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钱还给吗 第20章

作者:木三观 标签: 近代现代

  而殷先生是理所当然的不在别墅里。

  辛桃馥想好好睡一觉,但他不可以。

  虽然殷先生不在别墅里,但别墅里所有人都是殷先生的眼睛和耳朵。辛桃馥不能表现得太自在。他隐隐知道殷先生想要的是什么,但这一点还需要更多的确认。

  在别墅里,辛桃馥做出一番茶饭不思、辗转反侧的样子。

  尽管佣人奉上的菜色丰富,辛桃馥简直垂涎欲滴恨不得马上配三碗饭,但他还是装出一脸恹恹的,问:“先生不回来吗?”

  佣人微笑道:“先生没说回来。”

  “噢……”辛桃馥便放下筷子,一脸吃不下东西的样子。

  辛桃馥又给班子书发了信息,但条条信息都石沉大海。

  班子书也没有回复他。

  辛桃馥适时地表现出更大的慌张,半夜还起来在客厅里游荡——实不相瞒,他其实是饿醒了。

  佣人发现辛桃馥起来了,很惊讶地说:“您怎么起来了?”

  辛桃馥立即装出慌张的样子,说:“没什么……呃……就是饿了。”说着,他还垂下眼眸。

  佣人便给辛桃馥弄了点简单的吃食。

  辛桃馥闻着香喷喷的食物,恨不得立即将它们扫光,但又只得装着没胃口的样子,小口小口地进食,看着非常可怜。

  辛桃馥在别墅里当了两天的“游魂”,觉得演得也够了,再多了也有点腻,而且每顿只吃几小口饭就撂筷子真的很饿……再说了,浪费粮食也不好嘛,是不是这个道理?

  辛桃馥换上一件浅色的羊毛大衣,衬得两天没吃饱饭的他更苍白憔悴,背上一个小挎包,匆匆出门,前往班子书所住的酒店。

  他知道班子书住的房间号,因此,他到了酒店就订了一间与班子书同层的房间,好拿到房卡上楼。

  他去的时间倒是巧的,班子书正好就在酒店客房里。原本,他已做好了会扑空的打算,想着如果来的时候班子书不在,他就蹲在酒店门口等他,使自己看着更惨兮兮的。

  他也知道,自己卖惨未必能引得班子书动容,班子书看着温文,但实际上大约也是个铁石心肠的家伙。他所有的姿态都是做给殷先生看的。

  殷先生没有抛弃他,只是晾着他,证明殷先生并未对辛桃馥失去兴趣,只是想要像驯狗似的压压他。

  辛桃馥便做出一个快要被压垮的样子,让殷先生的目的达到,自然就无事了。

  班子书打开客房的门,看到是辛桃馥,也怔了一瞬:“你怎么来了?”

  辛桃馥一脸苍白地说:“因为你不回复我的信息。”

  班子书似乎不太欢迎辛桃馥的来访,但还是让辛桃馥进了门,还给他倒了一杯茶:“天怪冷的,你别走来走去的。”

  辛桃馥泪汪汪地说:“先生是不是不要我了?”

  班子书道:“我不清楚先生的打算。”

  辛桃馥目光放得幽怨,半晌才道:“我收了司延夏的钱。”

  班子书未想到辛桃馥突然提这一茬,便缓缓坐下,说:“你不必告诉我这些。”

  “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辛桃馥的皮肤过分苍白,仔细看都能透出血管的颜色来,“我卖了先生送我的鞋,被司延夏发现了。他帮我把鞋子买回来,又给我一笔钱。”

  辛桃馥的话几乎都是真的,所以他不怕说。

  “嗯。”班子书托了托眼镜,说,“你需要钱吗?”

  说着,班子书似乎真的对楚楚可怜的辛桃馥生出几分恻隐:“如果你需要钱,不好问先生开口,也可以告诉我。”

  辛桃馥摇摇头:“你知道我拿钱去做什么吗?”

