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 第34章

作者:Shrimp 标签: ABO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父子之间,这能叫监视吗?我是在关心你。”李胜南的声音缓缓的,不容商榷,徐徐而进,像是能料到他如此剧烈的反应,“我之前让陈叔转告你了,今天晚上我要开始动手术,你连个短信也不发来问候我。”

李隅用力握着手机,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鼓了起来,“你想让我问候什么呢?嗯?”

“至少像我关心你一样关心我,这边护士都说我养了白眼狼。啧,几个月不见,爸爸都不知道你住哪儿了。”

“你都能监视我,还会不知道我住哪儿吗?”

李隅不想听他继续扯淡下去。

然后,他听到李胜南叹了漫长的一口气,“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我这边窗外正在下雨,刚打完镇定剂,一会就要进手术室了。李隅,我是有点想你的,毕竟你是我的儿子,你流着我的血,也应该想我的。”

他把电话直接掐断了。李胜南这句笃定的“你流着我的血,也应该想我的”听起来好像一种长久的诅咒,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

在柜台结账的时候,旅明也注意到了李隅的不对劲。他是惯常的没有表情,但是手指和他相触,接过纸袋时都在持续颤抖。

“你冷吗?我看外面天气突然降温了,要不我找表哥拿件衣服给你。”旅明咳嗽一声,看着李隅有些发白的侧脸,眼睛像洇出的两点墨,死死盯着他,像是想从中挖凿出什么东西一样。

他不免有点心虚,侧头避开了这个少年的眼神。

李隅这种脸色像刚被什么东西给惊吓过一样,但是旅明知道他不是害怕,更多的,或许是在拼命浇灭自己的怒火。

这种矛盾神色不应该在一个少年人脸上。

“还好,不冷,我先走了。”李隅拿上自己的纸袋准备走了。

“诶,苏裴这张CD你还要么。”旅明叫住李隅,把手中东西举起来给他晃了一下,光滑的塑料在灯下反射出镜面的光来。

李隅顿了一会,像是喉咙被什么梗着似的,最终还是皱着眉头低声道,“要吧。”

好一会,旅四海从从里面的小房间钻出来了,四下扫视之后,“人呢?”

旅明耸肩:“已经走了好一会儿。”

“这小子,不知道带伞没。”旅四海手中拿着的小收音机正在电流声中滋滋作响,“受强冷空气影响,华北地区气温明显下降……塘市以中部以南地区将出现寒潮天气……”

他拿着折叠伞,往挂着布帘的门口看去,然而已经看不见人影了,一阵穿堂凉飕飕的风从他离去的地方吹进来。

.

和秦舒道过别之后,阮衿去把猫取走了。

周家女佣给的纸箱有点大了,他只能倾斜着搁进自行车篓里,睡得正酣的奶猫卷着旧衣服滚到角落里,很有精神气地表达了不满,奶声奶气地喵了起来。

阮衿揉了几下它的后颈以示安抚,只能缓慢地蹬着自行车前进。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驶出安静的别墅区之后,四周霓虹色的灯牌逐渐亮了起来。他看着街边那些琳琅满目的名字,就在想到底要给这只猫起个什么名字好,被渔网缠住的,要叫小鱼么?这个名字叫起来倒是很像李隅。

小鱼?小鲤鱼?他琢磨来琢磨去还在考虑,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思路都跑到李隅身上了,不由得自顾自笑了起来,直到忽然感觉到脸颊上一凉。

下雨了。

干燥的水泥地面正在被密集的雨滴占领成深色的,出门兼职的时候总是遇到这样的问题,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先把装着猫的纸箱赶紧合上,然后又从书包里取出了折叠伞。

就这样举着伞,单手握着车把手继续往前骑。

冬天来得好快,一下大雨,气温就骤然降下来了。阮衿在北方待了好几年,还是不太适应这种变脸如翻书的天气。冷风和着雨水拍打着面颊,徐徐地灌进了敞开的领口,风大得要把他的伞给直接掀翻过去。不会给刮坏吧?他顶着风雨这么担忧着,眼睛有点睁不开,不由得缩起了脖子。

下巴在淌水,胸口也淋湿了一片,就这么一个狼狈的情况下,然后他看到了站在公交车站牌下避雨的李隅。

雨幕混合背后公交车半闪不亮的广告灯牌,灯牌上是治疗不孕不育医院的广告,上面年轻貌美的女人抱着可爱的婴儿和蔼地微笑着,而李隅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上面印着“四海音像”的字样。

他像是已经很累了,离那发热灯牌很近,几乎要闭着眼睛倚靠上去,投入那个母亲的怀抱,但又始终保持着一点距离。

靛青色,粉紫色的霓虹,被雨水搅弄成一团,映照在他的半边侧脸和白色耳机上,形成一种微妙而冷峻的色彩。睫毛和眼下痣,以及面部轮廓和额角碎发都附着那一层玻璃釉似的色泽,充斥着一种悬停在空气中脆弱而锋利的美感。

很像一副映照在水中的画。

此刻雨声沙沙的,如同诸多喋喋不休的絮语。

阮衿有点看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嘿。”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冲李隅拘谨地大声喊道,“前面在施工建地铁,这边公交车站这几个月停运了,你等不到车的。”

李隅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像刚刚从梦里醒过来,他又继续道,“我载你去前面的路口打计程车,好吗?”

一把随时可能在大雨中倾覆的折叠伞,以及,随时可能散架的老旧自行车,前面车篓里还有一只孱弱的猫。阮衿觉得自己好像个满载破烂的船,鼓起了打着补丁的帆,再多一个旅客就要沉下去,但是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自己可以。

下巴在滴水,头发贴在额前,脸被冻得青白,李隅看着这个样子的阮衿,知道他在等自己的一声回应。

这种感觉很微妙。如果他想,可以立刻打电话叫车来,就算路上有窄小的巷道里轿车走不进来,司机会举着伞来接他,不必淋雨的方法对于有钱人来说有千千万万个,这只是缺乏想象力的问题。

他不是非坐这破烂自行车不可。

短短三十秒不予回应的犹豫,是否对阮衿是一种精神折磨呢?他看阮衿举着伞剧烈地咳嗽起来,因为畏寒而略有蜷缩。他自以为是地伸出了援手,然后安静等候着回应的,竟令他想到了诺亚方舟。

这不是洪水啊,他想,这完全不是,这只是一场令天气骤变的冷雨。

但是他有一种恐慌到逃离一切急迫感,被黏腻的视线所纠缠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他无所遁形,敞露在空气中,像个移动的活靶子。

于是李隅也不清楚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只是离开那个灯牌,走下了马路牙子。

他坐上了那个又硌人又窄小的后座,感觉衣服很快被雨水打湿了一点,“把伞给我吧,我来举。”

阮衿咳嗽了一声,扭身把伞递给李隅了,又低头看到那个纸袋,“是要紧的东西吗,雨水打湿一点没关系吧?”

“几张唱片,有保护袋。”李隅把唱片搁在了他的胸口和阮衿的后背之间。

载上一个一米八的Alpha,对于阮衿来说还是第一次,他有点紧张地提醒道,“座椅有点小,你扶住我吧,不然可能会掉下去的。”

他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攀住自己的腰,以及来自少年手心黏附着的温热触感,唱片的纸袋被他们的身体亲密无间地挤在缝隙里,他甚至能感受到李隅稳健有力的心跳。

上一篇:霸总C位出道

下一篇:隔墙花AB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