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男校 第56章

作者:郑九煞 标签: 近代现代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听上去带些意味深长。

“不信你可以问他。”

“我问过他,他告诉了我,”白音年说,“他的回答比你这个更像实话。”

这一瞬间,如果沈抒庭出现在面前,简迟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把他踹得不能人道。心脏几乎要跳到嗓子眼,无暇辨别白音年眼底的深意,“他都和你说了?”

白音年脱下衬衫,露出赤裸的上身,平时穿着衣服只能看出匀称优越的轮廓,此时没有遮挡,富有力量感的肌肉线条和小臂才彻底展露无遗,不用刻意引导,举手间都散发着浓郁成熟的荷尔蒙。要是放在从前的简迟面前,第一反应一定是十个他都不一定打得过白音年,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季怀斯还有沈抒庭之间的事情,简迟腾起的第一感觉竟然是身材不错。

“好看吗?”

“......还”行。

最后一个字没来得及出口,简迟就咬到了自己舌头,埋着头没去看白音年的表情,低声说:“不好看。”

“还行吗?”

白音年嗓音里低哑的笑意很明显,夹杂愉悦,听动静是起身走向了浴室的方向。简迟摸不清楚他的意思,依然在意刚才那段有关沈抒庭的对话,不确定白音年是故意激他还是真的知道什么,“沈抒庭告诉了你什么?”

“为了保护隐私,不是每一间房里都有监控,”白音年不但没有回答,反而说了这样一句不相干的话,“但是公司的每个走廊都安装了摄像头。”

意识到白音年话里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深意,简迟先是眼前一暗,冒着细汗的手流失了身体所剩无几的温度。这句话简直比沈抒庭任何或真或假的回答更有力度,等简迟压下狂跳不已的心勉强恢复平静,耳边已经响起浴室传来的哗哗水声。

既然白音年已经发现了真相,他也没有了掩耳盗铃逃避事实的必要。原本打算明天再说的话又战胜了困意,打好的腹稿重新回到嘴边,简迟踱步到浴室门口,犹豫几秒,开口:“你已经知道了的话,那就不要再让他过来,我不想见到他。我脚上的伤快要痊愈了,韩医生说最多再过一周就能拆石膏,到时候我会自己回去。”

除了水声,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简迟继续说:“你想用我报复邵航,我知道,而且在这期间我一直没有反抗过你,现在过去这么久他都没有找过来,说明我对他来说根本没有那么重要,你一直关着我,其实没有任何作用。”

还是没有回答。

简迟原本不确定白音年能否听见,现在反而确定他一定听得见,“白先生......白音年,不如我们好好谈谈,白书昀的事情我不会再追究,等我回去后,我也绝对不会和别人提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这样可以吗?”

水声倏地停下,突兀的暂停像是被某种因素打断,简迟听着耳边忐忑的心跳,眼前被水雾蒙得朦胧的玻璃门忽然打开,白音年高大赤裸的身体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即使围了条浴巾,依然滴着水珠上下起伏的肌肉和小腹,还是让简迟感觉被刺了那么一下,往后退开两步。

“你刚才都听到......”

“你想说,离开后就此井水不犯河水吗?”

简迟顿了那么一会,“难道不是吗?”

白音年被水打湿后的头发没有了本来的形状,几缕凌乱贴在耳旁,削弱了五官的冷厉,显得没有那么不好接近。他盯着简迟的眼睛,也像是蒙了一层抹不去的雾气,暗得看不出翻涌的思绪,明明相隔几步,简迟却有种被侵犯进安全距离的压迫感。

静默中,白音年低声开口:“你不想再见到沈抒庭?”

“不想。”

“他强迫了你?”

简迟抿了下唇,“我们不要再聊这件事,刚才说的那些你答应了吗?”

白音年却好像看不懂他的拒绝,淡色的唇向上提起,不含笑意,“不回答就是承认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问下去有什么意思,”简迟真的有些恼怒,更何况和白音年说这些怎么听怎么怪异,“对,他强迫我,这样可以了吗?”

