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会搞权谋啊 第72章

作者:一林修竹 标签: 古代架空

陆屏顿了顿,摇头:“不用了,就关在刑部吧。”

镇北侯大将军严仞意图造反却泄露、而后被捕下狱的消息瞬间传遍全国,上至朝堂,下至黎明,内在启安,外达四海,几乎所有人都将此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闻南衙府兵围困镇北侯府后,重兵里三层外三层将侯府的外墙和正门角门围得水泄不通,严阵以待。

日头高照,惊心动魄之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府兵立刻竖起兵器准备冲上来,却只见门内空空的,只有一个人。

严仞并未着任何盔甲,也不拿任何兵器,只穿着一身初夏居宅的月白色直裰,外搭一件未系系带的道袍,道袍敞开着,虚虚披在他肩上,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他脸上全无一丝慌张,反而泰然自若,张开双手给府兵展示自己通身。

他这副模样与府兵的剑拔弩张相比,一时不知谁才是笑话。

府兵愣住,顿时忘了下一步如何做,只见严仞带着几分悠闲道:“行,我认了,把我抓了吧。”

曾经一时意气何等风光的大将军,一昔之间下了狱,成了罪臣。

造反是杀头乃至株连的头等大罪,人人都断定严仞活不过秋天了。

【作者有话说】

作者准备出门旅游了,剩下的存稿已设置好隔日中午12点定时发布,直到2月1日第78章 完结,提前祝大家看文愉快。

◇ 第74章 73 朕的将军在狱中

“看吧,我就说他要谋反吧,看来果真如此!”

“看吧,这种居功自傲的武将必然会心生邪念,做出大逆不道的事,看来果真如此!”

严仞被关了半个月之后,大臣们在早朝上议论严仞。

几乎超过一半的人都在痛批严仞的种种恶行,没了严仞在,大家的早朝再没有以往微妙的气息,仿佛过得更为轻松。

陆屏没有说话,站在龙座前静静听他们相继发言。

梁瀚松告病许久,这次也久违地来上朝了。他咳了几下,唉声叹气道:“陛下之前如此信任他,老臣也实在没想到,严将军会暗中策划这样的事,真是令陛下心寒啊。”

陆屏心中冷笑。

自从知道梁瀚松的真实面目后,他看梁瀚松的每个表情和一言一行,都觉得如此怪异。

陆屏道:“御史台、大理寺、刑部,朕命你们三司同审此案,将严仞谋逆背后的一干人等全部审问盘查清楚。”

梁瀚松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严仞?”

还能怎么样?陆屏知道自己无论是让严仞流放还是让他关在大牢一辈子,都是无法让群臣满意的。再加上从古至今,只要是谋逆的罪名,都逃不过“死”一字。

陆屏望下去,见殿上几乎人人都在希冀地仰望他。他咬牙,道:“赐鸩酒。”

梁瀚松脸上的肉明显松弛下来。

瞬间,朝堂上一片祥和,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仿佛除去了最为罪大恶极的毒蛇猛兽,从此大快人心,天下海晏河清。

翌日,将作监的人来报,东苑泰晔池里的水芙蓉死了。

夏天本该是水芙蓉生长的季节,泰晔池里的水没有任何问题,绵延一大片清秀明丽的芙蓉怎么就好端端全死了呢?

花一旦衰败,整个东苑都显得萧条无比,明明是胜日光景,宫里却犹如一下子进入隆冬。

梁瀚松在早朝上提议,说此事可能是异兆,应当让太常寺问卜一下。而太常寺占卜出来的结果竟然是吉兆,说是这一池荷花栽于去年早春,时机不当,乃突降启安犯冲的邪花,如今枯萎,则意味着危扰大晟江山的毒瘤即将铲除,是件喜事。

陆屏听来听去,都知道他们意有所指。

早朝散后,大臣们又十分欢喜地走了,陆屏回到两仪殿,待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回寝宫休息。

“达生,你说严仞在牢里会不会有事啊?他过得好不好呢?”

