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清景是微凉 第51章

作者:颜凉雨 标签: 情有独钟 年下 强强 近代现代

周铖乐,好一会儿才收住:“大家都是朋友,你能为花花出钱,我也能吧。”

话是这么说……

“还是,”周铖不怀好意地勾起嘴角,低低的声音云淡风轻,“你要把他私有化?”

我发现这干脑力活的和干体力活的真的存在沟通障碍,就他说的每个字你都懂,连起来就他妈不像地球语。

“他、是、我、弟。”非要老子再强调一遍。

“OK,知道了,”周铖摊摊手,“你弟。”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好像他刻意强调了一下那个你字儿。

自打花花拿着手机,我算彻底见识到极具形象感的“爱不释手”了,真的不释啊,连洗漱都要带着,你说放在洗手台上看着屏幕菜单能有什么快感?

等到晚上要睡觉了,这家伙还在切水果,一局接一局,乐此不疲。我就纳闷儿了,屏幕不是肉做的,不会被蹭脱皮,难道手指头也不会?

新东西都有几分钟热乎气儿,我在心里劝自己,直到某人从十点热乎到十一点半,尤其还开着音效,那切西瓜切苹果切香蕉切橙子的声音是如此逼真,我忍无可忍。

“差不多行了,真当给你买个游戏机啊。”烦躁抵达临界点,我也就没什么好语气了。

花花正切着的手抖了一下,接着他很快转过头来,我眼睁睁看着屏幕出现GAMEOVER,花花却好像一点不关切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我这边。

好吧,我心里平衡一点了。

轻咳一声,我让语气稍稍舒缓:“拼音会了吗?发短信会了吗?不是不能玩游戏,但你要分清主次……”你妹的为啥我说话越来越像周铖?!

花花定定看着我,很认真的聆听状。

这才乖嘛。

“以后熟练了,你会发现手机打字速度很快,而且也不用随身带着纸和笔了,方便。”我想了想,还是把后半句说了,“而且现在满大街都是把脑袋埋手机里的人,你就是整天对着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不像拿笔写字,还有不长眼的总问,哎呀,你这是玩儿的哪出啊,真文艺,真创意……”

这不是我凭空杜撰,而是前阵子在校门口卖羊肉串的时候碰上这么个极品。

花花也被我惟妙惟肖的模仿逗乐了,乐完,把手机交给我。

我以为是终于知道该睡觉了,顺手就把电话放到了床头柜上,结果花花连忙起身拿纸拿笔写:教我打字。

这下我那点儿怒气连渣都没了。

拍拍对方脑袋,我说:“不差这一天,明儿学一样,现在,睡觉。”

花花摇头,写:刚才你生气了。

我用力捏他脸:“早干嘛去了!”

花花露出白牙,很开心的样子。

我算闹不明白这家伙心理了,以为他高兴的时候,未必会笑,以为他不高兴的时候,却给你咧嘴。不过话说回来,这时候的花花倒有点以前的稚气了,像个孩子,招人疼。

下次你生气,第一时间跟我说。

枕头很软,于是伏在上面也写不出什么漂亮字,但我还是看得挺窝心。

并排趴过去,也学花花伏在枕头上的姿势:“说啥啊,那么一阵儿脾气,过去就过去了。”

花花不抬头,只是写:不是。你说了我就会改,你总不说,等到想改那天也改不过来了。

“那就不改呗,”我没觉着这是个问题,“你就是你,不需要为别人改变自己。像我也不可能因为小疯子嫌我嘴碎就改深沉派吧。”

花花摇头:不光是这个,还有其他,只要是和我有关的,你别自己在心里想,要跟我说。

话题似乎又回到了傍晚的那个,我不知道花花到底在纠结什么,因为牢里那几年我们俩相处都是这么过来的,有些事情如果我自己能消化,自然不会去和他折腾,毕竟,他不像小疯子周铖一类,什么话能摊开来说,要真掰扯起来,光等他写字就得等白头。

我正想着,花花却像有感应一般,直截了当地写:我知道和我说话很麻烦。

心里忽然难受一下,然后那不是滋味就蔓延开来。

花花的笔尖没有停:所以我尽量不吱声,不发表意见,大家有决定了带上我就行,不带也没关系,在牢里不管怎么样都能过日子,但是出来之后不一样,在牢里只需要按时出工,吃饭,睡觉,出来之后要想着怎么活下去,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要想的事情也很多,你不说,我根本就没办法追上你的速度,有时候我明明知道你有想法,可是我手边没纸没笔我就问不出来,容凯可以用一整天时间只说废话,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揍他……

“别写了。”

不知为什么,明明该是有语气有音调有声响的话才有冲击力,可当花花那么认真那么专注地一笔一划写下这些,我反而更看不下去,仿佛每个字的分量都特重,比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出来的那些重多了。

“不是有手机了么,”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以后你就给我练打字,练到跟他们说话一个速度,然后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问我,我不在,你就发短信问,我肯定回你成了吧。”

花花总算转过头来,定定看着我,仿佛在评估可信度。

老子不乐意了:“你敢怀疑我一个试试?”

