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朕是暴君 第22章

作者:贺端阳 标签: 古代架空

  说完,他长叹一声:“反正我今日前来啊,只是为了讨杯酒喝,也省的呆在府里整日看着我爹唉声叹气,顺便指责我不顾手足情谊。”

  “我自然知道你是什么人,否则,在你提着那些东西进门的时候,我就让人把你赶出去了。”游彦道,“不过林侍郎也真的是爱子心切,他不想想李埠一案事发的缘由是什么,在这种时候,他还四处奔走联系朝臣,甚至,嗯,还送这些东西,如若传到圣上耳里,林醒本来能保住的小命,或许反而保不住了,说不定还将你爹牵扯进去,反倒毁了一世清明。”

  林觉笑了起来:“他老人家若是早能有你这种思量,也不至于任由林醒铸下此患。”

  游彦看着林觉,最终还是道:“此事既然已经交由三司处理,想来三司必然会秉公去办,不管最终是什么样的处置,也都算是林醒应得的,但我想,私授贿赂一事应该罪不至死,只要能保住小命,林侍郎又何必忧心。至于在圣上面前说话,”游彦笑了起来,“我可没有这种本事。”

  林觉摊手:“早就听说你现在连早朝都不去了,跟我一样闲人一个,但我爹却是不信。不过也好,此事闹得声势浩大,有心者利用此案故意栽赃陷害,若你还在朝中,依着游家的气势,说不好就会被牵扯其中,到时候平白惹上一身麻烦。哪像现在,无事一身轻。”

  “故意构陷?”游彦闻言点了点头,用手指敲了敲桌案,不知在思考些什么,良久之后,他朝着林觉笑了一下,“我知你今日前来,专门让人从我爹那儿偷了两坛好酒,今日不妨就痛饮一番。”

  “那是自然。”

  依着游彦现在的脾气秉性还能与林觉交好,实在是因为林觉此人足够坦然洒脱,一到游府就言明自己今日的目的,话说开之后就真的再不丝毫提此事。二人把酒言欢,举杯畅饮,只谈风月,不言国事。

  酒酣兴浓,游彦忍不住将自己画了一下午的画翻了出来,拉着林觉站到桌前:“林兄给我瞧瞧这幅画如何?”

  林觉的酒量不如游彦,此刻已是微醺,他低着头眯着眼盯着那画看了一会:“这画上的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点眼熟。”

  游彦低着头看了看画上的美人,唇角又忍不住扬了扬:“这画里的美男子,可是一直活在我的臆想之中,你又怎么可能见过。”说着,他用指节轻轻地点了点画,“咱们只说这画,莫要管这画上人。”

  “哦。”林觉用力晃了晃头,抱着那画在地上坐了下来,一手撑着下颌,专注地看着画,游彦也不说话,抱着酒壶挨着他坐下,一面喝着酒,一面看着画中的人。

  就这样相顾无言,许久,林觉才慢慢抬起头,扭过头看着游彦,缓缓道:“游子卿啊,游子卿!”

  “嗯?”游彦替他将空了半晌的酒盏填满,我多年不提笔,生疏了不少,想来这画是有不少问题。”

  林觉摇头:“我观画,笔法是其次,意境才是紧要。”说着,他伸手在那画上点了点,“或许你这笔法比起少年时未有长进,但你现在的心境却是当日的你无法企及的。”林觉仰头,将杯中酒饮尽,“纵观整个都城,也只有你游彦有这种意境。”他点了点那画,“这画大概是练笔之作,多少银两我买了。”

  游彦倒是没想到林觉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无可奈何地摇头,顺手将画从他手里抽了出来,重新收好:“这画啊,一文不值,但却是万万不会送你。我怕你把这画带回去,被你爹瞧见画中人,连饭都吃不下。”

  林觉早就习惯了游彦的行事风格,也不在意,给自己又添了酒:“那等你得了闲,定要再作幅画给我。”

  游彦也不拒绝:“好。”

  从游湛那儿搜刮来的两坛好酒很快就被这二人喝尽大半,林觉行事素来坦荡,说了不醉不归,就真的把自己喝了个酩酊大醉,坐在炭盆前,上半身靠在软塌上,已是意识涣散,昏昏欲睡。游彦比他倒是强上几分,顺手扔了条薄被盖到他身上,自己又拎着酒壶站到了桌案前。

