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受 第12章

作者:非天夜翔 标签: 江湖恩怨 古代架空

本文为体现远山兄的翩翩潇洒风度,把判官笔改为短兵器,铜笔一支,方便别在腰间耍帅

  “你多大?”游孟哲翻船上的东西。

  “十八。”孙斌道:“怎的,要对生辰八字和老子成婚?”

  游孟哲摆手道:“没那回事,白问问,我十六。”

  孙斌点头道:“没这念头就成,睡罢。”

  

  两人在船舱里躺下,游孟哲睁着眼,望向天际上弦月,四更时分,繁华水乡归于安静,唯有河道两侧还挂着红彤彤的灯笼。

  乌篷船随着河水流向自行漂向下游,木桥上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说不出的惬意,道不尽的安宁。

  

  扬州的清晨旭日朗照,不到辰时水乡两侧便恢复了喧嚣人气。

  游孟哲打着呵欠,懒懒倚在船舷边撩水,孙斌站在船头持篙把方向,两名少年面带稚气,单衣胜雪,在这墨凝就的冬日江南画中实是赏心悦目。

  “在这等着。”孙斌吩咐游孟哲。继而跃上岸去,闪身消失在闹市中,不到一盏茶的时分便折返,提着一个食盒,两套衣裳。

  “吃罢。”孙斌随口道。

  漆木食盒分三层,内有蟹黄粉拌就,金黄豆皮裹着的烧卖,晶莹剔透糯米皮儿包的鲜虾果子,咬一口能渗出鲜汁来。

  花团锦簇的四色蒸面卷,两碗粳米山腰粥,一包茶叶。

  游孟哲穿上外袍,孙斌用船上小炉起了壶滚水泡茶,两人分吃完早饭后,孙斌又上岸掏钱雇了名船夫,示意他撑篙,载二人前去镜湖。

  

  十里水乡熙熙攘攘,河道上飘满初冬残荷,孙斌落寞地搭着膝,吊儿郎当地坐在乌篷船头。

  游孟哲今日睡起,只觉体内真气更为精纯,一如风过长空,云生云灭,一股真气在心内不住舒展,大为惬意,精神抖擞,却见孙斌不太高兴,遂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孙斌自顾自地看着船头分开的水流发呆。

  游孟哲直至此时,方能真正看清孙斌面容。

  一双鱼儿眉,眉尾如帚,眉心微微拧着,鼻梁挺拔俊秀,唇红带着点暗朱色,不羁地勾着一侧嘴角,侧脸的轮廓上看上去,有点少年老成的模样,痞气十足。

  孙斌拿着一叠铜钱,朝河水上打水漂玩,游孟哲道:“你去镜湖做什么。”

  “玩。”孙斌随口道:“不去拉倒,滚下船去。”

  游孟哲道:“没说不去,你这人脾气真古怪。”

  孙斌流氓般地笑了笑:“老子向来有话直说。不比有的人心里说‘妈的’,嘴上说‘好的’。你是少主,爱听好话寻旁的人说去。”

  游孟哲笑道:“我可没这么说,你怎知道我是魔教的人?”

  

  孙斌不予置答,又朝水里扔铜钱,激起漂亮的水花。

  游孟哲道:“分我点,我也玩。”

  孙斌道:“包袱里有铜钱,自己拿。”说着随手一弹,将一枚银锭带着劲风,打进水巷旁的房屋中,内里传来欣喜嚷嚷。

  游孟哲说:“钱哪儿来的?我也有,你要不?”

  孙斌道:“当然是顺来的。吃喝花用靠老子娘,不是好汉,天下都是我的钱库银庄,随我拿着花。”

  游孟哲点头,说:“你家里几口人,你爹娘呢?”

  孙斌警觉地看了游孟哲一眼,不客气道:“你问这做甚么。”

  

  游孟哲道:“随便问问嘛,别这一脸吊丧相。”

  孙斌自顾自地咕叽几句,把一手铜钱以天女散花洒出去,激起千万涟漪,霎是好看。

  “没爹没娘。”孙斌说:“我师父是枫山妙手老祖。”

  游孟哲点了点头,想这人这般厉害,他师父若能抓来双修……遂问道:“你师父老么?”

  孙斌怒道:“死了——!”

  游孟哲忙道罪过罪过,孙斌眉毛一扬,说:“实话告诉你罢,这次去墨黛峰镜湖看武林大会,不是去玩的,是去报仇的。”

  游孟哲恍然大悟,说:“报你师父的仇?”

  孙斌点头:“我生平有俩仇人,一是害死我师父的人,我师父当年与人在将军岭比武,被人打了一掌,受了重伤,三天三夜后吐血而死。”

  游孟哲动容道:“好歹毒的人!叫什么名字?”

  孙斌道:“到时你就知道。”

  游孟哲对孙斌身世十分好奇,只想知道后续,又撺掇道:“还有个仇人呢?”

  孙斌又道:“还有个是皇帝。”

  游孟哲:“皇帝好好住在京师,怎就招你惹你了。”

  孙斌说:“大虞皇帝,那姓李的龟孙子三百年前杀了我孙家全家!这不叫招我惹我!”

  

  游孟哲忙示意孙斌声音小点,先前听余长卿说过,天底下最大的就是皇帝,自己的爹虽是魔教教主,比起皇帝来,还算不得什么。

  孙斌闷声道:“没了。”

  游孟哲道:“怎么杀的?”

