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路看斜阳 第23章

作者:北南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甜文 近代现代

  他喝了一大杯水:“达标了,超过你怕你害怕!”

  路若培最终买了三个人的分量,一份留着给温凝。路柯桐看电视没吃,但估计挺饿,一直在看美食节目。

  “路路,我要出去一趟,你把桌子收拾一下。”路若培吃完就上楼换衣服去了,他答应完伸脖子瞅了瞅还剩着什么。

  换好出门,路若培开车走了,正是晚高峰,路上堵得很厉害。不断发展的城市里街道也在不停拓宽,两边的树遮不住机动车道的阳光。

  七点半,他到了秋叶胡同外面的小街上,熄了火落下窗吹风,闷热一天这时候有了丝凉气儿。收了棋盘回家吃饭的几个老头慢悠悠地走着,说:“过来云了,晚上要下雨。”

  没等到晚上,也就十来分钟的工夫就掉雨点儿了,家家户户的人都回去了,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骑着车子往家里赶,最后进了胡同最里面的院子。

  路若培关上窗户听古典乐,其实他也不知道过来干什么,又不是盯梢的警察。只是他想起路柯桐跟他说话时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看看,到底什么人把这死孩子迷成那个德行。

  自从费得安那天对费原动了手,沈老爷子就让沈多意只要在家就去费原家待着,有别人在费得安就会注意情绪,尤其是他们两口子都心疼沈多意。

  “吃饭了您嘞。”沈多意把饭端进费原房间,费原没动,他说:“我都累死了还来给你干苦力,缓解你家内部矛盾,快点儿给我吃。”

  费原没动完全是因为腿疼,他不娇气也扛打,但是关节一伤动动就疼得要命。他也知道,费得安那天没真使劲,不然能给他把膝盖骨踢碎了。

  拉开椅子坐下,先喝了小半碗绿豆粥,败火。沈多意瞧见他膝盖上裂的新口子,皱眉说道:“你在家做蹲起呢?怎么不见好还恶化啊?”

  “今天去公园了,感受八十年代约会的浪漫。”

  沈多意生气地说:“浪漫个屁,就是浪。干脆你截肢吧,坐轮椅让路柯桐推着你,一天天不烧包就难受。”

  费原乐了:“我以为你得笑话我呢,怎么那么大火?”

  沈多意噎住,移开了目光。这时林瑜珠在外面喊他吃饭,他应了一声然后说:“我当然大火,你烧包完还得我给你端饭,我把你家饭吃完去。”

  林瑜珠做的三丁炒饭和绿豆粥,费得安喝酒不说话,沈多意边吃边说:“阿姨你会做蛋包饭么?就是炒饭外面裹层蛋皮,我打工那家餐厅卖的特火。”

  “听着挺简单,下回炒饭弄成那样的,请你试吃。”林瑜珠这几天也是郁闷的觉都睡不好,沈多意每天来跟她聊天还能让她情绪好点儿。

  费得安突然插了句:“就该饿着他,吃不饱肚子的年代谁还跟家里犯浑。”跟自言自语似的说完,然后闷了一盅酒。沈多意知道费得安生气但是惦记,说:“费原的伤好像倒严重了,一会儿我扶他去社区门诊处理一下吧。”

  费得安说:“让他自己扶着墙去!”

  “也行,那我给他打伞吧。”沈多意笑眯眯的,给费得安磨没了脾气。林瑜珠心里难受,觉得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没人疼,老天爷也太不开眼。

  吃完饭费得安去陪沈老爷子说话了,林瑜珠起身收拾,沈多意抢先吧碗叠好端了,然后朝屋里喊:“费原,换衣服去门诊。”

  费原换上短裤出来,看见林瑜珠坐在客厅,明白了沈多意什么意思。他瘸着腿走过去坐下,然后揽住了林瑜珠的肩膀。

  “你起开,别让我心烦。”

  “要不你也打我一顿?反正我结实。”他靠着林瑜珠,平心静气地说:“妈,这两天你估计想了不少,关于怎么让我别再喜欢男孩儿,你想出招儿了没有?”

  林瑜珠掐他大腿:“没有,我现在开始想怎么弄死亲生儿子不判刑。”

  “撑死应该可以。”费原乐得够呛,乐完又平静地说:“妈,其实我喜欢男孩儿真是件不能容忍的事儿吗?难道我喜欢男孩儿就不孝顺你和我爸了?以后就不会为社会做贡献了?”

  “这条路难走我能承受,爷们儿家会怕这个么?你也说过,当初我爸追你跟别人打架被开除,后来三番五次去家里又被我姥爷轰出去,可你们不也走过来了么?我就是特喜欢路柯桐,只有我俩能一直好,那别的我就没什么受不了的。”

  林瑜珠说:“人家才十五!你才十七!”