  尽管连林觉都对他那画赞赏有加,他却始终不满意,此刻酒意上头,兴致又起,忍不住又提起笔来,这一次,他没再画那梅林,反而直接落笔,勾勒出一个少年的轮廓,一袭黑衣,面色沉静,嘴角上扬之时,却露出两个游彦最爱的酒窝。

  那时候的蔺策还只是韩王,他还没坐上皇位,没有坐拥天下享受万人敬仰,也没有把这偌大的江山压在自己肩头,他还只是游彦一个人的少年。

  其实这几年,无数次看见蔺策为了国事烦忧之时,游彦都难免疑惑,让他坐上这个皇位究竟是好是坏?但他又很快会释然,因为这是蔺策的选择,既然是他想要的,游彦都会帮他实现。

  少年的容貌很快呈现,就像是印在游彦心底一样,即使是多年以前的画面,却从来未曾遗忘。

  游彦盯着那画忍不住笑了起来,房门却在这时被人敲响,瑞云稍显急躁的声音传了进来:“公子,出事了。”

第44章

  游彦转过头朝着软塌上看了一眼, 林觉早已耐不住酒意, 彻底昏睡过去, 盖在他身上的薄被也被胡乱卷成一团抱在怀里,睡得倒是放松自在。

  游彦放下画笔,放轻脚步走到门前, 拉开房门,蹙眉看着瑞云,低声道:“什么事?”

  瑞云大概跑的很急, 不断地呼出白色的雾气, 匆忙道:“是林公子府上,”说着, 他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瞥见林觉还在沉睡, 便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他们府上的小公子前段时日不是被大理寺收押了吗, 刚刚听说圣旨送到了林府,说是这林小公子与李埠勾结被处以流刑,林侍郎因为教子无方, 而被牵连, 也被削了官。”

  “流刑?”游彦微微皱眉,“林醒除了在选妃一事上向李埠行贿,还参与了其他事?”

  瑞云摇头:“我专门打听了一下,没有,好像是因为那林小公子所行贿赂足足有黄金上百两, 金额过大,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来传话的人说啊,林府现在已经乱成了一片,听说林侍郎当场就昏了过去,林小公子的亲娘也哭晕了,林老夫人没有办法才派人来咱们府上请林公子回府。”

  游彦回头看了一眼正靠在软塌上睡得安稳的林觉,叹了口气:“命人送一碗醒酒汤过来,虽说他现在就算回府,也改变不了什么,但林家既然传了消息过来,人总要先回去。”

  瑞云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林家的传闻,知道林觉虽然是嫡出,但因为其秉性一直不受其父待见,加上其生母早逝,林家现在实际的家母是林醒的娘亲,林侍郎的侧夫人,所以林觉极少过问林府的家事。此刻被叫回林府,大概也只是林老夫人病急乱投医,想要个人能够收拾乱摊子。

  这么想着,他不由有些同情敌朝着林觉看了一眼,立刻转身去准备醒酒汤。

  出了这么一桩变故,游彦也再无作画的兴致,他走到林觉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林兄,醒醒。”

  林觉睡得正香,蓦然被打扰让睡梦之中的他格外的困扰,胡乱地挥开游彦的手,将自己整张脸都埋进薄被之中,连眼皮都不曾掀开,便又睡了过去。

  游彦一直都是被人叫醒的那一个,还是第一次遇见这副场景,无可奈何地挨着林觉坐了下来,脑海中却一直在回荡着瑞云刚刚的话。林醒所做之事固然可恶,但在游彦眼里,还不至于处以流刑,毕竟李埠一案牵扯极广,对比其他诸如买官卖官,勾结先太子意图谋反,还有谋财害命之类的勾当,在选妃一事上行贿反而显得不那么严重。

  毕竟满朝上下,但凡有适龄千金的朝臣,几乎都想要将女儿送进宫,既然存了这种心思,就难免与李埠有所牵连,仅游彦见到的名单上就涉及数十人,若是全部按照林醒这个标准来追究,那这朝堂岂不是要空了大半?

  追究他们容易,但如此多的官员被惩治,他们的继任人选,又要从哪去选?朝堂之中蓦然出现如此颠覆性的变故,于社稷安稳来说实在是大不利。

  “公子,醒酒汤好了。”瑞云推开房门的声音扰乱了游彦的思绪,他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地上睡死过去的林觉,“喂林公子喝下,想办法让他清醒一些。”

  瑞云这几年来没少照顾过大醉之后的游彦,对比起来只是睡觉的林觉倒是省心的多,他轻车熟路地扶着林觉坐起,轻声唤了几次,趁着林觉半梦半醒正迷乱之间,灌了大半碗醒酒汤下去,才松了口气。

  这一番折腾下来,瑞云已经沁出了满额头的汗,他看着整外靠在一边一直沉默的游彦:“公子,您在担心林公子?”