  孙斌:“不知道,师姐说的,我孙家人丁稀薄,让我练好武功,想法子给祖宗报仇。”

  游孟哲同情点头,问:“上回没杀成?”

  孙斌道:“皇宫里人着实多,寻不见那狗皇帝,这才顺手偷了个玉玺玩。没想到鹰犬马上就知道了,还千里迢迢追到西川,又追来江州,就这么样了,喏。你呢?你下山来做什么?”

  游孟哲道:“我……没有仇人,我娘很久以前就死了,我自小在山上长大,我爹对我还成,就是天天让我练功,无趣得紧。”

  游孟哲想了想,只觉自己的人生实在是波澜不惊,每日吃饭闲逛,念书识字,练功睡觉,没有什么特别伤心的事,也没有什么特别开心的事。

  “你爹把你当猪养。”孙斌没好气道。

  

  游孟哲与孙斌并肩坐在船头,水域渐开阔,出了扬州城,进入墨黛山水域,两岸黑瓦白墙的水乡房屋缓缓后退,现出连绵起伏的青山,碧天白云,一望无际。

  “真漂亮呐。”游孟哲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没劲。”孙斌道:“算了算了,双修罢,过来。”

  说着随手一圈,揽着游孟哲的腰,把他抓进船舱里去了。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两人又练了次功,游孟哲气喘吁吁,浑身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孙斌则站在船头一动不动,运气调息,片刻后施展水上漂神技,于江面上掠出一道闪亮的水线,转了几道弯,跃回船上,武靴底只湿了不到半寸。

  “这回我要是死了。”孙斌道:“你就到西川枫山去,寻九宫门,随便给门派里说声,孙斌报仇不成死了,回不来了。”

  “哦。”游孟哲微微喘气,还有点意犹未尽:“再双修次罢。”

  “免了。”孙斌道:“没前几次有用。”

  游孟哲理解地点了点头,孙斌又道:“哎,没劲。”

  

  游孟哲一时半会颇有点不能理解孙斌,天下这么大,好看好玩的地方这么多,怎老说没劲?殊不知孙斌要什么有什么,探囊取物犹如家常便饭,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早就没了追求。

  数天后,游孟哲挎上包袱,与孙斌上岸,孙斌将偷来的船送了船老大,也不想怎么回去的问题,便带着游孟哲朝墨黛山上走。

  “老子先跟你说清楚。”孙斌道:“这次玩了过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别总哭哭啼啼地来缠着老子。”

  游孟哲道:“当然啊,不然还怎的?”

  孙斌:“……”

  

  孙斌又道:“你这种人老子见多了,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别以为老子上了你几次,就得伺候你一辈子……”

  游孟哲道:“怎会!不是相益么?你要走现在走也成,去罢。我自个逛着玩。”

  孙斌:“……”

  

  孙斌半晌作不得声,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游孟哲又好奇地左看右看,武林人士络绎上山,说:“我走了啊,回见。”

  孙斌一口气上不来,寻思片刻后怒道:“滚你的!滚远点!”

  游孟哲斜眼瞥他,心里说“妈的”,嘴上答道:“好的。”

  

  游孟哲身上已有孙斌真气,虽不及孙斌十余年苦修的水上漂功夫,提气时长途跋涉已是无碍,见山中有一小路,蜿蜒过山腰,所有来客都朝着这处走,便跟上人群朝深山里去。

  是时正值初冬时节,漫山松柏郁郁葱葱,武林人谈笑风生,游孟哲谁也不认得,便挎着个行囊走走停停,看人的时候旁人也在看他。

  及至过午时分,转过山路,面前豁然开朗,山清水秀。两座山峦如眉般翠绿,簇着中央一面宁静宽阔的巨大湖泊。此处正是镜湖,湖心搭了一座台子,中有木亭安静伫立,镜湖半被墨黛山簇拥,半悬于山峦边缘,朝向水道纵横交错的江南平原,极目所望开阔无涯。

  一道碧练飞流直下,从墨黛山注入镜湖,又离开镜湖边缘,呈三级瀑布,最后一关飞向湖外的平原,四周大大小小瀑布上百,当真是赏心悦目至极。

  

  江湖客纷纷在湖边席地而坐,湖心亭处似乎站了几个人,数道狭隘木桥通向亭中,偶有人来往,游孟哲左右看看,拣了处人少的地方坐下,见二人在瀑布边上拉起一副横幅,龙飞凤舞的草书,写就 “中原地区第三次武林大会”云云。

  “铁划金钩张远山的字。”左侧有老者捋须笑道。

  又有人唏嘘道:“张大侠已经多年未出江湖,这次被赵盟主再请出山,咱们武林正派同道声威日盛,剿灭玉衡山上那魔教,自是指日可待了。”

  “未必呐未必。”老者笑而不语。

  “师父为何这么说?”一年轻女弟子天真浪漫,开口问道。

  

  游孟哲见离自己不远处的这波人像是某个门派,都带着判官笔,想必走擅长点穴,制穴一类的武功路子。又听他们在议论魔教,便起了好奇心,凑过去偷听。

  那老者正是娄山凝碧峰飞草门的二当家,站在湖边,教训众弟子道:“魔教早在五十余年前便已崛起,说人数,大大及不上咱们武林正道,但其歪门邪道,另辟蹊径的阴毒功夫,却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