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纵哥儿的忠犬仆从 第143章

作者:秃了猫头 标签: 甜文 种田文 布衣生活 生子 古代架空

现在苏凌越来越忙, 不仅要和各位老板商谈药材采购,还要一边和张大夫学医一边接诊。

找苏凌看病的妇人哥儿越来越多,基本上进小间后得待上一个时辰才能出来。

不知道城里妇女街坊是怎么传起来的, 说心里不舒服就去济世堂找苏大夫看诊, 效果灵妙的很。

苏凌有时候都有一种疑惑,她们不是来看病的, 是花钱让他骂她们丈夫的。

他一开始还能跟着骂的起劲儿。但听多了, 他也能控制火气, 静心下都能总结一套规律下来。

“我这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命苦能有什么办法。”

“他婚前还不是这样的,成亲后怎么就变了个人。”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一点都不知道为这个家着想。”

……

听多了,苏凌便觉得她们的喜袍太破旧了。

婚姻就是一套华丽的喜袍, 初见惊艳夺目, 经过柴米油盐浸染逐渐褪色直至暗淡无光。

心血来潮趁日头正好清洗一番,却发现里面已经被蛀虫咬出密密麻麻的洞。

苏凌对面位置上,那些嘴在暗室里张张合合, 或义愤填膺或倾倒苦闷愁绪, 总是叨叨不休。

苏凌总算明白,为什么世人会对好大夫夸医者仁心。因为没有对人世间的悲悯之心, 是做不长久做不好的。

他现在一听见这几句开头, 耳朵就下意识嗡嗡失聪, 手指在桌下不自觉盘着绕着其他手指,理清最近还有哪些事情没做。

她们这病,他确实看不了。

说他感情恩爱不知愁苦也好,说他心肠冷硬不够怜悯也罢,别人的日子他能说什么?

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与其自怨自艾不如破败中新生。

但他也知道,她们脑子心脏被世世代代禁锢,又如何在一片黑暗废墟中找到出路呢。

连日来接受负面情绪太多,外加他本身情绪很容易被外界牵动,苏凌心里着实有些不堪重负。

他曾经想利用心声和医术帮助更多的妇人和哥儿,加上自己内心迷茫不安,便接了济世堂这份差事。

他当初的目的似达到了,又似没达到。

济世堂逐渐做了起来,不卖假药品质有保证,济世堂会渐渐成为青石城药铺的标杆。

他虽无意断绝行业假药,但他坚持卖真药材的小举措,可能无形中挽救了一个农户家的顶梁柱。

城里其他铺子受济世堂竞争影响,也不敢明目张胆卖假药了。这样便减少百姓买到假药而造成惨痛后果的几率。

这点,是他曾经没想过的。

要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青石城药铺的风气,这谈何容易。

起码苏凌没这么想过,他只想赚钱顺便学点医术,在力所能力范围里救一些人。

他没想过要对城内药铺做庞大的清扫举措,但他每努力走出一步,都在逐渐影响行业风气。

反倒是,他曾经以为很简单的事情倒有些让他心力交瘁了。

他曾经以为行医救人是靠自己能力就能达成的事情,现在反而有些束手无策和疲惫。

他原本想帮助更多的哥儿正视身体疼痛;

不会因为隐私难以向男大夫启齿而忍着病痛过日子。

但来找他看病的,基本上都是因为家庭产生的压抑、怒火而引发或加重身体病征。

他能开些方子缓解,但并不能根治。

喜乐的心情是最好的良药。

但她们不具备愉悦自己的能力。

青石城的环境也不具备这个条件。

苏凌越给别人看病,越觉得压抑低落。

仿佛那些负面的情绪快要融化他身体外的琉璃罩子,慢慢渗透他皮表里。

他开始也能理解张大夫的做事方法了。不管遇见什么情况,守着自己本分不急不慢的行医。

或许这种平淡冷静是麻木冷血的。但病人是救不完的,那又何必迫切慌张呢。

苏凌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不对,他便及时叫停,每天只接诊一位患者。

这样他有时间调理心情也能分出时间处理其他事情。

每当晦暗低落的情绪到来,他就会想贴着抱着苏刈。

但,昨天苏刈来城里接他回家,他只把人留在私苑一起住了晚。

这样周围街坊流传他和李公子之间的谣言不攻自破。

但其实是因为他太忙了,心疼浪费在路上的时间,才没有同苏刈回村。

他忙到明明有个温暖的家,却让它逐渐清冷下来。

苏凌想到这里,一直以来忙碌紧绷的心神轰然塌软、松弛。

胸口有些揪心酸涩。

眼里薄雾渐起,悄然笼罩在寒凉暗淡的小间诊屋中。

小间里没人,他拿起腰间的同心结环佩慢慢贴在嘴角,冰冷的触感反而激涌出他眼底压着的热意。

他真的好想苏刈。

苏刈于他,像是黎明与朝露,光影离合间只有片刻辉耀。

他在贪心,想拼尽全力留住灵山寺主持口中的一缕善缘。

他脸趴在桌子上,手里握着环佩,不知道在暗室里痴坐多久。

“咚咚咚”