  游彦没有回答,他抬起头目光落到瑞云脸上:“除了林醒之外,关于李埠一案,你可还听说什么消息?”

  “这几日都城之中都是关于此事的传闻,或真或假的我确实是听说不少,”瑞云偏头想了想,“说起来,这林小公子被处以流刑倒也不算是最惨的,好歹是留了条命,待过几年期满还是能够返乡的,虽然殃及到了林侍郎,但林家总不至于因为此事就彻底垮了。这段时日仅我听说的被判处极刑的人就有几十个,像那兵部尚书被查出与李埠私相授受,暗中勾结意图谋反,更是被圣上在早朝之上直接下旨满门抄斩。”

  游彦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段时日他一直待在府中,两耳不闻窗外之事,对李埠一案的了解甚至不如民间传闻。他预料到此事牵扯极广,却未曾料想到没想到居然会到了如此的程度,几十人被处以极刑,连兵部尚书之流都被满门抄斩,以李埠之罪更是当诛九族。

  如此算来,更无法估量待此案终了,究竟会有多少人会因此被波及而丧命,到时候,这都城之中只怕会是血流成河,哀嚎遍地,说不定大半个都城都会因为此案空了,南魏开国至今数百年,从未发生过此类事情,简直是闻所未闻,难以想象。

  “游兄?”不知是睡了一觉的缘故还是醒酒汤起了作用,林觉在他二人说话间已然醒转,他一手按了按自己的前额,有些困惑地看着游彦,“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还在你府上?”

  游彦应了一声:“酉时,暮色将至,你府上派了人来接你。”

  林觉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看来是我爹大半日不见我回府,心中不安,按捺不住才派人来接我。”他坐起身,额角因为喝了太多酒而隐隐作痛,整个人看起来稍显狼狈,但因为睡了一觉的缘故,精神好了不少,“今日叨扰了,改日我再设宴,邀你到我那儿去,咱们再尽兴。”

  说到这儿,他补了句:“是到茶楼还是到书斋,随你挑选,饮酒也好喝茶也罢,都由着你。”

  “就算是我想应邀,只怕你一时半会也没了这副心思,”游彦无奈,“林醒一事已有裁决,圣旨送到了你府上,你那倒霉弟弟被处以流刑,连你爹都被牵连,削了官职,现在你府上已经乱成一团,大概就等你回去主持大局。”

  林觉晃了晃头,将游彦的话听了清楚,一时无语,坐在远处愣了半天神,才又揉了揉额角:“早知如此,我还不如继续烂醉过去,一觉睡到大天亮,也省的回去被搅和进去。既然是三司裁决,圣旨亲达,就说明此事再无回头之力,这个时候叫我回去,又能如何?”林觉勾起唇角,挑了挑眉,“我们家老爷子在这种事上,永远都拎不清。”

  游彦失笑:“林兄既然想得开,我那儿还有酒,不如再喝上几杯,重新睡过去,我让人回了你家人,让他们明日再来。”

  林觉摊手:“既然已经醒了,就注定了我跟此事摆不脱关系,依着我爹那秉性,若不是真的没有办法,怎么会想着在这种时候唤我回去。依我看啊还不如抓紧收拾点金银细软,看能不能让林醒在流放路上更舒适一点。”

  话说完,林觉还是站起身,朝着游彦作揖:“让我府里这些俗物扰了游兄的兴致,改日我更该设宴款待游兄,以作弥补。”

  游彦起身,朝着林觉还了一礼:“那我就在府里等着林兄料理此事之后邀我赴宴。”

  “自然。”林觉笑,“那,在下告辞。”

  瑞云将林觉送了出去,又带人收拾了游彦房里的狼藉,转过头看见游彦站在窗边发呆,犹豫道:“公子,您这画还继续吗?”