  “十五就这么喜欢他了,等二十五不得更喜欢啊。”他说完就被林瑜珠踩了一脚,“那以后不喜欢的话你们更不用管了啊,不然白费劲么。”

  林瑜珠想说什么,他突然轻声问:“妈,从你知道开始,有没有过觉得这是病?”林瑜珠训道:“你妈我是名牌大学受过高等教育的,你当什么封建残余呢!”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惊慌,惊慌于两个孩子太小,惊慌于路柯桐家长的身份,更惊慌于大环境下这条路上要面对的目光和口舌。

  路若培关掉了音乐,改听雨声。他坐了很久倒是不累,因为经常开会习惯了。路灯照射下的雨线非常密,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时才注意到有两个人打着伞往外走。

  是费原和傍晚骑车的那个男生。

  在门诊上完药包扎好又等了片刻,沈多意站在屋檐下撑开伞说:“走吧,小点儿了。”费原接过伞举着,另一只手扶着沈多意的肩膀。

  “吃饭的时候我爸说什么没有?”

  “说你浑,我鼓了鼓掌。”

  费原停下,侧脸看沈多意:“哥们儿,你今天对我挺有意见,想想是谁把你从小罩到大。”沈多意轻声说:“以后不用了。”

  “你怎么回事儿?”费原伸手接了点儿雨,然后甩沈多意脸上,“饭吃咸了?”

  “费原,我认真的,干脆就现在说了吧。”沈多意转身看着费原,“其实我开始以为你和路柯桐就是小打小闹,但是到现在我明白了,你是动真格的。路柯桐有时候真烦人,但也是真可爱,从皮囊到心眼儿都可爱,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这话前后不搭,费原看着他,问:“你是不是有话没说完?”

  他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是一旦说出口就过了界,他们俩从铁路局宿舍玩儿到秋叶胡同,费原为他打过架,他为费原背过锅,局里组织职工家属旅游他们一起爬泰山,一起游北戴河。谁家说起发小打头的就是他和费原,竹马成双什么的太诗情画意了,他从来也不敢做那么美的梦。

  不过梦不梦的,从费原揽着路柯桐笑的时候开始,就都醒了。

  雨声肆虐,路若培把所有都看在眼中,不禁苦笑,周遭再怎么变有的事儿却每天都会发生。目送那两个身影走远,他按亮手机看时间,下一刻却来了电话。

  温凝在里面哭着说:“若培,我爸爸终于解脱了。”

  雨又大了起来,他开车驶出这条窄街,雨刷的速度不及雨滴砸落的速度,视线有些模糊。电话刚挂又响起,而他还沉浸在短暂的心悸中没有出来。

  “你还回不回来啊?”路柯桐一听就知道在吃东西,“那么大雨你去哪儿了?刚出差回来就约会吗?”

  路若培说:“食不言,等你吃完我就到家了。”

  “别吹了,我都吃一个钟头了,马上吃完。”

  他想起路柯桐小时候自己在家,他出去应酬很忙总是回家晚,每次下雨路柯桐就像找到了理由,打给他说自己害怕。后来路柯桐又忍不住出卖自己,说:“其实我不怕,我假装的,那样你就早点儿回来了。”

  他的大脑有一瞬间被抽空,这一瞬间里右前方打来一束强光,挡风玻璃上的雨水模糊了一切,除了刺耳的刹车声他只能听到路柯桐还在絮叨着什么。

  “爸,我吃完了。爸?”

  巨大的声响从手机里传来,雨声、玻璃碎掉的声音、撞击声、轮胎的摩擦声……唯独没有了路若培的声音。路柯桐手一松,叉子掉在了地板上。

  我吃完了,你快到家了吗。

  

  第32章

  

  雨越下越大,地面上积了一层水,两辆车静静的横在十字路口中央,仿佛之前撞击发生的巨响只是个幻觉而已。

  路柯桐头皮发麻,翻动电话簿的手指都在颤,他想报警却不知道路若培的具体位置,而温凝的手机也无法拨通。携着雨的冷风灌进屋子,他冷得面色惨白。

  邱家灯光明亮,邱骆岷正逗一只德国牧羊犬,他拿着手机拍照,说:“我说爸,我还没走呢,你就找好接替我位置的了。”

  “你走了我跟你妈多无聊啊,空巢老人养养狗,延年益寿。”邱爸摸摸牧羊犬的头,“这只退休警犬以前厉害着呢,是个老伙计,比你辈分大。”

  正说着,邱妈在卧室喊道:“老邱,电话。”

  等邱爸去接电话了,邱骆岷自己抱着狗拍照,觉得帅哥配警犬简直所向披靡,也就不到两分钟,邱妈惊呼了一声。邱爸随后喊他,让他赶紧换衣服。

  “怎么了啊?”

  邱妈急忙穿外套,解释道:“路路爸爸出交通事故了,他妈妈也联系不上,咱们现在接上路路去医院。动作快点儿!”

  怎么会这样,邱骆岷一时惊得说不出话。

  收拾完他们往路柯桐家赶去,路上邱爸打了几个电话,交代了事故要怎么处理。最后一个街口还没拐弯儿,邱骆岷看见了打着伞的路柯桐。

  “路路,快上车!”