苏凌连忙起身抹了抹眼角,轻咳吞咽来调整下嗓子,挺直腰背后才开口说进。

门嘎吱一声开了,外面的亮光照进小间,苏凌下意识抬袖捂住眼睛。

钱小姐哎了声,“怎么没把帘子打上去啊,屋子怪黑的。”

苏凌压着嗓子道,“唔,有点风寒,有帘子挡着也暖和些。”

“啊,严重吗,我就说你这样拼命,身体吃不消的。”

不过钱小姐走进发现苏凌眼眶红红的,怎么看都是故作笑颜。

“你不会哭了吧。”她惊乍道。

苏凌觉得没面子,冷着脸瞅人,鼻音微塞道,“说了风寒。”

钱小姐抬手轻轻拍了下苏凌肩膀,一脸敬重道:

“我还以为你水火不侵油盐不进老成持重的很,没想到心底如此悲悯,哎,那些妇人是过得太惨了。”

还油盐不进,你怎么不说死猪不怕开水烫。

苏凌心底到是松了口气,淡淡道,“我不是为她们哭的。”

钱小姐嘻嘻一笑,“我都看到了,就别嘴硬了。不是她们还能是谁。”

苏凌看她一眼,抿嘴没说话。

总不能说自己想男人哭的吧。

这个美好的误会,就让它静静开花结果然后尘归尘土归土。

但钱小姐最近正在和那写话本的书生构思关于苏凌的本子。医者仁心,为苍生落泪这个点,必须大写特写。

苏凌现在没多解释,以至于后来他看到话本故事的时候已经晚了。

原本来找他看诊的妇人还挺矜持能忍的,只是哀怨地把家里男人浑身数落个遍。

后面不知怎的,妇人们直接备了两条丝绢手巾,一条便是给苏凌擦眼泪的。

她们见苏凌没流泪,还会好奇怔住话头,转向苏凌询问为什么还不哭。

苏凌无奈打趣道,因为还不够苦。

那些人一听,顿时面色松快不少。原来她还不是最惨的,瞧,心慈爱哭的苏大夫都没流泪呢。

后面更演变出一种奇怪的风潮,渐渐以苏大夫为自己落泪为荣大肆宣传。虽然苏凌没哭过一次。

苏凌此时万万想不到,今后他不仅以医术闻名,还以常常悲怀落泪而被人们津津乐道。

“苏凌,你是不是也觉得女人的喜怒哀乐都依附于男人,觉得女人哥儿很难掌控自己人生。”

钱小姐突然严肃道。

苏凌并不想聊这些,“你进来有什么事情,你不是应该跟着周王学登记药材?”

钱小姐却坚持道,“别逃避,我知道你想过的,你肯定想过的。”

“想过又怎么样?就像老天干旱,有人破罐子破摔看着地里菜被晒干,有人的每天早晚不辞辛苦浇水,地里仍是绿油油一片。”

“青石城的这片天向来是世家掌控,日子好坏,只能靠自己。”

苏凌说到这里,见钱小姐面色凝重似决心朝着这条道上走。

他打趣道,“或许钱悠你真的可以。”

“有家世有钱还有闻者悲悯的亲身经历,和书生一起写书搞宣传,说不定真的可以。”

起码,以钱家背景,青石城没人敢动钱悠。

钱小姐不乐道,“说了叫阿悠就行。”

钱悠这个名字太难听了,叫快了好像“钱哟”

她对苏凌有种莫名的信任,追问道,“怎么才能彻底改变男女地位?起码女子能提出和离吧。”

苏凌倒是认真思索一番,但他能想出什么东西?只随口玄而又玄道:

“不破不立吧。这起码把青石城捅破天才能有可能吧。”

“那就是需要一场战争?”钱小姐懵懂道。

苏凌见她那个不谙世事大小姐的样子,要走这条路估计要撞个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