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我意 第15章

作者:北南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近代现代

  面粉和砂糖搅拌在一起,像摊散沙似的堆在料理台上,游母新做了指甲,万万不肯动手,游父碾磨香料,也磨磨唧唧的。

  薯条玩了满手面粉,瓮声瓮气地问:“到底谁和面啊?”

  “我来吧。”戚时安左右洗净了手,早年在部队也学过一点做饭技能,他把牛奶和蛋清倒进面粉中,警告道,“我只和面,别的可不管。”

  公司的数据库格外好用,沈多意自主加班,每项挨个审查数据。整个部门只剩下他自己,分外安静的环境下,做事效率达到了高峰值。

  他进一步筛选出了几个,准备吃完泡面就打给戚时安问问。

  “你电话响了。”

  游思拿起戚时安的手机走近:“是我哥,那我帮你接了啊。”她接通,那边传来游哲的声音,“哥,时安已经到了,正和面呢,不方便接电话。”

  戚时安微微弯腰,薯条帮他系上了围裙,游思在料理台对面和游哲通话,说着说着又开始抬杠。“哲思金融就得拉着我上班啊,我现在经营画廊更开心,你干脆改成哲哲金融好了。”游思不欲再聊,正好有电话插进来,“不说了,有人找时安。”

  她一看来电显示:“是章以明,帮你接吗?”

  戚时安满手的面粉:“接吧。”

  “喂?”游思接通,俩损友开始糟蹋电话费,“你拨打的用户正在做饭。”

  章以明重点和常人不一样,而且有着非正常的警觉性:“你为什么拿着他的手机,男女朋友都不这样隐私外露。”

  游思回道:“谁跟你似的浑身隐私,我和时安就算是男女朋友,也不怕碰对方的手机。”

  “你俩要是能成男女朋友,还用等到二十八九啊,别故意气我了。”章以明没什么正事,“叔叔和阿姨都挺好的吧?我寄过去的药材记得喝,滋补的。你也挺好的吧,寂寞了就回来,我一直都在。”

  游思一听就开始咋呼,游父游母也在配菜上出现分歧,明明就三口人,却总是鸡飞狗跳的。戚时安笑着看戏,要是他家这么乱,早被他姥爷一嗓子吼安生了。

  电话挂断,游思嗔怒道:“章以明对我性骚扰,他在公司是不是也骚扰人家女同事?”

  戚时安两手黏黏糊糊的,无力道:“你冤枉他了,他骚扰与否只看姿色,不看性别。”

  这厢和好了面,那厢连面汤都喝完了,沈多意收拾干净桌面,然后戴上耳机准备打给戚时安。号码已经拨出,他对着资料勾画,等待对方接听。

  才响一声而已,沈多意很高兴对方接得这么快。

  “你别烦了!我们俩刚刚决定在一起,你歇着吧!”

  沈多意勾画的笔尖顿住,被喊懵了。

  游思看都没看,以为章以明没完没了,结果说完却没听见回应。戚时安拿起旁边蛋壳砸过去:“别拉着我造谣,破坏我名誉。”

  游思被蛋壳砸中叫了一声,而后狐疑地看了眼屏幕:“沈多意?”

  戚时安立即骂道:“你就作吧!把手机拿过来!”

  顾不得满手的面粉了,戚时安抢过手机去阳台上接听,几步的距离始终没听见那边的动静。沈多意带着耳机撒癔症,已经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还在吗?”

  戚时安靠着栏杆:“找我有事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沈多意总算回神,他讷讷地说:“我选了K753和K760,想问问你的意见。”

  “可以,建议买入。”戚时安此时根本没兴趣聊这些,便敷衍地给了答案。给完也不出声,想让对方来打破沉默。

  等了五分钟,电话那边毫无动静,像睡着了似的。

  戚时安心急如焚:沈多意怎么还不问他女朋友的事儿?

