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有个家 第27章

作者:寻香踪 标签: 种田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近代现代

  

  两人笑了一会儿,林家乐说:“盛老师,再唱一个吧。”

  盛墨想一想:“好,不过你得陪我去走一走。”说罢下了礁石,伸手去扶林家乐下来,林家乐犹豫了一下,将手伸了出去。

  盛墨和他并排走了几步,才开始唱:“晚风轻拂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没有椰林缀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这是一首八十年代的老歌,唱的是一对祖孙的故事,盛墨知道林家乐从小跟奶奶长大,将这首歌送给他,也许可以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当唱到“那是外婆拄着杖,将我手轻轻挽”那一句时,盛墨还非常应景地轻轻地挽起了林家乐的手。林家乐居然十分配合地没有将手抽回去,他听这歌听得入了神,仿佛看到很多年前,奶奶牵着自己的小手,在夕阳西下的余晖中,踩着自己的影子回家的场景。他突然想到,要是奶奶也有机会来海边就好了,我也挽着她的手,看着海浪,听着涛声,吹着海风,踩着薄暮,走在回家的路上……

  盛墨将整首歌唱完,一直都没有放开林家乐的手,而林家乐也忘了抽回自己的手。两人挽着手,慢慢地沿着海岸线往前走。此时夕阳的余晖早就散尽,海滩上的照明灯亮了起来,将他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盛墨心里无限甜蜜,希望这海岸线没有尽头,就可以挽着他一直走下去,走到生命的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林家乐回过神来,脸色潮红地抽回自己的手:“盛老师,这歌叫什么名?”

  “叫《外婆的澎湖湾》,你喜欢吗?”盛墨轻声问。

  “嗯,可以教我唱吗?”林家乐还是第一次主动要求学唱歌,“只是我不怎么会唱歌”

  盛墨笑起来:“好啊,你喜欢,我就教你唱。教到你会唱为止!”

  林家乐露出微笑:“那就谢谢盛老师了。”

  他们一直在沙滩上逗留,盛墨不仅教林家乐唱歌,还把自己所会的跟海有关的歌儿都唱了一遍。末了又将买的烟花拿过来,在沙滩上燃放出最绚烂的花朵。放完烟花,盛墨才拉着林家乐回到海滨小镇,吃了一顿地道的海鲜大餐。

  晚上,他们在海滨的小镇找到了一家民宿,这是海滨旅游小镇的淡季,到处都是空房子。他们挑选了一处可以看得见海的房子,一推开窗户,便是黑魆魆的海面。因为房间有余裕,林家乐坚持每人住一间,盛墨没有坚持,他感觉林家乐其实并不排斥自己,若是逼得太紧,反而会让他逃得更远。

  这一夜,两人枕着涛声入眠,奔波了一整天,此刻的心情又是无比地放松,所以竟睡得格外香甜。林家乐在梦中,还看到了童年时的自己和奶奶,奶奶一脸慈爱地对着自己笑。凌晨五点多,盛墨在手机闹铃中醒来,他穿戴齐整,正想去隔壁敲林家乐的房门,一开门,发现林家乐已经收拾停当了。

  “盛老师,早安!”林家乐的笑容是清新和煦的。

  盛墨的心情顿时大好:“早,小林,看日出去。”

  其实他们住的地方就能够看得见日出,但是既然来了海边,为什么不去沙滩上看日出呢?两人十分默契地相携出门。

  昨天晚上沙滩上的人极少,但是早上来看日出的人却不算太少,不知道那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此时天色微明,海面是墨黑的,薄纱似的的雾气笼在其上,被海风卷得倏来倏去的,像捉迷藏的顽童。

  盛墨举着相机,给林家乐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找了一处礁石,坐下来,同其他人一起,静静等待朝阳的升起。今天是2号,虽然不是新年的第一缕阳光,但也有差不多的意义不是?林家乐非常安静地静望着东海面,像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盛墨忍不住又给他拍了两张照片。

  闪光灯闪过,林家乐扭头看看盛墨:“盛老师,别给我照了,省点胶卷吧,留着去拍设计展。”

  盛墨点点头,收了手,在他身边坐下来,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冷吗?小林。”

