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一生 第19章

作者:谦少 标签: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虐恋情深 近代现代

他把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不是说了我和老师一起回去吗?”

我抬起眼睛看他,他气定神闲地喝着咖啡,漂亮到近乎完美的侧脸,头发都梳到脑后,发根也是墨黑色。

“我想,我还是一个人回去吧。”我斟酌着词句:“我爸他年纪也大了……”

“老师直接说他们不乐意看见我不就行了?”他把咖啡碟子一推,黑色的咖啡溅出来,落在雪白桌布上,格外刺眼。

我简直是忍无可忍了,现在是大清早,李家人大都还睡着,客人都住在别的房子里,佣人不会多嘴,连着几天被木偶一样摆弄,为了他的面子委曲求全,最后他竟然连我唯一的一个要求都不答应。

“你也知道他们不乐意见你!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人乐意见的事吗?”我把勺子一扔,站了起来,粉白色的瓷碗侧翻过来,粥都倒在了桌上,沿着桌沿滴下来。

我只觉得胸腔里像有一团岩浆在翻滚着,烧得我心脏上火辣辣地疼,我怕自己再在他身边呆下去会说出更过分的话来,激怒了他。索性推开椅子,想要跑到外面去。

“你想去哪里!”他一把攥住我手腕,力度大得像要把我骨头都捏碎,我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他横眉怒目地逼问我:“你就知道跑吗!”

“是又怎样!”我对吼过去:“总比你这种只知道强迫别人的混蛋好!”

最终还是骂出来了。

他脸上的怒意十分明显,咬住了牙,似乎想要揍我一顿,但渐渐地,他竟然平静了下来,墨蓝色眼睛里,又露出那种让我毛骨悚然的笑意。

“袁海,过来!”

一直在旁边小心翼翼观战的袁海赶紧走了过来。

他把我朝袁海一扔,用一种近乎气定神闲的语气说:“你替我看着他,我去换件衣服,顺便打个电话给郑野狐,说我不去玩枪了。”

袁海小心地问他:“那安排的车子……”

“还是那辆车,让李宏准备些礼品,十分钟之后我们出发,飞去C城,”他已经走到楼梯上,忽然站住,翘起唇角,朝我开心地笑道:“我要带老师去拜见一下我的岳父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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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是李祝融的脸,从仰视的角度看,他的眼睛是那种近乎黑色的墨蓝。

我的头很晕,倒是不怎么痛了,头下枕的东西比沙发硬一点,原来我睡在他腿上。

我记忆里最后一个镜头,是袁海为难地看着对着他大吼大叫的我,然后我手腕上一痛,整个人就软了下去。

想到这里,我整个像被蝎子蛰了一样,从他腿上弹了起来。

他轻而易举地按住了我。

“老师,不要激动。”他眯细了狭长眼睛,不知道按了什么按钮,车窗里透进来的阳光竟然明亮了很多,他手指在车窗上点了点:“你看,我们已经快到了。”

我剧烈地挣扎起来,被他按住,我满心的愤怒,张嘴要咬他,被他用手握住了下巴,卡住我牙关,低头吻了下来。

我只恨不能咬断他的舌头。

他顺利地让我濒临窒息,然后,气定神闲地道:“老师既然说我以前是在强迫老师,那我就真的来强迫一回好了。怎么,老师不喜欢?”

我躺在那里,握紧了拳头,满心里都是绝望,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他明明掌握了全部的主动,本该志得意满,却好像有点疲倦般,靠在车窗上,一只手插在头发里,越发显得肤色惨白。

窗外的风景,飞一样掠过,有什么东西在不可挽回地逃走,而我已经无力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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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个手机。”大概是因为情绪,我的声音哑着。

“老师要手机干什么?”他明知故问地看着我。

我别开了眼睛。

“我给我妈打一个电话,告诉她一下。”我感到指甲扎进掌心里的痛:“我爸身体不好,我怕他太激动……”

“老师不我的生气了吗?”他的手放下来,抚摸着我头发,大概是觉得我很温驯,又摸到了我脸上。

我忍耐着自己跳起来给他一拳的冲动,用我能发出来的最平静的声音说:“我错了。我不该和你吵架,你把手机给我吧。”

“老师不生气了就好。”他用指尖在我脸颊上轻划着。一直在副驾驶座上听着我们对话的袁海连忙把手机递了过来。他接过来,交到我手里。

他甚至还笑着说:“老师不是要告我的状吧。”

我没有说话,拿着手机,爬到了座位的另一边,蜷在那里拨通了我妈的手机。

响了三声,电话被接通了,我听见那边有高压锅喷气的声音,我甚至可以想象她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急忙忙地接起电话的神态。

“姆妈,”刚一开腔,鼻子就猛地酸起来,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涌,我连忙掐了自己两把,压低了声音说道:“姆妈,我是煦煦。”

“啊,煦崽啊,”我妈用她特有的大嗓门惊喜地叫了起来:“你爸明朝过生日,我就说我煦崽肯定记得唻……崽,你爸做整寿,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姆妈,我在车上,就快到家了。”

“好啊……回来好啊……”妈大概也是高兴,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念叨起了我爸:“崽,你不晓得,你爸这几天饭都不爱吃了,就盼着你回来……”