  他超级想听沈多意酸溜溜地质问他。

  哪怕不酸,随便问一句也好,起码说明在意。

  “那什么,”沈多意终于出声,“没别的事了,我忙去了。”

  忙音直钻耳朵,戚时安吊着的一颗心被活活堵死在了喉咙口,他隔着玻璃窗瞪了游思一眼,开始组织八百字的真挚解释为自己正名。

  忽然“叮”的一声,蹦进来一条信息。

  沈多意发来:“你快回来了吗,我请你喝黄油啤酒吧。”

第18章

  但凡听两句出格的话就会脸红羞恼,人前向来保持着从容又斯文的模样,戚时安本以为沈多意纯情如斯,可此刻面对这条信息却迸发出势不可挡的怀疑。

  问题避而不谈,反问他什么时候回去,重要的是还提一句“黄油啤酒”。

  沈多意到底纯情还是高段,戚时安探究不清,他只知道自己变成了一条丧失思考能力的鱼,眼前鱼钩摇摆,一点旧事回忆就能让他毫不犹豫地咬钩上岸。

  窗子被推开,游思端着两杯酒来到阳台,她边走边喝,走到戚时安面前时递出了另一杯,好奇又直接地问:“沈多意是谁?”

  好歹是一起长大的,彼此都很了解,欲盖弥彰反而无趣,戚时安不假思索地回答:“明安的员工,也是老朋友。”

  “那你至于嘛。”游思双肩卸力,像是松了口气的感觉,“还以为你领导呢,原来是下属。怎么,怕被员工八卦吗?”

  戚时安尝了尝酒,回答道:“怕啊,我这么洁身自好的人当然爱惜名誉了。”

  他说完便往屋里走,准备洗掉干涸在手上的面粉,游思靠着栏杆喝酒,长发被风吹得乱飞,在吞掉最后一口后,她出声道:“我哥让我回哲思做事,可我又舍不得画廊。”

  戚时安顿了片刻,转身想给句建议,但游思却仿佛逃避听到,率先拦截:“我得纠结个十天半月,甚至更久,再说吧。”

  “随你的便,别气着游哲就行。”戚时安实在忍受不了手指间的黏腻了,没再停留,大步走向了厨房。

  一顿午餐吃得千辛万苦,薯条上桌时都要饿晕了。游父游母给戚时安讲发生在悉尼的趣事,戚时安回赠几句工作上的见闻。

  他忙起来不常回家,此时作客倒是激发了点想家的情绪。

  情绪这种东西就像病毒一样,种类繁多,滋生起来也不管不顾,蔓延速度还异常迅速。沈多意从离开公司回到家,再从洗完澡躺上床,整个人已经被情绪的藤蔓紧紧缚住。

  他为什么发那样一条短信?

  那么多种酒,提什么黄油?!

  一下子就轻佻了。

  沈多意越想越尴尬,电视剧看不下去,书也读不下去,刚才洗个澡还差点用沐浴露洗头发。他软绵绵地瘫在床上,手里握着沈老的痒痒挠,时不时挠一下平坦的肚子。

  后来实在无聊,他趿拉上拖鞋去了隔壁房间。爷孙俩一脉相承,沈老也正瘫在床上发呆,小收音机搁在旁边,里面是评书大师单田芳在讲《七侠五义》。

  “爷爷,你现在还盖毯子热不热啊?”沈多意没话找话,盘腿在床边坐下。

  “我盖上热,不盖冷,过季天气真愁人。”沈老阖着眼,偶尔点评一句,“白玉堂其实不如展昭厉害,但是他有点邪性,感觉就拔高了。”

  沈多意还想聊冷热的事儿:“那你晚上到底盖没盖?”

  “盖,热了就掀开晾晾,冷了再盖上暖暖,折腾得我快感冒了。”沈老不耐烦地把头扭向一边,“净打岔,都没听见欧阳春说什么。”

  沈多意干脆躺下跟着听:“欧阳春说慕容夏不是个好东西。”

  沈老终于忍无可忍:“你干吗来了?回你自己屋去!”