  林家乐捏了一下手,摇摇头:“还好。”

  冬天的清晨,尤其是海边的清晨,温度还是很低的,说话都能看得见白气。林家乐的鼻头都有些红,盛墨跟他挨得近一些,希望可以传递一点温暖给他。林家乐看他挨过来,以为他坐的地方不够,便又挪开一点。如此挪了两回,盛墨沮丧了,便不再动,他再动,家乐都要掉下去了。

  此时天边越来越亮,墨蓝的云层渐渐被衬上了明亮的底色,渐渐变成橙色,又慢慢变成红色,朝霞越来越多,色彩越来越亮。有人在喊:“出来了,要出来了!”

  果然,一丝猩红从水天相接的云层中探出头来,那是今天的第一线晨光。盛墨举起相机,给刚露脸的太阳拍了个特写。那红色越来越大,从一线变成一弯,又从一弯变成小半个,渐渐变成大半个,周围的云彩全都被染红了,它终于不耐烦了,猛地一挣,跳出了海平面,红彤彤、圆滚滚,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染红了整个水天。因为是冬天的朝阳,没有多少热度,所以那朝阳显得格外温柔,红得格外通透。

  盛墨跳下礁石:“小林,转过来,给你和朝阳合个影。”

  林家乐转过身来,非常配合摆了个pose。盛墨说:“将手伸出来,往右边,像托着什么东西一样,对,那样,放低一点,好,就这样。茄子!”给林家乐拍了个托太阳的照片。

  林家乐从上头跳下来:“快点,盛老师上去,我给你也拍个。”

  两人玩兴大起,拍了一组托太阳、推太阳、踢太阳的照片。旁边的人看见了,也纷纷仿效。

  拍完照片,两人回海滨小镇吃早饭,像广东人一样喝早茶,大快朵颐水晶虾饺、榴莲酥、肠粉等。

  吃过早饭,林家乐提议说:“盛老师,我们今天回市区去看设计展吧。”

  盛墨有些不舍这单独相处的时光,更何况又是海边如此浪漫的地方。他说:“明天再去吧,我们今天就在这里玩吧,这儿车少,人也少,我教你开车吧。”

  林家乐果然心动:“可是,你后天还要去上班。”

  盛墨说:“没事,我们明天看完之后,就往回赶,回去也就两个多小时的事,不耽误后天上班。”

  林家乐终于点头答应了。

  盛墨找了一处比较开阔的地方,开始教林家乐开车。教开车是个促进感情的好法子,在教的过程中,还能时不时碰碰手,触碰一下腿,吃一些豆腐。林家乐是个心思单一专注的孩子,一做什么事,就会沉浸到其中,所以竟也没有发现盛墨这些借机揩油的小动作,也许发现了,不知道如何去反应,就干脆装不知道,把盛墨偷乐得肚子都笑抽筋了。

  中午两人又跑到海边的烧烤场去烧烤,其实这种天吃火锅更适宜。但是吃烧烤不在时节是否正确,而在烧烤的乐趣。两个大男人,背着风,在大冬天的海风里烧烤。回旋的海风卷着青色的烟,将两人熏得直淌眼泪。

  林家乐是主烧烤手,盛墨是打下手的,只插插竹签递递配料,林家乐掌握火候,给肉丸、鸡腿、鸡翅抹油,涂调料,虽然是第一次烧烤,但是凭借他的厨艺天赋,居然将那些东西烤得香喷喷的、焦黄可口。盛墨吃得是赞口不绝,林家乐也烤得不亦乐乎,盛墨还时不时给双手不空的林家乐喂一口肉丸,不时讨论一下火候是否够,味道是否足了,配合极其默契。好在烧烤的人极少,要不然人家看着两个大男人如此互动,不侧目才怪。

  到了半个下午,林家乐已经能够将车开得慢慢悠悠地走了,不过他的手和脚几乎都要抽筋了,这一天几乎都是在练车之中度过,精神高度紧张。他觉得自己开不下去了,便将车还给盛墨,让他带自己回市区去。