话音落入空气那一刻,白音年的神情在短短几秒内变换许多,最终晦暗不明地注视简迟隐隐含着不耐的双眼,“沈抒庭的回答和你最开始说的一样。”

气氛凝固了一瞬。

“晚上我赶去饭局,没有时间调看监控。”

简迟怔怔地听他说完,终于明白:“你是故意......”

后面的话,不用说谁都明白。

简迟说不出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情绪,有刚才没有平复的愤怒,升起的懊恼,无奈,像是化作冷水扑灭了心底的那簇火苗,他不想再和白音年理论下去,没有意思,闷在胸口说不上来的烦躁,然而就在转身的时候,白音年握住了他的手腕。

紧得挣脱不开。

简迟没有掩饰面上的冷,这是他和白音年相处到现在第一次起争执。之前出于对白家,对白音年这个人的忌惮和看不透,简迟只能忍着脾气,现在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情感压过理智的瞬间让他根本不想再给白音年什么好脸色,“骗人很好玩吗?松开。”

或许是真的醉了,白音年此刻的情绪丝毫不加以掩饰,甚至比先前更加浓烈,深得骇人,“我早该想到他会忍不住。”

这句话很奇怪,简迟来不及多想,只顾抽回手然后赶紧离开这里,然而白音年骤然的靠近让简迟根本无从招架,沐浴露的清香盖住了刺鼻的酒味,简迟听见白音年说:“他咬了你。”

四个字立马勾起简迟试图忘掉的记忆,耳朵红得几乎要烧起来,有羞恼,也有抗拒,“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白音年无声提了一下唇角,下一秒,简迟双脚腾空被抱到了床上,刚才的角色骤然反过来,来不及等他坐起身,白音年炙热的身体压了上来,严丝合缝地不给简迟任何反抗的机会。

“我答应你,放你走。”

简迟的心跳漏了一拍。

白音年靠在耳侧,随发震的胸膛沉缓出声:“但是今晚,你不能走。”

郑九煞

今天开始日更!想要大家的小海星

105 重逢

白音年的话留有挥不散的余音,隔着不足一拳的距离,简迟听到胸膛‘咚咚’有力的敲击,分不清来自他还是身上的白音年。

“陪我一晚,我放你离开。”

气息扑洒在简迟被沈抒庭咬过的那侧肩膀,像是通过一道细小的电流,渗透皮肤在血液里凝聚,扩撒,继而‘嘭’的炸开。简迟连气都累于去发,第一次没有在对视中犯怯,“你喝醉了,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乱七八糟吗?”

白音年勾着唇,笑意并不浓及眼底,富有深意地重复简迟话中的强调。简迟平复紊乱的心,抵住白音年的肩膀,掌心贴到不着片缕的肌肤时僵了几秒,而后用力,“我要走了,刚才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简迟,你误会我了,”白音年说,“我没有那么好说话。”

简迟抿了下唇,回以三个夹杂冷嘲的字:“我也是。”

这一刻,他发觉自己的语气竟然在向沈抒庭靠拢,而且是没有任何犹豫就脱口而出,心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

白音年没有注意简迟转瞬即逝的异样,他似乎沉浸在深深的思考,手指无意识地顺着简迟的脸颊,下颌,缓缓移向脖颈。简迟不爱运动,即使是游泳也常选择呆在室内,皮肤在五指下隐约透出骨骼与血管的轮廓,健康的,干净的,让人想在上面留下“m”“'f”“x”“y”%攉木各沃艹次一点印记的白。白音年的视线凝在敞开领口下若隐若现的两排牙印,久久没有挪动。

被注视的那一处皮肤有种异样的烧,仿佛下一秒就能化作实质刺进来。简迟僵着没有动,他甚至开始想,如果白音年真的要做什么,床头灯能否拿来砸在白音年的后脑勺,用什么样的力度才能把他砸晕又不至于弄死......简迟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多,白音年应该还没有虚弱到被灯砸一下就没命。

思绪朝着越来越不可控的怪异方向发展,身上兀然一轻,然而不等简迟反应过来,身下的被子被扯出来盖在身上,沐浴露的清香席上鼻尖,身边床垫继而深陷,贴上来一具赤裸温热的男性躯体。白音年一只手熄灭了床旁的灯,另一只手依然揽着简迟,低哑的嗓音在黑暗中回荡:“睡觉。”

简迟怔着不敢动,后颈的绒毛在白音年的气息中战栗,“睡,睡觉?”

