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人家 第9章

作者:花信风 标签: 快穿 种田 近代现代

就在来娣出闺没多久,大毛不知是从谁那里听说了负荆请罪的故事,然后大冬天的光着上身背着一捆荆条穿过半个村子到了齐达家,请求水秀的原谅。这样的动静自然是吸引了许多人的尾随,然后在左邻右舍们一人一句的劝说下,水秀终是挺着已经四个月大微微凸起的肚子跟着大毛回了家。

因着这个原因,已经习惯了一日三餐有人照顾的齐达不得不回到自己做饭的日子,日程因而突然紧张起来。每天早上自己做饭吃过早餐后,早晨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半了,然后上山砍柴,顺便在山上收罗一下有没有其他吃食,然后回家,如果肚子饿了就吃中饭,如果不是太饿,那么正好可以省下一顿饭的粮食的做饭的精力。下午或者下地照顾自己从野外移来的可以吃的菜,或者整理家里的用具行头,或者打扫养了兔子的棚屋。总之,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就要去挑水,然后回家做晚饭,直到夜色深沉的时候,才得以休息。

不过,这样的劳累也是有收获的。没过多久,村长家的小儿子就奉命前来买走了一只兔子。有人带头后,邻近村子里的大户人家也开始断断续续的有人前来买兔子,齐达的荷包开始慢慢丰厚起来。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齐达继续扩大他的兔子饲养。家里的兔子已经增加到二十只了,而且还在不断增加中,不过齐达还是觉得不够。随着腊月的逼近,除夕马上就要到来,到那时候,只要是还过得去的人家,都会买点肉过个好年。而区区二十只兔子,显然是不能满足附近几个山村的村民们需要的。

尤其是过年的时候,自己还有几家长辈要拜年,比如先生,比如根生伯伯,还有大毛——因为水秀的原因两家关系最近迅速亲热起来,水秀前不久还托人给自己捎了一双鞋过来。拜年总不能什么都不带,而自家也就兔子可以拿得出手,所以这二十只兔子还不能全卖了。

只可惜,山上自己常去抓兔子的那个地方的兔子已经全部挪窝了,暂时找不到新的兔子窝,也没有时间去去找的齐达只好加倍的关注自己家里的兔子。每天给兔子们喂更多的草,母兔一生下小兔子就把小兔子与母兔隔离开来,然后再把母兔放到种兔的笼子里,等待下一胞。每天打扫一次兔笼所在的棚屋……总之,一切为了更多的兔子。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地里的苕也到了可以挖的时候了。虽然由于栽种的季节不太对,因而收成不是太好,但是不管怎样,这些苕总算是充实了齐家空虚的地窖,而且,那些苕叶也为齐达省下了不少打草的功夫。

又是一天午后,暖暖的冬阳下,齐达挑着一担筐子,一边放着齐又,一边装着半筐红苕,脚下踩着《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的调子欢快的往家走。

总算挖完了所有的苕,可以休息一阵子了,接下来就等着过年了。这样想着的齐达脚步越发欢快了。

突然,齐达眼角一闪,似乎瞥见个人进了自家院子。

“是哪个?”一声厉喝,齐达放下担子一把捞起还坐在筐子里的齐又,一手拿着扁担追进自家院子。

前院没人,后院传来一声轻微的脆响,齐达二话没说绕过屋子从一边的小路跑进后院,扬起扁担,冲着刚刚爬上后院坎上的背影吼道:“站住!别跑!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坎上的背影动了动,终究还是摄于他的威胁,没有跑。

“下来!”齐达眼神阴鸷的盯着坎上的那个背影,破旧的衣衫,瘦小的身形,不难看出上面的人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虽然如此,齐达却并不准备姑息。齐达深深知道,一个像他这样年纪单独居住的孩子,如果不能在第一次受到欺负的时候立刻反击,那么以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找上门来。

坎上的孩子顿了顿,终究还是缓缓的转过身,勾着头慢慢走了下来。

“俊俊?” 看清走下来的少年的面庞,齐达稍稍吃了一惊。俊俊大名齐文俊,是村西边赵寡妇的儿子。赵寡妇少年守寡,因为怕人说闲话,门户极严,相应的对齐文俊的管教也是极严,村里孩子若说乖巧,再没谁能比得过俊俊了。而齐文俊也很是争气,在书院读书时极为认真,很得先生好评。这样一个孩子,为什么要做这些偷偷摸摸的事呢?

