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珠儿 第18章

作者:老草吃嫩牛 标签: 强强 快穿 近代现代

在这种生活与学习无奈的双重折磨下,顾昭度过了寒冬的初期,终于迎来了上京的第一场大雪。

自大雪初下,愚耕先生就开始跟自己的主子一起猫冬,他现在的日子甚美。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心情不好,还可以接着大义的名义敲打主子以来骗吃骗喝。

屋子里,两个大铜盆十二时辰不间断的烧竹炭,这竹炭烟小,味儿好,热度高,不刺眼。

愚耕先生从未活的这样滋润过,他屋子里床上铺的是厚厚的羊羔皮,盖的是锦被,枕的是香枕,夜里起夜还有小厮递尿壶。

起来后,有下奴烧了热水给他洗澡,没错,不是净面这么简单,这院子里,主子一天两个澡,愚耕跟管事的毕梁立一人一个,不是一般的澡,那是真正的香汤沐浴,你可以想象,一个五十多的老男人,躺在鲜花澡盆里,对月吟诗的咸湿样子。

洗完澡,在屋子里用了汤食,顾昭不喜欢早饭油腻,所以,早上都是精面蒸制的素点搭配酱菜,外加热乎乎的豆腐汤,蘑菇汤,骨头汤,萝卜汤,海鲜汤……

用罢饭跟主子一起写大字,笔墨尽管使,书籍随便看,可惜的是,小七爷的书房,没一本仕途必须看的书籍,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也不知道是在那里收集来的,查阅顾昭书籍之后,愚耕先生确定,主子入了魔道,旁门左道都是小的,瞧瞧吧,看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工匠制作,还有鬼鬼神神的。

没办法,愚耕先生自己去寻了顾岩顾老爷,托了那边的管事,硬是购买了四车书回来,其实竹简书看着量大,也没有多少。

顾昭出不去屋子,倒是老实,很自觉的把写字跟读书的时间延长了,闲的时候他也就书里的内容跟愚耕交流,其实就是找麻烦。

就像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例如:“愚耕呀,(这里并没有拜师,两人依旧是主仆),怎么没一本关于刑律的书籍呢?那种囊括世上所有罪行,明正典刑的书籍?”

愚耕没办法回答,这个真没有,如今处罚人多参礼还有一些札记。

“愚耕呀,给我找一些谱录看看吧。”

这个也没有,你家自己不修谱,干嘛找我要。

“那天文类?”

这个也没有!

“医方总有吧?”

这个还没有,人家都是祖传秘方,找这样的书不是要了人家老命吗!

“什么都没有,还敢叫我看书!”

可怜的廖先生,又哭了……哭完,发愤图强,整理名单,呈报到上面。

上面看着那些单子也愁:经史子集这个有,但是,刑法,杂传,地理,宗族世家谱系,兵家,农家,医家,这个真没有,你说,你字儿都写不好,要求那么多!

最后上面指着一个名目,找人去专门编写,那个宗族世家谱系,倒是真的需要研究一下了,每个家族的兴起,脾性的确是一个研究的方向,恩……刑法书也的的确确的需要专人编撰指定一本,这个要上日程。

顾昭并不知道,自己的无理要求竟然变成了合理的要求,有些改变并不需要刻意的去拧,反正不知道那路蝴蝶会扇旋风,他这种大蛾子,不但扇了,风气还不小。

这不说到下雪吗,愚耕先生回了一次乡下,他家房子有些不妥,他实在不安心,虽然他是双薪,不,现在是三栖动物,拿着皇帝一份薪水,顾老爷一份薪水,顾七爷一份薪水,可是他还是穷,家里两个不是生产只会读书的儿子,外加一群嗷嗷待哺的孙儿,儿媳妇,老妻,他就是穷,穷的理直气壮,这种贫穷叫风骨。

从家里回来,愚耕先生给顾昭行了跪礼,狠狠的磕了几个,吓了顾昭一跳。

不过就是,冬天到了,应该给员工们发取暖费,发寒衣,发福利了,这连着三个节气呢,应该年底双薪。上辈子,顾昭就羡慕铁饭碗,年底双薪,于是他就打发人给愚耕老妻,送了十贯钱,送了一车杂物,有碳,有皮子,铺盖,两只活羊给他过年吃肉,两担麦,两担豆跟栗。

