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凶策 第40章

作者:凉蝉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近代现代

  “神鹰营这样的地方,不是想进就能进。当时那新兵是谁决定选中和放进神鹰营里头的?”

  司马凤沉吟片刻,抓过阿四的手,在他手心匆匆写了一个字。

  一个“鲁”字。

  阿四惊出一身汗:“……?!”

  “老的那个。”司马凤冷笑道,“若不是这件事,他也不至于死那么快。”

  忽忽十数日过去,司马凤总算从许英口里问出了其余的三十几桩命案发生在何处、如何发生的了。

  马浩洋十分吃惊,连连对司马凤道谢。

  司马凤此时已经拆了眼上布条,双目虽然视物不清,但能略略见光,不再是两眼一抹黑了。

  他解决了许英这事情,甘好又说他不必再浸泡药浴,只要记住按时吃药就行,他立刻催促阿四收拾行李,启程去鹰贝舍。

  “当家现在不在家里。”来为他送行的青河分舍头领说。

  司马凤:“……又跑哪儿去了?”

  头领:“去找他师父了。”

  司马凤:“出海?这季节出什么海?不是就要来台风了么?”

  头领:“就是赶在来台风之前,先到岛上。”

  司马凤一把抓住那头领:“是不是你把我办完事情、眼睛也治好的事儿跟他说了!”

  头领:“那……不能不说的嘛,对不对?当家和司马家主感情甚笃,他叮嘱我们要向他报告你的各种情况。”

  司马凤:“各种情况是什么?”

  头领笑道:“所有情况。”

  司马凤:“……那还不如自己来见我!”

  他把头领甩到一边,转头对阿四说:“不管,我们先去鹰贝舍蹲点。他肯定是要回家的。”

  阿四立刻附和:“对!”

  那头领哭笑不得,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和甘好一道,将两人送出了城外。

  甘好问清了司马家的地址,说有空去看看甘乐意,阿四警惕心大起,但不给也没用,他到了蓬阳一问就知道了。

  两人终于启程。虽然迟夜白不在鹰贝舍,但司马凤还是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二日上午抵达了鹰贝舍。

  阿四远远就看到云阳镇的镇子边上,站着匹十分风流的白马。马上是个黑着脸的慕容海。

  “慕容大哥!”他开心地喊。

  慕容海扫他一眼,眼光落在司马凤身上,黑脸上露出狞笑。

  阿四:“……”

  司马凤挥挥手:“慕容海那边怎么有杀气?”

  阿四:“杀气就是慕容大哥发出的……”

  司马凤正要说话,慕容海朝他远远甩手,随即有物件飞速掷来。

  慕容海是轻功高手,暗器的手法也十分精妙。司马凤伸手一抓竟抓了个空,那物件中途拐了个弯儿,冲他颈脖飞来。他后仰几寸,另一只手险险夹着那物,发现是一封信。

  “司马家主,慕容海奉命在此等候,只为传讯。” 慕容海高声道,“司马老爷命你立刻归家,有重要事情相商,不得耽误。”

  “四,拆信!”

  阿四连忙将那信拆了。

  “少爷,是急件。”阿四小声念出纸上字样,“老爷说,朝廷密令,速回。”

  他念完信,手心运起内力,立刻将那特制的纸张烧尽了。

  司马凤双目茫然,喟然长叹。

  “走。”他说,“走走走!”

第50章 蛇人(1)

  ·楔子

  十方城内,普云茶楼。

  茶博士又一次走过那中年文士的身边,发现他面前的茶一口未喝,仍是满的。

  奇怪的是,那文士虽然没动过那茶,只将二指轻搁在茶杯边缘,但那茶仍旧冒着氤氲热气,只是茶香已渐渐散去。

  此时距离茶博士为这文士倾茶,已足足过了一个时辰。

  茶博士在茶楼里呆了许多年,见过许多人,自恃眼光毒辣。他看出这中年文士不是来喝茶的,那两根手指挨着茶杯,是一直在默默传功,维持着杯中茶水的热度。这等高手,不是他这种平头小百姓能接近的,茶博士便绕开了那一桌,继续为其余人客服务。

  走完一圈之后,忽见那中年文士朝自己招手。

  茶博士抹了把薄汗,笑吟吟地走过去:“客官,添茶么?”

  中年文士却指了指窗外,问他:“这可是郁澜十景之一的‘朱鸿照影’?”

  茶博士不由得抬眼望去。

  窗外便是大江郁澜,此时暮色方起,郁澜江的下游的天穹泛起墨色,上游却仍旧一片辉煌。在金红色的云霞之下,归巢的鸟雀正在两侧山间鸣叫滑翔,影子落在水中,只见上下都是无数雀鸟,雪白双翅被照得一片血红。江中遥遥传来浪涛拍岸之声,水工们吆喝着号子,麟麟江面上,是回港的舟楫。

  朱色像血也像火,把江水与天面都浸透了。

  “是的是的!”茶博士连连点头,“也就这季节、这云霞,才能看到这样的景色。”

  那中年文士白面微须,器宇不凡,乍看上去却全然不似江湖中人,反倒似一位饱读诗书的文人。茶博士一面在心中揣测着,一面仍挂着笑意。

  “少意盟在哪里?”文士又问。

  “在这一面可看不见少意盟,但能瞧见少意盟的码头。”茶博士给他指点。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少意盟,就坐落在十方城之外,且拥有着比十方城更大的码头。

  “少意盟的码头两岸都有哩,是相对着的。它和十方城同侧,所以在茶楼这位置看不到少意盟,但你瞧,那里就是少意盟对岸的码头。”

  中年文士看了几眼,又转头问茶博士:“当时少意盟起火的时候,你们茶楼能看到么?”