陆屏失魂落魄地看着床榻上并排的两个枕头,另外一边已经许久没有人睡过了。

他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见到严仞了。

达生在一边回答:“牢里能过得有多好……”

陆屏怔然。

“也对。”他低头沉思,而后下定决心道,“达生,帮我准备一套内侍的衣服。”

达生了然于心,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我要去看严仞。”陆屏道。

陆屏特意跳了日落之后的时辰,换了一身太监的衣服,再让秋水去膳食局备一盒食盒,自己独自从长乐门偷偷出来,贴墙走了许久,才走到尚书省刑部大牢。

严仞虽然是朝廷要犯,看管很严,但若有人使些银子探望,刑部也是默许的。

陆屏迎面遇见第一道门的守门军官,便从袖子里捏出几两白银,和善道:“劳烦您放行,我受宫内贵人之命来探望严将军。”

那军官从未见过陆屏,打量他这一身装扮,接过银子,窃笑道:“是华薇长公主的人吧?”

陆屏也跟着笑笑不回答。

一路上连续经过几道门几层关卡,他一一打点过去,才终于到关押重犯的内牢。这里阴暗无比,比外头冷几分,只有靠近火炉的地方才勉强有了点闷热,尘屑在空中胡乱飞舞,空气中弥漫着发霉的腐臭味。

守牢的士兵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我在旁边看着,不准乱动,也不准乱说话啊!”

“知道了。”陆屏道。

士兵把他领到一处单独的牢房前,这座牢房比其他地方都要宽敞和干净,有一处石砌的炕床,上头铺着一张竹席,地上的草屑也没那么多。陆屏之前嘱托达生转了几层关系,才替严仞换到了最好的一间牢房。

他走过去,在天窗洒下来的月色和不远处的火光中看清了炕上盘腿而坐的人。

那人身穿囚衣,虽然落了些许污垢,却并不邋遢,他的身影挺直,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似是在闭眼冥思,长发散落在肩后,几缕鬓发将一半面容遮掩在阴影之下。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沧桑却依旧俊朗的脸。

他嘴角似扬非扬,开口:“留安,你来了。”

听到严仞这样唤他,陆屏眼前瞬间模糊。

席上的人下了炕,慢慢朝他走近,他胡乱擦掉泪水,看清面前高大却瘦削的身影,道:“你……你怎么瘦了?”

闻言,严仞摸了摸自己的胡渣:“不好看了么?要是变丑了,你不要我了,弃我而去了怎么办?”

陆屏想笑却笑不出来,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掉。

严仞道:“别担心我。倒是你,怎么也瘦了不少?过来让我看看。”

二人之间一个牢里一个牢外,只能隔着栅门在两端细细端详对方的脸。陆屏总觉得一旁看守的士兵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但也顾不得那么多,走近去贴着栅门仰头看严仞。

严仞笑了:“还是那么好看。”顿了顿,他补充,“真想摸你。”

陆屏一愣,耳朵热了。

“还想亲你,抱你。”严仞又道。

陆屏脸颊也热了起来,嘴上嗔道:“都要被砍头了,还说这些混账话。”

严仞道:“没骗你,真的很想。只可惜我已经许多天没洗浴了,身上哪哪都脏,怕熏着你。”说完他还张开双手给陆屏展示他狼狈的一身囚衣。

身后传来木棒滚落的声音。

陆屏转头,见方才看守他的士兵已不知何时退到一旁的柱子上去,一脸嫌恶地上下打量陆屏和严仞几眼,而后语无伦次道:“你你你你们自己在这儿说话,我先出去了,一炷香时间别忘了啊!”