像是一道闷笑,不轻不重落在耳边:“不然你想做什么?”

空气陷入一开始的沉寂,简迟维持这个姿势,脑海里有无数根乱糟糟的线缠绕在一起,拼命寻找打结的根源,却在途中越绕越乱。

他搞不清楚白音年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唯一能确定的是,除了咬字时一瞬间的暧昧,白音年的眼底再无其他。至少完全不像沈抒庭早上带给他的侵略性的压迫。白音年像是抛下一根鱼竿,远远地观察深思,时不时虚晃一下做出收杆的假动作,耐心等待最恰当的时机,完美收场。

时而迷茫时而紧张的情绪不断交换,困意席卷上来。简迟清醒前最后一秒白音年依然维持这个亲密的姿态,第二天醒来身体都麻了半边,一抬头,入眼的就是白音年的睡颜,这张脸应该很讨异性芳心,棱角分明,眉眼深邃,无须质疑的俊美和凌厉。简迟屏住呼吸想要从他手臂下移开,刚一动身,就对上白音年深沉浩瀚的双眼。

“早。”

清晨醒来的嗓音不似平常清晰,沙哑中带着不经意的撩拨与性感。

“早。”简迟慢了半拍,才在这个异样的气氛中回复了白音年的话。

这种时候,简迟确切体会到了成年人与高中生的不同,白音年只字未提昨晚的事情,更没有对醒来后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发表意外。他照常洗漱穿衣,自若坦荡,当着简迟的面熟练打上领带,让简迟莫名想起昨晚白音年解开时的样子,耳边猝不及防闯入一道声音。

“我答应你。”

“......什么?”

白音年转过头,一只手依然按在领口,早已看不出昨晚醉酒后的失态,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声线里蕴含不寻常的深意:“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不像沈抒庭。你随时可以离开,我会让人送你回学校。”

话音落下,简迟明白了他所兑现的是‘陪我一晚,我放你离开’这句承诺,心头的沉闷一扫而空,甚至不加以掩饰惊喜,“真的?今天下午可以吗?”

白音年的的动作顿了一瞬,沉默后提了下唇角,“这么迫不及待?”

当然。简迟在心底接上这一句,嘴上稍有软化,他不想在这种时候惹恼了白音年,“等韩医生最后检查一次再走也行。”

“我会叫他下午过来一趟,”白音年走向门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走的时候不用通知我。”说完,门也没有关地离开。

简迟感觉白音年的心情不大好,也对,毕竟他自己亲口做了承诺,现在不但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还白给外人养了一顿伤,肯定气不过。简迟的心情和外面的阳光一样明媚,就连昨天发生的糟心事也削弱了恼人的威力,等他下楼的时候,白音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佣人端上早餐,这一次全部都是他爱吃的。

下午韩医生准时抵达,确定没有了大碍,边收拾边问:“发生什么高兴的事情了?”

简迟知道他表现的很明显,没有隐瞒,“我下午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韩医生抬起头,挑了下眉,“白音年肯放你走了?”

用词有些奇怪,但简迟没有纠正,之前他一直为自己的处境担忧,根本没心思注意周围的人和事,比如韩医生谈起白音年时并不带尊敬的熟稔口吻,这个时候,心中忽然腾起一个大胆又好奇的念头,“韩医生,你认识白音年的助理吗?他也姓韩。”

“你说韩正?”韩医生一脸‘你怎么才发现’的表情,“认识,他是我弟弟。”

简迟实实在在一愣,又有些恍然大悟,“你们是兄弟?”

“看样貌不好认,那小子在白音年身边这么多年,越来越人模狗样,等你听到名字就不奇怪了,我叫韩负,”韩负自己先笑了,“够像兄弟了吗?”

