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风云 第28章

作者:焦糖冬瓜 标签: 天之骄子 豪门世家 近代现代

  当他看见那满目狼藉的时候,他甚至连一步都迈不出去。直到听见沈谚非呼喊沈静云的声音,沈思博才感觉自己被冰窒的心脏终于再度跃动起来。

  紧紧抱住他,沈思博知道怀中的这个人也许坚强也许倔强到傻气,但是又那么容易被毁掉。

  即便他不断嚷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沈思博发觉自己根本恨不起来。

  车子驶入医院,医务人员早已严阵以待。沈静云被推进了手术室,沈谚非右腿骨折,当他的全身检查结束,就连石膏都打好了,沈静云的手术还是没有结束。

  沈洛缨和严赋都赶来了。

  “怎么回事?听说是瓦斯泄漏?谚非,我早就跟你说过搬回家里来住了!如果你不是住在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沈洛缨得知沈静云大量失血现在还生死未卜的时候,眼泪止不住下落。

  “没通知王振坤吧?”沈思博看了一眼严赋。

  “还没来得及。等手术结束之后再说,现在通知王氏父女也没什么意义。”严赋掏出手机联系各大媒体,要他们将沈谚非的公寓爆炸一笔带过。一旦沈静云受伤入手术室的消息传出,华天的股价必然动荡。

  终于,手术结束了,仍旧戴着氧气面罩的沈静云被推了出来。坐在轮椅上的沈谚非甚至连他的脸都看不到。

  “静云……静云……”沈谚非笨拙地摇着轮椅,沈思博硬生生按住了椅背。

  “医生,请问沈先生的情况怎么样?”严赋第一时间开口问。

  “如果再晚送来五分钟,我真的救不了他了。”主刀一声将沈静云的伤情细细道来,太多专业词语,沈谚非听不懂也听不进去,但是他知道,沈静云差一点就死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还悬在半空中。

  沈静云被送进了加护病房,有沈洛缨和严赋看着,不出几个小时,CANDY也赶来了,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拼命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怎么会爆炸。

  “回病房休息吧。”沈思博开口道。

  “我想……看他醒过来……”

  “可是这样的事情有意义吗?医生已经说了,静云至少要到明天中午才回醒。”沈思博没有向刚才一样强迫沈谚非,“而且这里已经有洛缨和CANDY在了。你需要的是休息。”

  “可是……”可是沈谚非已经开始犯困了。

  明明腿部的骨折疼痛到令他丝毫睡意没有,为什么现在那么想睡了?

  “而且刚才医生给你的止疼片里有安眠成分。”

  沈思博的嘴唇一开一合,沈谚非的眼帘却垂落下来,脑袋向轮椅的一旁歪去。

  严赋侧过身来,“啊,他终于睡着了。”

  “我会送他回病房休息。”沈思博推着沈谚非离开。

  将沈谚非抱上床,沈思博叹了一口气,指尖掠过他的发丝,停留在他的鼻尖。

  当他低下头来,嘴唇轻触上沈谚非的唇角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是卫子熙打来的。

  “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为什么会发生爆炸?”沈思博的声音再度冷冽起来,刚才的柔情款款全成了错觉。

  “恰巧的是今天迅驰的殷总也遇上了车祸,他的意思是应该是长天实业在警告迅驰的人在法庭上不要乱说话。”

  “警告?弄到瓦斯爆炸的地步难道不是要杀人灭口吗?”沈思博的声音彻底沉冷了下来,“卫子熙,我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长天实业的那几只蟑螂,我不想在看到听到他们任何消息。”

  “我知道你会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已经在着手做了。”卫子熙的声音里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对了,谚非还好吧?”

  “问题不大。”

  “那么沈静云受伤的消息要不要传出去?说不定明天早上一开盘股票市场就有所反应了。”

  “不用。即使我们不说也会有其他人会泄露出去。”

  沈谚非这一觉睡的很沉,只是他的眉头一直紧皱不得放松。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光线有些刺眼,而太阳穴也疼得厉害。他想要坐起身,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右腿在隐隐泛疼。伸手向下摸去,那是一层厚厚的石膏。

  “静云!”沈谚非骤然想起发生的一切,撑着上身跳下床,石膏的重量比他想象中沉的多,差一点就跌坐在地上他抓住床沿勉强保持了平衡。扶着床头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坐上病房里的轮椅,刚来到门口就看见正在门外打电话的沈思博。