花花囧,却总算弯了嘴角。

我在心里长舒口气,然后揉揉他刚长出头发茬儿的脑袋:“这回可以睡觉了吧。”

花花非常配合地上交纸笔,然后摆出仰面朝天一动不动的古墓派睡姿。

我把东西一股脑堆床头柜上,关灯。

翻身挑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在黑暗中抛出临睡前的最后一个知识点:“容恺的恺你写错了……”

  第60章

  自打有了手机,花花就跟着了魔似的,只要闲下来,保准儿就在那里鼓捣。刚开始是练拼音,后来拼音练差不多了就看电子书,全是容恺拷进来的,从自然科学到人文艺术包括万象,有一次我还瞄见了育儿宝典。不过他显然高估了花花的学习毅力——你给周铖一柜子书,他能看到地老天荒,可是你给花花,他顶多新鲜个三五天,然后继续水果忍者和愤怒的小鸟。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小疯子说,十年大哥不如一个苹果。

  周铖说,给他一个苹果他能忘记整个地球。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着,没等人察觉,天就火辣辣的热起来。下午出摊儿就跟野外生存训练似的,汗顺着脖领子往下淌,我坐在三轮上不出半小时就跟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了,更别提花花这种蹬三轮的。不过年轻人体力就是好,流汗归流汗,精气神儿完全不打折,几天下来顶多更黑了一点儿。我有时候开他玩笑,说你晚上出去最好穿深色衣服,这样别人直接全部无视了,要整件儿白的,人家还以为衣服成精自己飘出来了,多瘆得慌。花花囧了半天,本就语言匮乏,这下更不知道咋回答了,最后索性乖乖地回了一个字,嗯。弄得我倒愧疚了,就跟欺负了小孩儿似的。

  虽是北方,但现在的天气好像真比从前热了,记得小时候夏天睡觉开着窗户就行,穿堂风会让你清凉一夏,偶尔临近早上还会觉得冷而盖薄毯子,可现在,裸睡我都嫌床单热。最郁闷的是当初租房子光顾着注意电视冰箱洗衣机等懒汉专用电器,忽略了头顶没空调这一残酷现实,等天气热起来,大家一商量,额,找房东安一个肯定没戏——那家伙最近周转过来了,天天惦记着找理由把我们这低价出租屋收回去呢,只要你有问题找他,人家的回话保准是“哎呀这个我可解决不了,你看要不我退你们押金吧。”好么,那语调都要飞扬到珠穆朗玛峰顶了。但我们也不可能掏腰包为他房子添砖加瓦,况且一年到头也就热这么两个月——冬天有暖气用不上空调,于是最后退而求其次,花了三百七让小疯子在网上买了仨落地电扇。

  “帅哥,买电扇不是为了让你游戏的更投入好吧。”睡前冲个澡,绝对是盛夏必做事之一,但当你挂着毛巾出来发现某些人依然维持着你进入浴室前的姿势,这就比较让人无奈了。

  好在花花还没彻底人机合一,听见我说话,抬头便冲我讨好似的一笑,然后把手机调到短信界面写了几个字给我:破纪录了!

  我想对着苍天翻白眼,完全没有询问究竟是哪款游戏的欲望。

  花花的头发渐渐长出来了,别人寸头都是直愣愣的,可他偏偏乱蓬蓬的卷着,可爱得要命。但,我总不能靠盯住一个发型度过漫漫长夜吧?

  “无聊啊——”放松地把整个身体摔进床里,我仰天长叹。

  电脑被小疯子霸占,电视由周铖掌舵,我其实很想跟着一起看,但掏心窝子讲,我对CCTV-11真的燃烧不起热情。

  花花听见我哀号,用胳膊支撑起来,侧身把手机递给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摆手:“哥对切水果没兴趣。”

  花花面无表情,锲而不舍地把手机往我怀里塞。

  说实话,从买回来这个手机,我就对它的各种强大功能完全不感冒。尼玛手机就是手机,本本分分打电话接电话发短信当闹表好不好,非得集各种多媒体娱乐于一身,看看满大街捧着手机不看路的同胞,这不影响人民群众生命安全么。