俊俊含着眼泪走到齐达面前,满脸通红,“我,我不是想要偷东西——”

“哇——”齐文俊辩解的话还没来及说出口,就被突然爆发的齐又打断了。刚刚一连串的动作把小家伙吓坏了,尤其是哥哥身上突然凌厉起来的气势,小家伙吓得几乎气都不敢出。现在感觉到气氛稍稍缓和下来,小家伙才终于哭了起来。

“莫哭莫哭,乖哦,又子。”齐达连忙扔下手中的扁担,轻轻摇晃着哭得惨兮兮的弟弟,“又子乖,莫哭。”

俊俊吃惊的看着一心哄着自己哭泣的幼弟的齐达,没想到刚刚那个凶得似乎要杀人的家伙可以一下子变得这么温柔。不过,想到自己正是导致这个孩子哭得这么可怜的罪魁祸首,俊俊一个寒战,疼爱弟弟的齐达会因此更恨自己吧。

好不容易哄好了齐又,齐达也没了之前的气势。随意拖了个凳子到太阳下坐好,齐达把小家伙安置在自己身前,“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跑来我家做什么?”

“我不是想偷东西。”齐文俊胀红了脸辩解,“我只是想看看你家的兔子是怎么养的。我,我听说很多人来你家买兔子,我也想喂。那样,我娘就不用那么累了。”说到后面,想起娘亲在家操劳的情状,不由落下眼泪抽搭起来。

齐达听着耳边的话,再看着俊俊流泪的样子,什么样的重话也说不出来了。赵寡妇平日里与村里人往来不多,所以他也不知道赵寡妇平日里是怎样操劳的,不过,一个没有男人的家庭,单凭一个年轻的寡妇,又要种地,又要送儿子读书,想来也不会轻松到哪里去。

不过,难得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会为母亲着想。齐达眼中柔光一闪,对于孝顺的孩子,老年人总是特别心软。

“你真想喂兔子?”

俊俊眨了眨眼睛,“嗯。”看了看齐达眼底不明的光线,连忙道:“我,我会自己去抓兔子的,你,你只要教我怎么喂就行了,可以吗?”

齐达轻笑出声,“你知道怎么抓吗?”

俊俊脸上略显窘迫,“知道,我以前就抓过一次。只是,”脸上现出羞愧的表情,“我娘骂了我一顿,让我放了。”当初肚子饿到不行的时候,他在后山上兔子经常出没的地方用书包上的带子联合衣带设了一个套,就是小孩子之间玩耍绊人时常用的把戏,后来果然收获了一只小灰兔。当时他喜滋滋的把兔子拎回家以为可以吃顿好的,却被母亲一顿好骂。也就是从那时起,他知道了母亲的期望,知道了打猎下套不是正经人家该做的,所以再也没上后山玩过。

“这样啊,”齐达掩口打了个呵欠,似乎有些累了呢,“这样好了,我外头路上还有半担红苕,你跟我去挑回来,我除了教你怎么喂好兔子,还可以送你一对小兔子,免得你自己上山抓。怎么样?”

“真的?”俊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我这就去!”说罢转身就往外走。

“喂,等等!”齐达好笑的喊住脚下生风的俊俊,“扁担还在这里呢!”

