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塔 第24章

作者:公子欢喜 标签: 男男 虐恋情深 近代现代

不理会敖锦的疑虑,他自顾自咬破了指尖将血液往男子眉心抹去,傀儡之术虽精巧,却欺得了凡人瞒不过仙家,若修为高深者以自身精血点化,却又不同,怕是寻常仙家亦辨不出真假来。

敖锦见了,顿时惊诧,连忙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完全起了兴的神君只顾专心将男子点化,完事后才悠闲地转过身来答:“和小道士开个玩笑。”

他步态轻盈地回到玉阶之上,侧着脸认真斟酌片刻,对地上的男人道:“从今起,你就叫东垣吧。”

男人未及得答,敖锦已拦在了跟前:“若被无涯道长看破,你要怎么收场?”

彼时真叫天真,什么都不曾顾虑,什么都未放在心上。敖钦摆手笑他的婆妈:“没事,就一会儿,我逗逗他。”

转过脸来却是又一副口吻,高高在上的神君高居东山之巅,飘渺得连眉目都叫云烟遮去半边:“本君说的,你可听见了?”

坚如磐石的男人木然颔首:“是。”

连声音也是醇厚,好似拿来说谎便是浪费。

第十五章 下

他让东垣去到天河边,自己隐了身形躲在云间看。

正值壮年的凡间男子,家中该有老母一位兄嫂一双,上得几年乡学念下几年诗书,上山砍柴时巧遇一位白发老翁行在山间崴了脚,他好心背他下山,却不想老翁原来是老仙,化了身形跑下凡间来游戏凡人。感念他的一番好心,老仙许他天宫一游,却不想方来到天河边便迷失了方向,正自焦急不安,怕晚归了劳慈母惦念。

一套套的说辞都是事先教好的,小道士若问家住何方,便答说是东山脚下,有清河有石桥有桃花。如果小道士还记得,就该想起,那小城正是当年他们初遇的地方。连东垣身上的衣衫都是命人换过的,石青色,那时他穿的颜色。

待到小道士信以为真时,他便如神兵天降般跳出来,“哈哈”一声笑他的愚钝:“本君这般的雕虫小技就能骗过你,还修什么道?跟了我来修吧。”

倘或小道士羞赧,兴许还能顺势把他揽进臂弯里戳他的眉心:“你看看你,我从前跟你说什么来着?别轻信旁人,偏不听。看看,才三言两语就要被人拐跑了。”

想得很好,完满得仿佛台上一出皆大欢喜的戏,偏偏这出戏打一开场就荒了腔走了板。

他在云间见得东垣同小道士攀谈,精心点化的傀儡一丝一毫都牢牢遵着指示,面容焦虑神色憨厚,见了小道士后又笑得欢畅,晒得古铜的方正面孔上恰到好处透那么一丝红晕,手足无措的样子带一点笨拙,却反更让人相信。

傻傻的道士起初疑心,听得东垣说完来龙去脉便是一脸恍然大悟,全心全意放下了戒备,仰着脸勾着嘴角笑:“不碍事的,我送你下去。”

不知为何,这笑容带了一丝狡黠,像是让他不小心意会到了什么,又似藏了什么敖钦并不知道的秘密。

迈出一半的脚步就这般硬生生停在半途,敖钦忍不住将小道士的表情放进心里琢磨。

正是这一刹那的犹豫,他失了跳将出去的时机,眼睁睁看着心善的小道士牵着东垣的衣袖上了云头。及至离去时,神色古怪的道士犹不着痕迹往东垣身边挨了挨,悄悄抬起头来好奇地窥视男人的侧脸。

那日,小道士去而复回后,嘴边还留着一分笑,见敖钦现出身形也不惊讶,难得主动招呼:“殿下来了。”

依旧那副狡黠笑容,藏了只有彼此知道的大秘密一般。

想说的话就都憋到了肚子里,敖钦不愿错过他罕有的热情,平素口若悬河的神君反变得木讷,讪讪答道:“嗯,来了。”

千百年来头一遭,小道士走在他前头,引着他去石亭里坐下,忙前忙后将小炉点起,甚至破天荒开口对他讲:“前些天劳殿下差人送来新茶,贫道昨日喝了,如殿下所言,的确较之前的更好。”