  “经典模式?”好吧我实在是太无聊了。

  花花兴奋点头,并一个劲儿给我指他的高分记录。

  于是我俩就这样靠在床头,肩并肩开始了一个切一个看的水果忍者。

  要不说一如侯门深似海呢,这游戏是真上瘾啊,我从被第一个炸弹炸死,到可以连续躲过十几个炸弹,从两位数的得分到突破三百大关,从对水果无感到讨厌香蕉爱上西瓜——因为后者音效很给力,无知无觉就切到了午夜时分,然后手机终于不负众望的,没电了。

  右手食指已经有点硬了,但这并不妨碍我恭恭敬敬把手机放到床头柜,充上电,然后意犹未尽地躺下来,回味。

  “贵手机就是不一样啊……”

  花花在旁边偷着乐,就好像他叫乔布斯似的。

  我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挑了挑眉毛:“嘿,要不这个给我,你用我那个破的。”

  出乎意料,花花很自然地点了头,连哪怕一点点犹豫迟疑都没有。

  轮到我囧了,还以为他对这板儿砖是真爱呢,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儿。

  抬手揉了两下花花的卷毛儿,我龇牙乐:“傻样儿,哥能跟你抢么。”

  花花没笑,相反,似乎还微微动了下眉毛,感觉不太高兴似的。但我死活没想出来他不高兴的理由,于是只能当做自己神经过敏。

  夏天是路边摊的黄金时节,我们羊肉串的生意也从好变成了火爆,看着收入翻番往上涨,任谁都能甜到心里。花花的业务不用说,烤羊肉串的速度都赶上杂技了,我收钱的速度也有了大幅度提高,证据就是炭炉前已经人满为患,我还能抽空把小胖妞儿拉到旁边说说悄悄话。

  “丫头,别总惦记着逗花花说话啦,你看你哪次成功过。”这话我原本没想说,但架不住小姑娘太执着,每天放学过来第一件事不是买东西,而是变着法儿非要跟花花搭茬儿。

  “那你让他跟我说句话不就好了,”小姑娘嘟起嘴,“装酷没前途。”

  我抿紧嘴唇,沉吟再三,才压着声音道:“他说不了话。”

  小姑娘愣住,呆呆眨了好几下眼,显然还没明白过来。

  叹口气,我索性把话摊开来:“他要能说话还会挺到现在?就你那疲劳轰炸,是个人都扛不住。”

  小姑娘这回懂了,震惊,诧异,不可置信,各种各样的情绪从她的脸上、眼睛里闪过,最终定格在浓浓的愧疚:“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去道歉!”

  我眼疾手快拉住差点儿飞奔而去的丫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拉倒吧,你这样一弄花花真该哭了。”

  “可是……”

  “你当我什么都没跟你说过,心里知道就好。”

  小姑娘深深皱眉,若有所思地呆立许久,忽然一个干净利落的向后转,回到炭炉旁边:“两串羊肉,不放辣椒。”

  花花正烤好一批,连忙分出两串递过去,但由始至终没敢抬头,仿佛目光对上一下都会被姑娘追杀似的,鸵鸟得可爱。

  我正纳闷儿小姑娘准备出什么幺蛾子呢,就见她囫囵吞枣地咽下一块肉,然后吐着发烫的舌头还坚持高声赞叹:“卷卷哥,你烤的肉串怎么就这么好吃啊!”

  花花估计也等着接招呢,耳朵竖着直直,却没想到等来这么一句,下意识抬了头,结果在小姑娘真诚的大眼睛里居然害羞起来,低头抬头抬头低头地折腾好几次,才回给对方一个腼腆微笑。

  我抿嘴偷偷的乐,正惦记着晚上回去拿这事儿调侃花花,就看见小姑娘捂住胸口,一脸被丘比特射中的恍惚:“好帅……”

  扶额,幸亏这不是我闺女,不然我得愁死。

  随着时间推移,高峰期慢慢消退,我坐在折叠小板凳上很没形象地数着钞票和钢镚,花花把炭炉边缘没烧到的木炭取出来放回纸箱。

  夕阳西下,染红了半边天。

  一阵风从眼前刮过,带来无限凉爽的同时,也带来了飞扬的尘土。我正打哈欠,平白吃了一嘴灰自然没什么好心情,刚想骂,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那个不是风,好像是一个人!

  正纳闷儿,像要印证我的推论似的,又是一阵飓风从眼前掠过,差点儿把我的板凳掀翻。我用力瞪着眼睛,总算看清,那不是摊煎饼果子的高大姐么!好家伙,连人带车蹬得那叫一个快,赶上F1了!

  看看手机,不到收摊儿时间啊,距离学生们上晚自习还有四十来分钟呢。

  没等我想出个子丑寅卯,邻里们已经接二连三的落荒而逃,我莫名其妙地站起来:“什么情况?”

  花花也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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