  “你怎么起来了?”沈思博快步走过来,他的尾音扬高,担心中隐隐有一丝不悦。

  “我要去看看沈静云怎么样了。”沈谚非执着地摇动轮椅,沈思博却按住了他的手。

  “算了,我推你去。不然你是不会安分的。”沈思博永远不会露出无奈的表情,他垂下眼帘推着沈谚非行走在安静的走廊里。这一层是贵宾病房,除了医务人员几乎无人走动。

  当他们来沈静云的病房门口,门那边传来女人的声音。

  “静云!你真的把我吓死了……医生说你差点就死了……”

  是CANDY,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即使不推开门,沈谚非也能想象她依偎在沈静云的身边梨花带雨的模样。

  “是差点死了,又不是真的死了。”沈静云的语调无力而疲惫,大量失血又经历了手术,他最想要的就是安静地待着。

  沈思博正要抬手敲门,沈谚非拦住了他。

  “不用了,大哥。二哥没事就好。”沈谚非勾起唇角。

  “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强逼自己笑。真的很难看。”沈思博推着沈谚非转身,行向回去的方向。

  病房里的沈静云掠过CANDY的肩头看着那扇门。

  他知道有人曾经停驻在门外,他也知道那是谁。

  “为什么不进来……”沈静云闭上眼睛扯起唇角。

  用过午饭,严赋夹着公文包来到病房,他看了一眼CANDY,但是CANDY还是无自觉地坐在沈静云的身边。

  “CANDY,你去帮我买杯长岛咖啡吧。”

  “啊,为什么要我去?”

  “如果不是你去的话,别人弄不清楚我的口味,万一买速溶咖啡给我,就真的虐待了我的舌头了。”

  CANDY兴高采烈地去了,却丝毫没考虑到像是沈静云这样的伤势是不适合喝咖啡的。

  “如您所料,确实是长天实业在搞鬼。”严赋将文件送到沈静云的手中,点了点其中一些重要数据,“这些黑钱洗的很隐秘,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长天实业不干净,只怕还很难找出破绽来。”

  “所以能看出问题的谚非真的很厉害。”沈静云露出一抹微笑,“这一次华天还有沈氏都不会让长天实业有翻身的机会,我要他们死的很惨很惨。”

  “您很少这么记恨过谁……”严赋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其实CANDY小姐配不上您。即使没有王氏支持,您未必就不能赢过沈思博。”

  沈静云哈哈笑了起来,捂着肚子,他笑容中的自嘲严赋第一次看见。

  “严赋……你知道吗,我无数次告诉自己和CANDY结婚不是为了试探谚非,不是为了看他难过的样子,不是为了逼他说不要娶别人。其实我高估了我自己,在他的心中也许我什么都不是,甚至比路人甲乙丙还有惹人生厌。可就是这样啊,我还在幻想着他会对我说我想听的话。”

  “对自己诚实才是最困难的事。”严赋淡淡地说。

  “知道为什么我会提拔你做我的副手吗?”沈静云扬了扬下巴。

  “因为我的作风像沈思博,而您清楚地知道您需要那样的冷静与严谨。这是我愿意跟随您的原因,因为您从不否定自己的对手。因为肯定,所以正视。”严赋微微点了点头,“请您好好休息吧。目前还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泄露您入院的消息,股价目前稳定。因为受伤的关系,您和CANDY小姐的订婚典礼挪后了三个月。当然如果您不想订婚,我也能找到无数种方法让王振坤无法因为悔婚而找您的麻烦。”

  那是自然,CANDY有着辉煌的历史。

  沈静云挥了挥手示意严赋离开。

  趁着CANDY没有回来,沈静云闭上眼睛靠在枕头上。麻醉药已经过去了,腹部的伤口疼的厉害。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忘记心上那被缓缓撕裂的痕迹。

  明明两个人就住在同一家医院同一层病房,却谁也没有见过谁。

  两周的时间过去了,沈谚非作为指控长天实业董事长的重要证人即将出庭。

  清早,沈思博就来到了病房里,不发一言替他整理衬衫,换上西装,打上领带。他的手指除了钢笔和报纸之外,沈谚非第一次静静地欣赏他握着别的东西。

  “我以为你会说即使我不去,长天实业的董事长也要下地狱。”