  对盛墨来说,这一次的海滨之行收获是极其可观的,不仅吃到无数豆腐,还获得了林家乐的信任,两人的感情也明显得到促进。

  回到昨天预定好的酒店,因为只预定到一间双床房,盛墨对这一晚本来是十分期待的,但是林家乐表现得十分疲惫,洗完澡出来,身上穿得严严实实的,钻进被窝里就不出来了。盛墨看着累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林家乐,将自己原本打算增进感情的想法全都咽回肚子里去了,累了就好好睡吧。

  半夜里,林家乐睁开眼,看着对面床上酣然入梦的盛墨,睡意全无。如果到现在他还不明白盛墨的心思,那就真是装傻了。经历过与贺方旭的那一段,他对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觉是相当敏锐的,之前他还不敢自作多情,认为盛墨喜欢自己,但是这两天,盛墨的小动作是如此地明显,是个人都感觉到了吧。要怎么办呢?是继续当做不知道,还是避开?

  盛墨是个好老师,好兄长,好朋友,他一直都待自己那么友善,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这样好的朋友,他不想失去。但是也不能接受他的感情,不说他还有没有去爱的能力,就算是能爱,他觉得自己也不配。所以还是装作不知道吧,盛墨不提出来,自己也装不知道,虽然这有些自私,利用了他对自己的感情,但是真的不想失去这个朋友。他甚至都不敢去想,如果有一天,盛墨跟自己把话挑明了,他要如何去面对他。被人照顾也是会上瘾的,林家乐有些鄙视自己地想。

  第二天,盛墨看着挂着两个熊猫眼的林家乐:“小林,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对啊,不知从哪里来了几只蚊子,一直在耳朵边嗡嗡地叫,打又打不着。”林家乐掩饰地说。

  盛墨奇怪了:“有蚊子吗?我怎么没有发现。这种天还有蚊子?”

  林家乐红了脸:“大概深圳的冬天比较暖和,所以蚊子还在活动。”这个理由虽然牵强,但是广东的冬天有蚊子,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那我们今天还要走一整天呢,要不要紧啊?”盛墨关切地问。

  林家乐摇摇头:“不要紧,我们快去吧,盛老师。”

  设计展上,林家乐收获颇丰,他看到了许多别出心裁的设计,真是大开眼界。盛墨凭借自己对建筑设计的理解和艺术修养,为林家乐当起了全程讲解员,介绍各种家装风格,什么新古典啦、后现代啦、自然主义啦、超现实派啦,带领林家乐进入一个精彩纷呈的家装世界。林家乐如同吸水的海绵一样吸收着这些知识,盛墨看着他眼中的专注和热情,也觉得分外有成就感。

  一直到下午五点半闭馆,他俩才从展览馆出来。林家乐虽然走得两脚都有些胀痛了,但是还是意犹未尽,今天这一场头脑风暴让他的精神极度亢奋,所以完全忘却了身体的疲累。两人都累得不轻,草草吃了晚饭,便驾车往回赶。

  林家乐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但还是强打起精神陪着盛墨说话。盛墨看他不住地打呵欠,便伸出手来揉揉他的脑袋:“睡一会吧,到了我再叫你,昨晚也没休息好。”

  林家乐撑着眼皮摇头:“开车很无聊,我陪盛老师说说话。”

  盛墨笑笑:“没事,我不会睡着的,你只管睡你的,保准安全将你送到家。”有你在我车里,我怎么会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开车。

  林家乐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那我就睡一会啊,到了叫我。”说着闭上眼睛,不出三分钟,便已经进入梦乡。

  盛墨将车停在路边,替他放平座椅,然后再重新启动汽车,载着林家乐回家。

  

  第五十章

  

  冬天的夜黑得早,夜色如墨一样浓重,车灯划破厚重的夜幕,将回家的路照亮。盛墨专心地开着车,困了的时候就揉一把脸,再看一眼躺在自己身边的人,开心的泡泡就抑制不住地往外冒,溢满眼睛和嘴角。如果林家乐这时醒来,就会发现,盛墨一个人自得其乐地在那傻笑。

  接近G市市区的时候,林家乐的手机响了起来,并且坚持不懈地响了许久。盛墨很想一把掐断那个电话,以免打扰到林家乐的睡眠。无奈那个手机正好放在他衣服的右边口袋里,盛墨开着车,根本够不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家乐被吵醒来。