当日分手时,彼此皆是流连,他是有口难开,对面的道士垂着脸将一双秋水墨瞳一眨再眨,几番欲言又止。

曾有心将东垣收起,谁知至多隔上七日,便又忍不住令他再去天河边。只因见过东垣后,端庄持礼的道者总会不自觉同随后出现的他多出几分亲密。偶得机缘上天的凡人为何频频出现在天河边?敖钦等着道者发问,迟钝的道者却似一无所觉,从头至尾不曾相询。

旁人道,梦境总是最好,哪怕梦想成真都不及梦中来得那般惬意。敖钦不知道这是否也是一场梦,只是那段岁月一如梦一般恍惚,哪怕今后在荒凉岁月中偶尔记起零星,犹自觉得几分不真切。

小道士总是在天河边同东垣叙话,自起初的客套到之后的无拘无束。他跟东垣说,他知道东垣居住的那个小城,因为之前去过,地方很美,民风也很好,记忆最深刻是那个总是倚在屋檐下叫卖的货郎,手里的拨浪鼓特别精致。

性格憨厚的男人不插话,含着笑听。小道士不知道,隐了身形的神君正站在自己身后几步远,同样默默地,含着笑听。

一反人前的拘束,谨慎的道者在东垣面前会断断续续说很多,几世修行中的人和事,天宫中各处的景色,甚至,昨夜梦见的一场大雪。

“从未见过那么大的雪呢。”道者半阖着眼自顾自说。

行为机械的男人细心地为他将被天风吹乱的鬓发拢起,沉入遐思的小道士睁开眼,神色有些惊讶有些羞涩,最终归于一笑。

东垣走后,从暗处走来的神君总是跟道者说起与方才想相同的的话题,道者在小小的诧异后便很快习惯,每每睁大眼听,目光晶亮,满脸的认真不是伪装。天风带着河水的湿气吹过时,敖钦也抬手去拢他的发丝,风里的道者注视着敖钦的眼睛,专注地、坚定地,犹带一点慧黠一点了然。

敖钦回忆着道者对东垣的笑容,隐隐约约觉出几分不寻常,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第十六章 上

 希夷走后第七天,天色晴朗碧空如洗。卧病在床的道者突然将沉静的目光从窗外的百花争妍里收回来:“这么好的天气,真想出去走走。”

 敖钦抓过他的手来放在自己的掌心,一语双关:“真要用药把你迷倒,你才不会想着走吗?”

 小道士摇头,同样垂下眼来看两人交叠的双手:“我想去上回去过的茶庄坐坐。”

 敖钦说:“等你能下床了再去吧。”

 小道士慢慢将自己的右手转了方向,掌心贴着掌心,细细长长的手指轻轻扣上敖钦的:“那里的茶很好,梨花也很美,我想再去一次。以后……怕是去不成了。”

 敖钦不愿去看他苍白的脸,视线像是凝固了,死死留在道者弯曲的指上,一根接一根地,同样也将手指扣了上去:“你呀……”

 旋即却是一声长叹,几分无奈,几分宠溺。

 道者是被敖钦打横抱着去的。怎么看都是故意,那般事事讲求精致排场的男人,不张罗车马不预备轿辇,低低抱怨一声:“可别再跟希夷告状,说我欺负你。”站起身来,弯下腰,一声不吭地小道士抱进怀里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出了门,一路穿街走巷竟也不避讳,目不斜视大步流星的张扬模样,恨不得昭告了天下,叫全城的人都围过来看才好。

 茶庄依旧清静,临着后院的隔窗全数打开,干净明亮的屋子里不见半个茶客。倒是黑漆漆的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才茶壶,想来伙计也偷懒,只顾猫在后院打盹,客人若想喝茶,只管自己从壶里斟。

 体弱的道者一个人坐不住茶庄的长条板凳,敖钦就坐在他边上,肩挨着肩,一手拦在小道士身后牢牢扶住他的腰。

 小道士把脸靠在敖钦肩头嘟囔:“你总这么霸道。”

 敖钦毫不客气地当做赞美收下:“若不霸道,怎么留住你?”

 这回轮到道者叹气,目光清澈得能映出窗外雪白的梨花,长久的沉默里没来由又叨念一句:“那塔,像是要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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