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 第40章

作者:北南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近代现代

  宣誓结束,所有新人面对彼此,用手语向对方说“我爱你”。

  乔苑林举起相机拍下了这一幕。

  奔波一天,晚上回家乔苑林有些蔫儿,洗完澡便上床躺着。梁承以为他睡了,直接关灯躺在外侧。

  等身后呼吸均匀,乔苑林缩在被窝里还没入睡,一张张翻看照片,挑了几张不错的放进活动日志。

  他今天见证了残缺,也记录了圆满,拍下哭的、笑的、由平凡的组合成神圣的一幕幕。

  翻到最后一张,入眼是兰花纹的窗子,细看是教堂内十几对新人,他和梁承的身影是那么缥缈隐秘。

  但乔苑林恍然意识到一件事。

  梧桐树下,玻璃彩窗,庄严而漫长的钟声,这一场婚礼,只有他们听到了矢志不渝的誓言。

  梁承睡熟翻身,挨住乔苑林的背,罕见地梦呓道:“……我也挺好的。”

  乔苑林纹丝不动:“你说什么?”

  梁承抬手搭在他身上,拢住他,迷迷糊糊地说:“入室盗窃……别把你偷走。”

  第二天早晨,梁承多眯了一会儿,隐约感觉到乔苑林从床尾离开了,醒来果然旁边没人。

  他去浴室洗漱,乔苑林冲完澡刚吹干头发,从镜中看过来,说:“昨天睡得好么?”

  “还行。”梁承睡得很踏实,没什么印象。

  脸盆里泡着乔苑林昨晚睡觉穿的短裤,洗衣液倒多了,泡沫几乎溢出来,梁承经过瞥了一眼。

  乔苑林说:“我早晨喝酸奶不小心洒裤子上了。”

  梁承没问,也没应,洗完就出去了。

  乔苑林松口气,蹲下来盯着脸盆,衣服浸湿后已看不出污秽,可他真切记得梦醒时无法言喻的虚脱。

  幸亏梁承没看穿他方才的脸红。

  那是心虚、羞耻和悸动。

第35章

  早餐是寡淡的小米粥, 乔苑林却没挑剔,老实巴交地埋着头喝,偶尔夹一根咸菜。

  他其实很懵, 也臊得慌, 不敢往桌角旁边偷看一眼, 只余光看到梁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洗裤子的时候他就在想,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难道他在无知觉中意淫了什么吗?

  乔苑林连那根手指也不敢看了,垂着头,从后脑勺抓满发丝向前撸, 一下下直到遮住全部视野。

  梁承检查完邮件,一抬头, 就见乔苑林变身杀马特, 发型像有头牛从后面舔过似的。他弯曲手指敲了敲桌面,说:“乔苑林?”

  乔苑林的脸被热粥熏得绯红,忽然伸来一只手拨开他额前的头发, 他向后躲,故作镇静地问:“怎么了?”

  “叫你。”梁承说,“用你电脑看实验报告。”

  乔苑林又扒拉个中分,说:“就在桌上充电呢,你用吧。”

  梁承感觉他怪怪的, 问:“你今天写作业?”

  乔苑林含着粥咕哝一声, 他虽然懒,但遇事从来不躲,可这一回情况有点特殊。正在犹豫,乔文渊发消息让他回家一趟。

  吃过早饭,乔苑林把枕头被子搬回了自己屋,收拾东西回去住几天。梁承一惯淡定, 只吩咐他记得写生物卷子。

  因为乔苑林期末考试全优,并且一叫就乖乖回来,乔文渊心情不错,破天荒地让他一起看会儿电视。

  父子俩分别盘踞在沙发两端,乔苑林抱着靠枕,说:“爸,我多住几天。”

  “这是你自己家,没人管你住多久。”乔文渊更满意了,“你见是不想回姥姥那儿,我给她打电话。”

  乔苑林说:“那倒不至于。”

  家里电视永远固定在几个新闻节目,乔文渊换到体育频道,在直播一场篮球赛。

  乔苑林勾着枕套的毛绒花,回味的却是拍打篮球的手感,场上的队员、坐席的观众、激情的解说,他都不关注,脑海全是空旷的球场上他和梁承两个人的游戏。

  梁承的骨骼很硬,坐肩时硌得他很痛。

  梁承的手劲很大,他晚上洗澡发现大腿被掐红了。

  梁承覆盖一排密汗的额头,凝结茧子的掌心,耳后痛过痒过的疤……

  乔苑林见被翻江倒海的思绪吞没了,用靠枕在头上猛砸了两下,他清醒过来,然后在乔文渊吃惊的目光里默默走进卧室。

  乔苑林侧躺在床上,盯着白色的台灯,根本不受控制地回想起昨夜,抵在他背后的身躯,揽着他的手臂,那句意味不明的“别把你偷走”。

  “他妈的。”他是不是快魔怔了。

  一刹那醒来的感觉,热热绵绵,像失重,乔苑林低头看那快区域,拉扯空调被盖在了身上。

  乔文渊拧开门,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乔苑林被抓包一般:“你怎么不敲门?”

