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当关系 第28章

作者:公子欢喜 标签: 近代现代

另一头,魏迟已经把整条街上的路灯数得闭上眼都能一盏不漏地画出来。估算时间差不多,他才吸着鼻涕慢腾腾地转过身。

理发店的生意很清淡,冬天里人们更愿意在家里窝着,任凭头发的发梢堆满脖子根。伙计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替零星的客人洗头吹剪,宽叔不在,严俨落单。

魏迟挨挨蹭蹭地从门缝里挤了进去,笑眯眯地把手搁上严俨面前的柜台:“严俨……”

严俨头也不抬:“先把你的鼻涕擦干净。”

“……”魏老板很狼狈,但是再狼狈也不会忘记邀功,“这个……我替阿绿找了个住的地方。”

“嗯……”严俨继续垂着脸,觉得帐本上的数字比魏迟的脸更好看。

魏迟蹭啊蹭,从帐台外边,蹭到帐台里边,手指头轻轻点着严俨放在桌上的手:“阿绿他不用跟你一块儿住了。”

严俨不为所动地回答:“嗯,我知道。”

“那……么……”手指头在光滑白皙的手背上游移着,从修剪整齐的指甲尖一直到被衣袖覆盖的手腕,魏迟故意把话尾拖得很长很长,一半窃喜,一半掩饰,“你什么时候搬去我家?”

“魏迟。”严俨猛地抬头,目光犀利。

“嗯?”

“阿绿的话都是你教的吧?”那个被耗子训一句就吐不出半个字的小笨蛋,打死他也编不出那么多贴心话来。

“这个……”被戳穿的魏迟脸不红心不跳,提溜乱转的眼珠子眨呀眨,“今天不适合讨论这个。”

于是严俨也跟着笑了,咬着笔杆子,利落地甩开他再度搭上来的爪子:“我觉得,今天也不适合讨论搬家的问题。”

※※※※※※

严俨搬家的日子是在一个星期三。一周的正中间,绝大多数人上班,他刚好休息。

天天开门迎客的理发店没有“双休日”的说法,伙计们两个一组,按照墙壁上的月历轮流休息。有时做六休一,有时做四休二,也没有定数,全看店里的生意忙不忙。背井离乡的人们没有亲戚要走,也没有同学朋友要聚,什么时候休息都是一样,床上昏天黑地地躺一天就过去了。只不过事情一多,严俨就会犯迷糊。脑子里乱轰轰搅成一片,连他自己都算不清,今天到底该不该上班。

于是干脆披上衣服往店里跑一趟。大清早的,宽叔曲着胳膊往上抬卷帘门,看见严俨走过来,满脸都是惊讶:“你怎么来了?今天你不上班。”

严俨抓抓头,恍然大悟:“哦,这样啊。”

转身又往回走。

宽叔在他身后边笑边摇头:“伙计们的上工表还是你亲自排的呢,自己倒先记不清了。”

认识魏迟以后,严俨就再也没闹过这样的小笑话。

从来不拿自己当外人的魏老板每月一早都会准时扑进店里,嘴里一边扯着不着边际的闲话,一边不露声色地站到被伙计们用彩笔划得面目全非的月历下,埋头对着手机一阵猛戳。

然后隔三差五地,他就会挨到严俨身边,附到他的耳朵边轻轻吹气:“严俨,下周一你休息,跟我逛街去吧,我请你吃饭。”

或是在和旁人的高谈阔论里,魏迟不经意地转过头,漫不经心地对严俨说上一句:“喂,严俨,星期五胖子约我打球,你去吗?”

严俨皱起眉头思索:“星期五我上班。”

“瞎说有什么好说的?你上周五上班,这个礼物五是休息。”嘴里“啧啧”嗤笑两声,他早就把头扭了回去,和别人说上两句,忽然又回头,“哎,严俨,说好了哦,星期五去打球。”

反正问也问不出什么,一双滴溜晶亮的眼睛眨巴两下,魏迟嘴里的话就翻得比女客们翻脸还快:“哦,是阿三告诉我的。”

“咦?昨天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哦哟,你什么时候休息连你自己都搞不清,我怎么会清楚?”

他最无辜,他最委屈,他就差没把“白莲花”三个字刻上自己的脸。

严俨揪着他的衣领狠狠瞪他,他勾着嘴角,两手一摊,一脸的宽容大度外加一丝丝窃喜:“那就当是我刻意记住的好了,反正你开心就好。”

看,多无辜,多委屈,多么亭亭玉立的一朵白莲花。

不甘心地松开他的衣领,严俨胸闷到不行。

后来,严俨也习惯了。偶尔还会主动跑去找他:“喂,魏迟,我下周什么时候休息?”

不管手边在干什么,魏迟总能头也不抬地脱口而出:“星期二。”

于是严俨再施施然地跑回去跟客人讲:“张阿姨,我下周二不在店里,你找我们宽叔或者蹄膀吧。”

众人绝倒:“原来魏迟还有这个功能?”

严俨笑笑不说话。背后,一路跟过来的魏迟慢悠悠地推开门,又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干嘛?不行啊?”

青面獠牙,张牙舞爪,甚霸道,甚嚣张,甚有腔调。

严俨的行李很少,大大小小归置到一起,不过一床被褥,一个行李箱,外加一个装满梳子剪刀的工具箱。

袖管挽得老高的魏迟大失所望:“这么少?”

严俨先把被褥扔上他的助动车,然后毫不客气地把沉甸甸的行李箱拖到他脚下:“你以为有多少?”

连同严俨手里的工具箱一并夺过来,魏迟一边用绳子把东西捆上车,一边拖长了语调叹息:“早知道这样,昨天晚上就不请胖子喝酒了,害我还白白搭进去一条烟。”

“干什么?”严俨弯下腰抓住绳子的一端好方便他打结。

手指头绕着手指头转啊转,魏迟忙忙碌碌地说:“找他借辆搬场车。”

“借车干什么?”

魏迟的手停了,眼珠子黏在严俨身上到处转,一口白得可以去做牙膏广告的牙齐整整地咬着下嘴唇:“你真的要听?”

“你真的敢说?”知道他接下来没有好话,严俨挑起眉梢对上他笑得跟狐狸似的脸。

找车干什么?搬嫁妆呀。这种话能说吗?不能说吗?严俨会生气呢?还是会生气呢?还是生气呢?会生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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