  沈多意不动弹,跟着听完了两章,最后沈老都睡着了,收音机还开着。他找了条偏薄的毯子给沈老盖上,然后关了收音机和床头灯。

  风箱旧了就会出现杂音,人老了睡觉也容易发出哼哧喘气的动静。沈多意在床边蹲下,乌漆墨黑看不清什么,但能听清沈老爷子有些费劲的呼吸。

  他静静听着,直蹲到腿麻才走。

  为期一周的出差即将结束,最后一天戚时安在岩石区观光,顺便买些礼物回去。他拎着袋子沿西码头闲逛,悠哉得像吃饱了遛弯。

  他去过很多地方,也经常飞来飞去出差,各式的景点建筑已经无法引起他的兴趣。海港大桥很漂亮,歌剧院也很漂亮,但他瞄过一眼就算了,目光甚至懒得多停留几秒。

  码头上风声喧嚣,强烈的阳光照射在海面上,水波纹带着四散的晶光,像碎掉的彩色玻璃。戚时安终于拍了一张,像那时在慕尼黑拍下的栗子摊儿一样,他以邮件形式发送给了沈多意。

正文还抱怨般写道:“其实你那天破坏了我的冲浪计划。”

  沈多意看到邮件时已经第二天早晨了,他被久违的豆浆机噪音吵醒,迷糊之间还沾了份起床气,看到邮件时头脑一热,直接回道:“冲浪多危险,你可以退而求其次,冲个澡。”

  早晨时间很短,要完成的项目却很多,洗漱、换衣服、吃早餐、看每日的开盘信息,沈多意忙得忘了邮件的事,轻轻打着哈欠上班去了。

  他曾经因为做兼职导致睡眠不足,课上困得抬不起头。那时候班里流行用风油精醒神,他就在人中上擦一点,然后吸溜吸溜的保持清醒。

  办公室里没人用风油精,沈多意别无他法,整个人都蔫蔫的。

  “沈组长,昨晚干吗了,怎么这么困?”

  沈多意不好意思地笑笑:“陪我爷爷听评书,他提前睡着了,我倒听得挺来劲。”说完看看手表,“等会儿章先生开会,我真怕打瞌睡,要是有风油精抹抹就好了。”

  “嗅觉刺激吗?”同事拿了自己桌上的香水,“这个能代替吗?”

  沈多意从来没擦过香水,心里有些不适从的抗拒,只好谢绝了对方。后来章以明开会,他特意挑了显眼的位置,以防自己放松神经睡过去。

  熬过了无精打采的一天,沈多意回家后早早就休息了,他计算着时间,估计明天上班就要见到出差归来的戚时安。

  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转了转,用睡前的最后一点意志力思考要不要请对方喝酒。

  戚时安已经拎着行李箱到家了,本来没拿那顿酒当回事儿,可他看见沈多意回复的邮件后,打定主意要喝一顿,为自己讨个补偿。

  夜伏昼出,天亮得越来越早了,家政阿姨前一天接到通知,于是早早就开始按门铃。戚时安开门时已经穿戴整齐,第一句就出口伤人:“李阿姨,你又胖了吧。”

  “什么胖啊,这叫富态!”

  “注意事项列好了没有啊,你每次都那么多要求。”

  “为什么又不铺地巾?剃须刀不要头朝外放!”

  戚时安被吼得青筋直跳,这位李阿姨是他妈从家政市场找的金牌阿姨,除了嗓门大简直挑不出任何毛病。他跟在李阿姨后面进了卧房,逐条反击道:“列出来不要时间么,我口述,你记一下。”

  “地巾铺来铺去很麻烦,我不铺。剃须刀经常用,随便放就行,别再为这个喊我。”

  “天气热了,把衣服倒腾一下,衬衫按颜色挂,西装熨好,寝具换套深蓝色的,看着凉快。”

  “所有地毯都要清洁,植物上营养土。”

  再不走就要堵车了,戚时安拎上包环顾一圈:“就这些,其他的你看着办,费用和家里的一起算。”

  他说完就往外走,顺便看了眼手表,李阿姨在背后喊道:“你妈妈说你两个多月没回家了,问你是不是失忆忘了她那个妈!”

  戚时安晃了晃车钥匙,表示已经知道了,回家这事儿,忙起来总是一拖再拖,看来他妈有情绪了。

  路上往家里去了个电话,说好这周末回家住两天。

  “戚先生,早。”

  “早,今天的发型很适合你。”戚时安一进三十层就看见了立在门口迎接他的安妮,于是称赞了对方一句。从门口到办公室,安妮把这些天的工作大致汇总了一遍。

  “戚先生,文件已经整理好了。”安妮站在办公桌前,“还是红蓝黑的顺序,由急到缓,您今天要开会吗?”

  戚时安望着满桌的债:“今天不开会,我等会儿拟一个公告,你挂到系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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