  班子书眸光微闪,想了想,说:“是不是给你父亲了?”

  辛桃馥真的吃惊了:“你知道?”

  “我猜的。”班子书说。

  辛桃馥奶奶住院的事情是班子书操办的。因此,班子书每隔一阵子也会去医院看一眼,自然就遇到了辛思劳。班子书原本记得辛思劳是一个极为落拓的中年人,而且对奶奶也不是很关心。然而,就在最近,辛思劳变得衣冠楚楚、慈眉善目,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班子书原本没太在意,但从辛桃馥这几句话里,却猜到了辛思劳转变的原因了:“你给你父亲钱,让他改善生活?”

  “不,”辛桃馥摇头,“我给他钱,让他还我一个好爸爸。”

  班子书愣住了。

  辛桃馥看着班子书怔愣的脸,露出苦笑,仿佛在解释什么的一般说:“打个比方吧,这个‘好爸爸’就是一个游戏特权,是要靠充值才能拥有的……”

  班子书没有接话,好像在消化辛桃馥的话。

  辛桃馥说:“很难理解吧?”辛桃馥苦笑,“这样用钱的理由,要我对你或者先生说的话,恐怕也不知怎么开口。”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够惨够绝望,辛桃馥索性把心里最烂的那道疤撕破,让脓流出来,血淋淋地、毫无尊严地摊在班子书眼前。

  他知道,无论是班子书还是殷先生,都不是能用演戏骗过的。他必须拿出真东西——真正的痛苦、真正的眼泪、真正的绝望……

  而他把自己挖得满目疮痍,也不是为了打动他们——他好像知道,自己的惨对他们来说恐怕只是一个“其他人的老土故事”而已,他只是想要让他们相信自己罢了。只是为了一份大约有六七分的信任,他得卖力地献出十二万分的痛苦。

  浓烈的痛苦将辛桃馥浸泡在一缸黑色的情绪里,但外表看他是苍白的,白得很干净,就跟窗外的飞雪一般。

  他看起来也格外平静,说话颤抖着,却也不至于歇斯底里。

  直到班子书沉默着递来了两片纸巾,辛桃馥才惊觉自己脸上已爬满了不得体的泪痕。

  大约是气氛被辛桃馥一番撕心裂肺给顶到了这里,班子书再不说点什么好听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班子书只说:“先生还是很看重你的,你别多想。”

  得了这一句,辛桃馥才长舒一口气。

  辛桃馥缓慢地站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我这样急赤白脸地来说这些,对你来说很困扰吧?对不起,我先回去了。”

  看着辛桃馥跌跌撞撞的脚步,班子书叹了口气,说:“我送你回去吧。”

  辛桃馥看着班子书脸上不似作伪的关心,心里有些惊喜:班子书好像比想象中的更容易心软啊。

  那他……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一点才行。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辛桃馥就被自己惊着了。

  他惊觉自己已成了那么不体面的一个人,现在待人待物都是满心算计了。

  辛桃馥淡漠地回到别墅里,查看手机。他冒着得罪先生的风险帮助司延夏,当然不能不在乎他的报酬。

  所幸司延夏也讲道义,高效地完成了辛桃馥叫他办的事情。

  但司延夏仍忍不住问他:“现在殷叔叔倒是很疼你的,你还想要做什么呢?”