愚耕更加努力地鼓励顾昭写大字了,顾昭觉得很苦逼。

初七那天大雪终于停了,一大早,院子里的花屏门被拍的咚咚响,卢氏那边的红丹跑过来,急急忙忙的先跪了对顾昭说:“七老爷,太太请您过去救命。”

顾昭吓了一跳,连忙收拾了自己,披着一件狐裘,鞋子依旧穿了软地儿的浅面鞋往那边走,来至门口,毕梁立早就叫人备了小轿,顾昭上了轿子,红丹跟着小跑着解释。

四少爷偷了老爷的印章,给别人写了荐书,写了荐书还不算,他还把太太身边的丫头绣香的肚子搞大了。顾老爷发了大脾气,要打死他呢。

呃,这混蛋孩子,真是狗胆包天了,是要管管,这小王八蛋比贾宝玉还胆大,人家不过是有贼心没贼胆,他倒好狗胆包天,直接闹出人命了。

一行人跑了半柱香,总算来到正堂院,没进门呢就听得卢氏在那里哭喊:“……老爷手轻点,打死了我也不活了!”

啪啪啪啪啪!!!!!!!!

顾昭没等轿子稳了就迈步下轿,一不小心还打了个踉跄,还好毕梁立扶的稳。

这一进院子,好家伙,四五个小厮将顾茂昌按在条凳上,扒了裤子正打屁股呢,真正的打,血淋淋的,板子都染红了。不过,顾茂昌身体素质还成,挣扎依旧有力。

“给我往死了打!我只当没生他!”顾老爷还不解气,手指颤抖的指着大骂,大概无法纾解郁气,他又把手里的杯子摔了,下面立马再送上一只供他摔,他只好再摔一只,回一脚跺烂主屋半扇雕花门。

院子里的下奴都扑簌簌发抖,只恨不得地上有个坑,把自己挖坑埋了。堂屋外面地上,跪着顾茂昌的两个小厮,两个五大三粗的亲随,正挥着蒲扇大的手在打嘴巴,牙都打飞了。

靠墙那边跪着一干小辈观刑,最大的是老大顾茂德,五十多岁的人了都,带着嫡子,嫡孙,庶子,庶孙们也在那里陪跪,最小的孩子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吓的脸都青了。

“小叔……我当初就不该生他……”卢氏捏着帕子哭着往他这里跑着哭诉。

跑到半路,就听到顾昭来了一句道:“该!打死完事儿!活该挨打!”

人没跑到,卢氏厥过去了!

顾老爷瞪了他一眼,依旧不叫小厮们停手,手指都抖了的指着那方骂:“对!打死完事儿,完事儿!”

顾昭没理他,带着一脸春风一般温暖的笑容,叫人给自己搬了座位,坐好后对那几个行刑的小厮道:“先等等,我问问,要是可恶,木板子打屁股有什么意思,那边井口没盖子,直接丢里面淹死得了。”

打板子的小厮小心翼翼的看看顾老爷。

“他是老爷,我不是老爷?叫你们停下!没听见啊?”顾七爷一皱眉,使个眼色,毕梁立跟愚耕先生忙上去托住木板。

被堵着嘴正在挣扎的顾茂昌,厥了一口气,也过去了。

院子安安静静的,谁也不敢说话,顾昭接过茶盏一只手托着,一只手指指跪在那里陪绑的问到:“他们怎么了?”

顾老爷愤恨的说到:“他们?他们那个都不是好东西,这会子看着人模狗样,出去那个不是纨绔子弟,四六不懂的玩意!”

“大哥这话说的,谁家孩子不是淘气过来的,不淘气我还不喜欢呢,淘气的孩子怎么了?淘气的孩子聪明着呢,成了,都别跪了,起来,起来!红娟,去屋子里,赶紧多点两个火炉,把家烘暖和了,抱孩子们去暖暖。绵绵,去我屋里把把配好的小柴胡汤拿几幅过来给他们煮了喝,大冷天的冻坏了。那个果干,果脯取两盒过来,吃药苦!我就不爱吃药。”

红娟他们不敢动,只是看顾老爷,顾七爷气坏了,掷了茶盏,一瞪眼:“怎么,我说话没用啊,啊!我知道,我来你家寄人篱下,吃你的用你的穿你的,哎……成了,我这就回,反正以前也没人管我,八年……”

“还站着!没听到你们七老爷吩咐!一帮狗才!”顾老爷突然插话,喊得声音就像打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