而陆续派了三支队伍出发,直指向这几国的本土,攻城略地,气势如虹,仅凭着这几个小国根本无力抵抗。

  所有一切的进展都在游彦的预料之中,之后的几日,战报频传,尽管萦都城这边依旧毫无进展,但派出去的几支队伍却连传捷报。迅猛的攻势让这三个小国再也按捺不住,陆续遣了使者前来南魏大营,低首求和。

  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帐内点着炭盆尚能勉强支撑,帐外却是难以忍受,尤其是游彦本就体弱身虚,身上有着旧伤,每每出帐门,都觉得冷风刺骨。尽管如此,他每日依旧抽出一段时间亲自巡营。

  军中自有几位将军照看,其实本轮不到他这个主帅如此,只是眼下西南这些军士出身各异,有本是陶姜麾下的那支亲军,也有为了来西南从别处抽调的外军,还有土生土长的西南军。统兵的将军也是如此,为避免因此而争执,或者有些将军因着亲疏有别而差别对待,所以在巡营一事上,游彦素来亲力亲为。

  依着他现在的身体,很难与将士们一同上阵杀敌,却也还是在日常做到了同甘共苦,并且真真切切关心将士疾苦。加之他统兵自有一套方法,自来了西南之后,逐渐解决了先前的纷乱,以上种种,让三军将士对他这个主帅愈发的信服,军中上下尽管出身不同,却也能够齐心协力。

  游彦巡营的惯例便是如此养成了,哪怕现在天冷难耐,也不会有一日懈怠。一早起来便带着护卫前去巡营,等他转了大半圈再回到帐前,才发现副将已经候在帐门外有一会。

  游彦皱了皱眉,视线从他身上掠过,边掀开帐门边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身强体壮,不似我这样吹久了冷风都可能感染风寒。但这种天气也没必要在外面冻着。”

  副将跟着他进了帐中,抬手抹了把脸,朝着游彦笑了一下:“谢将军关心,不过这天也不算冷,我身上又穿的厚实,不碍事。”

  游彦扫了一眼他身上的棉袍,又看了看他那副精神焕发的样子,才拧着眉褪去了身上厚重的狐裘,凑到炭盆前烤了烤这一会的功夫就凉透了的手指,抬眼道:“说吧,等这么久,什么事?”

  “如将军所料,其他两国的使者也陆续到了,属下已将他们三人分开安置,好吃好喝地款待。但他们都急的很,尤其是最先到的那一个,他在营中已经住了两日,一日比一日焦躁,现在已是坐立不安,不知将军打算何时见他们?”副将说着话的功夫,回身从游彦的书案上找到一个袖炉,重新装了炭递到游彦手里,“将军就算非要亲自去巡营,也实在要保重身体。”

  “嗯,”游彦接过袖炉,随口应了一声,就着他刚刚的话回道,“既然人已经齐了,索性我现在也无事,那便都请来一起聊聊,正好我也许久未见番人。”他说着话,随意伸了伸胳膊,“也差不多到时候收网了。”

  三位番邦的使者在容貌上与中原人自然是有些许的差异,轮廓更为深刻,是明显的异族人的长相,落到游彦眼里,却觉得这仨人长得没什么区别。他不动声色地坐在书案前,听这三人自我介绍之后,才按照衣饰的不同将这三人区分开来,而后笑吟吟地开口道:“本帅军务繁重,此刻才稍微得到些许空闲,先前怠慢了三位使者,还望见谅。”

  这三人见到游彦之后心中的讶异更甚,毕竟游彦身为掌管着这西南几万大军的行军元帅,行事作风杀伐决断,自他到西南之后,就将战局彻底改变,更是逼的这几国走投无路,不得不前来求和,结果此刻面前却是个身形瘦削,面容清秀的斯文书生。

  游彦似是没有察觉到这三人的诧异一般,唇角还噙着笑意,朝着副将抬了抬下巴:“引三位入座,倒茶。”

  副将一一照办,看着三人坐好,又纷纷斟了茶,才朝着游彦拱了拱手,躬身退下。

  比起身材高大魁梧的副将,此刻笑意吟吟的游彦看起来就更让人轻松一些,三个使者稍稍松了口气,坐稳了身体,又各自喝了茶,互相之间对视了一眼,最中间的那个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喉咙,开口道:“我等今日前来,是想商议退兵一事。”

  “退兵?”游彦偏了偏头,面上露出一点笑意,“退兵倒不成问题,只是不知道使者想退的是哪里的兵?又是退谁的兵?”他抬手轻轻地叩了叩书案,“若是三位想从萦都城退兵,我自然是没有意见。”

  那使者一哽,勉强应道:“萦都城的事儿是南魏与樊国之间的冲突,与我们其实并没什么关系,我们知道南魏在樊国受到了挫折,但实在不该因此迁怒于我们。我们三国,一直就是南魏的属国,年年纳贡,从不拖延。先前,先前贵国圣上寿辰,我们也都献上了寿礼,结果贵国现在毫无征兆地起兵攻打我们,实在是,实在是有违道义。”

  游彦安静地听他说完,目光从他脸上移到旁边两位使者脸上,挑了挑眉,唇角向上扬起:“看来二位也是这么想的,都觉得是我南魏毫无理由地攻打你们,而三位的国家其实是无辜的很,是吗?”