  辛桃馥想:我还想要做个人。

  不是猫,不是狗,是一个人。

  就算不是一个平等的人,也起码是一个能够牵动殷先生喜怒哀乐的“小情人”。

  也许在利益关头,殷先生会毫不留情地把自己舍弃,甚至还在自己的尸体上跺两脚都不会眨眼,但在和风细雨、岁月静好的时候,殷先生会视他为亲密的恋人,愿意跟他分享一些无伤大雅的秘密和财富。

  辛桃馥的“挖心卖惨策略”奏效——隔了一天,殷先生再次造访。

  看着从车子里走下来的英俊潇洒的殷先生,辛桃馥站在阳台上,默念:今晚有一场硬仗要打。

  辛桃馥猜,先生这次来,是要办了他。

  而他,也恰好想办了先生。

  可不巧了。

第20章 办了他

  二人双双进了主卧室,殷先生便先去了主卧配备的独立卫浴洗澡。

  辛在殷先生造访之前,班子书已给辛桃馥作了一次预告。

  殷先生是晚上来的,班子书则是白天的时候就来过了。

  班子书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张银行卡。

  说起来,辛桃馥之前已收过一张卡,不过那是信用卡,而这张是储蓄卡。

  这两张卡对辛桃馥而言,区别就是储蓄卡里的是真金白银。

  “先生让你给我这个……?”辛桃馥抬起眼,表情无措。

  班子书抿了一口茶,表情平静地告诉他,从今天开始,辛桃馥有“零花钱”了。每个月,殷先生都会让人打一笔钱到这张卡里,数字自然是令人满意的——比司公子给的“月薪”。

  辛桃馥听完班子书的话,不再加假扮无措和痛苦了——这样的苦情戏不能演太多,让人倒胃口之余也会显得假。辛桃馥表现得又惊又喜:“我以为先生……先生恼了我了……怎么还……”

  班子书便道:“就当是他‘高薪养廉’吧。”

  辛桃馥听了这句玩笑话,不觉失笑:“是吗……”

  班子书却话锋一转,说:“这倒让我想起一件旧事来……”

  辛桃馥对班子书的“旧事”倒是挺感兴趣的,毕竟,他还从未听过班子书说起自己的私人事情。

  班子书抿了一口茶,用一种平淡的语气将旧事道来:“我虽然姓班,但确实是殷家的亲戚。”

  “嗯,这不奇怪。”辛桃馥说,“不同姓氏的亲戚也很多。”

  班子书却又说了一句:“我虽然是殷家的亲戚,却姓班。”

  这句话颠来倒去说,倒说出了另一番意味。

  班子书说,自己家和殷家算是“亲家”,虽然不同姓,但平常走动得多,因此比一些姓殷的远亲还亲一些。当年的殷家家主看中班子书少年老成、聪明灵慧,而且班子书和殷叔夜同龄,就叫班子书来和殷叔夜一起同住、一起上学。

  “为什么要特地找个亲戚家孩子跟殷先生一起上学?”辛桃馥忍不住问道。

  班子书笑笑,说:“你现在看殷先生成熟稳重,却不知道他从前也是个淘气的。”

  辛桃馥闻言也微微吃了一惊,他实在难以把“淘气”二字和殷先生联系起来。

  班子书却没在这个话题上多打转,只说:“我的家境其实不错,但父母一直秉持‘俭以养德’的原则教育我,又想着我不过是去读书的,吃穿又都有殷家供应,我一个小娃娃根本没有用钱的地方,故就没给我太多的零花钱使。”

  辛桃馥点点头,他似乎猜测到故事后面的发展了,但却没有“破梗”,只是装作很有兴趣地问:“然后呢?”

  班子书看着辛桃馥的眼睛,笑笑:“然后,你也该猜到了。”

  辛桃馥倒也不继续装傻,便道:“是不是那殷先生上学的地方就跟小说电视里的‘贵族学校’似的,孩子们一个个厉害得很,还有坐飞机上学的,使得你这个零花钱不足的小孩儿很不自在、还遭欺负?”

  班子书笑笑:“倒也不至于坐飞机上学……我也不至于挨欺负,到底我是殷家亲戚……殷先生当年也不是什么细致的人,根本也没关注到我的状况——如果是稍微年长几岁的他,大概就会自发的照顾我了。”

  辛桃馥愣愣的想,一个年幼的、不懂照顾人、也不细致的、粗枝大叶的殷先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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