我的心像被放在滚油上煎,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告诉她,在我爸的大生日里,我要带着那个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夭寿仔”回家。

但是,如果不说,等到见面的时候,还是要开口。

“姆妈,我跟你说一件事。我这次回来,带了一个朋友……”

我妈大概也察觉到了我语气不对劲,有点小心翼翼地顺着我的话说;“带朋友……带朋友也好唻……”

我实在说不出口,只能沉默,我妈顿了一顿,终于问道:“崽,你带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我的额头抵着冰凉车窗,整张脸都好像冻僵了,我竭力想扯出一点笑容来。

我妈叹了一口气。

“崽啊,我就晓得,你还是不肯改唻……”她唉了一声,像是自我安慰一般说道:“带朋友也好……你这些年一直不开心,要不是因为那个夭寿仔……唉,姆妈上了年纪,就喜欢啰嗦,不说了,不说了。”

我闭上了眼睛,觉得心口像被撕开一个洞。

“姆妈,跟我一起回来的,是李祝融。”

“什么!”因为惊讶而骤然撕裂的声音,我妈发着抖:“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要和他搅到一起,你不记得当年……”

“姆妈,别说了。我爸身体不好,你帮我劝他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我支持着自己把话说话。

那边已经不说话了,只听见我妈急促的呼吸声,带着一两声抽泣。

我用手掌遮住了眼睛,说了一句“姆妈,总归是我对不住你和我爸。”挂上了电话。

李祝融从背后靠近来,张开手臂,把蜷缩在座位角落里的我包裹起来,用下巴枕着我肩膀,低低地说:“老师,说好了?”

我整个人都在发抖,往角落里缩。

我怕他,

“老师,别担心,我在这里。”他自顾自地说着,把我从角落里拖出来,抱住,在我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

我的脑子在疯狂的运转,像一台尘封多年又被拿出来的计算机。这些年来,我一直得过且过,因为没什么东西需要用脑子,我只不过是在活着而已。

是他把我逼到这境地的。

“我要一块手表。”车到市郊的时候,我忽然开口。

李祝融没有问为什么,而是问袁海:“准备的礼物里有手表没?”

“有的。”袁海拿出一张纸来,汇报道:“有一块PatekPhilippe的,还有一块Rolex的。”

“拿Rolex的。”

我靠在他手臂上,把手伸出来,手腕上一道血红的淤痕。

他抿着唇,替我把手表戴上了。

我看了一眼,似乎能遮得住。不再说话,靠在他身上,闭上了眼睛。

第24章

按照家里这边的风俗,整岁的生日是要办宴席的。

我爸不喜欢热闹,所以生日不会大办,应该就是请一两桌平时往来得比较勤的亲戚朋友,然后我妈自己做一顿饭,大家热热闹闹地吃一顿就散了。

我家里不大,三室两厅带厨卫,我爸平时把客厅当书房,把书房当储藏室,客厅里总是堆着一堆书,还不让我妈整理,说我妈会弄乱他的书。

我的卧室,虽然我已经很久不住在家里,但就算家里的东西没处放,我妈也绝不把杂物堆到我的卧室里。

我知道,他们其实希望我回去住。

回N市,也不是不可以,我的法学还不错,回去也找得到地方教书。但是我不想回去。

我爸这一辈子,傲骨铮铮,他是那种最老式的文人,从不折腰。同事背后造谣说他收了学生的礼,他能当面对峙,逼得别人公开道歉。

他唯一的污点,大概就是我。

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去书店,那时候我刚被退学,我妈让他带我出去走走散散心,他是整天闷在家里搞学术的读书人,哪里知道什么地方好玩,想要带我看学校后山的亭子,转了半天没找到路上去。绞尽脑汁,终于决定带我去书店。

在书店里,隔着一个书架,他的同事,明明看见了我和他,还刻意大声宣扬着:“听说许教授家里的儿子是个同性恋”。

他那时候正从书架上往下拿一本物理书,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永远记得他那时的神情。

他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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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的时候,李祝融忽然叫住了我。

我走在前面,他在等着袁海他们把礼物准备好,然后一手提着一堆纸袋子,很潇洒地打发了袁海他们,提着他的“礼物”跟在了我后面。

我家在三楼。住在左手边,门上贴的春联是我爸亲手写的,他写得一手好字,清瘦的宋体,用来写春联有点过于凄凉了。

我这辈子亏欠最多的两个人,此刻就在这扇门后面。

我扫了一眼我家的门,继续往上走。

这栋居民楼有五层,走到最后四楼上面的楼梯,他大概以为五楼就是我家,叫了我一声:“老师!”

“怎么了?”

他站在昏暗的楼道里,像一个英俊的吸血鬼,穿着纯手工的意大利西装,头发全部拢到耳后,露出混血儿特有的一张漂亮面孔,丹凤眼里带着笑意,朝我抬起下巴来:“老师,我头发乱了。”

他脸颊左边有一缕头发垂了下来。

我安静地走回去,替他把那缕头发重新别到耳朵后面。

在我伸手替他别头发的瞬间,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我脸颊上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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