  “但有些事情如果不是你亲自做的,就没有意义了。”沈思博松开了手指,一个稳重的双十结出现在沈谚非的颈间。

  他想起自己当年读的是贵族中学,校服都是需要打领带的。自己总是在镜子前挣扎许久,最后还是欧阳管家替他将领带系好。偶尔沈思博路过他的房间时,会驻足看着他们的身影。那时的自己总觉得丢脸,很想说欧阳管家每次进来为什么不把门关上。沈思博说不定在心里暗自嘲笑着自己。

  

  第38章

  

  只是现在他如此耐心地为自己打领带,绝对没有丝毫嘲笑的意味。他的眼睛微垂,注视着指尖,一切变得缓慢,感觉他平稳的呼吸,到底是什么令沈思博这个看似沉闷的人令人在等待中不自觉期待。

  每一次你经过我的门前,到底想的是什么?

  “好了,走吧。”沈思博最后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细致入微。

  沈思博扶着沈谚非坐上轮椅,其实这样的事情可以交给助理,但是他总是执着地亲自推沈谚非,仿佛将沈谚非交给谁他都不会放心。

  走廊里仍旧静悄悄的,三五个病房之外就是沈静云的所在。沈谚非知道以他的伤势现在还不可能出院,可是空气里总有什么在牵引着他回头,而他硬生生将这样的念头压下。

  来到法院外,沈谚非闭上眼睛靠着椅背。

  “紧张了吗?”沈思博轻声问。

  “不紧张。我早就有出庭的经验了。”

  沈思博的眉宇一颤。上一次的出庭,沈谚非赔掉了两年的青春,换来了今时的淡定。

  沈谚非微微一笑,助理将车门打开,轮椅就在一旁。他下车时石膏差点撞在门上,身后的沈思博牢牢托住了他。

  “别急,慢慢来。”沈思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当传召沈谚非上庭的时候,他被推了上去,当他的目光扫过观众席的时候,思维沿着视线奔涌而出拽不回来,因为他竟然在最后一排看见了沈静云。

  他为什么会来?才做完手术两周伤口都没愈合他为什么要来?

  沈静云身着黑色的西装,没有以往凌锐的精英气质,反而显得平静从容。同样是法庭的观众席上,今天的沈静云与两年前完全不同。

  两年前的他,盛世凌人中满是浮躁。

  当沈谚非正式开始回答律师问题的时候,他的嗓音有点哽。因为这里两周来他第一次见到沈静云,对方的脸上没有血色,眼睛里却是自信毫不动摇的目光。

  在这样的目光里,沈谚非一字一句地清楚说出怀疑长天实业账务有问题的原因,告知殷振轩的过程。辩方律师不断质疑沈谚非的能力和资格,而沈谚非的情绪没有丝毫紊乱,在许多证人被对方盘问到失控的情况下,沈谚非只是简洁地反驳对方。这些问题在上庭前控方律师已经为自己模拟过许多遍了。无论对方如何诋毁质疑沈谚非,他都能从容不迫。毕竟比起两年前让自己进入监狱的那次出庭,这一次只能算是小儿科。

  沈谚非的证供结束了,而长天实业的案子在沈谚非的证词之后基本就是板上钉钉。

  离开时经过法院走廊,轮椅前不远处是沈静云的背影。

  和往日不同,沈谚非知道对方刻意压低腰身为了不给腹部的伤口制造压力。他正在和谁说着电话,入院两周,沈谚非毫不怀疑华天有成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一个赶着向导师递交资料的助理律师急切地奔跑而过,猛地撞开行步缓慢的沈静云。

  沈谚非伸直了腰,看着沈静云踉跄着倒地,因为背对着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却看到了他的痛苦。颤动的肩膀,压低的身姿。

  沈谚非想要冲过去扶起他,但却无法站起。

  “沈总!”严赋冲了过去将他扶起,紧接着用手按住了沈静云的腹部,“沈总!伤口是不是裂开了?”

  “没有。”沈静云的回答很用力,推开了严赋,一步一步向着出口走去。

  有某个说不出的地方在疼痛,沈谚非想要按住自己的痛处,却无从下手。

  为什么要那么执着?明明受伤了为什么还是要来?

  坐在回去医院的车上,窗外中心广场LED屏幕正播送着长天董事长被控有罪入狱的新闻。风从窗沿灌进来,一遍一遍重复着撩拨沈谚非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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