  说到这儿,他不等三人回答,突然就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退兵一事也就无从谈起了。”他向前走了几步,倾身看着三人,“弱之肉,强之食,我就是没有任何缘由地起兵,你们又能奈我何?三位有时间在这里耽搁,还不如趁早回国收拾一下行囊,带着家眷趁早出逃,也省的将来国破家亡,性命不保。”

  三人皆是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游彦,半晌,其中一位才勉强开口:“阁下未免太过狂妄,我等前来求和是为了,为了两国的百姓免遭屠戮。困兽犹斗,贵国若是逼得太紧,也不怕自食苦果。”

  “既然是来求和,就该有求和的态度。”游彦缓声道,“至于我是不是狂妄,究竟有没有本事让你们三人成为亡国之臣,三位可以回去问问我那几位将军。”他转过身,指了指身后挂着的一幅巨大的地图,朝着其中一位使者看了一眼,“如果我预计的没错,刘将军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这里,阁下现在赶回去的话还能碰的上。”

  那使者瞳孔剧烈瑟缩,双手背在身后,瞪着那地图看了许久,才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位同伴,才朝着游彦深深地作了一揖:“那敢问阁下,究竟如何才肯退兵。”

  游彦笑了起来,他背转身,走回书案前,缓缓地坐下,抬眼看着面前的三人:“那我们就先回头聊一聊萦都城的事情。三位声称皆是我南魏属国,按时纳贡,乖顺服帖,暗地里却与樊国勾结在一起。”说到这儿,游彦轻轻笑了一下,摆了摆手,“三位不用试图狡辩,萦都城中现在有多少兵力是你们的,你们各自又支援了多少粮草,三位心知肚明。仅凭这些,我派人适当给一些教训,是不是也是理所当然?”

  三个使者对视一眼,皆默不作声。他们三国与樊国勾结在一起是想谋取一些利益,但却并不想正面与南魏冲突,也不敢真的惹恼他们,因此先前不管是派兵还是给予物资都算是秘而不宣,不想惊动任何人。

  游彦将三人的脸色都收入眼底:“现在教训给过了,想来也都长了记性,不然三位也不可能坐在这里。”他抬手,抱在胸前,面上的笑意淡去了不少,正色道,“其实退兵很容易,我来这西南本意也不在你们,我不仅可以退兵,甚至可以将我先前占据的地方尽悉归还,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从今以后,你们还是南魏的属国,只要按时纳贡,南魏还会适当给予关照。”

  他说着话,慢慢抬起下颌:“我来西南本就只有一个目的——剿灭樊国,还我西南安宁。至于三位能得到多少,就看你们能帮我实现多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给游将军打电话。

  将军,求你快点打完仗,陛下在等你。

第92章

  蔺策先前一直以为, 游彦捡了那两个孩子回来只是一时兴起的突发奇想, 但时日渐久, 愈发地觉得游彦是有先见之明。游彦离开都城的日子,蔺策原本的生活变得格外的单调且乏味,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四年前, 直到生活里出现了这两个孩子,多了一点乐趣与寄托。

  长乐宫的冬日与往年相比,也变得更加的热闹起来。

  “陛下, ”高庸推开殿门, 将冷风隔绝在殿外,刚要开口, 侧坐在榻边的蔺策抬起头,朝着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高庸放轻了脚步走近,这才看见在他身边, 正睡着蜷成一团的游悠,而在游悠的怀里,还抱着那只肥肥的灰兔子。

  陶祾年纪且小, 既不懂事, 也不记事,每日的日常不过是吃吃睡睡,大多的时候由奶娘照顾着,蔺策时不时地去看看,抱起来逗几下, 便是现在能做的所有互动。但游悠却与陶祾不一样,她已经知了事,早就不是吃喝为重的年纪,更需要有人能够教养与陪伴。

  小姑娘平日里话并不多,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西南动乱之中受到了惊吓,格外的敏感并且黏人。在西南的时候她最信任的是游彦,回到都城之后,清楚了蔺策是自己另一个父亲,便开始全身心地粘着蔺策。

  小姑娘出身异族,虽然有一个中原人出身的娘亲,教她说了汉话,但毕竟先前的几年里,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孩,不太懂得什么叫尊卑,也不明白蔺策这个皇帝到底意味着什么,她对蔺策的依赖几乎都是出于本能的相信。

  不过小姑娘虽然黏人,却格外的乖巧懂事,只要蔺策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她就可以安心地玩自己的,既不吵也不闹,更不会打扰蔺策。所以游悠刚到都城的时候,二人相处的日常便是蔺策在书案前批阅奏折处理朝政,游悠抱着灰兔子在软塌上玩儿,偶尔的时候看一看高庸专门给她找来的故事画册,二人互不打扰,倒也相安无事。

  时日渐久,两个人逐渐熟识起来,蔺策发现游悠的生活习惯与中原相差无几,但她并不识汉字。那些故事画册她也只是看个热闹,便开始在空闲的时间教小姑娘识字,时不时地给她念念书讲讲故事,二人都很喜欢这样相处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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