  “看到一点儿吧。”茶博士说,“不止少意盟起火,十方城内也是四处冒烟啊。我们茶楼底下也是。伙计老板和客人都去救火了,也没谁注意看别人家起火。”

  文士笑着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虽然还热着,但已无香气,更无茶味,入口苦涩难当。茶博士看文士喝下去,满口苦茶竟是面不改色。

  那文士还想再说什么,忽听楼下一阵混乱响声,随即便有人跑上来大叫:“不得了!又死人了!”

  客人们顿时躁动起来。

  那人满脸兴奋:“这次是谢大老爷的儿子!就在城西的水沟里呐!光着身子,跟前面那个是一样的!”

  茶博士拎起茶壶走过去,留那文士一人坐在原地。周围人声鼎沸,客人们纷纷兴奋地议论起来,只有中年文士一口口喝着杯中苦茶,有滋有味地细数血色霞光中斜飞的鸥鸟。

  ——

  ·蛇人

  两匹骏马一路飞奔,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了蓬阳城。

  司马凤和阿四风尘仆仆,回到家还未喝上一口水,立刻就被司马良人叫到了书房。阿四满头雾水:司马良人跟司马凤谈事情的时候,是从来不会叫他这种小跟班的。

  “靖启跟我说的事情,和朝廷秘事有关。”司马良人开门见山,“也和神鹰策有关。”

  阿四:“……???”

  他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靖启”便是司马双桐的丈夫,曲永昌。

  曲永昌原是驻守边疆的将军,数年前因身受重伤,回到皇城诊治,于是便与司马两人及司马双桐认识了。曲永昌并非誓要建功立业之人,现任户部下属的仓部郎中一职,是个不咸不淡的官职。

  “靖启要升官了,升任户部侍郎,但以此为条件,朝廷给了他一个机密任务。”司马良人看看司马凤,又看看阿四,“就是彻查当年神鹰策一事。”

  阿四眼珠子一转,立刻看向自家少爷。

  司马凤也满肚子疑惑:“神鹰营的事情不是早就解决了吗?现在还要查什么?”

  “是神鹰策,不是神鹰营。”司马良人沉声道,“神鹰营只是神鹰策整个计划中的一个部分。”

  阿四敏锐地察觉到,这不是自己能听的事情。

  “阿四,我叫你来,是因为我知道,我儿子最信赖你。今日在这里说的所有事情,只限我们三人知道。”司马良人话锋一转,“如果我死了,便由灵瑞和你继续查下去。”

  阿四连忙站直了身,大气不敢喘一口。

  “姐夫是户部的人,他和这些朝廷秘事有什么关系?”司马凤问道,“为什么找上他?”

  “因为他是双桐的丈夫,而双桐是我们的家人。朝廷要一个深入户部的官员去查这件事,因为神鹰策当年耗费了大量的土地、人力和财力,这些都是户部管理的。而找上靖启,因为他的背后是我们司马世家。”司马良人冷冷地说,“司马世家不管庙堂事,只是负责查案。这次的事情,当今皇帝不信任任何人,只能找绝对中立的我。他们知道若是为了这样的事情而来找我,我是不会答应的,因此才想了这样一个肮脏办法。”

  阿四一愣,连忙问道:“夫人呢?”

  “在双桐那里。”司马良人看着司马凤,“在双桐生产之前,她都留在那里陪着她。”

  “……姐夫敢从你手里扣人?”司马凤狠狠咬牙。

  “人确实是他扣的,但……”司马良人放低了声音,“我的夫人在那府里,靖启的妻子也一样在那府里。现在曲府中不止有我们的人,他也无能为力。”

  房中一时无声。司马凤沉默良久,终于再度开口。

  “神鹰策究竟是什么东西?”他问。

  “是许多年前先皇还在时,由朝廷主持发起的一个实验活动。”司马良人轻声道,“对象全是十岁以下的小孩子,目的是培养出一批仅效忠于皇帝的暴力机器。”

  决定以“神鹰策”为这个实验命名的是当年的皇帝,而接手“神鹰策”的,是现在已经死去的老鲁王。

  当时先皇即位不久,天下并不太平,一面是外敌虎视,一面是朝中人才因战乱凋敝,加上连续三年的旱涝与蝗灾,真正是民不聊生。

  以老鲁王为首的一批官员,以强悍的治事能力和外交手段,花了近十年时间,终于将内外祸乱稍稍平息。强敌已去,皇帝开始重视民生,此时老鲁王向他提出了一个建议:培养只效忠于皇帝本人的暴力部队。

  皇帝在即位的十年间,日夜不得安寝,在老鲁王的游说之下,很快答应了“神鹰策”,并且让老鲁王负责整个计划。

  “到这里为止,神鹰策还是比较正常的。”司马良人说,“‘神鹰策’里面的孩子来自四面八方,都是出众的苗子,皇帝按照计划中的日期,定期到神鹰营去检阅自己的部队。”

  他翻动手中的纸张。

  “‘神鹰策’就是神鹰营建立的初衷。它看似一个精英训练营,实际上每年选送进入神鹰营的孩子,都是要成为暴力机器的苗子。他们绝不可能再次回到军队之中,优秀的人可以进入上层,成为皇帝专用的棋子,而不达标的人,只有死。神鹰策的变动发生在四十年前,也就是神鹰营开始渐渐变味的时刻。”司马良人说,“老鲁王发现,神鹰营已经不再是精英训练营,而是成为了官宦子弟热衷的游乐场。”

  老鲁王打算将变动禀告皇帝,结果却吃惊地发现,其中不少孩子与皇室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顿时明白:皇帝已经不再信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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