  游彦回过头,这才想起在瑞云进门之前自己是在乘着酒兴作画的,他走到书案前,低头凝视纸上那个自己画了大半的少年,眉眼微弯,带着难以掩饰的温柔。在他心里蔺策总还是这个少年,但现在那人毕竟还背负着这天下。

  游彦伸手在自己亲手画下的酒窝上点了两下,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这副未竟之画,却已经没了兴致彻底完成,只好朝着瑞云招了招手:“将这画收了吧,与先前的那些放在一起。”

  瑞云一面收画,一面忍不住感慨:“先前还未察觉,倒是看了这画才觉得,咱们陛下这些年,似乎有了不少的变化。”

  瑞云跟在游彦身边多年,少年时期游彦与蔺策交好,蔺策时不时地也会到游府来,瑞云与那个小韩王自然也有过不少的接触,转眼数年过去,那人摇身一变已经是一国之主,此时提及难免感慨,“不过,不管陛下他怎么变,在公子您面前的时候,似乎与当日并无什么差别。”

  游彦看着他将那画一点一点收好,重复道:“没有差别吗?”说完他自己笑了起来,轻轻地摇了摇头,“人总是会变的,他会变,我也会变,这没有什么关系。”

  瑞云总觉得游彦此刻有些不太一样,忍不住问道:“公子,您心情不好?”

  游彦摇头:“那倒没有,我只是,有些困惑。”

第45章

  这种困惑对于游彦来说其实格外的陌生, 他少年早慧, 见识广泛, 对待事务自有思量,极少会遇到什么让他困扰的事情。因此听见他竟然如此说,瑞云不由怔愣, 但回想了一下刚刚两人所谈归根结底还是涉及到蔺策,又立刻了然,但凡事关蔺策, 总是不能按照常理推论。

  瑞云有心劝慰游彦, 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实在不知道游彦的困惑由何而来,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说错了话,反而引得游彦不快。他低着头手脚利索地把书案上的东西收拾利索, 回头看了一眼靠在软塌上不知在思考什么的游彦,恍然想起这人今日也喝了不少的酒, 急忙道:“公子,我让厨房再给您送一碗醒酒汤吧?”

  游彦抬眼看他,笑着摇头:“你以为我是林觉吗?我现在清醒的很, 只是有些事情, 我想要仔细地想清楚,醒酒汤的话没什么用处,你还不如再送两坛酒进来。”

  “啊?”瑞云犹豫道,“可是今日您已经喝了不少的酒,再喝下去, 恐怕会伤身啊。”

  游彦仰着头看着屋顶,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瑞云的话,半天才开口:“那你去厨房问问今日有没有给大哥准备什么补汤,顺便留一碗给我,待会我喝了酒,再喝了这补汤,两相抵消,就不怕伤身了。”

  瑞云皱起眉头,难以置信道:“没有这么抵消的吧?”

  “总好过没喝嘛,”游彦说完挥了挥手,“一会送完东西你就先去休息吧,今日谁也别来扰我。”

  瑞云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游彦,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公子。”

  下午的时候游彦便陪着林觉喝了不少的酒,林觉酩酊大醉,昏睡不醒,他却只是觉得微醺,此刻更是觉得头脑清醒的很,各种各样的思绪都涌上心间,让他觉得格外困扰,一时之间无法理清思绪。

  有许多的事情,先前他并未放在心上,但现在看起来,事情的走向和他预估的方向截然不同。他需要好好的想一想,把所有在心间的困惑都拆解开来。

  烛火摇曳,游彦拎着两坛酒靠在软塌上坐了整夜,因为得了吩咐,没有任何人前来打扰,直至东边天色将亮,游彦才扔下空空如也的酒坛,翻身坐起,朝着外间招呼道:“瑞云。”

  瑞云因为担忧游彦,整夜不得安稳,不敢上前劝阻,也不敢真的入睡,只能在外间看着房内的烛光燃了整夜,此刻终于听见游彦的声音,立刻起身入内:“公子,有何吩咐?”

  房内萦绕着一股浓郁的酒味,瑞云看了看已经空了的酒坛,忍不住道:“公子,您这是夙夜未眠吧?”

  游彦面色发白,确实有几分憔悴,但一双眼却炯炯有神,带着瑞云无法理解的光,他捏着自己的衣襟轻轻闻了闻:“送点水进来,我洗个澡,然后让人准备车马。”

  瑞云忍不住向外面看了一眼,天色还蒙蒙亮,眼前的游彦又分明一宿未眠:“公子,这大清早的,您要去哪里?有什么要紧事要做吗?”