  “小林,电话响了。”盛墨说。

  “哦。”林家乐迷糊了应了一声,揉了把脸,清醒过来,手机已经挂断了。他看了下来电显示,是四叔打过来的,再看时间,快十点了,四叔这么晚还没有休息吗?这个时间找自己,肯定是有事。想了想,便拨了个电话回去。

  “四叔,你还没睡啊?刚我没听到电话,所以没接到,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林家乐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有不好的事要发生。这大约就印证了那句话,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有了消息,多半都不会是好消息。

  “乐乐,今天你爸爸回来了,他问我有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我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他了。这个没有关系吧?毕竟他是你爸。”四叔有些犹豫地说,“不过我没告诉他你在开公司。”他犹豫了很久,才给林家乐拨的这个电话,生怕自己多事给林家乐带来了麻烦,这对父子,唉!

  林家乐咬着唇:“没事,四叔。告诉就告诉吧,他现在在哪呢?”

  四叔说:“他回来连住都没住,下午就走了。大概去找你了。”

  林家乐问:“他都没去看下我奶奶?”

  四叔叹了口气:“没有。只问了一下葬在哪里,然后就走了。”

  林家乐牙根咬得生痛,强抑着自己的情绪:“我知道了,四叔。他来就来吧,就这样,谢谢四叔啊。我在车上,信号不是很好,我挂了。”

  盛墨看见林家乐挂断电话,紧紧地将手机攥在手里,另一只手捏成拳头,送到嘴边咬住了,可见心里受了极大的冲击。盛墨小心地问:“怎么了,小林?”

  林家乐将脸扭向窗外,吸了一下鼻子,然后回过头来说:“我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爸出现了。”那话语是从齿缝间蹦出来的,听得出他内心极度的愤懑。

  盛墨一边看着路,一边留意着林家乐的神情,他的脸上有隐忍的愤怒,也有明显的哀伤,盛墨看得十分心疼,他很想伸手去将他愤怒和哀伤统统抹去,但是他没敢动:“你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

  林家乐仰起头摇了一下,又吸了一下鼻子,自嘲地笑:“记不清了,五年还是六年?”

  盛墨的内心突然也生出一股悲哀和愤怒来,这究竟是一对怎样的父母,居然对儿子完全置之不理,生而不养,那还做什么父母!讽刺的是,他还得感激他们,这对没有半点道义的父母,生了一个如此有情有义的儿子。“那他,要过来看你?”盛墨斟酌着说话。这个父亲,绝对不可能是来慰问儿子的。

  “嗬!我怎么敢指望他来看我?我奶奶生他养他几十年,他呢?可曾尽过一点孝心?我奶奶去世的时候,他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这好不容易回去了一趟,连去她坟头看一眼都没有。这还算是个做儿子的吗!”林家乐说到后来,眼泪差点就止不住要滚落下来了,他真是替奶奶不值啊!奶奶还在世的时候,一个人肩负着所有的负担,从来都没有跟自己说过苦,也没抱怨过他爸的不是,她心里一直盼望着儿子能够定下心来,找个事做,再成个家,可是她始终都无法得偿所愿。不知道她去的时候有没有瞑目过,家乐想起可怜的奶奶,就忍不住眼睛酸涩。

  盛墨腾出一只手,握住了林家乐攥住手机的左手:“小林,不要难过。奶奶有你这样的孙子,肯定已经很满足了。”

  林家乐的手没有抽回来,这一刻,他其实很想哭一场的,哭他的奶奶,哭他自己的委屈,对那对只给了他生命的父母,这么多年,他心里不是没有怨气和恨意的。现在有一个人,向自己伸出了手,将温暖源源不断地传递到自己身上,他心里那一直荒芜冰冷的角落,终于有了一些暖意,所以他贪婪地享受着这一点暖意,哪怕他明白自己没有资格去接受,但是,能不能就这一刻,让自己放纵一下?

  盛墨一直没有将手收回来,就那么包裹着林家乐的手,两人一直保持着静默,气氛虽然有些压抑,但是却有一股温情缓缓地在车厢内升腾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盛墨才感觉林家乐紧张的情绪松弛下来,被盖在掌心下的手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抽了出去。“谢谢你,盛老师。”林家乐平息了一下情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盛墨若无其事地将手收回来,放到方向盘上,笑一笑:“感觉好些了吗?”