9

送走了感激涕零的俊俊后,齐达把最后的半担红苕全部归入地窖,然后决定上根生家一趟。毕竟明天就是腊月十五了,年前的最后一场,算是年场,该去问问他去不去。

到了根生家里,正好大毛叔也在,也是过来约赶场的,三人一拍即合,说好了明天一起行动,而且,因为是年场,家里的女人们也去。这么一说,原本打算把齐又托付给于氏的齐达决定也带着小家伙去感受一回。反正有这么多大人在,轮不到他背小家伙。

第二天,照例是天空刚刚开始发白的时候,齐达抱着一身兔皮缝制的衣服打扮得像个兔宝宝的齐又等在根生家小院,没过多久,大毛扶着肚子明显凸出的水秀走了过来。

根生眉头一皱,“弟妹这个样子,能走吗?”

“没事,”大毛喜滋滋的说,“我跟我三叔借了辆牛车,我们坐车去。”

到了大路上,果然一辆牛车等在那里,车上还装着两摞竹编的背篓。

“先把东西放上来吧。”大毛说着,指挥根生把他的那两担炭小心放在背篓后面,然后一伸手,把齐达兄弟一起抱起放上牛车,“达伢子你们两个坐在这里。”接着扶水秀上车在齐达身旁坐下,而且还小心的整了整水秀的衣角。 另一边,于氏偕同根生也上了车。

见大家都坐稳了,大毛坐到牛车前面,鞭子一扬,“坐稳了,走嘞!”

牛车晃悠悠的走了出去,拉车的是头老牛,至少拉车这方面已经很有经验了,所以牛车走得虽慢却很平稳。大毛手里虽然拿了一根鞭子,却根本用不上,所以干脆回过头来有一茬没一茬的与根生说话,只是偶尔用眼睛确认一下前方的情况。

因为是年场,赶场的人特别多,才出村子没多久,就已经遇上了五拨人,有相熟的人招手拦车,大毛也都笑嘻嘻的停下了,让他们上车,直到实在坐不下了,才摆摆手,然后和满车的人一起喊:“坐不下了!坐不下了!等后面的吧!”然后大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整个车上溢满快乐的气氛,甚至有人哼起了小调。辛苦了一年,休息就在这几日,大伙儿自然是怎么样快活就怎么样做。男人们大声谈论着今年的收成来年的天气,偶尔压低声音说说东家的婆娘西家的闺女,然后惹来身边女人们的一阵嗔骂;女人们则悄声议论着集上谁家的布最便宜又最好,商量着扯上几尺来给自家男人和小孩缝上一件新衣等等。

路上不时有走得快的牛车赶超,到那时,两车的人就一起挥动手臂打招呼,“赶场啊!快点嘞!”“我们先走一步了啊!” 喜气洋洋的声音震得整条山路都热闹起来。

就这样,一路热热闹闹的到了集上。约好了回去的时间地点,大家伙就哄的一下散开了。

大毛根生都是有东西要卖的,两个男人挑起东西自去卖东西的地方摆摊。于氏水秀两个女人难得出门,决定去逛街。齐达作为唯一一个空闲并且熟悉柳坪集市的男人,被两个女人鼓动走了。当然,齐达是绝对不会说出自己之所以答应他们是因为于氏答应帮自己抱齐又的。

因为是年场,附近只要有空闲的人家都来了,街上人极多,而且大多是全家出动的那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好不热闹。除此之外,集上不时还可以看到无论男女皆在头上用黑布重重包裹着的土人,说着半生不熟的官话,与街上的商贩打交道。整个柳坪,都因为这年前的最后一场集市而格外热闹。

齐达几人先是在直接进入集市的正街上逛了一个来回,从街头的香烛木炭看到街尾的胭脂水粉,中途顺便还买了四个糖人,人手一只。

因为正街上人太多,实在不方便行走,四人在街边吃过一文钱一小碗的粉丝后,便下了专门卖脂粉首饰布匹的地方,当然,这些东西都是外地来的行商卖的,质量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山里女人,一年到头不是下地就是上山的,一辈子也不见得碰过几次胭脂水粉,谁在乎那个,只要有就行了。

不过,齐达看了眼有些漫不经心的水秀,似乎,水秀婶娘对这些很有研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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