  路柯桐打完电话就出来等着了,雨伞遮不住什么,他身上湿了大半。上车后邱骆岷抽纸巾给他擦了擦脸,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邱妈说:“宝贝儿别着急,咱们一会儿到了医院看大夫怎么说。”邱妈说着感觉一阵难受,忧虑加上心疼孩子,“若培也是,这种破天出去干什么!”

  “都怪我,”路柯桐声音微弱,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都怪我给他打电话,我还催他快点儿回家,都怪我。”

  他说完扭头看向邱骆岷,眼角掉下一滴泪,“哥,我是不是克父母……”

  邱骆岷抱住他,骂道:“说什么屁话,不许哭,叔叔可能没事儿呢你哭什么哭。”他没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半小时后到了医院,他们没去停车场,直接开到了门口。两边好多辆警车,路柯桐下车后就奔了进去,邱骆岷跟着他等电梯,抓着他的肩膀。

  邱爸邱妈慢一些,邱妈气息不匀地说:“交警发现的很快,送来的也比较及时,咱们都别慌。路路,别再说傻话,不然你爸爸也要伤心。”

  他点点头,盯着电梯上升显示的数字不敢眨眼。一阵晕眩,电梯门缓缓打开了,整层楼都有人看守,是刚刚调来的武警。

  手术室的灯亮着,路柯桐跑过去,然后看见了门口的温凝和杨越言。“妈……”他叫了温凝一声,充满了担忧与害怕。

  温凝上前搂住他,轻声说:“医生正在抢救,做完手术就没事儿了。”她说着也红了眼眶,问:“有没有吓着,要是我在家就好了。”

  邱爸和杨越言打了招呼,互相说了下情况。杨越言走过来拍拍路柯桐的肩膀,然后冷静地说:“路路你好,我是你爸爸的好朋友,之前我们见过一次,记得吗?”

  路柯桐点点头,他记得。不光是海边那一次,更早之前的那个背影应该也是这个人,并且他始终认为路若培就是为了这个人才和温凝提前离婚。

  “路路,你爸爸被送来的时候伤得很重,对方司机伤得也很重,手术存在着不小的风险,所以结果如何我们都不知道。”

  温凝打断道:“杨律师,你别吓他。”

  杨越言说:“这不是吓他,是把最真实的情况告诉他。路路,你是若培唯一的家属,你有知情权,但是不要害怕,我们这么多人都会陪着你。”

  路柯桐看向手术室的大门:“我等着我爸。”

  他们坐在椅子上等,路柯桐来回踱步,或者紧贴着门不动,凌晨时分邱骆岷去买了些热饮回来,然后拉着他坐下。

  “路路,我家养了条狗。”

  他捧着热咖啡暖手,目光呆滞,邱骆岷继续说:“我爸从警队带回来的,以前是警犬,叫声相当浑厚。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我不想听,你以后再说。”

  “以后我就走了。”邱骆岷看着他,杵了他肩膀一下,“有的事儿没以后,你跟你爸生气的时候想到过以后他会发生车祸吗?”

  路柯桐低下头,他要是想过就不会和路若培生气了。

  邱骆岷说:“我知道叔叔溺爱你,你自己更知道,所以总是肆无忌惮地折腾,你们可能确实有矛盾,但是矛盾比得上你们的亲情深吗?”

  比不上,怎么会比得上。

  将近三点时手术室上面的灯灭了,路柯桐冲上前等着结果,门缓缓打开,护士推出了路若培。“爸,爸……”他抓着床边,第一见到那么脆弱不堪的路若培。

  医生说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始终处于昏迷状态,四十八小时内没有醒来依然很危险。把路若培推进病房,大家在外间留候,只有路柯桐和温凝在里面。

  后来邱妈进来,说:“温凝,你和路路回去休息一下好吗?睡一觉再过来,这样守着也没什么作用。”

  路柯桐没动,就一直看着路若培。温凝满脸倦容也不想走,她根本睡不着。这时杨越言出现在门口,“邱太太,麻烦您看顾一下路路。温小姐,走了。”

  路柯桐抬头问:“妈,你去哪儿?”

  “我有点儿事情和杨叔叔去办,办完就回来。”温凝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说完起身跟杨越言走了。

  路柯桐脑子很乱,温凝这些日子不知道在忙什么,而且为什么会和杨越言一起出现,一起办事儿。他正想着,邱爸过来说:“路路你和邱儿先回家去,我们两个大人留在这儿,这是命令,明天上午再让司机送你们过来。”

  邱骆岷拉着路柯桐离开,电梯下到一半的时候停了,然后从外面进来两个警察,嘴里说着:“死的真不是时候,这都折腾到半夜了,困死我了。”

  等那两个警察进来,门外的场景路柯桐看了个一清二楚。不远处,温凝哭得不成样子,杨越言在和另外几个警察谈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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