  林家乐羞赧地点了点头:“好多了。我本来就不该期望他什么的,这么多年了,其实我早就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盛墨想,也许这是了解林家乐的好机会,于是他说:“你想说说吗?”

  林家乐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说什么呢?我对他,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深的印象,甚至都不大记得他的长相了……”

  林家乐开始说他的往事:那个没有父母陪伴的童年,遭尽了小伙伴们的欺负和辱骂,别人都有爸爸妈妈的陪伴和庇佑,他只有一个年老体衰的奶奶。幸好,奶奶很疼爱他。当别的孩子成群结队去游戏,他被排斥在外,只能跟着奶奶去地里干活,奶奶在锄草,他便在田埂上捉蚱蜢,看蚂蚁搬家。犯懒的时候,就坐在奶奶挑东西的小筐里,晃晃悠悠地让奶奶挑着回家,小筐扫过田埂两边的禾苗,会打着圈儿,叶子有时候还会从脸上扫过,他伸了小手去挡,偶尔还会在小手上留下小血口子,禾叶子太锋利了,像小锯齿。

  童年所有的温情,都来自奶奶。他的记忆里是没有妈妈的,他两岁的时候,父母去了南方捞金,结果金子没捞到,爸爸将妈妈丢在南方了,并且从那以后,他好像也把自己丢了,迷失在那个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里,每次都是好几年才回一次家,似乎都忘了有他这个儿子存在。

  奶奶的背越来越驮,叹息也越来越多,唯有在看到自己画满红勾的考试卷子和奖状时,才会露出欣慰的笑容来。也只有在他考了第一名之后,那些欺负他的孩子,才会露出又羡慕又嫉妒的神情,这个时候,他们的嗤笑才会消停一时半刻。

  从小他便知道,奶奶希望自己有出息,所以考大学是自己最大的心愿。但是没等到自己考大学,奶奶就走了,是因一场小病去世的。林家乐说到这里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他自责地说,要是自己那个周末回去了,奶奶肯定就不会走得那么早。

  盛墨把车子停在路边,静静地听林家乐的倾诉,他的情绪也是低落的,因为林家乐那个不快乐的童年,他没法轻松得起来。尽管林家乐说得很轻描淡写,但是他知道他心里肯定特别特别地苦。他抽出纸巾给林家乐擦眼泪,将手放在他的肩上,不住地安慰他:“乐乐,不要这么想,奶奶去世不是因为你的原因,这一切,都是天意。”

  林家乐没有注意到盛墨的称呼变了,他沉浸在自责和哀伤中,接过盛墨手里的纸巾,擦了一把眼泪和鼻涕:“当时我做梦都想去上大学,但是我没有钱,家里的亲戚也不愿意借钱给我,当然,他们都有他们的难处。我那时候不知道原来上大学还可以去贷款的,等我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在这里了,时机早就错过了。”

  盛墨心里有些发苦:“乐乐,不要难过,你要是愿意,还是可以上大学的。要不你明年就去补习班学习,上半年学,就能参加高考了。去考大学,学你想要学的专业。”

  林家乐笑着摇了一下头:“现在想想也没那么非得要上了,我现在做着事,还学着设计呢。等到公司稳定了,不需要那么操心了,我就去读几年书。”

  盛墨看着眼前的家乐,心里下了个决定,一定要帮他完成心愿,以前他缺失的,自己一定都要给他补回来。

  “这两天他应该会来找我,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其实我觉得我同他,好像除了血缘,就再无半点瓜葛了。”林家乐说。

  盛墨却是知道的,就是这点血缘,有可能会牵扯出无数的事情来。“你若是不想单独见他,到时候我陪你一起见他吧。”

  林家乐吸了一下鼻子:“好,到时候再说吧。咱们回去吧,盛老师。”

  盛墨点点头,重新启动汽车,往市内开去。

  

  第五十一章

  

  从深圳回来的第二天,盛墨接到林家乐的电话:“盛老师,你下午有时间吗?”他问得很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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