简迟忍不住一笑,“这个名字很特别,你和韩助理在白音年身边很多年了吗?”

“刚出社会没多久就被他挖来了,”韩负说,“虽然接触不如我弟弟多,但我还算了解白音年平时的样子。”他这话是看着简迟的眼睛说,带些意味深长,“你信吗?我们以后还会见面。”

简迟没来由地眼皮跳了一下,韩负已经换了个正常的话题:“再过五天石膏就能拆了,难度不高,你随便找个医生来做,但不要自己瞎弄。后面一个月还是不要有奔跑之类的剧烈活动,免得二次受伤。”

坐在回去的车上,简迟依然有种不真实感,周围的景象换了一轮又一轮,困意也席上再退散,当圣斯顿的标志出现在前面,简迟除了腾起第一次来时的紧张,还有种莫名其妙松了口气的释然。事实上,尽管他再怎么讨厌圣斯顿的制度,这里已经成为川临中除家以外他最熟悉的地方。时间很巧错过了课间休息,也帮助简迟摆脱了一轮新的围观和舆论。

不知道是不是沈抒庭提前打过招呼,教导处的老师没有询问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更没有处罚简迟,简单几句对伤势的关心后就让他去学生会取之前落在船上的行李,不知道这一步是不是也在沈抒庭要求的范围内。简迟只能怀着满心的不情愿来到学生会,心想昨天才决定不要见沈抒庭,结果第二天就打破了这个话。徘徊在会长办公室门口,迟迟没有敲下去。

大概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他为难,派来了一个难度等级更高的任务横档在前面,简迟抬起的手还没有落下去,不远处的嗓音暗藏钩子般扯过了思绪,没来得及回头,落入一个紧紧的,满满的,夹杂淡淡栀子香的怀抱。

“简迟。”

这一声微微发颤,叫得简迟心底的弦都跟着乱了。

简迟不知道季怀斯怎样发现的他,悬在半空的手找不到放下去的位置,耳垂承着湿润而急促的气息,季怀斯向来温和的嗓音再不复从前平稳,一开口竟然泛哑:“我终于重新见到了你,抱歉,全都是我的错,是我的疏忽才害你被人陷害。”

悬着的心一点点往回落,简迟缓缓抱住季怀斯的后背,将那些复杂的思绪全部扫去脑后,“不是你的错,我也有不对,没有足够警惕,让你担心那么久。”

“我已经听沈抒庭说了,”季怀斯依然没有松开这个怀抱,靠在简迟耳侧,像是要把他就此揉进身体里,“你受伤了,左腿是吗?刚才我看见你走路有些不稳,现在还疼吗?白家有没有为难你?这段时间你都在做什么?”

嘴边有太多想说的话,但听到季怀斯一句接一句的询问,简迟脑子乱哄哄的什么也说不上来,回答都颠三倒四:“没有为难,伤好的差不多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简迟。”

季怀斯终于松开这个紧密的拥抱,他眼下泛着淡淡的青,显然是这段时间的忙碌和担忧使脸颊都瘦下去不少,增添一丝忧郁的气息,眼底的光却前所未有的明亮滚烫,简迟看着他,慌了,“季怀斯,你,你别哭,我...”不太会哄人......

不知道看见什么有意思的画面,季怀斯的眼睫颤了颤,轻轻笑了出来,上扬的唇角驱散了苦涩,眼尾的薄红也跟着削淡,他垂下头,这次终于不再轻颤:“你消失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担心你,现在终于见面,不允许我哭一次吗?”

“没有,你想哭也可以。”他在说什么?简迟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季怀斯的声音还有些哑,“那你可以安慰一下我吗?”

简迟感觉这样的季怀斯有种说不出的让他怜惜的冲动,这副温柔强大的外表下,其实也藏着一个寻常的,会因为担忧和喜欢而变得脆弱的灵魂。简迟犹豫两秒,牵住他的手,季怀斯却将头低下,闪动着温润水光的眸子像带着蛊惑,引诱简迟上去亲了一口。

然后,他听见耳边刺入一道充满寒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