说完他捂着耳朵,一边嘴里低声骂着什么,一边走远。

等人彻底离开了,陆屏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看,人家都被你吓跑了。明日一早,京城就该传出……严侯爷有个患难与共的太监老相好这种流言了。”

严仞挑眉:“我不在乎,横竖坏的不是陛下的名声。”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别人也觉察不出来是什么意思。陆屏心里又是难过又是甜蜜,他低头瞥见栅门底下有个残破的小碗,碗里盛着半碗没喝完的稀粥,上头还飘着几片菜叶。

他心里泛酸,哽咽道:“在牢里也要好好吃饭,不能委屈自己。”

严仞做出轻松的神色嬉笑道:“笑话,我怎么可能委屈自己。再说了,以前在北疆什么没吃过。”

陆屏才想起他以前在北疆吃树根草皮的事情,更难过了。

说了这么久,他差点忘了自己带的食物。他蹲下去拿起食盒,道:“我给你带了吃的。”

食盒一开,淡淡的香味弥漫开来,里面有清风饭、鸡蛋羹、水晶龙凤糕、羊炙,还有一杯即将融化的酥山、一盅葡萄酒,都是膳食局特有的小食物。

严仞笑道:“先前何新柏和傅轶也来过一次,都给我带了好吃的,牢里的日子过得也不错嘛。”

陆屏问:“何新柏来过?”

“嗯,他哭着问我有什么遗愿。”

“……”陆屏道,“傅轶呢?”

严仞道:“傅轶说等行刑那天,他会伪装混进刑部进来劫人,把我救出去。”

陆屏不解:“他没有周密的计划么?”

严仞不便用手拿,陆屏便拿了一块水晶糕喂给他。他道:“我只是警告他,若是死了可别赖我身上啊,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顿了顿,他又沉思,“不过傅轶倒向我承认了当初放走许岩的事实,说等梁瀚松倒台后,他就辞官离开启安。”

陆屏不语。

自从许岩被圈禁在京郊的小院之后,严仞在那宅子方圆一里之内都布满了镇北营的眼线。眼线隔断时间便会进宫汇报陆屏,说是这半个月里,傅轶一共来了两次,每次只留半个时辰就走。许岩和罗衣被分别关押在两个院子,互不见面,傅轶的朔方军守得十分严密。

但严仞在牢里,对外面的情况一概不知。

他将陆屏第二块水晶糕含进嘴里,嘴唇蹭了蹭陆屏的指腹,而后恋恋不舍地离开。陆屏被他蹭得指腹痒,心也痒,恨不得立刻叫人打开牢门,带严仞逃跑。

周围的其他牢房里也有囚犯,他们不便把话说明,严仞只问:“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陆屏给严仞喂一口清风饭,道:“听说你要被处斩,大家弹冠相庆,犹如过节。”

严仞眼里透出少有的兴致:“猜到了。”

陆屏低声道:“梁瀚松倒很会演,又是惋惜,又是无奈。”他冷哼一声,“不过谁不会演?我也要演一场戏给他们看看。”

严仞笑道:“好,我等着你来救我。”

陆屏递给他葡萄酒,信誓旦旦道:“三日后,给我三日。”

严仞一愣:“不是说好了下个月初?”

早在半个月前,当权光到千秋殿求见陆屏和严仞的那天,一盘由梁瀚松操持的棋局便已经展开在他们面前。

梁瀚松暗中意图说服贿赂镇北军归农的旧兵,诬陷严仞造反,但他忽略了严仞管理镇北军的能力,没有想过脱离镇北军的农民依然对严仞忠心耿耿,多少金银和权利都动摇不了。

陆屏便和严仞商量,先将计就计,再借此机会将所有梁瀚松的党羽都一网打尽,在这期间,严仞需要忍受一个月的牢狱之苦。

如今半个月还没有过去,陆屏已经等不及了。

他不顾牢门的肮脏,将额头贴在上面看着严仞,道:“我什么都不想忍了,只想让你赶快出来。我是个没什么用的皇帝,但不能让你跟着我也受苦。”

他的声音压在喉底,很低,只有严仞听得到。

严仞顿住,凑近他,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额头,细碎的胡渣磨蹭着他的鬓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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