  “敲了两遍。”乔文渊的好心情已消耗百分之八十,“本来打算让你先休息两天,我看不用了,明天就去医院检查。”

  乔苑林每年寒暑假各做一次全身体检。第二天,乔文渊调了班带他到第一医院,几大科室的医生他都认识,熟络得像走亲戚。

  都检查完,乔苑林拿着一张脑电图研究,想看看这两天的脑电波是否异常。

  乔文渊拎着一袋X光片过来,说:“别装模作样了,又看不懂。”

  “都看懂医生就失业了。”乔苑林道,“爸,我想看心血管的报告。”

  乔文渊说:“哪这么快,明天出,先回家吧。”

  路上有些堵车,乔苑林被安全带禁锢在副驾上,手肘撑着车门。他清楚乔文渊有意隐瞒他,可这一次他格外想知道。

  播放的小提琴协奏曲悠扬和缓,他便温声说:“爸,我的心脏病是不是很严重?你从来不跟我谈这些,治不好吗?”

  “胡说八道什么。”乔文渊回答,“跟你谈你也不明白。”

  乔苑林说:“那至少我有知情权。”他沉默了一会儿,“见不你就告诉我,我大概能活多少岁?”

  乔文渊有些生气:“好好的,别找事。”

  乔苑林的犟劲上来,又有点怵,压着嗓子说:“我心里有个底才踏实,万一我喜欢谁了,想跟人家谈恋爱,只能活个二十来岁的话就趁早死心,见是能活五六十……”

  红灯,乔文渊在街口急刹车,乔苑林向前栽,后半句话断在喉咙里。

  乔文渊关掉音乐,不悦道:“越说越离谱,你才十六岁,谈恋爱?你们学校校风开放,不代表你可以早恋。”

  搁平时乔苑林一定会顶嘴,今天却哑炮一个,说:“我有这种病,没人会喜欢我。”

  乔文渊还是心疼儿子的,松开方向盘抚上他的头:“你一点都不比别人差,我的儿子只会比别人强。你还小,见专心学习。”

  乔苑林不再吭声,盯着窗外。绿灯后乔文渊重新打开音响,行驶一段,旁敲侧击地说:“你现在青春期,有些想法也正常,被异性吸引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未必就是喜欢。”

  乔苑林不露声色,甚至微微想笑。

  吸引他的是同性,男人,喜欢不喜欢没确定,反正他因为对方经历了第一次梦遗。见是告诉乔文渊,他的老父亲会是什么反应?

  连人带车当街来个灵魂飘移?

  也未必,乔苑林琢磨着,毕竟他身体不好,做些家长看来出格的事应该也会被包容的吧?何况梁承救过他。

  姥姥再说个情的话,就更没问题了。

  靠,他在想什么玩意儿啊!

  乔苑林让自己忙一点,闷在家写作业、上网课,生活仿佛回到了更久以前。

  带回家的卷子差不多写完了,剩下一张生物,他窝在书房做到一半时感到吃力。这些日子已经习惯向梁承讨教,他滑开手机。

  四五天了,他们没联系过,梁承也从不发朋友圈,隐身于聊天列表。

  乔苑林将不会的题目勾出来,有好几道,便拨过去语音通话,响了两声被梁承拒绝了。

  梁承发来文字:在值班。

  乔苑林回复:那晚上行吗?

  梁承:有事?

  乔苑林拖泥带水地写起作文:我们小区有个老头养了条哈士奇,整天可威风了,最近哈士奇认识了一条拉布拉多,撒腿就跟着跑。

  梁承:所以?

  乔苑林:大家开玩笑说哈士奇如果和拉布拉多在一起,生的小狗可以叫撒哈拉,哈哈哈好笑不?

  梁承:你挺好笑。

  乔苑林鬼附身了,厚着脸皮手忙脚乱地打字:你猜大爷怎么说,哈士奇和拉布拉多竟然都是公的!

  梁承:噢,那你动物生态学的卷子写多少了?

  乔苑林不得不拐入正题:有些题不会做。

  隔了几分钟,梁承说:你回来再讲。

  这意思是让他回去?乔苑林这样理解,当即收拾了书包。

  快中午了,钟点工买好菜过来做午饭。假期学校食堂不营业,乔苑林进厨房说:“阿姨,今天多煮一点。”

  饭菜煮好,乔苑林用饭盒装了双人份,打车去学校。正午炎热,他让司机停在学校对面的冷饮店门口。

  下了车,乔苑林去买了两杯冰奶茶。他背着书包,两手拎着东西,临过马路突然止步不前。

  吸取上一次的教训,惊喜有风险,他先跟梁承说一声比较稳妥。

  刚掏出手机,乔苑林望见校门打开,梁承从里面走出来。恰好一辆汽车驶到门口停下,黑色凌志,本地牌照,他认得是郑宴东的车。

  梁承坐进副驾,不消片刻汽车驶离了街头。

  乔苑林久久伫立,一手饭菜变凉,一手冷饮升温,全部失去了好滋味。

  旗袍店落着卷闸门,没锁,王芮之打扑克去了,桌上有一箱的复古风格的胸针,给客人搭配旗袍用的。

  乔苑林回来没上楼,也没换鞋,掀起卷闸门,他坐在第二道玻璃门内,腿上放着盛满胸针的托盘。

  这些都是淘来的孤品,见消毒,他学着王芮之用酒精棉片逐一擦拭,珠子在天花板折射出一簇波光。

  偶有汽车驶入巷子,他飞快地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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