  “自然有,”游彦笑了起来,“身为人臣,当守本分,我称病在家许久,现在病已痊愈,也该回去早朝了。”

  瑞云有些难以置信,他眨了眨眼仔细地看了游彦的脸,确信他此刻的话是认真的,这才带着满腹疑惑,转身去准备了。

  当日游彦上交兵符称病不朝时还是夏天,一转眼已入冬,数月不朝的游彦此时出现在早朝之上,让这几日本就因为李埠一案而动荡的朝堂更添了几分的疑虑,但游彦本人却丝毫不在意,他一身紫色朝服,如墨长发高高束起,虽然面色发白,却丝毫不掩其容貌上的俊秀。从他迈入大殿的那一刻起,殿中诸人的视线就尽悉落在他脸上,游彦却镇定自若,目不斜视地步入殿中,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停了下来。

  因着李埠一案朝中多人受牵连,早朝之上少了许多的面孔,游彦偏转视线,将缺少的那些面孔与传言对上了号,而后垂下眼帘站定,丝毫不管身后已是议论迭起。

  众人对游彦的突然出现猜测纷纷,却很难有定论。先前游家先交兵权,又损失了与公主的亲事,游彦数月不朝,让人以为这是当今圣上的手段,从此游家将会走向没落,却不曾想到,隆和帝却先朝着李埠发作,波及甚广却与游府没有一点牵连,游彦此刻出现,游家没落的说法不攻自破,有心者再联想到一些关于当今圣上与游彦见不得人的关系的传言,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李埠一案早有端倪,游彦在数月前的做法是不是就是为了不被牵扯其中的预谋?

  百官心中波澜迭起,却无人知道游彦的突然出现,让蔺策也震惊不已。

  蔺策近段时日因为李埠一案殚精竭虑,整日思虑重重,他漫不经心地在龙椅上坐定,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百官之首的游彦,心中讶异,下意识扭头去看身侧的高庸,却发现高庸此刻的表情比他还要惊讶。

  蔺策已有数日不曾见到游彦,此刻见到这人出现在早朝之上虽然惊讶,但更有几分欣喜,他的目光忍不住在那人脸上流转几次,直到身侧高庸低咳了一声,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状似无恙地开口:“开始早朝吧。”

  自从李埠案发以来,早朝上大半的内容都是与此案有关,今日也不例外。经过三司审理,至现在,此案已算是水落石出,许多涉案之人已经被处置,当前最需要争论的问题便是李埠应该如何处置。

  朝中余下的文武百官与此案都算是摆脱了瓜葛,此刻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纷纷表态,有趁机表忠心者,也有落井下石之人,当然也有真正忠君报国之人诚心劝谏。

  蔺策靠坐在龙椅之上一直默不作声,这样的争论他早已习以为常,关于李埠的处置,他心中已有论断,此刻的争论更像是他对文武百官的考量。他将手缩在宽大的袍袖之中,歪着头听着同为三朝老臣的中书令谏言,目光却忍不住朝着游彦身上飘去。

  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何游彦会突然出现在早朝上,没有提前给他透露任何的迹象。如若游彦是有何目的,又为何从早朝开始他就一直沉默地低着头,安静地让蔺策几乎怀疑此人是不是又昏睡过去。

  “陛下,”那中书令似乎察觉到蔺策的分神,突然提高了声音,“老臣以为,李埠欺君罔上,死有余辜,但,此案涉及甚广,若是采用连坐酷法,极易危及社稷,于我南魏国本不利。”

  蔺策慢慢转过头,目光落回到中书令脸上,嘴角向上扬了扬:“郑卿此言未免太过危言耸听,李埠贪赃枉法,欺君罔上,勾结朝臣,如此滔天罪行,朕若不严加处置,以后又如何威慑文武百官?”

  “虽是威慑,但此案开始审理之日起,几乎每日都有人因此丧命,三司为了审理此案,采用了闻所未闻的酷刑,如此手段之下,难免存在夹私报复的可能。眼下不止朝堂之上,整个都城都已是人心惶惶,生怕被牵连其中,这种情况下,实在不该再采取连坐之法。”中书令弓着身子,缓缓道。

  另一旁大理寺卿闻言已是不悦:“郑大人此言是质疑我们三司审案不公?所有涉案的朝臣皆是李埠亲自交代,他们勾结的罪证我们也已呈交给陛下,所有处置也皆有律法所依,何来夹私报复一说?”说到这儿,大理寺卿语气一转,“郑大人与那李埠同为三朝老臣,此刻帮着李埠说话,难道是兔死狐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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